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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福克斯新闻就新冠疫苗副作用采访麻省理工学院（MIT）专家史蒂芬妮·塞内夫（Stephanie Seneff）的视频，颇受华人社群的关注。视频采访中，塞内夫向公众表示，家长应该阻止小孩接种新冠疫苗，因为打疫苗的副作用比新冠病毒本身还更可能对孩子们的身体产生危害。
在这期节目中，节目组首先引用了塞内夫发表在《国际疫苗理论、实操与研究杂志（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VaccineTheory, Practice, and Research）》的一篇论文，塞内夫认为由于尖峰蛋白（Spike Protein）和朊病毒的相似性，因此会引起一些神经衰退性的疾病。那么，这种观点是真的吗？
计算机科学博士谈生物，靠谱吗？
根据MIT计算机科学与人工智能实验室网站上的介绍，塞内夫确实是这个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她在1980年的时候就取得了电气工程专业的硕士学位，之后在1985年获得了电气工程和计算机科学的博士学位。她确实在专业学习的过程中接触过生物学，于1968年拿到了学士学位，当时她的专业是生物学。
而在计算机方面，这位专家主要的研究方向是“用计算机模型模拟人类的听觉系统，理解人类的语言，来开发帮助人机交互的算法与系统”以及“用人工智能领域的自然语言处理（natural language processing，NLP）技术来进行基因预测”。
近些年里，塞内夫的研究方向转向了生物医学领域。但至于她的造诣能否算“专家”，那又未必了。
首先，她在生物医学领域的从业经历是没有说服力的。没有资料显示她在拿到生物学学士学位后还继续进行过其他的生物学或医学专业的学习，也查不到相关的从业经历，甚至都没有一个生物学或者医学的博士学历作为基础。而在她取得生物学学士学位的1968年当年，屠呦呦的团队甚至都还没有确立青蒿素的绝对构型，可见生物学界在50年来还是发生了不少改变的。作为一个生物学或者医学的专家，她以往的学习经历并不足以支撑她的专业性。
其次，她在生物学领域的研究并不被业界认可，她所做出的结论往往发布在一些不太有影响力的期刊杂志上，而且与学界观点大相庭径。她一度表示，在2025年之前，美国一半以上的孩子都会患上自闭症。而且她还表示，美国人需要摄入更多的胆固醇，而主流观点则是应该减少胆固醇的摄入。这些观点都非常离谱，而且受到了许多批评。美国科学与健康委员会（American Council on Science andHealth）曾多次发文批评塞内夫博士的观点，并且称塞内夫博士为“MIT的怪人”。
另外，在2016年的时候，她就曾经作为专家证人与现在的疫苗生产商辉瑞公司有过一次交手。但根据康涅狄格州法院公布的一份备忘录，作为专家证人的她并没有拿出像样的证据。她的证词和研究并没有被列为“可接受的证据（Admissible Evidence）”，最终案子也败诉了。
考虑到她过往的这些经历，至少就其备受质疑的生物医学“专家”身份而言，塞内夫的观点是值得怀疑的。
抱团反疫苗的期刊，靠谱吗？
福克斯电视台在直接与塞内夫博士对话之前，引用了博士发表的论文。值得一提的是，这篇论文发布的平台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期刊本身的倾向性太明显，另一个是期刊的学术权威性不足。
首先，这本《国际疫苗理论、实操与研究杂志》的主编是约翰·W·奥勒博士。他是一位语言学博士，但据这本杂志官网介绍，他研究的内容是“有毒物质、创伤性损伤、情绪压力对语言与生物信号系统的影响”。和塞内夫一样，奥勒也是一个“跨学科研究者”。而且，早在新冠疫苗之前，他就一直从事着一些反疫苗的研究。他在2017年就发表论文表示，打疫苗会对孩子们带来严重损伤，甚至自闭症。
而这本杂志的高级编辑克里斯托弗·肖博士确实是一个神经科学专家。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根据CBC在2017年报道的一则消息，肖当时写了一篇论文，准备把疫苗的某些成分和自闭症联系起来，但是由于被发现有操纵数据的行为，最终不得不撤回了那篇论文。也就是说，这位博士不光是个反疫苗的人士，而且他的学术研究是否具备足够的严谨性和真实性，本身就是值得怀疑的。
其他的助理编辑还包括玛丽·霍兰德、罗伯特·克拉考与罗素·布雷洛克等人，这些人都是不同行业的反疫苗者。可以说，这份期刊就是反疫苗者抱团的宣传阵地。但就算是反疫苗者的抱团，这本刊物本身就学术影响力而言，也还是不够具有说服力。
单就国际期刊影响力而言，通过这篇刊物的ISSN号，甚至查不到他的影响因子（Impact Factor）评分。而在SCI杂志网站上进行搜索的时候，单独搜这本期刊的名字是没有内容的。输入关键词疫苗（Vaccine）之后，这本期刊也没有出现在刊物列表当中。
也就是说，这本期刊不是SCI期刊。而在科研体系当中，SCI几乎是检验论文含金量的一个硬性指标。如果是中国国内的医学团队得到了新冠肺炎的相关结论，那么这些医学专家学者们不光只是会想要往SCI期刊上发文，还会在《Nature》、《柳叶刀》这种顶级刊物上发。相比之下，这本《国际疫苗理论、实操与研究杂志》既有明显的倾向，而且也没有足够的学术影响力。
而就是这样的刊物上的一篇并不太靠谱的论文，居然作为电视台引用的依据，让反疫苗的“专家”向全美的观众们进行了一番所谓的科普。
疫苗没问题！早就辟谣了
实际上，疫苗并不会引起塞内夫所提出的神经衰退性疾病等副作用。而且疫苗中的尖峰蛋白也不会对人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根据美国疾控中心（CDC）提供的说法，疫苗中经过处理的尖峰蛋白是无害的，疫苗只会让人体的细胞产生“免疫记忆”，知道如何在感染新冠病毒的时候与之抗衡。尖峰蛋白并不会影响人们的DNA，而且疫苗中的mRNA会在完成信息传递后被分解排出，并不是永久性存在的。根据CDC提供的相关介绍，疫苗所释放的成分最多也就在身体里存在几个星期。
事实上，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对于疫苗生产有着很严格的规定，而mRNA类疫苗的研发与使用也已经进行了好几十年。相关的技术已经是非常成熟的了。而且官方对于疫苗可能产生的不良反应有着清晰的判断，包括了胳膊疼、红肿、头晕乏力、发热等等，而且针对相关的不良反应也提供缓解方法。
而根据网医（WebMD）发布的内容来看，许多疫苗相关的不良反应都是在一家名叫“疫苗不良反应报告系统（VAERS）”的网站上公布的。这确实是官方设立的网站，但是相关的反应并不全是医生报告的，很多病人或者病人的家长们都能自由地进行报告。所以这些不良反应并不全是与疫苗相关的不良反应，这些所谓的“副作用”往往并不都是由于疫苗造成的。
而类似“新冠疫苗导致神经衰退性疾病”的说法，其实路透社和《今日美国》等媒体已经先后进行过多次事实核查了。路透社在2021年5月的一次事实核查指出，辉瑞公司生产的新冠疫苗并不会引发阿尔兹海默症一类的疾病。路透社专门向朊病毒与阿尔兹海默症相关的专家进行了求证，凯斯西储大学医学院的布莱恩·阿普莱比博士表示，那些把新冠疫苗和相关病症联系起来的人并没有相关的证据和实验模型，更没有相关的数据。也就是说，这种说法只是主观臆断的揣测。
《今日美国》进行事实核查的时间更早，在2021年3月就发布过一篇文章称，新冠疫苗并不会造成神经衰退性疾病。当时，乔治城大学的病毒学家安吉拉·拉斯穆指出，这种把新冠疫苗和神经衰退性疾病进行联系的论文，完全没有任何学术意义和学术影响力，而当时发布这种论文的期刊就不是一个靠谱的杂志。
韦恩州立大学医学院的戴维·戈尔斯基同样支持了拉斯穆的观点。他们都指出，所谓的“新冠疫苗造成神经衰退性疾病”完全只是推测，没有事实依据和科研试验数据做支撑。
不靠谱的观点怎么上了电视？
综上所述，塞内夫的观点并不是以事实为依据，论文中的大部分内容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她的论文没有系统性的文献综述，也没有介绍科学的研究方法，只有数不完的potential（潜在的）和possible（可能的）。接纳她这篇论文的杂志也确实不够权威，而且确实具有明显的倾向性。疫苗并不会造成神经衰退性的疾病，孩子们也不会受这样的影响。
她借用了自己MIT研究人员的身份，以保护下一代之名，裹挟关爱孩子的父母，传播着一个不实的观点。与其说这是在保护孩子们，其实这种行为反而有可能对孩子们造成巨大的伤害。也许，该停手的不是那些带着孩子们打疫苗的家长，而是这些抱团质疑疫苗的伪专家。
如果说这些伪专家是传播谣言的罪魁祸首，那么扩大谣言传播范围的媒体则是帮凶。
作为一家有着极高收视率的新闻媒体，福克斯新闻本该以对观众负责任的态度，向公众传递真实客观的信息，但却选择根据用一篇不太靠谱的研究，去找一个不太靠谱的专家，在公众面前转播一个不靠谱的观点。福克斯新闻的动机不得不令人怀疑。
笔者注意到，福克斯新闻网站上有一个专门关注疫苗的分栏。点进去之后，我们能够看到的新闻大部分是和不打疫苗相关的新闻。比如，“密歇根医疗人员因为没打疫苗被开除”、“学生因为不打疫苗所以不能上课”、“科罗拉多州父亲称学校未经家长同意就同意给儿子注射疫苗”、“当疫苗怀疑论者受批判时，Substack网站为言论自由辩护”这种新闻。
值得一提的是，近日加拿大爆发的由卡车司机发起的“自由车队”大游行，还得到了福克斯新闻的远程声援。
自疫情暴发以来，关于疫苗副作用的谣言层出不穷，也对许多人造成了误导，虽说打不打疫苗都是个人选择，但至少在看到疫苗相关新闻来源是福克斯的时候，不妨再多思考一下。
参考资料：
MIT scientist’s warning for parents about theCOVID vaccine https://video.foxnews.com/v/6291706975001
Seneff S, Nigh G. Worse Than the Disease?Reviewing Some Possible Unintended Consequences of the mRNA Vaccines AgainstCOVID-19[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Vaccine Theory, Practice, and Research,2021, 2(1): 38-79.
Stephanie Seneff http://people.csail.mit.edu/seneff/
UBC researchers pull paper linking vaccinecomponent to autism after data alleged to be manipulated https://www.cbc.ca/news/canada/british-columbia/ubc-autsism-vaccine-paper-retraction-chris-shaw-1.4351855
Oller JW, Oller S. Autism: The diagnosis, treatment, & etiology of the undeniableepidemic[M]. Jones & Bartlett Learning, 2010.
Development and Licensure of Vaccines toPrevent COVID-19, Guidance for Industry https://www.fda.gov/media/139638/download
Understanding mRNA COVID-19 Vaccines https://www.cdc.gov/coronavirus/2019-ncov/vaccines/different-vaccines/mrna.html
VAERS and Vaccine Safety: What You Need to Know https://www.webmd.com/vaccines/vaers-and-vaccine-safety
Fact Check-No evidence that Pfizer’s COVID-19 vaccinecauses Alzheimer’s disease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fact-check-no-evidence-that-pfizers-covi-idUSL1N2MZ382
Fact check: COVID-19 vaccine not associatedwith neurodegenerative disease https://www.usatoday.com/story/news/factcheck/2021/03/31/fact-check-covid-19-vaccine-not-associated-prion-disease/7053007002/
https://www.foxnews.com/category/health/infectious-disease/vaccin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