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节降至，国内许多高校学子们都开启了寒假模式，若不是因为疫情，此时也正是留学生们赶在春季学期开始前返校的高峰期。

如今Omicron在中国“多点开花”，有些来自西安、河南等疫情高风险地区的学生，因为严格的区域管控而无法赶上出境的飞机，开启他们期待已久的留学生涯，只能在隔离中倒计时入学的日子。

还有的留学生虽然有幸踏上留学路，却直接被迫在家上完了“家里蹲大学”，直到最后毕业都没有机会踏入学校的大门。

因为疫情耽误了出国留学的中国留学生们现在都在想什么，做什么？他们的未来将走向何方？这几位留学生向加美必读讲述了他们的心酸经历。

疫情影响下，出国仍然是问题

赴美留学生钱平原本不住在西安，12月出发前他回了老家一趟，原本打算回家后和以前的同学见见面、吃吃饭，然后就从西咸国际机场出发，搭乘1月5日的飞机经停上海、飞往美国。可还没等同学们计划好周末的饭局，12月23日零时开始的“封城”就打破了他们的计划。

“结果没想到，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在老家待得最久的一次。”钱平感叹道。

虽然家里人在宣布封城的前一天已经准备好囤货，但钱平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有多严重。

他说：“我醒来以后在床上坐了好久，第一个想法是‘完蛋，我要没学上了’。”

钱平解释自己的出行原因是学校只在学期开始的第一周保持线上授课，他要早点赴美也为了和当地的房东交接房子，希望尽快习惯异国生活。现在，他所隔离的小区所在地是低风险地区，但由于足不能出户、西安飞往国内其他城市的航班全线取消，这一“优点”在全城未解封之前显得有点微不足道。

钱平开玩笑：“一方面我很想去学校正常上学，一方面封城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快被亲戚家的小孩逼疯了。我和学校发了邮件说自己可能没法按时出席线下课程，但学校没告诉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据钱平介绍，在本地，无法动身的留学生不止他一人。出行受限的人们在社交网络上抱成一团，想着对策。他们的微信群里不止有像钱平这样赴美的留学生，还有原定计划飞往加拿大、英国、法国等其他国家的学生、上班族和探亲旅客，他们无一例外都等着放行的那一天。

钱平向加美必读解释，在非必要的情况下大家当然不会轻易动身。可本就上了很长时间的网课的同学如果无法满足学校的出席要求，可能会被学校退学。出国读书对所有学生和家长来说都是大事，没有人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努力数年，最后连正常的学历都拿不了、耽误了前途。

不少人尝试拨通热线与街道和小区的管理者沟通，希望在自己反复核酸检测为阴性的情况下可以离开本省，转道去外地坐飞机。但防疫任务艰巨，协调有困难，滞留在低风险区域的出国人员心愿很难被满足。

钱平告诉加美必读，最近叫醒他的不是手机铃声，也不是楼下催促大家下楼核酸的大喇叭，而是他的焦虑。疫情当前，不少人对坚持出国的人有误解，学生们也都知道大部分人不理解放行他们去机场的诉求，但事出无奈，生活很难说停就停。

截至1月11日，钱平已经居家隔离了20天。他每天都在关注本地的疫情变化。1月10日的本地新增新冠病例人数只有13人，这让钱平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觉得或许清零的那天很快就会到来。

但即使解封后出国也不是件容易事儿，如果想要按时登机，他要准备英文核酸报告、新冠疫苗接种证明等文件。办理文件的过程同样复杂，钱平说：“希望能在过年前解封吧，在假日到来前，让人有时间把该办的事都给办了。”

和钱平有相似经历的留学生小乔则表示：“之前我定的航班就被取消过一次，这次咬咬牙买了两张机票，想着不会两班航班都被取消吧。结果现在我只好把机票又改签到1月21日，希望到时候我们可以正常出行了。”

小乔说，刚封城时，有部分西安出境的国际航班还没有被取消，能拿到街道办的证明的幸运儿可以凭借这份文件和绿码去机场。但1月5日以后西咸机场又取消了所有国际航班，所以他们大多数人还在静候佳音。

除了本地的防疫封城措施外，在疫情期间，航班变动对学生出境影响最大。不少回国或出国的学生都遇到过航班取消的情况，“熔断”这个词成了他们最不想看到的词汇。

“熔断”本来是一个用于股市的词汇，自2020年疫情开始，“熔断”成了保障航空卫生安全的手段之一。2020年12月，中国民用航空局发布了《民航局关于调整国际客运航班的通知》要求，航空公司同一航线航班，入境后核酸检测结果为阳性的旅客人数达到5个的，暂停该公司该航线运行2周；达到10个的，暂停该公司该航线运行4周。“熔断”的航班量不得调整用于其他航线。“熔断”期结束后，航空公司方可恢复每周1班航班计划。赴华的航班被熔断以后，出境航班数量也会相应减少。

留学生小乔说：“其实我是9月回的国，当时机场的离境航班信息的电子屏上只有少数航班还在飞行，和疫情前繁忙的景象差远了。”

被疫情动摇的出国计划

疫情打乱了留学生们出国留学计划的同时，也让一些留学生们为要不要出国左右为难。2021年上半年发布的《2021中国留学白皮书》中统计了疫情后一年的学生们的心态变化。

统计显示：在还未放弃出国读书的人中，有至少90%的学生认为异国的疫情对他们的留学计划有影响。因疫情和各国入境政策暂留在国内的留学生中，60%的学生计划在2021年内回到异国完成剩余课程，有7%的学生会在2022年返回留学国家，剩下的33%的学生选择留在国内，对重返海外处于观望的态度。

美国的统计也显示出了在疫情之下，出国留学的学生人数有所减少的事实。2021年11月，教育信息统计网站Open Doors公布的年度调查报告显示，2020年至2021年间来美国的留学生总数为91.4万人，同比2019年至2020年下降了15%。在2020年至2021年，新入学留学生人数首次下降了45.6%。尽管留美学生中中国学生的人数是最多的，但在这两年内还是减少了14.8%。

与留学生活还未开始的钱平相比，因为疫情带来的不确定性，有的学生已经在认真考虑是否要放弃留学。申请了欧美诸多院校的学生艾嘉表示，她今年在2021年秋天开始的申请中拿到了好几份offer，但她和家里人商量完以后却开心不起来。

艾嘉说，她所学的专业较为冷门，在国内很难参与进对口的研究项目中，因此她对工作一直都不满意。

艾嘉家是普通小康家庭，起初父母支持她出国发展事业，但是现在他们觉得海外疫情形势确实比较严峻，容易感染不说，如果依旧没有机会继续深造，那么回国又是另一条艰辛的路。其次，留学是一个投资高、回报待定的计划，可能许久才能回本。因此，艾嘉的父母认为她还是应该留在国内发展。

艾嘉的母亲觉得，虽然准备了很久，放弃有点可惜，但这也是“及时止损”。

还在考虑中的艾嘉则表示：“拒绝梦校对我来说有点残忍，不过我可能更需要换个工作、换种气氛。大家现在都建议我保持现状，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国内留学”仿佛大梦一场

相比之下，已经走在留学路上的人虽然幸运，但蹲在家里“云留学”的经历，说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

与本科相比，研究生的学习时间更短，在2020到2021年这两年间早有同学“身先士卒”，成为了第一批线上毕业的留学生。

在美国某大学读研的王浣同学甚至在整个留学期间都没有踏出过国门一步，她称自己毕业前一直在担心全网课的学历无法通过留学生服务中心的学历对等认证，不过在顺利获得电子证书后欣喜之余还是会感叹：“我的青春被疫情偷走了。”

王浣表示，在中学时家里就有让她出国读书的打算，这个计划一直到本科快毕业后才开始实施，没想到拿到了offer却碰上了疫情，出国一切安排全部停摆。

疫情刚开始的时候，王浣没想到会持续这么久，开学的新奇感猝不及防的被网课带来的孤独和焦躁吞没。最初的半个月是她最难过的半个月，大半夜一个人在房间里醒来、隔着时差和大洋彼岸的老师同学一起上网课的生活让王浣很难适应，长时间疲劳作业的英文网课又让她常常耐心缺缺。

她说：“最常见的就是一堂大课只过去了半个小时，我就已经困得不行了。老师说了什么，我一个词都没往脑子里记。”

王浣解释，虽然自己以前很享受夜深人静学习的过程，但真到上网课的时候，总觉得家里还是没有学习的氛围。网课一节课不上就觉得可以补录像，可以看剪辑，但在学校里上课就会有种‘好不容易来一趟’的感觉，更有干劲学习。”

她形容上网课就是“不想听课的时候，窗外的开过一辆车都能让我听半天”。

还好王浣渐渐追上了海外同学的脚步，也在课程上取得了自认为还不错的成绩。可是，她总觉得没有泡过图书馆、没有看过校园、没有找同学聊过天、没有在寝室里和大家同甘共苦的留学体验是不完整的。她认为留学最大的收获除了知识外，还应该有生活经历。

这个姑娘说：“很多琐碎的经历发生时人没有感觉 ，日后回忆起来却弥足珍贵，可惜这些通过网课是感受不到的。”

王浣最终参加了2021年的线上毕业典礼，学校成了等“疫情没那么严重再去看看”的地方，她也对出国这件事没有了执念。

之前家里人开玩笑说，如果真的想圆留学梦，可以工作几年攒钱够钱后再读个二硕。王浣长叹了一口气，直接表示拒绝。因为她对留学的美好幻想已经在这次疫情中消耗殆尽。

王浣说，正因为线上课程太多，她认识的一些同届的同学没有完成课程便退了学。这些同学认为，直接参加工作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她说：“被疫情打击到了以后，我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和钱再过一年，谁知道未来会怎样。我心里明白应该向前看，但总觉得自己运气未免差了点。”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钱平、小乔、艾嘉、王浣均为化名。）

参考资料：

https://www.usnews.com/education/best-colleges/articles/declining-international-student-numbers-stabiliz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