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詹涓 美国华人杂谈
加密货币交易所FTX在突然陷入流行性危机后，11月11日申请破产，创始人兼前首席执行官萨姆·班克曼-弗里德(Sam Bankman-Fried)在这个选举周期对民主党的大额捐款随后引起颇多揣测。
一些人先是称FTX是为了民主党而散尽财产导致破产，而民主党在损失了这样一位大金主后前途堪忧。
随后猜测滑向更具想象力的方向。在极右翼反犹电台、4Chan等阴谋论网站开始流传这种说法，声称乌克兰将来自外国援助的数十亿美元汇给了FTX，FTX洗钱后再送回民主党。一批右翼媒体和右倾评论员开始为这种说法推波助澜。阴谋论也在俄罗斯的Telegram频道上传播，包括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在内的俄罗斯名人在本周推动了这种说法。
这类传说很快也在一些中文媒体和推特账户里流传，一些中文推特为了“纳税人的钱”被送回民主党的荷包而痛心疾首。
经核查，FTX既给民主党和进步团队捐了数千万美元，但同期也向共和党和保守团体捐了数千万。乌克兰数字转型部(Ministry of Digital Transformation)表示，乌克兰政府没有向FTX投资或储存资金，只与FTX合作一个月，将捐赠的加密货币兑换后汇给乌克兰国家银行。乌政府在8月公布了该项目迄今获得的捐款及支出明细。
【事实核查】
FTX发生了什么？
这场危机始于2022年11月2日加密货币新闻网站Coindesk的一篇报道，报道称班克曼-弗里德（Sam Bankman-Fried）经营的对冲基金Alameda Research持有大量FTX的原生加密货币FTT代币。该基金原本是一个独立的业务，但Coindesk称它与FTX有着密切的财务联系。
不久之后，FTX的主要竞争对手币安宣布将出售其FTT代币。随着FTT持有人和投资者的恐慌情绪开始显现，FTX碰到了挤兑问题：3天内面临约60亿美元的提款要求。
这引发了对FTX流动性的担忧，班克曼-弗里德随后称，他的对冲基金将关闭，而FTX则宣布申请美国破产保护。
据路透社报道，目前至少有10亿美元的客户资金失踪。
从事件性质来说，FTX破产跟把钱都送给了民主党助选并无关联。
美国政党是如何参与其中的？
在推特上，许多账号指出了FTX与美国政党、尤其是民主党之间的关联。
FTX公司和班克曼-弗里德确实在2022年选举周期中有巨额捐款，但这家公司和其高管捐给左翼和右翼的经费都是以千万级别计。
联邦选举委员会的记录显示，班克曼-弗里德今年总共捐出3700万美元，其中大部分流向民主党候选人和政治行动委员会，包括向主要支持民主党候选人的“保护我们的未来”政治行动委员会捐款2800万美元。该组织支持那些优先考虑预防大流行的候选人，这是他的兴趣之一。
不过，他也向一些共和党候选人和倾向保守的政治行动委员会捐款，包括向阿拉巴马州保守派基金捐款10.5万美元，向共和党全国国会竞选委员会捐款4.5万美元。
据《拦截》(The Intercept)报道，同为FTX高管，FTX的联合首席执行官瑞安·萨拉梅(Ryan Salame)今年早些时候则发起了“美国梦联邦行动”(American Dream Federal Action)，这是他自己的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专门致力于选举共和党人，为此捐款1500万美元。
萨拉梅还向共和党参议院领导基金和国会领导基金捐款，总额约为525万美元。在FTX倒闭之前，这些捐款也被报道过。
所以如果只算大额捐款，FTX的两个首席执行官，一个向民主党捐了3700万，一个向共和党捐了2000多万。数额都相当巨大。
所谓民主党是FTX和班克曼-弗里德捐款唯一受益者的说法，显然是错误的。
FTX是否将乌克兰获得的加密货币捐款又送给了美国？
自俄罗斯入侵以来，FTX确实在帮助乌克兰接收加密货币捐赠方面发挥了作用。
乌克兰外交部11月16日在发给美联社的一份电子邮件声明中解释了乌克兰政府与FTX的关系。
乌克兰外交部表示，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一个名为“援助乌克兰”(Aid For Ukraine)的新加密筹款基金会开始接受捐款，以帮助乌克兰。这个基金由加密货币交易所库纳(Kuna)和区块链公司Everstake运营，而FTX向该基金会“提供了信息支持”。
据乌克兰外交部称，3月初，“援助乌克兰”开始与FTX合作，将加密货币捐赠转换为法定货币，这一合作关系于2022年4月结束。
11月15日，参与运营的Everstake公司在推特上回应了有关这些资金被非法转移给民主党的指控，称“援助乌克兰项目只在2022年3月间使用了几次FTX，专门将加密货币捐款转换为法定货币”，并表示乌克兰国家银行已确认收到了所有捐款。Everstake还表示，通过该项目迄今获得的6000万美元中，有5400万美元用于“乌克兰的人道主义和军事需求”。
8月份，早在相关阴谋论流传前，乌克兰副总理费多罗夫·米哈伊洛(Mykhailo Fedorov)已经在推特上发表了同样的说法，并公布了这5400万美元支出的明细。
Everstake补充称，收到的加密货币捐款没有存储在FTX，“如有必要，可以在其他地方兑换成法定货币”。
库纳交易所的创始人迈克尔·乔巴尼安(Michael Chobanian)对美联社也提供了类似的信息，他说，他们在战争开始的第一个月里通过FTX将加密货币兑换成美元，并将其存入乌克兰国家银行。
乌克兰数字转型部副部长亚历克斯·博尔尼亚科夫(Alex Bornyakov)周一在Twitter上表示，乌克兰政府“从未向FTX投资过任何资金”，“从未与美国的任何政党合作”。
此外，“援助乌克兰”不是乌克兰唯一的加密货币捐赠基金。除了乌克兰的官方加密钱包，币安等其他主要交易所也设立了救援基金，一些非政府组织和慈善组织同样设立了钱包。
与阴谋论的说法相反，没有证据显示乌克兰一开始就向FTX投资了数十亿美元的证据。这些流向乌克兰的钱来自世界各地的个人和组织，而不只是美国纳税人的钱。此外，没有证据显示这些捐款又流向美国。
美国的援助被挪用了吗？
《纽约邮报》专栏作家米兰达·迪瓦恩(Miranda Devine)11月14日在“塔克·卡尔森今夜秀”节目中质疑：“美国纳税人向乌克兰投入数百亿美元，好让他们能够与俄罗斯作战，为什么乌克兰政府要卷入这个现在已经崩溃的加密货币交易所？”这句话被进一步扭曲成美国给乌克兰的数百亿援助，被乌克兰投资给了FTX，再从乌克兰“洗白”到美国，回流给民主党的金库或拜登本人。
只不过，这些说法都没有任何交易信息或证据支持。此外需要强调的是，为乌克兰提供的资金得到了两党支持，这意味着民主党和共和党都通过了资金划拨和管理方式的条款；美国的对外援助也需要接受审计和审查；美国的大部分援助还没有花出去，也不是直接提供给乌克兰政府，而是通过第三方进行的，当中大部分人道主义援助都流向了救援组织，为乌克兰购买的军事物资则直接向承包商支付。
根据《2022年乌克兰追加拨款法案》，在这项向乌克兰提供400亿美元紧急资金的法案中，国防部监察长监督办公室(DOD OIG)和美国国际开发署监督办公室(USAID OIG)都对乌克兰的资金使用情况进行审计，并对滥用或企图滥用资金的投诉和指控进行调查。
国防部监察长监督办公室9月发布了一份关于这笔资金使用情况的国会报告，详细说明了应支出的资金数额和实际用途。
美国国际开发署的一名发言人告诉事实核查网站PolitiFact，美国向乌克兰政府提供了85亿美元的直接预算支持。这笔资金受世界银行的保障措施和第三方监督，目的是让乌克兰政府得以继续运转，并对关键需求做出反应，如保持学校开放和提供医疗服务。
在美国国防部监察长监督办公室、美国国际开发署、世界银行等机构监督程序的监督下，乌克兰政府要用美国政府的资金投资加密货币交易所，这需要所有审计和监督程序全线崩溃。
结论
FTX申请破产可能导致上百万投资者蒙受损失，事件本身令人遗憾。FTX的前首席执行官是民主党的大捐助者，但其本人和公司也向共和党提供大额捐款。该公司曾与乌克兰一个加密货币筹款网站合作，为期约一个月，所有相关资金都已经交给了乌克兰政府。
没有证据显示美国捐款者和纳税人的资金在提供给乌克兰用于战争用途后，乌克兰政府又将款项投资于FTX，再将钱洗回美国，提供给民主党。美国右翼、俄罗斯官方和中文推特的相关传说完全忽略了FTX同时向共和党捐款的事实，将民主党描绘成FTX唯一的捐赠受惠者；无视美国对乌援助会受到多方监督的法律规定，凭空想象数十亿美元的复杂操作。
因此，没有证据支持FTX、乌克兰政府和民主党三方做局，将战争捐款洗钱的说法。
参考资料：
https://www.opensecrets.org/orgs/ftx-us/summary?id=D000073694
https://www.coindesk.com/business/2022/11/02/divisions-in-sam-bankman-frieds-crypto-empire-blur-on-his-trading-titan-alamedas-balance-sheet/
https://www.reuters.com/markets/currencies/exclusive-least-1-billion-client-funds-missing-failed-crypto-firm-ftx-sources-2022-11-12/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politics/2022/07/08/crypto-mogul-sam-bankman-fried-why-he-got-involved-politics/
https://www.ft.com/content/428c7800-c72d-4c59-9940-4376fea6e263
https://aid-for-ukraine.io/
https://crystalblockchain.com/verified-ukraine-donation-programs-list/
https://apnews.com/article/fact-check-ftx-ukraine-democrats-laundering-996663874380
https://www.politifact.com/factchecks/2022/nov/15/instagram-posts/ftx-helped-with-a-cryptocurrency-fundraising-site/
https://media.defense.gov/2022/Sep/20/2003080847/-1/-1/1/DODIG-2022-133.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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