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伦周刊的Avi Salzman和Marc Lajoie分析了来自全美加油站的销售数据，以及石油行业中各个环节的利润率，发现尽管油价达到了破纪录的高峰，加油站并不是高涨油价背后的最大赢家。事实上，由于油价高涨，使销售量下降，加油站在5月份的利润甚至有所降低，因此责怪加油站业主是不公平的。
随着汽油的泵价越来越高，司机们很容易得出结论，加油站正在大赚特赚。过去一周，美国汽油的平均价格达到创纪录的每加仑5美元，按通货膨胀率调整后，价格比一年前上涨了50%以上。你可能认为这将让加油站为轮胎免费充气，免费送咖啡，也许还提供免费的肩膀按摩。
并非如此。
巴伦周刊的一项独家分析显示，今年加油站的利润实际上是下降的。这对华盛顿来说具有重要的意义，美国总统拜登和他的盟友曾表示，司机被加油站坑了。国会两院的民主党人已经提出了反价格欺诈的立法，这将使燃料销售商，包括批发和零售商，受到更严格的审查。
至少，加油站并没有欺诈。如果你想从每加仑5美元的价格中寻找最大的赢家，那可能就是炼油厂，对公众来说，它们才是鲜为人知的中间商。
诚然，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加油站的毛利润短暂跳涨，在4月达到每加仑40美分。但这仍然低于12月份的46美分，这是世界石油链条抽搐的结果。5月份，毛利润下降到25美分，是多年来的最低水平之一。
事实是，加油站是汽油食物链中的小鱼。尽管他们作为汽油价格的象征而引人注目，但他们一直被供应他们的巨头：石油生产商、炼油商、管道运营商、储油罐所有者等鞭打着。虽然整个产业链的价格一直在飙升，但批发的供应商比销售其产品的加油站更大幅度地提高了价格。事实上，加油站似乎承受了激烈竞争和公众愤怒情绪的制约。
对于苦苦挣扎的加油站经营者来说，这种情况可能会让人感到非常不公平。梅尔·拉巴迪努力理解为什么“两个人在东欧互相射击”会给他在和平的马萨诸塞州伯克希尔山区所管理的萨诺科加油站带来如此大的麻烦。
结果只剩下头疼。顾客不喜欢这些价格，而且，他们感到拮据，不再购买那么多的咖啡和小食，而这是总利润的一个关键来源。免费的肩膀按摩是肯定没有了。
拉巴迪说：“我们正在承受大部分的价格上涨。价格越高，利润率越低，所以这损害了一切。”
如果你看一下加油站的总毛利，即每加仑的数字乘以售出的加仑数，加油站面临的挑战就特别明显。4月份，加油站平均从汽油中获得了28676美元的利润。当汽油价格在5月飙升时，他们的利润下降到平均16424美元。一旦他们付完租金和工资，大多数加油站就很难再有利润了。
巴伦周刊审查的数据是由石油价格信息服务机构（Oil Price Information Service，简称OPIS）提供的，这家机构是巴伦周刊母公司道琼斯公司去年收购的一家石油价格报告机构。OPIS跟踪98%的美国加油站的实时零售和批发价格。利用这些信息，巴伦周刊计算了经通货膨胀调整后的毛利润。利润率考虑了州和联邦税，以及对运费的估计。
这些研究带来了对加油站业务的详细财务分析。例如，数据显示，自2016年以来，加油站通过略微增加其利润率来弥补销售的放缓。当汽油销售在2020年几乎崩溃时，这一趋势加速了；而销售尚未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
尽管如此，没有证据表明，当今年汽油价格飙升时，加油行业占了消费者的便宜。相反，他们的利润根据一系列的市场力量而上升和下降，其中许多是他们无法控制的。总的来说，他们在消费者花在汽油上的每一美元中所占的份额正在下降。根据美国能源部研究机构能源信息管理局的数据，截至3月，营销和分销，包括将汽油送到加油站和销售的费用，仅占每加仑汽油价格的12%，低于2012年至2021年的平均14.3%。
OPIS的全球能源分析主管汤姆·克洛扎说，责怪加油站是一件“愚蠢的事情”。“这就像说由于电网上有电力问题，所以我们要检查所有的插头。”
今天供应链中的赢家是炼油商，如瓦莱罗能源、马拉松石油公司和菲利普斯石油，以及大型石油生产商。
截至3月，炼油商利润占到了汽油零售油价的18%，高于2012年至2021年的平均14%。生产商部分从因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和全球供应短缺而造成的高油价中获利，其利润占59%，高于54.8%。
炼油业处于良好状态，可以从今年的大涨中获利。在过去的十年里，美国的炼油业已经萎缩，有20家炼油厂关闭了。这一趋势随着疫情暴发而加速。美国能源信息署的经济学家杰弗里·巴伦说，美国的炼油能力比疫情前减少了约100万桶/日。就在疫情消退和需求增加的时候，这就造成了产能的匮乏。炼油厂正在努力供应美国人每天使用的2000万桶的石油产品。他们也在向海外输送比以往更多的石油产品，以帮助欧洲从俄罗斯石油产品（如柴油）过渡。
炼油厂的毛利率可以通过从美国炼油厂的汽油平均转售价格中减去一加仑布伦特原油（全球标准）的价格来估算。2022年5月，毛利率上升到惊人的1.17美元，比去年同期增长98%。
休斯顿的投资和商业银行帝舵-皮克林-霍尔特的分析师马修·布莱尔写道：“炼油商正迎接一个梦幻般的第二季度。”
尽管如此，炼油商表示，他们并不应该为更高的价格负责。炼油厂PBF能源公司负责政府关系的副总裁布伦丹·威廉姆斯说：“人们现在看的是一个瞬间的利润。就在两年前，有人损失了数十亿美元，他们不得不出售资产，不得不关闭炼油厂。”他说，政府政策，包括昂贵的可再生燃料标准，使炼油厂更难满足消费者的需求。
对公众来说，对石油生产商、炼油厂和加油站的不同角色感到困惑是可以理解的。一些相同的名字在每个行业中都是参与者。例如，埃克森美孚是美国最大的石油公司，拥有大量的生产和炼油业务。此外，美国约有1万个加油站的招牌上有埃克森或美孚的名字。但埃克森公司并不拥有这些加油站。公司在2008年出售了其加油站业务，现在与使用其品牌的第三方签订合同。
数据中几乎没有证据表明，埃克森公司在逼迫行业中的其他企业提高汽油价格。埃克森品牌加油站的利润率与更广泛的市场接轨，其品牌加油站必须与开市客等折扣汽油销售商旗下的加油站进行竞争。埃克森公司首席执行官达伦·伍兹上个月在众议院能源和商业委员会作证时说：“没有任何一家公司可以设定石油或汽油的价格”。
拜登和其他立法者对汽油价格的批评声明究竟是针对谁的，一直很模糊。拜登曾敦促联邦贸易委员会调查汽油价格。在11月给联邦贸易委员会的一封信中，他要求委员会调查汽油价格，他认为，即使未加工的汽油价格下降，加油站的价格仍在上升，这似乎与加油站有关，而不是生产商和炼油商。但信中随后又将矛头指向了埃克森和雪佛龙，称它们的净收入将在2019年的基础上翻了一番，并正在提高股息和回购。白宫和能源部没有回应关于政府想法的问题。
上个月，众议院通过了一项解决价格欺诈的法案，参议院正在审议另一项法案。众议院的法案允许总统宣布能源紧急情况，禁止燃料销售商利用危机收取“不合情理的过高”价格。为了确定价格是否过高，法案称，联邦贸易委员会或各州检察长应查看，价格是否与卖家近期收取的价格或当地卖家收取的价格相似。法案将违反市场操纵规则的罚金从100万美元提高到200万美元。其中称，联邦贸易委员会应调查汽油价格，以了解加油站或炼油厂的价格是否被操纵。
民主党众议员，来自华盛顿的金·施里尔和来自加利福尼亚的凯蒂·波特是这一反暴利法案的提案人，他们说他们并不希望惩罚小店业主。他们的法案希望将执法目标放在年燃料销售额超过5亿美元的公司身上。但目前还不完全清楚他们将高价归咎于谁。两人都不同意接受采访。波特在一份声明中说，大石油公司有一个压低产量的“计划”，她认为这些公司“故意保持低供应量以赚取创纪录的高利润，在这个过程中伤害了家庭和我们的整个经济”。
的确，与过去的周期相比，石油公司在最近的油价上涨期间一直在逐步提高产量。但公司表示，这是计划的一部分，目的是为了变得更加可持续，并取悦那些不喜欢行业波动太大的投资者。投资者一直在向这些公司施压，要求它们将油价上涨带来的现金用于支付股息和回购股票，而不是将其用于增加产量。
参议院的法案也是针对暴利行为的，范围同样很广。提出法案的华盛顿州民主党参议员玛丽亚·坎特维尔最近表示，石油交易公司也应对不公平的价格负责，并引用了交易公司嘉能可对2007年至2018年操纵石油市场的指控的和解。
这些法案的反对者认为，他们把责任推给了错误的方向。全国便利店协会说，众议院的法案不公平地针对加油站，没有考虑到影响油价的市场因素，包括金融投机。
代表炼油厂的美国燃料和石化制造商说，法案误解了石油行业的运作方式。信中说：“美国炼油商是价格接受者……他们不制定汽油或柴油的价格，这些价格是由全球市场确定的，主要基于当前和预期的供需基本面。”
联邦贸易委员会没有回答关于它是否正在调查汽油价格以及它是否发现了不法行为的问题。从历史上看，类似的联邦贸易委员会调查并没有发现什么普遍的价格敲诈行为，尽管可能存在地区性的价格差异和其他低效行为，给消费者带来痛苦。
在2006年一份针对卡特里娜飓风前后价格变化的报告中，联邦贸易委员会发现，一些炼油商、批发商和零售商在危机期间收取了更高的价格，但几乎所有的价格都可以用市场因素来解释，而不是暴利。
当然，美国能源行业的垄断行为是有先例的。约翰·洛克菲勒（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的标准石油公司控制着从油井到加油站的每一个环节，汽油价格随他的想法而变化。今天，这个行业的竞争要激烈得多。在所有销售汽油的便利店中，有一半以上是由只控制一个分店的人经营的，有时是作为特许经营人。根据全国便利店协会的数据，不到0.2%的便利店由大型石油公司拥有，约4%的便利店由炼油厂拥有。
统计数据显示，随着油价达到顶峰，这些小企业并没有得到蓬勃发展。高零售价格根本不能很好地预测利润。
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之前，零售价格已经在攀升。然而，入侵引发了油价的大幅跳升，从2022年2月到3月，每加仑涨了64美分，即增加了18%。另一方面，毛利润的波动性要大得多，是对短期市场力量的反应。
此外，由于大多数汽油是用信用卡购买的，而信用卡费用是按销售价格的一定比例来评估的，价格上涨也意味着信用卡费用的增加。这些费用正在蚕食毛利，给零售商留下的利润更少。简而言之，巴伦周刊的数据分析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表明，最近的价格飙升导致加油站获取暴利。
这也并不是故事的全貌。加油站的利润率和利润可能没有从最近的事件中受益，但有一个多年的趋势：即使汽油销售量下降，利润率也在增加。
自2016年以来，汽油销售量每年都在下降，反映了节能汽车的崛起。随着疫情暴发，这一趋势加速了，因为通勤量骤减。从2016年到2021年，普通无铅汽油的销售量下降了20%。但在同一时期，平均毛利出现了每加仑9美分的实际增长，即37%。
OPIS的分析师克洛扎说，每年销售量的下降是会持续的。“销售量将永远不会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永远不会。在美国不会。”
燃气零售业的利润率通常很低。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利润率已经稍微健康了些，但它们最终与消费者在加油站支付的价格没有什么关系。无论是高价还是低价，最终的价格都与加油站在批发商处为产品支付的价格有很大关系。
这意味着任何针对加油站利润的立法，都不可能给厌倦高油价的消费者带来明显的缓解。
无论立法是否通过，汽油价格可能会在夏季的大部分时间里保持高位。在天气开始转凉之前，司机可能不会松一口气。能源信息管理局的数据预计，一旦夏季驾驶季节结束，炼油厂的利润率将在今年第三季度开始下降，而炼油厂的产量也将提高。
这意味着对拉巴迪这样的加油站经理来说，这可能是一个艰难的夏天。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数字通常是街对面招牌上的数字。他说，他一直在观察他的竞争对手在做什么。
“他们设定了价格。如果你高出4或5美分，那就没问题。不然的话，他们会让你关门大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