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货币帝国FTX 正在破产中，但围绕这个公司如何在短短几天崩塌还有很多谜团。《纽约时报》报道，这家公司前掌门人班克曼-弗里德在接受采访时说，他扩张得太快了，没有看到警告信号。但诸多更关键的细节他很少提及，譬如公司的小圈子封闭运营，挪用巨额客户资金等。
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加密货币亿万富翁山姆·班克曼-弗里德从行业领袖变成了行业恶棍。
他失去了大部分财富，看着他市值320亿美元的公司陷入破产，并成为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和司法部的调查对象。
但在周日的一次多家媒体的采访中，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他说：“你本以为我现在会睡不着觉，但我反而睡得着。情况本可能更糟。”
这次采访一直持续到午夜时分。
班克曼-弗里德曾被比作约翰·摩根和沃伦·巴菲特等金融界巨头，但他建立的帝国上周崩溃了，因为存款挤兑让他的加密货币交易所FTX出现了80亿美元的缺口，迫使这个公司申请破产。这种损害已经波及整个行业，破坏了其他加密货币公司的稳定，并播下了对整个技术的广泛不信任。
除了一些推特帖子、给员工的信息和偶尔给记者的短信外，过去一周里，30岁的班克曼-弗里德几乎没有公开说过话。在周日的采访中，他对FTX的倒闭表达了许多遗憾。
但对于围绕他的核心问题，他只提供了有限的细节：FTX是否不适当地使用了数十亿美元的客户资金来支持也由他创办的交易公司Alameda Research。司法部和证监会正在审查这种关系。
班克曼-弗里德说，Alameda在FTX上积累了大量的“保证金头寸”，这基本上意味着它从这个交易所借了资金。他说：“这比我之前想的要大得多”。
他说：“事实上，下行风险非常大”。
他说，这个头寸的规模为数十亿美元，但拒绝提供进一步的细节。
然而，班克曼-弗里德同意加密货币社区的批评者的观点，他们说他的商业利益过快地扩展到了这个行业的广泛领域。他说，他参与太多其他事务，导致他错过了FTX陷入困境的迹象。
他说：“如果我更专注于我正在做的事情，我就能更深入。这将使我能够抓住风险方面发生的事情。”
班克曼·弗里德在巴哈马工作，他以安全问题为由，拒绝对他目前的工作地点发表评论。FTX和班克曼-弗里德的律师没有对评论请求做出回应。
班克曼-弗里德的坠落令加密货币世界感到震惊。但警告信号早已经出现了，最近几个月，根据对他的九位同事和商业伙伴的采访，以及《纽约时报》获得的内部信息，他的商业帝国正处于危险之中，他的野心超出了他的掌控。
当他今年开始疯狂购买和投资陷入困境的其他加密货币公司时，他并没有与关键员工分享信息。当有人告诉他，他已经过度扩张，并鼓励他雇用更多员工时，他抵制了这些建议。在华盛顿，他一边推动雄心勃勃的监管议程，一边对竞争对手币安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赵长鹏进行批评，赵长鹏最终动员了他在推特上的大量粉丝反击，引发了对FTX的冲击。
尽管风险投资公司向这家公司投入了数十亿美元，但FTX的董事会中没有这些外部投资者。据四位熟悉此事的人士称，在巴哈马，班克曼-弗里德有时过着隐居的生活，周围有一小群同事，其中一些人与FTX的其他员工有恋爱关系。他和他的高级副手们一起，住在巴哈马一个占地600英亩的海滨度假村阿尔巴尼的顶层公寓里，这个公寓位于新普罗维登斯岛上。
当被问及他是否过度依赖这个小团体时，班克曼-弗里德说，他的亲密同事圈子大约有15人。他说：“实事求是地说，我不认为任何人能与超过15人保持密切联系和沟通。”
Alameda和FTX之间的关系，是班克曼-弗里德坠落的根源。他在2017年成立了这家交易公司，并在加州伯克利租了办公室。公司办公地离他长大的家不远，他父母是斯坦福大学法律系的教授。很快，这个公司利用比特币市场的低效率赚取了数百万美元。
2019年，班克曼-弗里德将公司迁往监管环境更友好的香港。他和一小群交易员，包括金融公司简街资本的前交易员卡洛琳·埃里森（Caroline Ellison）一起搬家。并继续创办FTX，这是一个供加密货币投资者购买、出售和储存数字资产的市场。
FTX和Alameda紧密相连。Alameda在FTX平台上进行了大量交易，这意味着它有时会在FTX的其他客户亏损时受益，这种操作被批评者称为利益冲突。过去，班克曼-弗里德曾为这种安排辩护，称Alameda提供了关键的流动性，也就是注入资金，使其他客户能够在交易所完成交易。
一位熟悉这个公司内部运作的人士说，Alameda由埃里森管理，但班克曼-弗里德也参与其中，为大宗交易的决策出谋划策。有时，这两项业务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防火墙。Alameda本应在一个单独的办公室运作，但最近几个月参观FTX综合大楼的一位客人说，埃里森一直坐在显示FTX交易所交易数据的电脑旁。
除了班克曼-弗里德和埃里森，在巴哈马经营加密货币业务的高管圈子包括FTX的工程总监尼什德·辛格（Nishad Singh）、交易所的首席技术官盖瑞·王（Gary Wang）和产品主管莱姆尼·奥罗拉（Ramnik Arora）。
班克曼-弗里德于2021年将FTX搬到了巴哈马，因为这里的监管设置允许他提供在美国不合法的风险交易选项。在此交易所，投资者可以借钱对加密货币的未来价值进行豪赌。
他与埃里森、辛格、王和其他六人住在阿尔巴尼度假村兰花楼的一个五居室顶楼。有两人说，班克曼-弗里德和埃里森有时会有亲密关系。
班克曼-弗里德说，他和埃里森不再有恋爱关系，但拒绝进一步评论。埃里森没有对评论请求做出回应。关于FTX领导团队之间关系的许多细节，加密货币出版物CoinDesk之前已经报道过。
班克曼·弗里德的同事圈子被有效利他主义的承诺所束缚，这种慈善运动敦促信徒以有效和合理的方式捐出他们的财富。一位熟悉此事的人士说，对于这个圈子以外的同事来说，有时很难有时间与班克曼-弗里德交谈。
班克曼·弗里德引以为豪的是，FTX只有大约300名员工，比其主要竞争对手币安和Coinbase小得多。
即使在减少招聘的同时，班克曼-弗里德还建立了一个雄心勃勃的慈善机构，投资了其他几家加密货币公司，购买了交易公司罗宾汉的股票，为政治活动捐款，接受媒体采访，并向埃隆·马斯克提供了数十亿美元，帮助这个大亨收购了推特。
班克曼-弗里德说，马斯克希望“我们能少咬一口”。
他在谈到他对其他公司的投资时说：“考虑到它所引起的关注，风险投资的东西可能真的不值得”。
也许班克曼-弗里德最雄心勃勃的目标是在华盛顿塑造加密货币监管，他在那里向国会作证并与监管机构会面。熟悉此事的人说，他还利用自己在首都日益增长的影响力，在私下的会议上批评他最大的竞争对手赵长鹏。
班克曼-弗里德周日说，攻击赵长鹏“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好的战略举措。我对我看到的很多事情感到非常沮丧，但我应该明白，我这样表达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作为FTX的前投资者，赵长鹏当时仍然拥有大量的FTT代币，这是FTX为促进其平台上的交易而发明的一种加密货币。11月6日，赵长鹏在推特上宣布，他正在出售FTT，这一举动吓坏了急于提取FTX存款的客户。
赵长鹏在推特上写道：“我们不会在离婚后假装做爱。我们不会支持那些在背后游说其他行业参与者的人。”
当FTX倒闭时，赵长鹏最初同意购买这个交易所，这相当于是一次救助。但很快，在币安发现这个公司的财务状况存在问题后，这笔交易就失败了。
据两位熟悉此事的人说，在包括班克曼-弗里德和其他FTX代表在内的Signal群聊中（一个通讯工具），赵长鹏发布了一个简短的说明。他写道：“山姆，我很抱歉，但我们无法继续这项交易。太多问题了。CZ（赵长鹏的简称）。”
班克曼-弗里德慌忙安排新的融资。他在《纽约时报》获得的给员工的信息中说：“批评他们时，要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问题，所以我会忍耐一下。我只想说，可能他们从来没有真正计划过要进行这笔交易。”
同时，据一位熟悉此事的人士说，在周三与Alameda公司员工的会议上，埃里森解释了导致崩溃的原因。她声音颤抖地道歉，说她让大家失望了。
她说，最近几个月，Alameda已经在利用贷款，并将钱用于风险投资和其他支出。
这位熟悉会议的人说，埃里森解释说，在今年春天加密货币市场崩溃的时候，贷款人开始收回这些贷款。但Alameda所用掉的资金不再容易获得，因此这个公司使用FTX客户的资金来支付款项。她说，除了她和班克曼-弗里德，还有两个人知道这一安排：辛格和王。
《华尔街日报》此前曾报道过这次会议。辛格没有回应评论请求，也无法联系到王。据一位熟悉FTX财务状况的人士称，此交易所向Alameda贷款高达100亿美元。
班克曼-弗里德在周日说，随着FTX的崩溃，他一直在“与监管机构、破产官员和这家公司进行建设性的合作，试图做对消费者最有利的事情”。
据一位熟悉此事的人士称，他对FTX公司的管理过程，现在是纽约联邦检察官的调查对象，他们已经开始联系可能的证人。几位了解此事的人士说，与FTX有关的其他人已经开始与律师联系，寻求潜在的代理。FTX在调查和破产中由沙利文·克伦威尔律师事务所代理，而保罗·韦斯的律师则代表班克曼-弗里德。
在采访中，班克曼-弗里德拒绝讨论因此入狱的可能。
他说：“人们可以在网上说所有他们想说的关于我的坏话。最终，对我来说重要的是我做了什么，我能做什么。”
最近几天，他还找到了其他方式来打发他的时间，玩视频游戏《 Storybook Brawl》，尽管比他平时玩得少，他说，“这有助于我放松一下，它能让我的头脑清醒。”
在采访前不久，班克曼-弗里德发布了一条神秘的推特：“What”这个词，然后又发了一个大写字母“H”。在被要求解释其含义时，他说，他计划先发布字母A，然后再发布字母P。
他说，“不止一个词，我是在边写边凑词。”
所以他计划发一系列有隐含意义的推文？
他说，“类似吧。”
但为什么呢？
他说：“我不知道，我在即兴发挥。我想现在是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