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众议院针对1月5日国会骚乱事件的调查已经结束阶段。《纽约客》的文章指出，牵头的众议员切尼在面对自己所在共和党重重阻力下，选择了将同僚曝光在不光彩和背信弃义的道德耻辱中。而她也将以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牺牲掉自己的政治生涯。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回答这个问题：民主是怎么死的？

它不是像《华盛顿邮报》在特朗普时代的口号那样，在黑暗中死去。而是在白宫本身，在椭圆形办公室旁的私人餐厅里，背景是福克斯新闻的声音。

那间私人餐厅是特朗普在其总统任期内大部分时间事实上的总部。他在那里看电视，也在那里发推特谈论他在电视上看到的东西。这两项活动也许比其他任何活动都更能定义他的任期。2021年1月6日，当他的追随者冲进美国国会大厦时，特朗普也在这里躲了187分钟，直到他最后不情愿地发布一段视频，敦促他们回家，并告诉他们他爱他们。

周四晚上，负责调查1月6日事件的众议院特别委员会，结束了为期两个月的大型听证会，对特朗普在那个可怕的下午，在餐厅里做了什么，没有做什么，每一分钟每一分钟地，做了措辞严厉的说明。“失职”一词出现得很多，还有“我们历史上的污点”和“背叛了他的誓言”等短语。所有这些加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美国二百四十多年来从未见过的画面：一位总统放弃了他作为总司令的角色，放出了他自己制造的暴徒，然后在国家的国会大厦被暴徒围困和淹没时选择坐视不管。

来自伊利诺伊州的反特朗普共和党人、众议员亚当·金辛格提交了很多证据，他说：“特朗普总统并非没有行动，他选择不采取行动”。

这次听证会，就像之前的七次听证会一样，说实话，有点杂乱无章。有令人震惊的新内情，有最精彩的重现，有关于共和党命运的恳切和循循教导的演讲。甚至还有一些令人心惊的喜剧时刻，比如1月7日，特朗普心不甘情不愿的朗读一段宣言的花絮片段，那是他的工作人员为他写的，宣布放弃在前一天已经失败了的、选举被操纵的言论。

他说：“’昨天’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难的词“，听起来仿佛是美剧《副总统》（Veep）的编剧幻化了这一时刻。

但是，听到特朗普在那段先前未公布的录像中拒绝放弃他的谎言，这既具有揭示性，也是一种要命的严重性。他说：“我不想说选举结束了”，也可能是特朗普撒娇式的政治墓志铭。尽管在事情过了一年半之后，看起来仍然令人难以置信，然而美国之前就是有这么一位愿意毁掉民主本身，而不愿承认自己输掉选举的总统。

当然，听证会一开始就有一个固有的问题：我们已经知道，特朗普没有做任何事情来阻止1月6日的袭击，事实上，他还煽动和鼓励了袭击。如果结论从来没有疑问，就很难制作出一季电视剧结束时的那种悬念。然而，当委员会播放新披露的音频和视频，详细说明副总统彭斯的安保人员如何担心他们即将被暴徒压制住时，仍然令人心惊肉跳，而且令人恐惧。

委员会透露，有些人甚至给他们的亲人打电话说再见。我们已经知道了，但听到他们断断续续的声音里，那种不断增加的恐怖感，他们有几秒钟的时间来决定是让彭斯跑到安全地带，还是被困住原地并冒着被快速逼近的暴徒淹没的风险。事实证明，他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如果他们不这样做呢？

在我们的政治生活中，很多被称为电视化的戏剧的东西，都不过是制造出来的假象：一个我们已经知道的假象，一个很快被遗忘的尴尬的失态等等。但是，在我看来，这才是真正的事情。

当听证会在6月开始时，众议员利兹·切尼首先对她的共和党同事做出了慷慨激昂的警示。几乎所有的共和党人都拒绝与她和金辛格一起，强烈地公开谴责特朗普为自己和国家带来的灾难。她当时警告说：“特朗普会有离开的一天，但你们的耻辱将永存”。

周四的听证会上，大部分是为了迫使她的共和党同僚陷入在这种不光彩中，这就是为什么听证会开始和结束时，都有参议院共和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谴责特朗普行为的片段。当然，切尼和金辛格现在都是共和党的弃儿。金辛格面对无法取胜的新选区，选择不竞选连任，而切尼在即将到来的初选中明显落后于特朗普支持的候选人。在拜摆脱了党派忠诚要求的情况下，他们都不遗余力地提醒黄金时段的全国电视观众，他们自己的政党是多么的背信弃义。

两人似乎都特别喜欢敲打众议院少数党领袖凯文·麦卡锡，他最初将1月6日的事件归咎于特朗普，几周后又卑躬屈膝地再次寻求他的青睐。金辛格在讲述暴乱期间，麦卡锡如何 “害怕并乞求”特朗普叫停暴徒时，几乎显得兴高采烈。至于1月6日带头反对选举计票的密苏里州年轻共和党参议员乔什·霍利，委员会展示了他挥舞拳头支持暴徒的画面。随后是几个小时后，霍利从国会大厦的走廊上逃命的镜头。这是国会听证会的复仇剧，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但这次听证会的真正恶棍，就像所有其他的一样，是前总统。事实上，切尼和其他委员会成员不遗余力地反复指出，尽管特朗普自己的助手、顾问和家庭成员，这些所有忠诚的特朗普主义者，也就是那些在他灾难性的四年任期坚持到最后的人都在乞求他，但他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阻止暴徒。他们知道，特朗普也知道，他已经输掉了选举。

切尼指出：“在这些听证会上，针对特朗普的案件不是由他的政敌证人提出的，而是以他自己团队以 ‘忏悔’形式出现的”。委员会将特朗普团队的两名成员亲自带入听证室，即特朗普的前国家安全副顾问马修·波廷格和他的前白宫副新闻秘书萨拉·马修斯，以证明他们如何对特朗普拒绝在1月6日采取行动感到如此厌恶，以至于他们在当天下午便辞职以示抗议。

不过，我会把最后的话留给切尼，她很可能在下个月怀俄明州的共和党初选中，失去她的众议院席位，这是她坚持不对特朗普和1月6日的悲剧闭嘴的直接后果。而这将发生在9月众议院委员会再次召开会议之前。

切尼说：“我们必须记住，我们不能放弃真相，我们要继续做一个自由的国家”。

然而，绝大多数共和党人，他们选择了特朗普的大谎言，而不是让我们的民主得以延续的不可辩驳的真相。至少目前是这样。因此，委员会的工作终究还是有了一个留有悬念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