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多星报》作家苏珊·德拉库尔发表评论,分析了过去几周加拿大各地的自由车队游行事件是否是特朗普式的民粹主义在加拿大抬头的证据,加拿大是否会成为民粹主义的下一个目标?答案或许是乐观的。
2018年底,特朗普崛起背后的主要战略家之一班农在多伦多市中心的一个舞台上大摇大摆,预示着世界秩序的“大动荡即将到来”。
班农在与记者大卫·弗鲁姆的公开辩论中作总结发言时说:“我们的力量是‘可悲的人’,就像在加拿大一样。他们是小人物。一切都在他们的肩上,他们是民粹主义运动的骨干。”
过去几周在加拿大发生的事件当然看起来像是班农的动荡幻想成真。在加拿大的首都和最大的省份,一场没有前总统的特朗普式集会已经升级为一场全面的紧急事件。
这不仅仅是所谓的“自由车队”的风格,它还选择了破坏目标。特朗普和班农在其辉煌时期威胁要对加拿大造成的破坏,包括跨境贸易的崩溃和加美汽车业的解体,而现在已经有效地发生了,尽管这两个人早就被赶出了白宫。
再加上美国的影响,我们不可能看不到加拿大正处于特朗普主义的北移之中。
美国资深记者亚历克斯·瓦格纳对奥巴马时期的国家安全助理本·罗兹说:“我看到那里的运动与美国正在发生的事情之间就像异花授粉。”
瓦格纳指出,具有启发性的不是人群的愤怒,而是欢乐。她说:“这就是整个事情的一部分。有人在安装热水壶,有一种类似于狂欢节的气氛,这是你在每个特朗普集会上看到的东西。”
这对加拿大来说,也许是一个关键时刻,混乱的核心是一个存在主义问题:加拿大是在经历一场政治地震,我们的民主制度下的构造板块的移动,还是一次大规模的国家安全事件,一次性的?在新闻编辑部,我们可能会问。我们是让我们的政治记者负责这个故事,还是让我们的战地记者负责这个故事?
显然,这既是一个政治故事,也是一个国家安全故事。但在政治方面,对于过去几周在加拿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人们的看法非常复杂。
并非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次民粹主义的爆发。加拿大作家保罗·萨默维尔和埃里克·普罗策在他们的新书《再回民粹主义》(Reclaiming Populism)中,试图解开民众不满情绪的根源,这种不满情绪正在助长特朗普主义和世界各地其他类似的情绪爆发。现在因为车队的原因,这本书得到了很多关注,但也在一些政府中得到了关注,因为这本书对防止政府陷入民粹主义的不满情绪有研究。
好消息是:他们的研究表明,加拿大与美国或英国不同,并不具备民粹主义运动真正扎根的必要因素。
萨默维尔是一名前金融主管,多年来涉足政治,包括在多伦多作为新民主党候选人竞选。他说:“我们在渥太华和加拿大看到的不是民粹主义,这是一个自然的政治事件,在疫情两年之后出现,与我们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相悖。这与长期酝酿的民粹主义爆发不一样。”
普罗策和萨默维尔仔细分析了美国等国家在民粹主义撞开权力大门时究竟在酝酿什么。他们发现,民粹主义需要深层次的、根深蒂固的经济不公平——在很大一部分人口中,人们普遍感到自己被困在当前的经济阶层中。缺乏“社会流动性”是专家们对它的描述。他们认为,美国的情况比加拿大的情况要严重得多。在社会流动性方面,加拿大和美国有着天壤之别。
哈佛大学的研究员普罗策说,对新冠限制的挫败感(车队游行的导火索)与产生特朗普甚至英国的鲍里斯·约翰逊的历史挫败感非常不同,“两代人的经济不公平,人们感到成功是家庭出身和精英机关的产物,而不是天赋和努力的结果。”
普罗策和萨默维尔对加拿大抵御特朗普式民粹主义的能力更为乐观。而这个国家最近的党派政治历史将支持这一观点。将类似特朗普主义带入加拿大政治主流的尝试在很大程度上落空了;卞聂尔的人民党和凯莉·雷奇及其他极右翼分子的保守党领导层竞选都没有获得什么吸引力。
与美国不同(共和党现在几乎完全是特朗普的政党),与英国不同(极右翼的英国独立党在选举中取得了一定的成功),加拿大人对极右翼民粹主义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这支车队是否表明政治气候正变得对这种想法更加友好,这无疑是即将到来的保守党领导人竞选中的一个关键问题。
阿尔伯塔大学的政治学家贾里德·韦斯利认为,答案并不是注定的。韦斯利一直在关注车队的警告信号,这些信号被经验丰富的民粹主义观察家们研究得很透彻。在过去的几周里,韦斯利的推特经常类似于民粹主义理论的速成班,当他注意到车队参与者的抱怨时,他正在勾选一些重要的方框。
“地位威胁”是其中之一。韦斯利说,民粹主义从公民的挫败感中汲取养分,即他们在社会中的地位正被比他们更大的力量侵蚀,这当然是证据。
“部落主义”是另一个。这是指人们一种感觉,即政治世界只能二分为朋友和敌人,就像在体育或战争中。
韦斯利说,车队中的“f-特鲁多”旗帜和对特鲁多的憎恨就是在利用这种部落主义。他说,部落的政治行为者认为“对手不是合法政治行为者”。
这就是另一个概念“失败者的同意”的由来。在抗议活动的某些部分,特别是在希望特鲁多下台的人中,他去年9月的选举胜利和上台也被视为非法的。韦斯利指出,民粹主义从系统被“操纵”的观念中得到了满足。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向南看,看看特朗普在2020年对自己的选举失败做了什么。
韦斯利说:”一旦你认为你的对手是非法的,那么你不需要很长时间就可以得出结论,我们不会承认他们的胜利,”。
在整个车队的抗议活动中,让韦斯利和其他人感到震惊的是,示威者是如何挪用爱国主义和加拿大身份的象征的,是如何利用加拿大的好声誉的。
卡车在加拿大首都的中心获得了他们的立足点,正是因为渥太华是一个有礼貌的、很多行政机构所在的地方,示威活动被容忍,甚至被允许。在三周前,一辆卡车鸣笛和挥舞枫叶会被认为是对加拿大体育胜利的庆祝。
这也是民粹主义政治的抓手——抓住让公民感到舒适和安全的东西,无论是国旗和加拿大的礼节,还是,如果你愿意,一个热水池和一个充气城堡。
无论何时书写这一时刻的历史,许多人都会关注民粹主义是如何在加拿大抬头的,它看起来非常像一个失控的街头派对。
在未来几天和几周内,它是否会变成一个成熟的政党,将是衡量班农预测的“加拿大大动荡”的一个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