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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技股如何会在三个月内从“不可投资”变成了香饽饽?

财富杂志的Clay Chandler报道了华尔街对中国科技股态度的转变,比如摩根大通的姚橙在三月刚刚发出报告认为中国的互联网股票不可投资,在六月又彻底转向将中国股票评级改为增持。一些其他分析师也有相似看法。特别是在美国和欧洲的股票正在经历大规模抛售的背景下,中国政府对科技行业的支持使这些股票突然变得吸引人。

深圳南山区。Photo by: Charlie fong,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摩根大通科技分析师姚橙(Alex Yao)在3月份赢得了不受欢迎的名声,当时他和他的研究团队发表了一份报告,宣布中国互联网股票“不可投资”。这一严厉的指责引发了2000亿美元的中国股票抛售,并促使一家中国科技公司随后取消了将摩根大通作为股票发行高级承销商的计划。

5月,姚橙再次成为头条新闻,这次是以看涨中国的身份。他将他对七家领先的中国互联网公司的评级从早先的“减持”改为“增持”,并将另外几家公司的评级提高到“中性”。

对中国股票进行重新评估的并不只有姚橙一人。最近几周,一些领先的投资机构:高盛、美国银行、杰富瑞金融集团、东方汇理和花旗银行的分析师纷纷对这个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股票改观,从以前的暗淡前景到表示乐观。情绪的转变帮助推动了MSCI中国指数的上涨,这项指数是衡量大陆和离岸市场中国股票的最广泛指标,自3月15日以来上涨超过20%。

其他关键的中国股票指数也有所上升。沪深300指数是在上海和深圳交易所上市的公司的主要基准,在同一时间段内上涨了近12%。追踪在香港交易的中国股票的恒生中国企业指数上涨了23%,而由在纳斯达克上市的高增长中国公司主导的金龙指数已飙升近52%。一些分析家现在把中国吹捧为避开最近美国和欧洲市场大屠杀的“安全港”。

来源:明晟公司。财富杂志整理

2020年11月,中国领导人压制了亿万富翁马云控制的庞大移动支付公司蚂蚁金服计划进行的370亿美元的首次公开募股,没有人预测中国科技公司的估值会回归,至少不会在短期内回归到令人眩晕的估值。但高盛中国策略师刘劲津(Kinger Lau)现在说,对中国股票来说,最坏的情况可能已经过去了。

在6月13日的一份报告中,他认为最近的反弹与早先的中国市场调整幅度“相当”,可能还有上升空间。刘劲津的乐观看法值得注意,因为他和同事慕天辉(Timothy Moe)是第一批在中国问题上使用“不”字的分析师之一。在2021年7月的一份研究报告中,他们指出:“在我们最近与客户关于投资中国股票的许多谈话中,‘不可投资’是一个主题。”

杰富瑞的全球股票策略师肖恩·达比也认为中国股票已经转好。他在6月13日给客户的说明中写道:“沪深300指数已经见底了”。他在6月13日给客户的报告中写道:“我们从“适度看涨”升级到“看涨”。

这样的评论与3月14日投资者中普遍存在的悲观情绪大相径庭,当时姚橙将包括阿里巴巴、腾讯和美团在内的28只中国互联网股票的评级降至“减持”,认为由于地缘政治和宏观经济风险上升,它们在未来6至12个月内“不可投资”。这种减记是异常积极的。例如,姚橙将阿里巴巴的目标价格从180美元降至65美元,成为彭博社调查的分析师中最低的。

姚橙对中国互联网股票发出的可怕警告,促使全球几乎所有行业的中国股票都被抛售。几个小时内,香港恒生指数暴跌6%,达到10年来的最低水平。当时,中国当局正在与多个城市的新冠疫情作斗争,科技中心深圳已经处于疫情封锁状态,外交政策专家警告说,如果北京支持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美国可能会以严厉的经济制裁打击中国。在近两年的监管打击之后,中国曾经充满活力的互联网巨头仍然笼罩在不确定性的阴云中。

而在4月,事情变得更糟。疫情在上海和北京暴发,促使当局在全市范围内实施严厉的封锁,抑制了中国的消费,阻断了全球供应链,并拖了两个月之久。5月6日,当上海和深圳的交易所在国家的“黄金周”假期后重新开放时,沪深300指数跌至两年来的最低水平。

但姚橙和他的团队看到了乐观的理由。5月16日,他们将包括阿里巴巴、腾讯、美团和拼多多在内的一系列中国领先科技公司的评级上调,理由是来自中国政府的强大政策支持。

在宣布这一突然逆转的报告中,摩根大通团队提到了3月16日在北京举行的由国务院副总理刘鹤领导的中国最高金融政策委员会会议。据中国国家媒体报道,在那次会议上,刘鹤宣布政府将实施新的措施来促进经济,并应“积极出台对市场有利的政策”。委员会还决定应“尽快”完成对中国互联网公司的“整改”措施。

刘鹤的评论当时在全球投资者中引起了不同的评价。一些人认为这是一个信号,即长期以来似乎对中国股市的全球抛售视而不见的中国领导人,现在认识到他们需要做一些事情来扭转这种局面。但其他人则认为这些言论是空洞的言辞,或者是刘鹤和李克强总理等市场导向的技术官僚与忠于中国领导人的“意识形态”派系间裂痕的产物。

姚橙和他的团队认为,刘鹤3月16日的声明是中国科技股的关键转折点。他们总结道:“在最近的监管公告的支持下,行业面临的重大不确定性应该开始减弱。”

这又是一次有争议的预测,一些犬儒主义者说这是由政治而非经济基本面驱动的。甚至在姚橙的“不可投资”报告之前,摩根大通就已经被中国的领导人盯上了。11月,首席执行官杰米·戴蒙在波士顿的一个银行家晚宴上开玩笑说,尽管摩根大通和中国共产党都在庆祝成立100周年,但他打赌这家银行会比党更长寿。戴蒙后来道歉了。

杰米·戴蒙。Photo by:  World Economic Forum, CC BY-SA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5月初,彭博社援引摩根大通的匿名消息来源报道说,一项内部调查认为,姚橙使用“不”字是编辑方面的失误,不应该发生。摩根大通拒绝对彭博社的报道发表评论,但在发给彭博新闻社的电子邮件中,公司强调,“我们坚持我们发表的研究和分析师对该行业的独立分析”。

随着6月的到来,姚橙的巨大转变愈发显得精明。上海和北京通过前所未有的测试和监控措施,成功控制了新冠的暴发,并正在结束封锁。包括阿里巴巴、腾讯、美团和百度在内的中国互联网巨头宣布了好于预期的季度财务业绩,并提高了对今年剩余时间的收益预期。6月8日,中国政府宣布批准60个新的网络游戏许可证,给科技股带来了积极的推动力。投资者们欢呼雀跃,认为此举与去年8月相比有了很大的进步,当时监管机构对学生玩网络游戏的时长进行了严格限制,国家媒体将所有网络游戏斥为“精神鸦片”。

最近几周,媒体大量报道,监管机构即将结束对打车巨头滴滴出行的数据安全违规行为的调查,此举将允许这家公司恢复在中国的正常业务运营,并可能推进在香港上市的计划。作为公司争取重新获得中国政府青睐的一部分,滴滴的股东上个月投票决定退出纽约证券交易所。

其他报道显示,监管机构甚至考虑允许蚂蚁金服集团重新安排其首次公开募股的时间。此前中国领导人在马云发表挑衅性讲话后决定取消首次公开募股,这被广泛认为是中国政府对国内最大的互联网公司进行监管闪电战的第一炮。

与此同时,美国和欧洲市场因油价上涨,以及美联储和欧洲央行为应对通胀而宣布的激进加息而引起的下跌,帮助中国股市至少恢复了部分失去的光泽。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在过去三个月中下跌了12%,而标准普尔500指数则下滑了16%。东方汇理的首席投资官文森特·莫蒂埃在5月接受彭博社采访时宣称:“今天减持中国股票是有风险的”。

来源:华尔街邮报。财富杂志整理。

在中国,风险也比比皆是。中国对控制新冠采取清零的态度,这意味着中国最大的城市,即使是那些最近摆脱了长期封锁的城市,一旦出现新的疫情,也可能再次被封锁。北京尚未为其住宅物业危机制定解决方案,公寓和住房销售已连续11个月同比下降,许多分析家认为这对私人消费来说是比封锁的威胁更大的负面因素。

目前有近300家中国公司在华尔街交易,但除非美国和中国的监管机构就披露规则达成协议,否则这些公司可能会被迫离开美国的市场,面临不明朗的财务前景。虽然对中国巨型互联网公司的监管攻击可能有所缓解,但分析师和行业高管警告说,他们认为中国政府允许科技行业恢复到2020年11月,即取消蚂蚁金服上市之前,其经历的20年最高速增长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目前看来,很明显,至少有一些全球投资者正小心翼翼地回到中国股票市场。摩根士丹利首席中国股票策略师王滢(Laura Wang),一直是对中国股市反弹想法持最大怀疑态度的人之一,她说她还没有建议客户买入中国股票。但在本月早些时候接受彭博电视采访时,她也承认,中国股票现在看起来更有吸引力,并可能处于长期熊市的“最后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