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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电影需告别配额制:历史证明,失去保护后其反而逆势成功

韩国曾对电影产业实施严格的配额制度,以保护国产影片。《外交政策》杂志的文章指出,在逐步放松配额保护后,韩国电影产业反而逆势生长。近年《鱿鱼游戏》和《寄生虫》等作品的成功证明,这个行业可以在没有过度保护的情况下,保持自己的地位。而这同样也适用于疫情后韩国电影业的复苏。

2006年7月1日,李秉宪、宋康昊、崔岷植、奉俊昊和朴赞郁等韩国电影明星和导演,在首尔的一条街道上与其他2000人聚在一起。他们不是去参加什么首映式,而是去抗议当天生效的一项政府措施:减少韩国电影的银幕配额。他们中的许多人,多年后却通过电视剧和电影(如《鱿鱼游戏》和《寄生虫》)等赢得了国际赞誉。

Photo by Sung Jin Cho on Unsplash 

韩国的银幕配额可以追溯到20世纪60年代,要求韩国的电影院在一定天数内放映国产电影。在高峰时期,这个制度要求影院在发展本国电影的旗帜下,每年至少有146天放映韩国作品。朴赞郁等人参加的抗议活动,是为了回应政府将配额减半至73天的决定。这是1998年至2006年期间由电影业主导的、抵制对这项长达数十年的保护主义措施进行任何修正的众多努力之一。

正是在这8年间,韩国政府寻求与美国进行双边投资条约(BIT)谈判,并最终达成自由贸易协定。美国认为,银幕配额是针对美国电影的明显贸易壁垒,而韩国在这个问题上的争执,实际上使美韩双边投资条约的谈判陷入了僵局。

韩国政府2006年的举动,最终为开始谈判美韩自由贸易协定开了绿灯,但其遭到了大部分韩国电影人的坚决反对。他们的抗议让人想起20世纪80年代末,当时有人在韩国的影院里放有盐酸的瓶子和蛇,抗议美国公司而不是韩国公司直接发行美国电影。配额削减始于1988年,引发了人们对美国公司市场支配地位,和收入分配不公的担忧。2006年,许多人同样认为,银幕配额减半将迫使韩国成为美国的文化殖民地。

让我们快进16年到2022年,这一理由并没有站住脚。相反,韩国电影实际上已经帮助韩国变成了一个国际公认的文化巨无霸。许多曾经警告过好莱坞入侵的韩国的导演和演员,反而冲进了其他市场,并在全世界得到认可。虽然许多人认为银幕配额制度促成了这一成功,但其他人认为,2006年减少配额使韩国电影不断发展,在国内外都具有竞争力。

在过去几年,虽然韩国电影业在国内外都取得了成功,但它也面临着新的挑战。从新冠疫情到新的电影发行技术的发展,这些都是促使这个行业到了再次发展的关键时刻:彻底告别过时的银幕配额。

自签署《韩美自贸协定》以来,韩国的电影市场有了很大的发展。根据美国电影协会的数据,2019年,韩国是北美以外的第三大票房市场,价值16亿美元。美国电影协会还估计,2019年韩国电影消费者的人均观影量为4.37部,是世界上最多的,超过了冰岛(4.32部)和美国(3.51部),位列榜首。而且,韩国电影在韩国票房上,并没有被好莱坞压倒,反而在2011年至2020年的十年间,超过了外国电影的市场份额。

在相对自由化的体制下,韩国的电影观众也喜欢好莱坞电影。这些电影在2019年达到了46.5%的市场份额,韩国成为漫威和迪士尼最大的市场之一。漫威最新的《奇异博士》在韩国首映时获得了3000万美元的票房,是北美以外的最高数字。漫威和其他好莱坞电影公司也越来越多地在其电影中使用韩国演员和设置角色,许多韩国人自豪地吹嘘,这是他们国家国际地位提升的标志。

Syced, CC0, via Wikimedia Commons

然而,韩国的电影市场在新冠疫情的高峰期受到严重影响。与2019年的历史高点相比,2021年的观影人数骤降73%,韩国电影业的总销售额也骤降了50%以上。制片人也停止了拍摄和制作,而发行商将许多电影的首映日期推迟。

韩国电影院业警告,政府强硬的疫情管控限制,包括禁止爆米花和影院更短的营业时间,可能导致市场崩盘。与此同时,被许多人遗忘了近15年的银幕配额制度,也被视为另一个负担。

在2020年新冠疫情的早期,观看韩国电影的观众总数达到了创纪录的68%,当时上映的好莱坞大片较少,但影院的上座率却骤降了70%。本地影院经营者面临着进一步的挑战,他们努力用国产电影填满影院,以满足2020年底和2021年的强制性配额,因为到2021年没有多少韩国电影上映。

这一状况因配额的技术性问题而变得更糟。每年放映国产电影73天的规定,不仅适用于整个影院,而是适用于影院的每块银幕,无论其类型如何。这一细微差别导致IMAX、4D和杜比影院等特殊类型的银幕特别的困难。虽然对为IMAX拍摄的《沙丘》有很大的需求,本应在首尔的一家IMAX影院放映更长的时间,但这个影院不得不用一部不适合IMAX影院的韩国爱情喜剧片来代替,因为这个影院必须满足配额,以便以后能在其IMAX屏幕上放映备受期待的《蜘蛛侠:英雄无归》,直到2021年底。

到目前为止,韩国已经取消了几乎所有与新冠疫情有关的限制,包括在影院消费食物等。国内电影业对其复苏充满希望。现在是重新审视几十年来的银幕配额的好时机,这个制度可能无法符合电影的新现实。韩国电影业所说的,需要保护自己不受好莱坞影响的说法也越来越弱。恰恰是韩国人的电影一直在享受,并将继续依赖世界各地的开放市场。

Photo by Sava Bobov on Unsplash 

新技术将继续引领影院发展,但不是所有电影都会采用最新的放映技术。电影制作的全球化和跨国合作也将使人们难以决定,什么算作国内或国外电影。如苹果电视备受赞誉的《弹子球游戏》和《米纳里》,实际上是美国的作品,但里面有韩国演员和导演,或以韩国为主要主题。

在《鱿鱼游戏》被众多韩国电影公司拒绝了十年之后,是美国公司网飞接受、资助并发行了它。而著名的日本导演是枝裕和执导的《掮客》,在韩国拍摄并由韩国演员执导,在2022年戛纳电影节上首映,赢得了最佳男主角奖和最佳影片的评审团奖。

在6月12日表彰戛纳获奖者的晚宴上,还有凭借《分手的决心》获得最佳导演的朴赞郁和《掮客》的宋康昊。韩国总统尹锡悦表示,“政府对文化和艺术部门的主要政策不是干预而是支持”,并在朴赞郁和宋康昊等名人面前将银幕配额称为 “遥远的记忆”,他们16年前曾在首尔抗议削减配额。

然而,这个配额继续存在,一些人认为应根据市场份额引入不同的配额。文在寅政府曾积极考虑了另一个配额,这个配额将遏制被当局视为主导市场和垄断的电影,以促进和放映小众的韩国电影。随着《奇异博士2:疯狂多元宇宙》和《犯罪都市2》的流行,这场辩论可能会重新出现,这部韩国电影将在韩国票房中创造历史。

如果历史能说话,在对未知的恐惧中保持开放,总能提升而不是削弱韩国的地位。韩国在1998年决定解除对日本文化产品的禁令。当时,人们一度担心此举会破坏韩国歌手、电影制作人和其他艺术家的生计。结果却为韩国的文化产品包括电影和戏剧,在日本蓬勃发展创造了机会。

同时,《韩美自由贸易协定》也加强了美国和韩国之间的双边伙伴关系,而不是破坏后者的经济。在韩国考虑如何帮助其电影业从疫情恢复时,这种开放性应这个成为指导原则,而不是一个不合时宜的配额制度,随着韩国文化出口的繁荣,它将继续失去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