财富杂志的Beth Kowitt介绍了连锁牛排餐馆得州客栈牛排馆(Texas Roadhouse)创始人肯特·泰勒的生平故事,他在2021年3月因新冠造成的耳鸣后遗症而自杀。他的死亡至今仍然影响着他周围的所有人,包括他的员工和家人。但他的性格和不寻常的经营法也能作为一种对成功和领导力的启示。
在肯特·泰勒(Kent Taylor)去世前的12月,这位得州客栈牛排馆(Texas Roadhouse)的创始人开始向家人、朋友和员工分发《喜悦之书》(The Book of Joy)。泰勒是一个狂热的读者,以赠送他最喜欢的书而闻名,通常会在书中附上个人说明。
这本书记录了达赖喇嘛和德斯蒙德·图图大主教之间为期一周的对话,对这位餐饮企业家来说是一种启示。他主要倾向于领导力和管理方面的经典书籍,如《基业长青》(Built to Last)、《高效能人士的七个习惯》(The 7 Habits of Highly Effective People),在他将自己的公司打造成一个价值超过50亿美元的企业时,他曾阅读这些书籍以获得灵感。
但泰勒最近感到更加自省。2020年11月,他感染了新冠,从那时起,他就患上了严重的耳鸣,这是一种大脑对听力丧失的反应,即产生声音来补偿耳朵无法再处理的声音。他的儿子麦克斯·泰勒说,他的耳鸣逐渐恶化,听起来就像“一架喷气式飞机一周七天、一天24小时在你的耳边起飞。”
肯特在他似乎处于痛苦的顶峰时翻阅了这本书,它是关于如何寻找喜悦的冥想。麦克斯说:“对他来说,在他的痛苦中,阅读关于如何能够快乐起来的书是有帮助的。”
很少有人知道泰勒在患新冠之后的挣扎。他把自己的苦难藏得很深,只告诉了他的内部圈子。他不是一个喜欢沉浸在挫折中的人,他以他特有的顽强精神试图解决他的耳鸣问题:向世界各地的专家咨询,拜访最好的医生,甚至资助对这种鲜为人知的疾病的研究。他是一个斗士,那些认识他的人期望他能找到一种方法来战胜它,就像他对生活中出现的其他挑战一样。
他们错了。2021年3月18日,泰勒在凯基州路易斯维尔外的农场自杀,享年65岁。
他16年的行政助理谢利·麦高文说:“九个月了,我仍然尽量不去钻那个牛角尖,试图弄清楚它。我为什么会不知道?因为他不想让我知道。他不想让我们任何人知道。”
这本应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时刻。虽然疫情对餐饮业造成了破坏,但公司在最坏的情况下却比以前更加强大,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泰勒的领导。他正准备退后一步,计划花更多的时间与麦克斯和他的两个女儿以及孙子们在一起。他写了一本书,详细介绍了他是如何建立行业中最具创新性的概念之一的,本书将在几个月后上架。
相反,公司在突然失去了这位与公司身份交织在一起的反传统创始人后,正在为如何继续发展而苦恼。杰里·摩根说,“它不能削弱我,它也不能削弱这个公司。”
他在2020年被任命为总裁,并在泰勒去世后开始担任首席执行官,“如果让它衰弱下去,我们就不对得起他了。”
公司将会举行一场追悼会,并设立一个年度创始人日,一个雕像和一个博物馆。但仍有一些工作需要完成。前首席运营官史蒂夫·奥蒂斯说:“我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在表达敬意方面,多少才算是健康的,还有多少是因为我们需要继续前进?”
这是真的,泰勒会因为这么多的大场面而感到尴尬。
泰勒是一个内向的人,他选择了一个传奇性的表面形象来扮演首席执行官的角色,他在世时也从未想过要被当成偶像。他扎着“威利辫”,就是把辫子缝在头巾上,这是学他的扑克牌搭子威利·纳尔逊(著名乐手),然后像发名片一样把头巾分发出去,而这种滑稽的行为掩盖了他非凡的纪律性(注:纳尔逊当年他剪下了他标志性的辫子,并把它们送给了好朋友韦隆·詹宁斯,以庆祝他戒酒)。
公司的头衔和等级制度让他感到恼火,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他一直在努力使这两种东西不在公司中出现。路易斯维尔的总部没有高管专用停车位,也没有等级制度。在一个繁忙的周六,泰勒像其他人一样在客栈牛排馆等了一个小时才等到一张桌子。
泰勒一直很低调,和大多数人一样,当我在3月份看到他的讣告时,对他知之甚少。它就像新冠所造成的痛苦的一个缩影,它不会放过任何人。但是我在泰勒和他的公司里发现的,远远超过了一个关于失去的故事。从这位创始人和他在顽强地坚持走自己的路时所造就的成功中,可以学到一些经验。
在客栈牛排中,有一个关于坚持不懈的力量和在悲痛中前进的案例研究。诚然,我所找到的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它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故事,甚至,正如泰勒的文学灵感所暗示的那样,这是个喜悦的故事。
失败是客栈牛排神话的一部分。做了多年餐馆经理的泰勒曾被100多个投资者拒绝,后来三个当地的心脏病专家决定支持他创办自己的餐馆。1993年,第一家德州客栈在印第安纳州的克拉克斯维尔开业。六年内,由于选址不当,这家新生的牛排连锁店不得不关闭前五家餐厅中的三家。
泰勒在他的办公室里保留了这些失败的纪念品:两只挂在墙上的鱼摆设和一个牛头骨,在他的余生中,他亲自考察并批准了每一个地点。对泰勒来说,从错误中学习的谦逊态度是关键。即使在公司最成功的时候,他也不希望公司表现得好像它已经成功。
泰勒通过合作模式让他最早的员工对他和客栈抱有希望。店长们需要预付2.5万美元,并签署一份为期五年的合同,但他们可以在工资之外获得餐厅盈利的10%。这种结构的建立部分是出于需要,泰勒需要钱,但它也吸引了企业家。
奥尔蒂斯在丹佛的本尼根餐厅工作时认识了同在那里工作的泰勒,他说,“它渗透到组织的各个部分,人们有这样的心态:‘我拥有这个餐厅,我们拥有它’。这种模式甚至带来了更好的食物。员工流动率低意味着餐厅可以端出更复杂的菜式,如从头开始烤制的面包或需要三天时间才能制成的排骨。
德州客栈牛排馆成为了人们驾驶卡车、聆听乡村音乐、选择百威啤酒而不是喜力啤酒的地方,奥尔蒂斯说:“对于我们是谁,没有任何疑问或灰色地带。肯特从未让我们偏离焦点。”
当公司将鲶鱼列入菜单时,一名新员工建议端上一大块而不是四小块,因为这样看起来更酷。而泰勒的第一反应是:你不可能用手拿起一整条鱼。他知道顾客会想用手来抓食物。
泰勒也可能是狂热的。在一个沉闷的酒店房间里,他会在墙上挂上挂毯,换上灯泡,并安装上扬声器。在餐馆里,他会亲自把一个动物的头往下移四分之一英寸。在客栈牛排馆的早期,现在的首席学习和文化官吉娜·托宾正在经营公司在路易斯维尔的第一家分店,泰勒会在周日和家人一起过来吃饭。临走时,他给她塞了一张纸条,上面会用笑脸或哭脸给用餐体验的每个组成部分打分:牛排、配菜、服务员、气氛等等。
他不希望与法律和人力资源部门有任何关系。这些部门代表着规则和告诉人们什么不能做,这是他讨厌的事情。
公司前总法律顾问西莉亚·卡特利特说,企业一词,“就像是得克萨斯客栈牛排馆里的脏话”。在其作为上市公司的17年历史中,客栈牛排馆只举办过一次分析师日会议(或称投资者日,公开向公司的投资者介绍公司运营情况的大会)。泰勒每年休假三个月去滑雪,有一次他在董事长格雷格·摩尔的语音信箱里留下了他的继任计划,以防他在直升机滑雪之旅中出现意外。
他的座右铭之一是:“蜜獾才不管呢”,指的是一段网红视频,在这段视频中,蜜獾这种无拘无束的生物与毒蛇对峙,并跳入蜇伤它的蜜蜂群中;泰勒在办公室里放了一只蜜獾标本,为了确保所有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
甚至在2019年,当泰勒决定撰写他自己的商业书籍时,这是一件很有首席执行官范儿的事情,但他以一种很没有首席执行官范儿的方式去做了。他会用手写,然后把每一页的照片发给他的编辑(经常不按顺序,而且在半夜发)。他希望这本书读起来就像他自己。
编辑阿德里安·戈斯蒂克告诉我,“我告诉他,‘肯特,我认为你用‘去你的’(kiss my grits,比较委婉的骂人话)用得太多了。但他会说,我就是这样说话的。 ”
泰勒拒绝在书中加入索引。如果有人想知道一件事是否在写在书里,他会告诉他们,他们必须阅读 “整本书”。
2020年2月底,泰勒与他的一些伙伴们一起去滑雪,参加他们的年度滑雪之旅。度假的时机再好不过了。客栈牛排馆正在飞速发展,有望成为公司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年。每家餐厅的平均周销售额为10.5万美元,比前一年增长4.5%。当其他休闲餐饮业,如苹果蜂(Applebee’s,美式平价连锁餐馆)和橄榄园(Olive Garden,美式意大利连锁餐馆),都在挣扎的时候,客栈牛排馆的客流量却在不断增加。
到目前为止,它是餐馆行业中表现最好的。
在奥地利阿尔卑斯山的避风港,当地的新闻以德语播报,因此泰勒对新冠的早期报道一无所知。但当他在3月9日回到办公室后,就立刻明白了。随着疫情的蔓延,每家餐厅的平均周销售额骤降至2.9万美元,是客栈牛排馆历史上最低的。公司每周要烧掉500万美元的现金,这让人想起了泰勒在公司早期经常不得不通过放弃自己的收入而为员工支付工资的日子。
现在,他又放弃了自己的工资来支付餐厅员工的奖金,并为公司员工的援助基金投入了另的500万美元;2020年的奖金有一大块是他自己掏的钱。少数知道此事的人被指示不能说。
由于管理团队在情报很少或不断变化的情况下努力运作,泰勒建立了一个决策程序。所有问题都要经过彻底的辩论,但需要在24小时内作出决定。这在个人防护设备方面得到了回报。大多数高管都认为,戴着口罩的员工会让顾客感到恐慌。但泰勒与公司在台湾的四家餐厅团队取得了联系,并认为食客很快就会对不戴口罩的服务员感到不适。采购团队最终买了大量口罩,避免了不久之后的短缺。
泰勒一直坚持认为,客栈牛排馆的氛围,轻快的乡村音乐,地板上的花生壳,不能被包裹在一个简陋的、烂糟糟外卖盒中。公司拒绝做外卖,因此它的取餐业务仅占总销售额的7%,是行业中最低的。但随着新冠的封锁规定,是时候重新评估了。他们又怎么能用客栈的方式做外卖呢?
泰勒开始召集他的 “疯子们”(crazies),这是他对那些被他认为常有天马行空想法的员工们的亲切称呼。在任何其他公司,他们都会被打上麻烦制造者的标签,泰勒他本人在成为老板前也经常被这么称呼。
其中最疯狂的是尼尔·尼克劳斯,他已经在公司工作了26年,现在负责监督123家餐厅。他在加入客栈牛排馆之前,曾在一家现已倒闭的美国墨西哥食品连锁店Chi-Chi’s工作了十多年。尼克劳斯在参加迪斯尼游轮时想到,可以尝试在他的一家餐厅里加入乡村队列舞,当时大家都和米妮、米奇和唐老鸭一起跳起了 “Cotton Eye Joe”(著名乡村歌曲)。
当他的餐馆每周的销售额猛增5000美元时,泰勒打电话给他,想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很快,每个餐馆员工都学会了粗犷的舞步。
现在,想法越疯狂越好,而尼克劳斯做到了。当一个雇员问他是否可以从餐馆买一罐青豆,因为当时超市的货架空了,尼克劳斯决定卖掉他的一些闲置库存。当其中一家餐馆开始向顾客销售生牛排时,他还认为可能做得太过分了。尼克劳斯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表示歉意,但泰勒却对此表示了肯定,为什么不行呢?
当尼克劳斯的两位经理与当地的一家农产品公司合作创建了一个临时农贸市场时,这创造了每日销售记录。在尼克劳斯报告说一些顾客在餐馆外开卡车派对时,泰勒让大家摆上野餐桌,在停车场开个派对。
泰勒在危机中往往表现得最为出色,那一年的时间最终改变了客栈牛排馆。公司开始涉足电子商务,推出了一个网上肉店,与奥马哈牛排(Omaha Steaks,另一家连锁牛排餐馆)竞争。由于电视上没有体育节目可播放,客栈推出了一个乡村音乐视频台。
房地产团队购买了存货舱,用印有客栈标志的塑料膜包装起来,并将它们作为外卖中心;现在,外卖业务占到了五分之一,在新冠期间,这是所有竞争对手中业务量最大的一次飞跃。当公司上季度报告收益时,整体销售额比疫情前的水平高出20%。
泰勒在生活中似乎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但他一直很害怕得新冠。在疫情的最初几个月,他逃到了自己的农场,当领导小组开始再次召开会议时,他会戴着双重口罩和手套出现。由于有这么多员工依靠他,他无法承受生病的后果。无论如何,泰勒总是有点洁癖,如果有人想清嗓子或咳嗽,就不要在他面前做。
因此,当泰勒在2020年11月患上新冠时,没有人能够完全弄清楚是如何发生的。麦高文告诉我:“我当时有点震惊。我想,怎么可能呢?”他的症状本来是相对温和的,但不久之后,耳鸣就占据了上风。
耳鸣是一种孤独的症状。明尼苏达大学医学院专门研究耳鸣的教授休伯特·林姆解释说,它几乎就像是个幻肢的情况。由于没有其他人能听到这种嗡嗡声,所以很难评估。泰勒所患的耳鸣类型是最严重的一种,它困扰着大约1%的人口,并可能导致严重的睡眠问题。泰勒的父亲鲍威尔告诉我,他的儿子几个月来一直在掩饰这种痛苦,不想让别人为他感到难过。
目前还没有治疗耳鸣的方法,但麦克斯说,他的父亲花了所有醒着的时间寻找治疗方法。泰勒在阅读了林姆的研究并在播客中听到他的介绍后,主动联系了他,并最终为他的研究捐赠了50万美元。林姆告诉我,在疫情期间,报告的耳鸣病例有所增加,但要知道新冠或疫苗是否在其中起作用还为时过早。在过去两年中出现了太多的其他混淆因素:压力、隔离、更安静的环境。
泰勒在2020年12月参加了一年一度的圣诞旅行,到佛罗里达州与他的父母一起过节,当他发现海拔的高度使他无法忍受飞行时,他最终在那里停留了几个月。那年他没有滑雪,也没法喝咖啡因饮料(会引发他的耳鸣),也没有听他心爱的滚石乐队。
3月初,前首席运营官奥尔蒂斯飞往佛罗里达,与泰勒和其他一些人进行了为期一周的乘船旅行。他对他的朋友的衰老程度感到震惊。泰勒告诉他,他每次睡觉都不超过三个小时。但他看起来也像一个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的人。他刚刚在佛罗里达州的那不勒斯买了船和一栋房子。旅行一天天过去,泰勒变得放松了,看上去症状像是有所缓解。
就在奥尔蒂斯来访之后,泰勒前往爱尔兰尝试一种实验性治疗,这似乎立即改善了他的一只耳朵内的耳鸣症状。他给奥尔蒂斯留下了语音邮件,说这次旅行很顺利,他很乐观。他甚至告诉摩尔,即现在的客栈牛排馆董事长,他正在考虑去滑雪。
但在3月中旬,当他回到路易斯维尔后,泰勒去注射了新冠疫苗,耳鸣又轰然而至。两天后,他离开工作岗位,开车去了农场,并开枪自杀。
泰勒的一个朋友说,他从来都不喜欢枪,但在路易斯维尔,在因警察杀害布伦娜·泰勒而举行的抗议活动中,当客栈牛排馆因支持警察而受到威胁后,他买了一把枪。鲍威尔·泰勒告诉我,他的儿子给他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都留下了纸条。鲍威尔说:“他认为他可以像处理其他事情一样解决这件事情,但这次他终于遇到了对手。”
在泰勒去世后的九个月,我去了路易斯维尔。在支持中心,人们仍然在寻找自己的独特方式来哀悼。在客栈牛排馆工作了四分之一个世纪的首席学习和文化官托宾,在她的口袋里放着一个吉他饰品。上面刻着泰勒的一句口头禅“摇滚吧”!她会时不时地擦擦它,以获得灵感。
泰勒最亲密的知己在如何处理更公开的纪念活动上面临分歧。在公司的第二家路易斯维尔分店,员工在入口处摆放了蜡烛和照片。通信和公共事务副总裁特拉维斯·多斯特有一段时间不再去那里。他认为这个临时的神龛会让泰勒发疯,但他也不想告诉员工把它收起来。
在总部,一个印有泰勒照片的巨大横幅现在被装饰在大楼的一侧。他的长期助理麦高文说:“他一定会讨厌这个。”
任何形式的吹捧总是让泰勒感到不舒服。他确实是一个内向的人,聪明但不善于社交。奥尔蒂斯告诉我,他可能更愿意让别人来做整个生意的代言人。泰勒通过创造一个不同的自我来克服他对聚光灯的不适,把他叫做Bubba,当他不得不站在舞台上时,他扮演的是一个精力旺盛的角色。他所穿的服装和戴的假发是一种策略,以缓解让他感到的些许不安。甚至他在CEO模式时戴的牛仔帽和穿的牛仔裤也都是这种表演的一部分。
奥尔蒂斯说,“我和他出去过上千次。他从来没有戴过牛仔帽。他甚至不听乡村音乐。”
与泰勒联系最密切的人最不可能将他作为偶像。我与泰勒的核心圈子里的每个人交谈,他们真正了解装扮背后的人,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曾经挑战过他。麦高文说:“我做到这个位置是通过对他直言不讳。他喜欢人们对他进行反驳,虽然没有多少人这样做过。”
自2005年以来,麦高文一直是泰勒的助理,并有效地管理他的生活。她解释说,“在你的行政生涯中,你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人。嗯,他就是我的这个人。” 两
人会单调地讨论他放在后兜里的日计划表,而她则为他储备他标志性的蓝色可擦除笔和绘图纸。但是,当他的孙子出生时,她也在医院,并帮助策划他女儿们的婚礼。与我交谈的许多人一样,她一直是泰勒和他的家庭的一个强有力的保护者。她告诉我:“我仍然是,”这是一个友善的警告。
麦高文、多斯特和我在泰勒的办公室里交谈,周围都是假植物,是他喜欢的品种。麦高文说:“我会去家得宝把货架买空。”书架上摆放着他的孩子和孙子的照片,这些照片也展示在他的三个家中。
当泰勒放弃了他的工资时,麦高文问他在经济上是否会有问题。她说,“我不认为我真的了解他有多少财富。对我来说,他是如此普通。” 当他买下自己最后一辆车时(他总是开着雪佛兰越野车),这是她第一次说服他购买新车的而不是二手车。这辆车总是装满了垃圾,她称它为滚动垃圾桶。
泰勒在疫情之前的几个月就搬到了这间办公室,这样做是为了让麦高文能在她的办公桌旁有一个窗户。她仍然很难走进他在农场里的房子,但她还没有对现在这个空间产生感情。她说,“这里没有他的味道。”当他的孩子们准备好了,他们会带走他最后的个人物品,办公室也会有其他用途。泰勒不会希望他的员工们把它变成一个神龛。
多斯特和麦高文是泰勒去世当天最后见到的两个人,也是第一个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麦高文认为他是这样计划的。她说,“他知道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他们会确保在消息传出之前先让家人知道。”多斯特告诉我,“回想起来,他训练了我们,让我们知道该做什么以及怎么做。”
在他去世的那天,泰勒在他的办公桌上留下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他的愿望。内容包括一张纸片,他在上面简单地写了一些字:杰里·摩根,首席执行官,2021年3月18日。麦高文为摩根装裱了这张纸条,他把它放在办公室里展示,时刻提醒他这份工作的重要性。
在那之前,摩根期待着一种非常不同的过渡方式。当泰勒在2020年12月任命他为总裁时,他已经是泰勒的一个“疯子”,在14个州经营着120多家餐馆。泰勒的退休没有时间表,也没有做出任何承诺,摩根对此并不反对。
摩根说:“肯特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多斯特曾试图帮助这两人做好准备,指定让他们阅读《我父亲的生意》(My Father’s Business),这本书书记录了Dollar General公司首席执行官的代际交接过程。但每个人都知道泰勒会一直在公司中占有一席之地。
摩根对这种情况会这样处理,告诉泰勒不要插手他的生意,比他现在所处的情况反而更有准备。当他因为对新冠的顾虑而打电话取消公司8月份的年会时,他拿起电话后便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他在知道泰勒会说什么的时候找到了一些慰藉:不要成为被压扁的松鼠,那只跑到路上的松鼠,因为优柔寡断而被撞死。无论如何,泰勒的风格从来都不是告诉人们应该怎么做。他更喜欢训练人们如何思考。他会说:“想想我会怎么想。”
摩根已经在公司工作了25年,作为一个运营者,他已经成名了。作为餐厅经理,他每天都会花两个小时称量当晚要供应的所有牛排,并品尝每一道菜品。
他说:“我在这方面有点疯狂”。
他和泰勒一样是个注重细节的人,但他更喜欢与人打交道,也不喜欢搞花架子。他无法忍受只有三四个人的“糟糕列队舞”。他说,“如果你打算半吊子地做,那就不要做。”如果摩根再重40磅,再高4英寸,就可能会在高中毕业后继续他的橄榄球生涯,他说话听起来不像是一个首席执行官,更像一个主教练,而且他也更喜欢这样称呼自己。
现在,摩根的首要工作是帮助公司疗伤。在最初的几个月里,他不得不进行深呼吸和散步。他和妻子坐下来,告诉她他需要她的帮助。他已经开始接受这点,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在他的团队面前崩溃。他说,“这很沉重。情况的严重性是,他让我负责了。他让我上场了。”
我在路易斯维尔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肯特的儿子,麦克斯。这位26岁的人一生都在客栈牛排馆周围长大。大学毕业后,他曾做过自己的事情,在丹佛的一家食品和饮料创业公司工作。但是,当2018年他的外祖父去世时,这是他生命中经历的第一个重大死亡,麦克斯感到了一种召唤,要回到肯塔基州。
当疫情发生时,他还在等待他的房地产执照,并开始在公司的支持中心帮忙,谈判租金延期,购买个人防护设备,做一切需要他帮忙的事情。这份工作本来是临时性的,直到他父亲告诉他,他需要他去客栈,这是他以前从未要求过他的。
这对父子一直住在路易斯维尔,也就是肯特郊外的家庭农场里,住在他在那里建造的新房子里,麦克斯和他的一些朋友住在老农舍。在最初的几个月里,两人每天都会在两幢房子之间的桌子上见面,谈论公司和世界的状况。但后院的讨论往往会转向分享书籍,肯特偏爱商业书籍,麦克斯偏爱哲学书籍。麦克斯给他的最后一本书是《喜悦之书》。当事情发生后,麦克斯走到肯特的办公桌前时,发现了一摞肯特还没有来得及送出的书。
麦克斯告诉我,这本书触及了他父亲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不断变化的情况。他的精神意识更强了,即使在他承受耳鸣的时候,积极性也在他的脑海中占据首位。他翻阅了自己的书,清除了其中任何负面的东西,比如可能被误解的笑话,关于他第一次婚姻的细节。书中没有提到他自己的新冠,也没有提到耳鸣。至少没有公开地提到。
他在结论中写道:“恐惧是不可避免的,痛苦也是如此。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没有克服过一些个人障碍或悲剧的成功人士。但我们每天都可以做出选择,要么听从我们周围的消极因素,做出情绪化的反应,要么我们可以微笑,努力成为房间里最积极的人。”
客栈牛排馆是肯特的生命,是他的宝贝,麦克斯坦言,他父亲为公司倾注的所有时间有时对他和整个家庭来说是很艰难的。他父母的婚姻,也就是肯特的第二次婚姻,在麦克斯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解体了。就在肯特去世前,他一直在准备后退一步,花更多时间与家人在一起。麦克斯说:“这确实是他的目标。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教训,你现在就应该把握好时间,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还剩下多少时间。”
麦克斯和我在下午时分结束了谈话,我订了第二天的机票。我计划用一上午的时间在路易斯维尔四处转转,试图更好地感受这个塑造了肯特·泰勒的城市。但谈论悲伤和去世以及之后所剩事情让我迫切地想回到我自己的家庭中去。我在凌晨4点醒来,赶着早班飞机回家,开车经过客栈牛排馆的总部,看到横幅,泰勒的脸正俯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