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彭博社报道，几个月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政府坚持认为“新冠清零”政策将“经得起历史的考验”，并称要惩罚任何质疑这一做法的人。

然而，就在自发的街头抗议活动爆发，要求结束持续的的病毒检测和封锁，一些打破禁忌的示威者呼吁习近平本人下台之后的几天，中国正在迅速采取行动，废除使中国成为全球异类的战略核心部分。

中国在12月7日放宽了一系列防疫限制，包括允许一些人在居家而不是集中隔离，取消了进入大多数公共场所的检测要求。此前，北京、上海和深圳等主要城市采取了减少大规模检测和全面封锁的措施，封锁将中国经济增长推至近四十年来的最低点。

习近平的突然转变实际上等于承认了了失败，他在上任的头十年里一直在巩固权力，并采取行动阻止中国人组织起来，甚至是一些看似无害的活动，如捡拾垃圾。现在，他们突然有了一个反击党的新模板，有可能适用于更普遍的不满，包括由习近平一人主政。

乔治梅森大学梅卡图斯中心的高级研究员钟伟峰（Weifeng Zhong，音译）说：“从政治上讲，习近平的最大问题可能是在公众要求下退缩带来的后果。现在人们已经看到，高呼‘习近平下台’可以得到想要的，我们应该期待接下来会有更多的不服从行为。”

在习近平于10月的二十大上获得第三个任期后，投资者曾预计中国将放松新冠防疫限制，当局于11月11日发布了旨在控制对新冠防疫过度限制的新指导方针。但随着天气变冷，病例激增，各城市又恢复了广泛的封锁和大规模检测，名不符实，引发了公众的愤怒。

在11月底抗议活动爆发后，当局才开始更迅速地转变方向，国家媒体和官方声明就新冠危险性发表了更温和的言论，随后在周三进行了全面改变，放弃了强制隔离的关键“清零”原则。

中国官员淡化了放宽新冠防疫与抗议活动之间的联系。国家卫健委专家组组长梁万年在周三的一次简报会上说，新措施的目的是使中国的新冠防疫更加科学、有针对性和可行。

他说：“这次的优化并不是完全放开不防，是主动的优化而不是被动的。”

虽然“新冠清零”无疑是中国14亿人口面临的最头疼的问题，但它远非唯一的问题。习近平已下令对教育和科技等部门进行全面打击，采取行动限制公民社会，并推翻了在性别平等方面取得的温和进展。与此同时，中产阶级经历了房地产市场崩盘和全球表现最差的股市之一。

政治抑郁

习近平在10月将盟友纳入最高领导机构后，将在可预见的未来执政，他面临的主要挑战之一是赢得中国年轻一代的支持，他们是在中国最开放和最富裕的年代中成长起来的。欧盟官员称，上周，习近平告诉欧洲理事会主席夏尔·米歇尔（Charles Michel），抗议者“主要是学生和青少年”，他们对新冠疫情感到沮丧。

中国年轻人的普遍挫折感催生了许多形容词，包括“躺平”和“政治抑郁”。周三，由习近平主持的政治局会议敦促官员们“激发全社会干事创业活力”，这可能是对笼罩全国的更广泛的不景气的一种回应。

李女士是一名广告工作者，在看到微信上流传的集会照片后，她于上月底参加了上海在乌鲁木齐路举行的抗议活动。她带来了蜡烛，以纪念乌鲁木齐的火灾受害者，那场火灾是中国多个城市数百人走上街头的导火索。

李女士说，中国正在“自我毁灭，破坏经济、人民及一切”。

甚至在最近的抗议浪潮之前，中国各地就出现了不满情绪达到临界点的迹象。

在今年早些时候的两个月封锁期间，上海出现了市民和卫生工作者之间的冲突，社交媒体上出现了一波反政府帖子。10月，一名孤独的抗议者在北京一个繁忙的交通路口打出横幅，要求结束“清零”政策，并撤换习近平。上个月，由于对封锁的愤怒，苹果公司的主要iPhone制造厂爆发了暴力抗议活动。

在这个拥有庞大的监控系统和严格的审查机制、让大众保持沉默的国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畅所欲言曾经的禁忌。

政治风险咨询公司欧亚集团（Eurasia Group）的高级分析师尼尔·托马斯（Neil Thomas）说：“虽然最近的抗议活动可能不会对中国的治理方式产生太大改变，但使中国政府加快了从‘清零’政策转向的步伐，表明中国人民在与政府的关系中并没有失去所有主动权。”

除了街头抗议，过度的新冠防疫正在教中国人民如何组织起来，意识到自己的权利。在街头抗议的同一个周末，北京的几十个居民社区与当地警方和居委会成功协商，结束了封锁。

在这样做的过程中，居民会迅速在微信上分享成功的故事以及采用的策略，如报警和要求查看官方文件，以及如何解释某些法律法规的入门手册。他们还分享了信件模板，呼吁当局将新冠病人留在家中，而不是将他们送到条件恶劣的方舱医院。

正在出现的迹象表明，这种策略可能会蔓延。周日，武汉的学生举行了一次和平抗议活动，要求一所大学的“清零”规则透明化。

即使习近平采取行动放宽新冠防疫，以遏制社会上的愤怒情绪，如果走得太快，中国面临着死亡人数激增的风险。中国老年人的疫苗接种率仍然相对低于这一地区其他在新冠防疫后开放的国家，而医院和ICU的能力也是滞后的。

这将破坏习近平为“新冠清零”提出的主要理由：与美国和欧洲所采取的政策相比，这种政策更人道和道德，在美国和欧洲，许多老年人在新冠疫情初期感染去世。

法国里昂商学院上海校区的讲师弗兰克·蔡（Frank Tsai）说：“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失败是在制度竞争中使‘新冠清零’成为意识形态上的骄傲，在国家媒体和公共信息中显示中国优于‘失败的西方’，这是从两年前开始的，让党难以退缩。”

皇帝的新衣

党在很大程度上依靠审查制度和官方媒体来控制对“新冠清零”的报道，指出开放的危险性并诋毁其他国家不负责任。然而，随着中国公民看到其他国家的开放，包括数万名观看世界杯的不戴口罩的球迷，这种说法最终瓦解。

最后，公众在促使习近平改变围绕新冠的言辞方面发挥了作用，并同意他们的要求。

蔡说：“习近平看起来像没穿衣服的皇帝。他之前是批评不得的，但最终证明他可以被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