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透社报道，当俄罗斯军队上个月逃离乌克兰的巴拉克利亚镇时，他们留下了数以千计的文件，详细说明了俄罗斯战争机器的内部运作。

俄罗斯士兵在几周前就已经逃离了，但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的痕迹。

在乌克兰东部的这个河边小镇，混凝土台阶通向他们匆忙放弃的位于地下室的总部。一扇标有“指挥部”字样的铁门后面，是一个散发着潮湿气味的地堡。地板上散落着文件，另外一些被塞进了一个炉子，有些已经烧焦。

在一本花纹图案的笔记本上，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参谋留下了一幅士兵的卡通素描，并冥想了回家的旅途。这本书的91页手写页也包含其他信息：俄罗斯情报单位的坐标，指挥官的电话记录，战斗的细节，被杀的人和被毁的装备。还有关于军队士气和纪律崩溃的描述。

总的来说，这个地堡里面有数千页的文件。路透社查阅了其中的一千多份文件，它们详细介绍了俄罗斯军队的内部运作，并让我们能更清楚的看到，普京在战场上最惨痛的失败之一的详细经过 ，当时俄罗斯在9月从乌克兰东北部混乱地撤退。

在那次失败之前的几周，俄罗斯军队正在努力进行监视和电子战。他们使用没有改装的无人机，由几乎没有受过训练的士兵驾驶，用来干扰乌克兰通信的设备经常无法使用。  

文件显示，到8月底，部队损失殆尽，死亡、逃兵和战斗压力重创了俄军。占总兵力约六分之一的两支部队，只能以其全部兵力的20%在战斗。

目前，俄罗斯在黑海沿岸的南部战线上面临着巨大压力。而这些文件还揭示了乌克兰部队越来高的行动效率，为这场持续八个月的战争后续可能如何发展提供了线索。在撤退前的几周，哈尔科夫以南90公里处的巴拉克利亚镇周围的俄罗斯部队，遭到了海马斯火箭的猛烈轰炸，精确导弹多次击中指挥所。

一名在巴拉克利亚部队服役三个月的俄罗斯军官，描述了一种笼罩在占领者身上的威胁感。9月初，在乌克兰对附近村庄的一个指挥所进行袭击后，他的一个朋友流血过多而死。

他说：“这是一场轮盘赌游戏”。

这位军官说，他要求以他的军队呼号Plakat Junior 888作为身份，“你要么走运，要么不走运。袭击可以落在任何地方。”

俄罗斯此前曾表示，其军队拥有打仗所需的一切。

地堡中的文件显示，伊万·波波夫上校是在巴拉克利亚行动的俄罗斯军队的指挥官。波波夫和他的许多高级军官都属于第11军团，是俄罗斯海军波罗的海舰队的一部分。

2017年，俄罗斯武装力量的官方报纸发表了波波夫的简介。这个报道称，他曾参加过俄罗斯对车臣分离主义分子的战争以及2008年对前苏联格鲁吉亚的入侵，并说他与他的部下一起慢跑，并记住了他手下军官的生日，赞美波波夫“有获得成功的动力”。

波波夫没有回复寻求评论的信息。他的妻子告诉路透社，他在乌克兰东部指挥部队。

巴拉克利亚部队包括一名负责控制当地平民的指挥官。在文件中，他的身份是一个明显的假名，即指挥官V. “Granit”（花岗岩）。据六名前被拘留者和乌克兰官员称，他至少主管了一个审讯中心，在那里，平民被询问，并被殴打和电击。

路透社通过访问乌克兰东北部五个被遗弃的军事前哨站，核实了这些文件的真实性，这些前哨站的坐标被记录在文件中。在每一个案例中，当地居民都证实俄罗斯军队驻扎在那里。

路透社记者还采访了曾在巴拉克利亚部队服役的五名士兵，并将文件中的细节与其中一名俄罗斯军人的同期记录进行了核对。

占领下的生活

3月初，俄罗斯军队占领了巴拉克利亚，这是一个安静的小镇，周围都是低矮的公寓楼，周围是田园风光的村庄。南边是俄罗斯控制的顿巴斯地区，北边是乌克兰的一个据点哈尔科夫市。

俄军士兵们占领了城郊一个破旧的车辆维修中心，做为巴拉克利亚和周围几十个村庄和农场的指挥中心。路透社正是在这里的地下室发现了文件。

在俄罗斯人到来之前管理这个地方的当地人沃洛基金说，俄罗斯直升机和无人机不断在基地上空盘旋，几十辆BM火箭发射器和其他军用车辆停在院子里。

路透社记者在指挥室内看到，办公桌排列成一个长方形。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个军事部门的红色铭牌：作战协调、电子战、情报、无人驾驶航空设备。

根据留在文件上的花名册，各部门指挥官，包括负责平民的指挥官，每天在这里开会。路透社已经确定至少有11名军官参加了这些会议。

人员名单显示，这里不仅有来自俄罗斯的第11军团的人员，还有来自俄罗斯控制的乌克兰卢甘斯克地区的应征入伍者。士兵们在基地的墙上乱写乱画，并贴出传单，警告说如果他们撤退，乌克兰将陷入纳粹统治。

入侵者带的是老旧的苏联乌克兰地图。一张海报告诫士兵们，不要吸烟，不要乱丢垃圾。

由这位不知名的参谋保管的笔记本上，有俄罗斯军事情报部门和分散在这个地区的其他单位的坐标。有一支部队占领了巴拉克利亚的一所幼儿园。

这个基地的前经理沃洛基金说，自从俄罗斯人撤退后，乌克兰调查人员曾多次访问此基地，排雷人员仍在清除弹药。他说：“到处都埋了地雷，那些俄国人真的在保护自己。”

这个基地还作为被俘乌克兰士兵的拘留中心。一名退伍军人告诉路透社，他被戴上头罩，遭到殴打，并被扔进一个地窖，他和其他几个人被关在那里六天。

其他人则被关押在巴拉克利亚的警察局里。其中包括两名男子，一名是消防员，另一名是紧急服务部门的检查员说，狱卒用木棍打他们，并对他们进行电击。  

俄罗斯士兵反复询问检查员关于他在哈尔科夫与主管的通话情况，指控他编制了一份与俄罗斯人合作的乌克兰人的名单，但他否认了这一点。

这位消防员说，他被指控藏匿武器和组织当地的游击队，他也否认了。

33岁的紧急服务机构后勤协调员阿尔比娜·斯特里莱茨回忆说，她和其他妇女仅仅因为“亲乌克兰”而被关押。

斯特里莱茨说：“我听到男人被打得很惨，有一次我听到一个俄罗斯士兵说，‘拿个尸袋来’”。

斯特里莱茨说，“还有一次，我听到一个女人在楼上被强奸，哭了好几个小时”。

俄罗斯此前曾表示，其军队不以平民为目标。

哈尔科夫地区警方表示，乌克兰调查人员在这个地区新解放的城镇和村庄时，发现了22个酷刑室。地区警察局长沃洛迪米尔·季莫什科说：“我们无法计算被拘留的人数。我们说的是数百人。但每项罪行背后都有一个名字，我们一定会找到那些责任人。”

在警察局对面的一间办公室里，囚犯的亲属有时会请求被称为V. “Granit”指挥官的俄罗斯人，释放他们的亲人。57岁的塔季扬娜·托瓦斯科娃是一名校长，她说她的丈夫在寻求有关她被拘留的信息时被拒之门外，她被拘留了几天。路透社采访的被拘留者和家属中，没有一个人成功地说服了V. “Granit”。

在占领下，对居民的大部分警务工作由来自分离主义的卢甘斯克的部队负责。

文件显示，这是一支组织混乱的队伍，资源甚至比他们的俄罗斯同行还要少。一名卢甘斯克的下士已经64岁了。一名军医写道，另一名战士在他的莫辛-纳甘步枪枪膛爆炸后，因手指受伤而接受治疗。正如路透社在4月报道的那样，这种步枪是在19世纪末研发的，几十年前就已经停产了。

巴拉克利亚地堡的一份电子表格显示，一名典型的俄罗斯中士每月的工资加奖金为202084卢布（3200美元），而分离主义部队的一名中士仅获得91200卢布（1400美元）。

在一份文件中，卢甘斯克一个火焰喷射部队负责人记录了他的8名下属有犯罪前科，包括一名男子有强奸和性侵犯行为。

微弱的胜利

路透社查阅的文件显示，7月19日，在占领这个地区四个月后，俄罗斯占领者遇到了来自乌克兰武装部队的第一次严重挑战。

在地堡的例行晨会上，提交给指挥官波波夫上校的报告很正常，前一天晚上相对平静，敌人的位置没有变化。当天的议程是计划对乌克兰阵地进行一些炮击。

但到了下午早些时候，一列乌克兰士兵在坦克的支持下，在炮火的掩护下，袭击了位于赫拉科夫的俄罗斯前线，这是巴拉克利亚部队占据的领土西北边缘的一个村庄。

属于俄罗斯第9摩托化步枪团的部队，藏在赫拉科夫的一个混凝土谷物升降机里。他们将枪支架在这个设施的顶部。一名路透社记者在10月访问这个设施时，看到了这些人睡在谷物传送带上的迹象。

到了15点，在赫拉科夫前线的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俄罗斯军人，用无线电向他在巴拉克利亚的指挥官报告。他说，他的阵地正在被攻克，不得不撤退。他请求炮击以摧毁他所放弃的哨所，然后通讯就中断了。

在巴拉克利亚的地堡里，这位匿名参谋在他的笔记本上写道，“弹药正在耗尽”。

西部军区司令，也是俄罗斯最资深的军官之一，要求对当地局势进行通报，笔记本详细的记录说，他“命令赫拉科夫绝对不可投降”。

根据官方记录，当时的指挥官是亚历山大·朱拉夫列夫大将，后来被普京解职。独立的俄罗斯军事分析家CIT表示，朱拉夫列夫在7月被安德烈·西切沃伊中将取代。

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俄罗斯指挥官派出了增援部队，并调动了武装直升机。到18点，乌克兰人撤退，俄罗斯部队正在夺回失地。但代价是高昂的。俄国人损失了一辆坦克、两辆装甲运兵车和其他装备。

根据7月21日提交给波波夫的报告，有39人受伤，7人死亡，17人失踪。

在俄罗斯死者中，有坦克指挥官亚历山大·叶夫塞列夫下士。指挥部掩体内的一份伤亡名单称，他的腹部被撕开，露出肠子，右大腿上有弹片伤。路透社联系到他的父母，他们说他们的儿子在赫拉科夫附近的阵地时，被一架乌克兰直升机射击受了致命伤。

战斗结束后，五名士兵因“急性应激反应”需要治疗。在医疗记录中，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旁边都写着，“不需要转移”。

一名20多岁的士兵被列为遭受爆炸伤害。路透社联系到这名男子，他说他记得不多，只记得“战斗很激烈”。 

战斗结束后，波波夫上校向上级申请为他的34名下属颁发英勇奖章。文件没有详细说明他的上级如何回应。其中两名士兵告诉路透社，他们还没有收到奖章。

25岁的侦察排指挥官彼得·加里宁也在波波夫的名单上。根据他的社交媒体，加里宁来自克里米亚，在俄罗斯于2014年吞并这个半岛之前，他曾短暂地在乌克兰武装部队中担任过学员。一张照片显示他穿着乌克兰的制服。

接近崩溃点

地堡里的文件显示，俄罗斯指挥官了解部队的缺点。

7月19日，在赫拉科夫战役的几小时前，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军官在每日简报上，潦草地写下了关于使用无人机追踪敌人的请求：“四旋翼飞机！！紧急！”

四旋翼无人机一般不是军用级别，可以在商店和互联网上购买。正如路透社在6月报道的那样，俄罗斯部队依靠众筹来购买无人机。

每日报道记录，巴拉克利亚部队终于在7月20日接收了三架现成的Mavic-3四旋翼无人机。然而，它们还没有准备好飞行，因为软件还没有安装好。这个日报称，15名士兵正在接受培训，操作这些飞机。

与此同时，乌克兰部队正忙着操作无人机飞行在俄罗斯阵地上空，他们的任务变得更容易了，因为根据电子战部队报告的说明，俄罗斯部队的三个干扰装置中的两个已经失灵，需要修理。

对巴拉克利亚部队的指挥官波波夫上校来说，7月21日的每日报告包含了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俄罗斯情报机构俄罗斯联邦安全局获悉，乌克兰部队正将美国提供的三台高精度海马斯带到这个地区。

乌克兰已经确定了巴拉克利亚部队正在使用的一个指挥所和四个仓库。

三天后，即7月24日，手写笔记本的作者记录了一次海马斯火箭的袭击，杀死了属于波罗的海舰队第336海军陆战队旅的12名俄罗斯士兵。

这场战斗进一步削弱了俄军士兵们的士气和战斗力。

一名叫阿尔乔姆·什坦科军人指挥的一个排，在赫拉科夫战斗中遭受了损失。他的父亲阿列克谢，和在巴拉克利亚部队服役的另一名军官小普拉卡特888证实了这一点。

阿列克谢说，什坦科拒绝他的连长关于“把他的人送进炮火中”的命令。

小普拉卡特888确认这名指挥官为维克多·阿廖欣，他在赫拉科夫附近的一个营地指挥战斗。路透社联系了阿廖欣，他证实在战斗中他负责一个连，但拒绝进一步评论。

在巴拉克利亚基地，笔记本的匿名作者在7月24日，也就是赫拉科夫战役的五天后写道，什坦科是一个面临纪律处分的“混蛋”，因为他“撤回了他的排，把它带到了后方”。

什坦科的父亲告诉路透社，什坦科指挥官将他调到另一个部队，他说什坦科仍然在乌克兰作战。

笔记本还记录了第9摩托化步枪团的一起事故，在这个团遭受乌克兰的猛烈攻击时，下士罗曼·埃利斯特拉托夫开小差。埃利斯特拉托夫没有回复路透社的信息。后来，作者写道，一名士兵为了避免继续作战，故意朝自己的手开枪。他补充说，应将这一事件通知指挥部。

这些细节都没有进入路透社看到的官方报告。

“没有补给”

地堡中的文件显示，到7月底，俄罗斯军官确信乌克兰部队正在准备反攻，以“控制巴拉克利亚”。拦截到的通信表明攻击迫在眉睫，  其中一些通信来自注册在爱沙尼亚、英国、荷兰和美国等国家的手机。

指挥部掩体中的俄罗斯官员认为，这些电话是由帮助乌克兰军队的雇佣兵或外国教官持有的。

大约在同一时间，俄罗斯军事电子专家抵达巴拉克利亚。据8月4日的日报报道，他们想看看俄罗斯用于干扰卫星导航系统的“Pole·21”系统，是否能被改造来对抗海马斯导弹。

无论这个实验的结果如何，乌克兰的攻击仍在继续。对俄罗斯军人、死亡士兵的亲属和当地居民的采访表明，在随后的几周里，至少有三个在乌克兰东北部的俄罗斯指挥所被海马斯导弹击中。

根据参谋的日常报告和手写笔记本中的记录，面对乌克兰人越来越多的攻击，巴拉克利亚指挥部开始征召更多的部队。

然而，8月30日的一份电子表格显示，这个部队仅有71%的人员。根据同一电子表格，一些部队的情况要糟糕得多。第二突击营有49人，应该有240人。第9BARS旅是一支非正规部队，只有预定兵力的23%。

另一份电子表格跟踪了装备情况。

7月25日有五架无人机，到8月底只有两架。八辆装甲运兵车被减少到三辆。部队还剩下4套反坦克武器系统，比7月底的24套有所减少。他们拥有的用于压制敌方电子系统的“Zoopark”系统，在8月底前已经没有了。

接受路透社采访的俄罗斯军官小普拉卡特888描述了这一状况，他说，他们8月期间在没有足够补给的情况下试图击退乌克兰的连续进攻。他在三个月的轮换期间在战壕里保存的小日历上，描绘了一幅可怕的画面。

每天都有潦草的笔记，写着“攻击”和“逃出包围圈”，或者写着阵亡战友的名字。8月27日被简单标记为“最糟糕的一天”。

他说，那一天，他们的阵地遭到了猛烈的炮火攻击，一个朋友死在了他的怀里。

他谈到8月底的情况时说，“没有弹药或无人机的供应”，乌克兰部队发动了攻击，“我们的大炮哑了。”

混乱和撤退

乌克兰的反攻于9月6日正式开始。

当天在赫拉科夫的一名俄罗斯士兵告诉路透社，乌克兰首先用大炮轰击了俄罗斯阵地。到了晚上，乌克兰军队已经包抄了他们。他说，当时就下达了从这个村撤退的命令。

战斗继续进行。9月6日至8日期间，乌克兰军队精确打击了巴拉克利亚的指挥中心。原先管理这个地点的当地人沃洛基金说，整个设施都着火了。他说，几十具俄罗斯士兵的尸体被从废墟中拉出来。

他说，在爆炸中，感觉“我的房子在跳舞”。

9月10日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一段视频显示，乌克兰士兵正在查看被摧毁的机库，俄罗斯军队曾在这里存放他们的车辆。视频中一个人用乌克兰语说：“这就是海马斯轰炸的结果。”

住在离地堡不到300米的一对老年夫妇纳塔利娅和维克多说，在占领的最后几天，他们听到了乌克兰人不断的轰炸声。

当8日攻击停止时，这对夫妇看到30名士兵，其中许多人受了伤，沿着道路一瘸一拐地撤退。另外两位居民说，他们看到俄罗斯士兵在逃跑时扔掉了枪，并抛弃了他们的车辆。

两个当地人中的一个，住在指挥部对面的谢尔盖说：“简直是一片混乱”。

他说，逃离的俄罗斯人造成了“交通堵塞”。

其他乌克兰人描述了来自卢甘斯克的士兵是如何逃离的，他们往往尾随在撤退的俄罗斯军队后面。

在俄罗斯人撤退的几周后，总部只剩下一个弹坑和一堆文件。一股浓烟从一堆烧毁的俄罗斯装备中升起。

部队指挥官波波夫在某个时候受伤，他的妻子告诉路透社，他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之后被提升为将军级别，并即将前往执行新的任务。她没有透露地点。

这位匿名参谋的最后一篇未注明日期的记录是反思性的。

他写道：“如果你坐在河边看了足够长的时间，你最终会看到你的敌人漂浮而过。”

下一页，他似乎在想象自己未来的生活，那是在俄罗斯与中国边境的一个城市，距离巴拉克利亚7000公里。

他写道：“我在2023年8月10日回家，我已经和我的家人在一起了。我在哈巴罗夫斯克和我的家人，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儿们享受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