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非主流的政客,中风后依然赢得了竞选。《纽约客》杂志报道了约翰·费特曼当选为宾夕法尼亚州联邦参议员背后的故事。这名当选参议员的顾问们回顾了竞选时候遭遇的困难,为什么大众低估了他们的候选人,以及他如何取得了这场看似不可能的胜利。
周三早晨,宾夕法尼亚州布拉多克市还没睡醒。
当地手工啤酒厂Brew Gentlemen的创始人马特·卡塔斯睡眼惺忪的告诉我:“一切如常。”
他是民主党候选人约翰·费特曼的密友,前一天晚上,费特曼在美国参议院席位的竞选中获胜。卡塔斯在选举之夜一直熬到凌晨3点,庆祝费特曼的胜利,并为他的胜利派对提供了几箱以爱德华·布拉多克命名的啤酒。
爱德华·布拉多克是法国和印第安战争时期的军事指挥官,也是乔治·华盛顿的前老板。
在啤酒厂的架子上,在我们站立的地方附近,有一本布拉多克的历史,还有一份棋盘游戏《卡坦岛》的副本。
他告诉我:“他们打电话说,‘我们需要啤酒’”。
这个小镇一直狂欢到深夜。这里还拥有一个运营的钢铁厂,现在,衣衫凌乱的小镇居民看起来正冲进附近的企业工作。
他说:“每个人都回去工作了。”
卡塔斯今年32岁,来自夏威夷,十多年前认识了费特曼,当时他还是卡耐基梅隆大学21岁的数学专业学生。
费特曼当时是布拉多克市的市长,他来做了一个关于像布拉多克这样的城镇如何被国家的商业领袖和政策制定者遗忘的演讲。之后,卡塔斯找到费特曼,提出了在这个镇开办啤酒厂的想法。
费特曼很认真地帮助他,当卡塔斯毕业时,费特曼让他在自己所拥有的一个改造过的修道院里住了三个月。卡塔斯靠吃方便面和免费的超市卖剩烤鸡,度过了这段时间,直到他能把他的小生意做起来。费特曼有时自己从好市多超市收集这些烤鸡。
从那时起,这个啤酒厂成长起来了,现在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创造了几十个就业机会。
卡塔斯的故事是关于约翰·费特曼远见卓识的研究案例。在竞选过程中,这位候选人曾面临中风、媒体的严重怀疑,以及民调数字的下降。在外人看来,他似乎不太可能击败迈哈迈特·奥兹,这位共和党候选人是在“奥普拉”节目中提供医疗建议而崭露头角的电视人。
费特曼的竞选经理布兰登·麦克菲利普斯告诉我:“在最后几周,随着局势越来越紧张,我当然感到不安。”
但他也很了解宾夕法尼亚州的政治是如何在微弱的优势下运行的,“我是拜登2020年竞选在宾州的负责人。我们知道,宾夕法尼亚州的选举总是会很激烈。”
最后,费特曼取得了一场不太可能的胜利。
他的高级竞选顾问丽贝卡·卡茨说,她只睡了四十五分钟。她说:“我睡得少,喝了太多的咖啡。”
卡茨是进步派候选人的政治顾问,自从费特曼在2015年首次竞选参议院民主党提名人以来,她一直为他工作。
麦克菲利普斯也在那次资金极度匿缺的竞选中工作过。麦克菲利普斯说:“这是我们与世界的对抗”。
那场竞选是一场艰苦的战斗。民意调查一度显示,费特曼在最后的统计中可能只获得个位数百分比的支持率。麦克菲利普斯说:“我不得不说服费特曼,不要从本·富兰克林大桥上跳下去。”
费特曼最终获得了20%的选票,但这仍然是一次惨痛的失败。然而,这次失败却刺激了他的团队。麦克菲利普斯告诉我,关于今年的竞选,“我们确保进行的是的费特曼的竞选活动,而不是民主党的竞选,或总统大选的竞选。”
今年5月,费特曼在初选中大获全胜,赢得了宾夕法尼亚州67个郡县中的每一个。但是,在初选活动的最后几天,他也遭遇了严重的中风。
他的妻子吉赛尔在他中风发作时发现了他,及时请求医疗护理,挽救了他的生命。吉赛尔40岁,童年时作为无证移民从巴西来到这个国家,并最终作为“追梦者”留在了美国(对某些以儿童身份来到美国的合格年轻人的一种移民救济)。费特曼获胜后,她发表了他的获奖感言。
这次中风给他的竞选带来了巨大的困难。费特曼正在康复中,而卡茨和麦克菲利普斯不得不在没有候选人的情况下开展竞选。
卡茨说:“我们试图把每一个具有挑战性的时刻,变成竞选的积极时刻。”
竞选团队此前已经准备好了他的广告素材,所以他们就用现成的素材。5月初,他录制了一连串的广告。卡茨说:“人们不会因为他在客厅里就觉得他不在竞选的路上。”
费特曼也是推特的高手,可以没日没夜的使用,可以表现得非常幽默而不显得刻薄。卡茨说,尤其是最高法院在多布斯诉杰克逊妇女健康组织案中的裁决那段时期,这个判决推翻了罗诉韦德案所确立的堕胎权。那是民主党的黑暗时期。
费特曼让这段时间变得还可以。他开始花时间在社交媒体上精心制作关于这场竞选的笑话。卡茨说:“有些人把字谜游戏Wordle作为一种大脑练习。费特曼把它变成了网络的一个梗。”
但很快就可以看出他有中风后遗症。由于中风,费特曼患有语言和听觉处理延迟症。他有时会说错话,或将单词拼凑在一起,而且他很难跟上对话。
在中风之前,住在费城的卡茨每天早上6或7点在遛狗时与费特曼交谈。之后,她开始在谷歌会议上与他交谈。因为竞选团队了解到,谷歌会议能自动生成字幕,帮助费特曼跟随对话。但许多传统的筹款策略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麦克菲利普斯说:“他没法随意走进一个拥挤和嘈杂的房间,进行对话。但我们不能只给陌生人打筹款电话。”
他们随机应变,找到了一个可以实时转录对话的应用程序。当费特曼在电话中交谈时,一名助手可以将实时转录的内容放在他的面前。
然后是来自新泽西的礼物。
在竞选初期,奥兹在新泽西州有一座豪宅的事实显然困扰着选民。民主党攻击奥兹的一个点是,他根本不住在宾州却要在这里竞选。奥兹回应说,他在费城外也有一套房子。
费特曼和他的竞选团队有效地利用了奥兹接受《人物》杂志关于豪宅的一次采访,把它作为攻击的武器。
竞选团队花钱请飞机在拥挤的新泽西海滩上悬挂“欢迎奥兹回家”的横幅。来自MTV节目《泽西海岸》的妮可·波利兹制作了一段视频,欢迎奥兹回到此州。
卡茨说:“人们称其为狗屎帖子,但它实际上是将赢得的媒体关注的执行到了极致”。
奥兹的民调数字开始下降,共和党机构开始抛弃他。
8月,奥兹发布的一段自己抱怨“蔬菜沙拉”价格高的视频开始流传(他用了一个时髦的法语crudités)。费特曼在推特上转发了这段视频,并写道:“在宾夕法尼亚州,我们把这个叫做……蔬菜拼盘(veggie tray)。”
这个帖子很快就传开了。费特曼的竞选团队说,在帖子发出后,他们筹集了一百万美元。卡茨说:“人们开始击掌相庆,说竞选已经结束了。”
这种早期的成功,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更让他的竞选经理们害怕。麦克菲利普斯说:“那种认为奥兹会消失的说法让我害怕。有一段时间,这场比赛似乎很平静。”
卡茨补充说:“我们非常紧张,因为没有报道,所以我们决定花一大笔钱做广告。”
奥兹竞选团队对费特曼中风后的身体状况提出质疑。民调结果越来越紧张。奥兹和费特曼在10月底进行了辩论,费特曼经常卡壳。全国性的专家学者称,这是一次失败。
但是,在辩论结束后,竞选团队从支持者那里得到了额外的200万美元,这使得他们能够在最后一刻购买一连串的电视广告。
这场竞选很快成为历史上最昂贵的参议院竞选活动之一。费特曼花了大约5200万美元,而奥兹花了将近3800万美元。
在竞选的最后几天,费特曼的竞选团队购买了一系列昂贵的广告,在费城费城人队参加的美国职棒大联盟总冠军赛期间播出。
麦克菲利普斯在谈到辩论时说:“作为他的朋友,看着他那样挣扎是很艰难的。但是,如果你真的要衡量结果,我们他妈的赢了。”
但是,电视广告可能并不能完全说明费特曼在农村、红色县城的吸引力。事实证明,费特曼有能力赢回一些曾经涌向特朗普的白人工人阶层选民,这一点令人惊讶。这可能与费特曼在这个州这些地方很有辨识度的基础有关。
他甚至在官方活动中也穿短裤和连帽衫。宾夕法尼亚州人对自己能喊出F***,和在人们面前唱反调表现出的能力感到自豪。
这个州的体育迷是如此执着,以至于费城的一个体育场下面曾经有一个监狱,用来关押过于喧闹的观众。
费特曼很风趣,而且他说话很直白。与我交谈过的政治分析家们描述了他耍贫嘴的那种东拉西扯,这种能力在竞选初期很厉害,而在他中风后的康复过程中又有所缓和,这显示了他这个人的一种真实性。
民主党战略家阿伯特告诉我,这在选举模型中很难解释得通,“没有人能把这两种人完全放到选举结果中去比较,一种是费特曼这种拥有真实民意基础,能把选民调动出来的候选人,另一种是奥兹这种没有选民基础和真实人格的候选人。”
上周,卡茨告诉我,当费特曼在费城进行巡回演讲时,几个支持者走过来对他说,“不要搞砸了。”
费特曼很容易理解这句话,卡茨告诉我,“他们是带着爱说的”。
在布拉多克,人们的情绪是平静和庆祝。吉赛尔·费特曼在彩虹色的海运集装箱中每周经营两天的“自由商店”已经关门,这是一个捐赠旧衣物和物品的组织。在外面,一个人在圣诞装饰品的箱子里挑来挑去,看上了一个冰屋,圣诞老人的腿正从冰冷的门口伸出来。
一个在费城的朋友给我发来了她的想法:“比世界大赛的胜利都要好。”
但不是每个人都在庆祝。牧师米尔顿·阿尔斯通坐在一座红砖教堂外,在一条横幅前警告路人可能将他们直接带向魔鬼的“地狱之门”或罪孽。
他担心费特曼利用布拉多克作为背景,放大自己的荣耀而不是主的荣耀。他告诉我:“上帝给人他想要的东西,而不是他需要的东西。费特曼想成为一名参议员,但他需要耶稣。”
在卡内基图书馆临时占用的一个店面,29岁的图书管理员助理凯米·尤因告诉我,她支持任何想帮助社区的人。“我在这里,是为了成为更大转变的一部分”。
在隔壁的Brew Gentlemen啤酒馆,马特·卡塔斯说,即使是费特曼胜利了,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为布拉多克,也为这个国家。
他说:“明天继续上班,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