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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学人:佩洛西已离开台湾,而真正的危机可能才刚刚开始(收费)

经济学人分析了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此行访问台湾的动机和由此产生的影响,认为从佩洛西个人角度看来,此行是要留下政治遗产,显示美国对台湾的支持;但在客观上,她选择的出访时机非常敏感,还有可能产生更大的危机。加美编译,不代表支持其中观点或者确认事实。

Office of U.S. House Speaker,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十多年来,从副总统做到总统,拜登一直告诉中国人,唯一比有意的冲突更糟糕的,是无意的冲突。他所担心的意外现在可能正在发生。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对台湾的访问激怒了中国大陆,并使拜登政府处境尴尬。

有些人已经在谈论“第四次台海危机”,这可能比1995-96年的第三次对峙更严重。

当佩洛西的飞机在8月2日晚间接近台湾时,其采取了从马来西亚绕道飞往菲律宾的迂回路线,以避开遍布中国军事基地的南海。而北京的军事指挥官宣布了一系列“有针对性的行动”。

不幸的是,这些演习包括台湾周边的实弹演习(见地图)。这些演习分布得很广,可能会导致对台湾的封锁。

图源:经济学人

中国大陆军方表示,演习将于8月4日,也就是佩洛西离开的第二天开始,并持续4天。中国媒体说,空中和海上交通应远离环绕台湾的六个指定区域,在某些情况下,这些区域与台湾控制的领海重叠。在台湾较远的一侧建立实弹靶场表明,中国大陆可能会向台湾上空发射弹道导弹。据报道,一些航空公司取消了航班。

不同寻常的是,中国大陆战机一直在逼近台湾海峡的“中线”,这是中国大陆和台湾海域和空域之间的非官方边界。按照惯例,他们还探测了更南边的台湾防空识别区。一些人担心,北京可能还试图以某种方式执行其近几个月来公开宣称的主张,即台湾海峡不是国际水道。另外,大陆宣布禁止从台湾进口农产品、鱼类和许多其他产品。

中国的外交部长王毅重申了早些时候的警告:“玩火者必亡,得罪中国者必受惩罚。”

低调的蔡英文试图在热情欢迎佩洛西与冷静和决心之间取得平衡:“面对持续且刻意升高的军事威胁,台湾不会退缩,会坚定维护国家主权,坚守民主的防线。”

中国最具沙文主义色彩的评论员(注,这里是指前环球时报总编辑胡锡进),一直呼吁击落佩洛西的飞机。但中国似乎试图避免与美国发生任何形式的直接军事对抗。无论如何,美国的航空母舰和其他海军舰艇航行到台湾东部并没有受到威胁。

但佩洛西前往韩国不太可能结束这场危机;这可能只是开始。

《环球时报》的一篇评论预测:“中方的反制不会是一次性的,而是长期、坚决、稳步推进的组合行动。”

中国观察家认为,两岸关系正处于“拐点”,北京将继续加大压力。

拜登进退两难

拜登政府似乎已经接受了不断恶化的双边关系。

“中国已经做好了采取进一步措施的准备,我们预计他们将在更长期内继续做出反应,”白宫发言人约翰·柯比说。

他坚称,佩洛西的访问并不标志着美国“一个中国”政策的改变。他宣称,美国不会诉诸武力,也不会被吓倒。

佩洛西是总统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也是25年来首位访问台湾的众议院议长。

不过,拜登政府内部存在相当大的不安。拜登和佩洛西一样,都是民主党人,他曾经警告佩洛西不要出访。反过来,佩洛西在国会的共和党对手们却纷纷称赞她。来自密苏里州的共和党参议员罗伊·布朗特说:“我要连用四个我以前从未用过的词,那就是‘佩洛西议长是对的’(Speaker Pelosi was right)。”

如果佩洛西对她引起的骚动有任何后悔的话,她也没有表现出来。

“现在,美国与台湾的团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要,这是我们今天带来的信息,”她在与蔡英文会面时表示。为了呼应拜登的一句口头禅,她继续说道,“世界面临着民主和专制之间的选择。美国在台湾和世界各地维护民主的决心坚不可摧。”

中華民國外交部, Attribution, via Wikimedia Commons

佩洛西表示,一项鼓励美国芯片制造的新法律将为台湾创造经济机会。她还暗示了未来可能达成的贸易协议。蔡英文向她颁发了“祥云勋章”,授予对台湾做出突出贡献的人士。

当佩洛西前往会见政界人士并参观国家人权博物馆时,台北街头的祝福者为她欢呼。

按照计划,佩洛西将在国家人权博物馆与中国大陆异见人士和为建立民主而斗争的台湾人进行私下会晤。台湾最高的建筑台北101大楼用灯光打出多组字幕,上面写着“感谢民主挚友”和“台湾(心)美国”等问候。但也有人批评她的访问,其中一些人称她为“纵火犯”。

尽管佩洛西试图表达团结,但在她访问之后,台湾的地位看起来更加不稳定。在中美两国的较量中,台湾长期处于危险的灰色地带。这里是一个拥有2400万人口的民主政体,历史上是中国的一部分,但不想与统治着14亿大陆人、并声称台湾是自己领土的共产党政权有任何关系。

虽然台湾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先进半导体出口国,但只有大约12个国家(大多是小国)承认其国家地位。中国大陆一直试图限制其外交关系。

对中国领导人来说,统一已经成为他在本世纪中叶寻求“民族复兴”的核心,如果可能的话,将以和平方式统一,但必要时通过武力。

在一种扭曲的外交模式下,美国承认只有一个中国,但没有说明这在实践中意味着什么,美国与台湾没有正式的外交关系,尽管在其他层面下保持着密切的关系。

美国坚持认为台湾的地位只能通过和平方式解决,国内立法要求“向台湾提供防御性武器”,并保持自己保卫台湾的军事能力。

然而,美国也遵循着一种“战略模糊”的政策,即没有明确说明如果中国大陆和台湾发生战争,它是否以及如何进行干预。

佩洛西的目的

佩洛西此行有多个原因,既有个人原因,也有政治原因。至少从1991年开始,她就以对中国及其侵犯人权行为的尖刻批评而闻名。1991年,她在天安门广场高举横幅,抗议两年前抗议者被杀害。她原计划4月份访问台湾,但在感染新冠肺炎后推迟了行程。

82岁高龄的她,几乎肯定是最后一个议长任期了(人们预计民主党将在11月的中期选举中失去众议院)。她可能会把这次访问视为自己政治遗产的一部分。

当上个月佩洛西此行的消息泄露时,拜登表示,军方高层认为此行“不是个好主意”。但随着中国越来越大声地谴责这次访问,华盛顿的高层被困住了。取消访问就是向中国屈服,作为一名前参议员,拜登不想挑战国会的特权,因为国会是美国政府的一个“平等”分支。

对于如此高调的美国访问来说,可能从来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但位于华盛顿的智库德国马歇尔基金会的葛来仪(Bonnie Glaser)认为,这个时机尤其糟糕。恰逢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纪念日,这总是沙文主义盛行的时刻(一张海报上写着“准备作战”)。

更重要的是,离二十大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将在这次会议上寻求获得第三届任期,这违反了惯例。

葛来仪说:“他真的不能被视为对美国软弱,必须表现出捍卫中国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决心。” 

佩洛西与拜登同属一个党派的事实更是雪上加霜:在中国人眼中,拜登不是软弱就是纵容。

尽管佩洛西的访问并没有违背美国的任何具体承诺,但中国抱怨美国正在通过“切香肠”的方式危害中国主权。拜登本人多次表示他将保卫台湾,结果白宫官员收回了他的言论,这造成了混乱。

特朗普政府的前国务卿蓬佩奥和国防部长埃斯珀最近呼吁美国放弃战略模糊性,甚至废除一个中国政策,把台湾当作任何其他独立国家一样来对待。

另一家智库国际战略研究中心的白明(Jude Blanchette)认为,各方都担心时间不多了,增加了事件的敏感性。美国领导人担心中国可能在未来几年内发动武统。中国统治者担心,随着台湾进一步走向独立,其正在脱离他们的控制。台湾领导人担心美国被乌克兰战争和国内问题分散了注意力。

拜登通过视频与中国领导人进行了数次会晤(但二人尚未亲自面谈),并敦促中国同意设置冷战式的 “护栏”(guardrails),以管理两国之间的较量。这可能有助于避免在佩洛西的访问期间发生直接的军事事件,但可能无法遏制长期的对抗。

The White House,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北京智库全球化智库负责人王辉耀说:“佩洛西的访问打破了过去25年甚至更久以来的规范和模式。但中国正在进行的演习和演练也是史无前例的,象征着双方对现状的突破,这是不健康的。”

如果中国大陆的演习变成对台湾事实上的封锁,拜登将不得不决定美国军队是否介入,就像克林顿1996年派遣军舰通过台湾海峡那样。王指出,这将给美国带来比中国更大的军事负担。

而七国集团告诉中国:“没有理由利用访问作为在台湾海峡进行侵略性军事活动的借口”,并敦促各方“保持冷静、克制、透明行事,并保持畅通的沟通渠道,以防止误解。”

在上次大危机后的25年里,中国变得更富有、更强大,而且在中国现任领导人的统治下更加好战。白明认为,台湾的生存取决于维持现状,从而鼓励中国大陆将台湾的命运视为最好留待以后解决的问题。

通过访问台湾,佩洛西可能想要消除外交上的混淆,创造一个美国支持台湾的道德清晰时刻。但她也可能制造了一个危险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