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NN的Maggie Hiufu Wong采访了一位在疫情中帮助美国各地的中国城的美食作家:格蕾丝·杨。她曾撰写过三本著名的中国菜食谱,并且因此获奖无数。在新冠疫情暴发后,她发现唐人街的小生意收到了严重的打击,不仅由于封锁,也是由于针对亚裔的仇恨。因此,她开始使用自己的影响力帮助这些小生意,为了保存美国华裔的文化。
如果你家还没有炒锅或还没有计划买炒锅,那么在与格蕾丝·杨交谈后,你很可能会就会去买一个。
但是,就像过去二十年来参加过她的炒菜演示,或阅读过她的获奖书籍的成千上万的人一样,你不会后悔。
今年,这位受人尊敬的美食作家、历史学家和“炒菜治疗师”被提名为烹饪界最负盛名的两个食品文化奖项的获得者:第八届朱莉娅·蔡尔德(Julia Child,著名法餐大厨和食谱作家,曾主持受欢迎的美食电视节目)奖和2022年詹姆斯·比尔德年度人道主义奖(注:詹姆斯·比尔德奖被称作美食界的奥斯卡)。
这些奖项不仅是对杨推广中国烹饪文化的工作的认可,也是对她最近在疫情期间为美国各地中国城的小企业所做努力的认可,这些街区纷纷受到新冠封锁和反亚裔仇恨犯罪的摧残。
中国城的代言人
2020年3月15日,当纽约市市长白思豪考虑在全市范围内封锁以应对快速蔓延的病毒时,杨与摄像师丹·安在中国城记录了这个社区的痛苦,和对未来生计的不确定性。
这一系列的视频是为一个名为“新冠病毒:中国城的故事”。
杨告诉CNN旅游栏目:“对我来说,在活生生的历史中看到了中国城最黑暗的日子之一,是一种非常有力的体验。这促使我尽我所能地提供帮助。”
虽然这场疫情影响了整个城市的企业,但纽约市中国城的小企业的情况最糟糕,因为人们觉得去那里不安全,杨补充说:“尽管当时中国城没有报道过新冠的病例。”
她说:“由于错误的信息和仇外心理,人们害怕来到中国城。”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反亚裔仇恨犯罪大幅增加,情况也随之恶化。2020年,全国范围内针对亚裔的攻击事件从161起激增到279起。根据纽约市警察局仇恨犯罪看板,2021年3月31日至2022年3月31日期间,577起仇恨犯罪事件中有110起针对亚裔。
随着此类犯罪报告的增加,企业开始提前关门,让工人在天黑前回家,这一趋势一直持续到今天。
杨说:“疫情之前的中国城,在晚上10或11点前都非常热闹。现在,看到很多商店和市场5点钟就关门,我感到非常痛苦。在工作日的晚上,这里可能非常安静。”
中国城的大多数商家都是小铺子,通常没有网站。杨开始利用她的影响力为他们声援。
2021年,她与纽约非营利组织“欢迎来到中国城”(Welcome to Chinatown)合作,发起了格蕾丝·杨支持中国城(Grace Young Support Chinatown)基金。它筹集了4万美元。
她将收益捐赠给曼哈顿中国城的四家传统企业:合利、合记、和合楼上以及和合楼下。反过来,这些企业为缺乏食物的人提供膳食。
杨说:“每家餐馆只收到大约1万美元,他们必须用这些钱来做饭,为那些有需要的居民提供食物。但是,能够做这些饭菜有助于提高员工的士气,因为在日复一日没有什么生意之后,终于有些事情可以做。”
她计划把她将获得的,朱莉娅·蔡尔德奖金的5万美元资助捐给全国各地支持中国城的几个非营利组织。
中国厨房的智慧
朱莉娅·蔡尔德奖代表的不仅仅是杨在中国城的宣传工作。它也有个人意义。
杨说,“如果没有朱莉娅·蔡尔德的影响,我想我不会进入食品行业。是她让我对烹饪如此着迷和感兴趣,”她在年轻的时候就爱上了蔡尔德的烹饪。
杨说,她在旧金山长大,享受了很多出色的广东家庭菜。
在大学里,她试图用中国的菜谱复制她成长时吃到的菜肴,但不怎么成功。因此,在她30多岁时,她要求她的父母教她如何烹饪广东的经典菜肴 ,从西红柿炒牛肉到腰果鸡丁。
这一经历促成了她的第一本烹饪书《中国厨房的智慧》,本书于1999年出版。
杨说:“当我写我的第一本食谱时,我想为中国烹饪做的事情,就像朱莉娅·蔡尔德为法国烹饪所做的那样,”。在杨看来,这意味着,把“法餐中吓人的东西剔除,”并也对中餐这么做。正如蔡尔德曾经解释的那样:“证明它不仅仅是好的烹饪方法,而且它也遵循明确的规则。”
杨的书吸引了大量的赞誉。它是詹姆斯·比尔德基金会国际食谱奖的入围作品,被提名为国际烹饪专业人士协会(IACP)朱莉娅·蔡尔德第一食谱奖,并赢得了IACP的最佳国际食谱奖。
几乎被遗忘的滑鸡饭
编写这本书的工作比杨所预期的更有意义。
经过大约两年时间密集地记录她家厨房里发生的事情,她认为已经涵盖了她想要的所有菜肴。
直到她父亲说:“但我们还没有教你‘滑鸡饭’(waat gai faan)”。
这是他最喜欢的菜肴之一,也是杨从父母那里学到的最后一道菜,她将它列入了《中国厨房的智慧》中。
滑鸡饭是一道简单的菜,先炒鸡肉和香菇,然后把它放在沙锅里的热米饭上完成烹饪。这个过程使鸡肉非常鲜嫩,因此在广东话中称为“滑”,米饭与鸡肉的咸味融合在一起。这道菜在她的书中被命名为“嫩鸡盖饭”(Tender Chicken on Rice)。
杨说:“《中国厨房的智慧》于1999年出版,大约10年后,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我妈妈中风了。”
她飞回旧金山去医院看望她的母亲。
杨回忆说:“她当时无法说话。我坐在那里陪她。他们带来了医院的食物。那是类似肉饼和土豆泥的东西。她拿着叉子,戳着食物,但她一口都没吃。”
于是,这个关心她的女儿回到自己家里,用一个小锅做了滑鸡饭。
杨说:“我把锅带到了医院。当我走进病房时,饭仍然是热的。我一走进去,她就闻到了香味,她抬起头来。我揭开锅盖,她把整锅饭都吃了。”
随着她母亲年龄渐长,杨继续为她做饭。尽管有痴呆症,杨的母亲总是能认出她做的食物。烹饪成为接触到她的一种方式。
她说:“当我写《中国厨房的智慧》时,我想这是为我这一代和未来的几代人写的,这样我们就不会忘记那些古老的食谱。但我做梦也没想到,它能让我在我父母需要的时刻得到安慰。”
“现在我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我人生中最大的礼物之一,就是花时间和我的父母一起做饭。现在当我做滑鸡饭时,感觉更有意义。我还几乎错过了那个菜谱。”
炒菜治疗师
多年来,杨意识到,许多美籍华人,就像她年轻时一样,不知道如何使用炒锅。
为了保护这项艺术,她在接下来的两本书中专门介绍了炒锅和炒菜。《炒锅的气息》(The Breath of a Wok)和《炒到天边》(Stir-frying to the Sky’s Edge)。
她说:“在美国,很多人把炒锅(wok)叫做炒菜锅(stir fry pan)。他们不知道你可以用炒锅来蒸、煮、烫、煎、炒、炸、熏和炖。我用我的炒锅来炒鸡蛋,煎牛排,甚至做爆米花。”
“在炒锅里做爆米花,实际上对强化炒锅的油层(patina)非常有好处”。
对于那些不熟悉这个概念的人来说,油层是金属表面的一层棕色薄膜,在长期持续使用后产生。它就像炒锅的天然不粘涂层。
在她收藏的数量不详的炒锅中,杨不愿告诉我们她有多少个,因为她不想让她丈夫知道,她说有一个14英寸的平底碳钢炒锅,她亲切地昵称为“炒锅侠”,当她因工出差时,她会带上它。
杨说:“炒锅侠”已经记录了许多飞行常客里程。如果它能获得自己的免费机票就好了。”
另一使她的书大获成功的原因是,它们克服了用英语解释许多虚无缥缈的中国烹饪概念的挑战,这也是几代中国美食作家和爱好者最感激的一点。
今天,她认为自己是一位炒菜治疗师,通过电子邮件回答紧张的新炒菜者的问题,同时还一直参加她共同创立的网上炒菜烹饪小组“炒菜周三”(Wok Wednesdays)。
保护美国烹饪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
在出版了三本食谱之后,杨说她仍然不认为自己是一名厨师。
但她对保护和诠释中国文化充满热情,特别是通过食物。
无论是写炒菜食谱还是为中国城奔走呼吁,她说她不仅仅是在为美国的华人社区做这件事。
对她来说,中国菜和中国城文化是美国文化和历史的一个组成部分。
杨说:“我认为人们忘记了中国菜实际上在美国有如此悠久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世纪40年代,它也是美国烹饪景观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
“中国城对我来说是美国身份的一个神圣部分,它代表了美国的故事。它把你带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属于已经过去的时代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