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人造肉汉堡已经在快餐店和超市流行起来了，这是一个小众但新潮的市场。据科技媒体Protocol杂志报道，主导这个行业的不可能食品公司已经发起攻势，以保护其吃起来跟真肉一样的配方，不被竞争者破坏。这是第一个人造肉领域的专利官司。

在小而激烈的人造肉食品生态系统中，不可能食品公司（ Impossible Foods ）拥有一个血淋淋的优势：它发现那个产生粉红色、多汁、铜色肌肉的分子，可以在实验室中生长。这种被称为血红素的微小浓度物质，使不可能食品公司的汉堡，成为厨师和美食博主之间的真实肉类替代品的统治者。

现在，Motif FoodWorks公司，一个规模小得多的行业参与者，也在生产血红素，并将其作为人造肉汉堡的原料出售，在食品科技行业引发了一场不寻常的法律战。

Motif将自己定位为无数个不可能公司复制品的原料制造商。Motif的前所有者银杏生物工程公司的创始人杰森·凯利在2019年说：“我们将酿造出下一个100个血红素，以便在未来几年看到更多的不可能食品的汉堡”。(此后，Motif成立自己的公司，从银杏生物剥离出来）。2022年2月，这家公司通过在马萨诸塞州开始建设一个新的65000平方英尺的研究和生产设施，表明它致力于血红素项目的发展。

新工厂宣布后一个月，不可能食品公司起诉Motif侵犯专利权，成为美国第一家发起人造肉食品知识产权之争的新食品科技公司。（另一家知名企业，别样肉客公司Beyond Meat通常被认为是不可能食品的主要竞争对手，也是唯一一家上市的新人造肉食品科技公司，它并不依靠血红素来制造其肉类模拟物)。

对不可能食品公司来说，这事很重要。如果官司失败，将削弱这家公司在人造肉食品链中的主导地位，并可能使整个生态系统陷入混乱。如果不可能食品公司关于其血红素汉堡的专利被驳回，那么由此产生的知识产权将成为易受攻击的猎物，导致小型创业公司和大型食品公司争相在尽可能多的产品和组合中，生产和销售血红素，从而引发越来越多的恶性斗争。

这场诉讼的结果，不仅将决定不可能食品公司在市场上的地位，还将决定这个公司决定将自己的结构和行为表现得像一家科技公司一样时，能否在食品领域获得回报。与传统的食品制造商不同，不可能食品公司（自2011年成立以来一直保持私有化）通过科斯拉风险投资公司等主要科技风险资本家的投资，为自己提供资金。

在美国专利和商标局进行的转让搜索显示，不可能食品有27项专利，积累这一数量的专利是工程和软件行业常见的做法，但在食品领域却不常见。

Motif和不可能食品都拒绝发表进一步评论，只是提供了诉讼的法律文件。

欧华律师事务所美国生命科学专利诉讼部主任迈克尔·西茨曼告诉Protocol：“我认为这很重要。这是不可能食品公司的生命线。如果他们失去了这项专利，就很麻烦了，这意味着会有竞争者。也许他们还有其他专利，但这显然是第一个公开的突然袭击”。

主要的肉类生产商已经探索建立自己的人造肉生产线，并生产血红素来补充其他食品和肉类产品，但他们一直对不可能食品公司的专利保持警惕。

西茨曼说：“有很多公司都在盯着这个事，并对此感到非常兴奋”。

不可能食品公司无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西雅图Foster Garvey公司的专利律师本杰明·霍奇思说：“那些已经成熟并获得专利的早期公司，正试图阻止这些较新的竞争者进来，并且使用他们已经做出来的东西，用自己的技术与他们竞争”。

如果我们问问参与这场斗争的人，他们会说这不仅是关于金钱和品味。这关系到气候变化：不仅是对公司，也是对投资者。根据不可能食品公司的诉讼书，当其时，它说它“寻求恢复生物多样性，并通过改变全球食物系统来减少气候变化的影响”。

但在这场法律斗争中，没有明显的气候赢家。一些基本的背景是：超过三分之一的碳排放来自于全球食品系统，而植物性牛肉替代品的排放量，至少比等量牛肉少四倍。植物性肉类对其他资源的使用也更少。康奈尔大学食品科学教授帕特里克·吉布尼说：“相比产出一磅苹果所需的水，产出一磅牛肉所需的水量令人抓狂。”

但是，根据 Good Food Institute（一个人造肉的非营利性倡导组织）的研究和Spins的零售销售数据，肉类替代品目前只占杂货店支出的一小部分（大约在1%到2%之间），而且2021年的零售额基本持平。这对食品技术行业或气候变化来说不是好兆头。

一场失败的专利战很可能会打开血红素产品的新领域，增加血红素在食品杂货店的受欢迎程度和合法性。竞争也可能迫使不可能食品公司加快创新。

然而，食品科学研究人员告诉Protocol，这可能会抑制风险投资公司对早期探索性、突破性食品技术的进一步投资。如果没有对新想法的持续投资，很难想象全球食品系统的排放量会急剧下降。

吉布尼说：“这将使任何公司失去做这件事的积极性。如果你不拥有它，没有人会继续朝这个方向走”。

血红素的故事

如果一种有用的分子可以在自然界中找到，并且科学家可以发现这种分子是如何产生的，那么它很可能可以在实验室中制造出来：不是合成一个人工版本，而是由一个活的生物体生产。

以香草为例。香草素是香草豆中产生天然味道的分子，但它只能通过收割香草在自然界中找到，主要是从马达加斯加的稀有兰花中收获，这是一个昂贵而艰巨的过程，对当地的生态环境经常产生危险。因此，今天出售的大多数香草是假的，是人工合成的，味道和气味像香草素。

现在，真正的香草素可以通过放在槽的酵母发酵来生产。因为我们知道香草是如何在自然界中形成的，食品科学家已经改变了通常用于烘焙和啤酒制造中发酵的酵母菌株的基因，以代替生产真正的香草素。

不可能食品公司对血红素也采取了同样的做法。血红素是各种蛋白质中天然存在的分子，包括使人类血液呈红色的血红蛋白。它还存在于动物的肌肉组织，肌红蛋白中。它在大豆等植物中的含量要小得多。根据诉讼书，对不可能食品公司来说，最重要的是它“使生肉有血腥味，并在烹调时产生强烈的肉味和香味”。

利用大豆植物的根部作为基因蓝图，不可能食品公司修改了酵母的基因，使酵母发酵时产生血红素。

不可能食品公司绝对有权利，为独特的转基因酵母申请专利，因为它在自然界中不会出现，而且几十年来制药公司已经为这些专利创造了先例。但是，Motif公司并没有使用完全相同的基因编辑酵母来生产血红素。相反，它的酵母发酵血红素来自肌红蛋白，是根据奶牛（而不是大豆）的基因蓝图通过发酵产生的。

战斗开始了

因此，不可能食品公司起诉Motif公司侵犯了其汉堡配方的专利。这项专利是保护不可能食品公司未来在人造肉食品市场的潜在主导地位的瓶颈，这也是这里的专利问题。

虽然2021年人造肉食品在杂货店的销售持平，但不可能食品公司已经与汉堡王、Applebee’s、美联航和达美航空达成了重大交易，还在2019年与OSI集团合作，扩大了制造能力。这家公司在11月的H轮融资中的估值约为70亿美元，并在6月告诉福布斯，其零售额在过去一年中增长了70%。如果其他公司突然采用酵母生产的血红素并将其添加到汉堡中，所有这些进展的价值可能变得微乎其微了。

任何显而易见的东西，或以前被制造过的东西都不能被要求作为知识产权。但真正独特的成分组合和成分比例在技术上可以得到保护，而这正是不可能食品公司的意图。它认为其专利意味着没有其他公司，可以将血红素与其他植物性产品的特定清单，结合起来制作汉堡。

盛智律师事务所的专利律师斯考特·米勒说：“很多时候，成分组合是食谱，通常属于商业秘密，而不是专利。我认为这是一个有意思的案子，因为所涉及的专利要求的性质是牛肉复制品本身，而不是专有工艺。”

Motif公司在回应诉讼时，否认不正当地试图与不可能食品公司竞争。

在另一份被称为当事人之间审查的文件中，Motif公司要求专利局完全取消不可能食品的专利。这份长达97页的文件指责不可能食品公司试图为一种复杂的素食汉堡申请专利，而这种素食汉堡是显而易见的，而且在过去已经被制作过。律师们认为，这个专利 “不包含创造性的概念”。

代表不可能食品的威尔逊‧桑西尼律所，和代表Motif公司的昆鹰律师事务所之间的对决，是一场经典的科技知识产权对决。威尔逊‧桑西尼律所是大型科技公司的首选机构事务所之一，而昆鹰律师事务所则是出了名的咄咄逼人、费用高昂、有备而来。正在进行的战斗所需的工作量，对双方来说都将是昂贵的，但对Motif公司来说尤其如此，这家公司很快就申请了让不可能食品的专利无效。西茨曼说：“他们并不害怕，也不担心，他们知道他们将积极地攻击这项专利，并立即提交了申请”。

到10月，双方，包括所有正流着口水旁观的食品公司、科技公司、投资者和律师，都将得到有关这个专利未来的第一个信号。不可能食品公司在今年7月底之前，要对Motif的知识产权申请做出回应（尽管它不需要回应），然后专利局将有三个月的时间来决定，是否对其进行更认真的审查。据律师称，审查这个专利的决定对不可能食品公司来说可能是个不好的兆头。

西茨曼说：“如果这场斗争Motif公司获胜，并且使得这个专利变得无效，我们会从判决中得到一些措辞漂亮的泛泛声明，譬如：‘这个专利是显而易见的，所有这些都在公共领域披露了’等等。那么突然之间，你会发现，一大群肉类制造商和其他人都会垂涎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