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vid A. Graham在大西洋月刊发表文章,通过最近曝光的1月6日国会骚乱的新细节,详细还原了1月6日前夕特朗普小团体的行动和计划,特朗普知道,他发动暴乱夺回政权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为了抓住权力愿意用尽一切手段。更让人惊心的是,如果当时的某一些环节出现了变数,比如副总统迈克·彭斯选择站在特朗普的一边,那也许特朗普真的就颠覆了历史。
这是一个关于两次政变、确切地说是两次政变未遂的故事。
一个是众所周知的1月6日的骚乱,它被记录在标志性的照片、扣人心弦的视频和分分秒秒的重建中,随后有数百人被捕,50多人被定罪,还有一个众议院特别委员会的调查。
另一次尝试历时数周,主要是在闭门会议、法律备忘录和私人电话中进行,迄今为止,它几乎没有导致任何问责。
在1月6日之前的几天里,专家们担心在选举结果认证期间众议院内部可能会发生什么欺诈行为,但这种担心很快就被外面的暴力所掩盖了。
人们原本以为,这场骚乱是简单、令人不安的戏剧性事件。然而,周一的报道指出,众议员利兹·切尼看到了当时被围困在国会大厦的国会议员和福克斯新闻主持人的恐慌短信,这些短信恳求时任白宫幕僚长马克·梅多斯让特朗普停止骚乱,这一刻,人们对这场动乱的认知被颠覆了。
任何人都能立即理解当时的情形,无论他们对骚乱抱有什么样的立场。用干巴巴的法律语言策划的政变更加的模糊和抽象,因此,对于想要惩罚并在可能的情况下驱逐特朗普的民主党人来说,这场暴力事件自然是一个信息传递的焦点。与此同时,关于特朗普窃取选举结果的信息只是缓慢而零散地出现。
但现在是需要重新评估的时候了。有关国会骚乱的证据表明,尽管暴徒对人的生命构成了明显的威胁,但对美国民主来说,暴徒从来都不是一个特别严重的威胁。群众内部几乎没有什么协调,即使白宫官员与组织者有联系,他们也不可能对这些人进行指挥。
此外,不清楚这次骚乱如何能成功地使特朗普留任,即使它那天成功地阻止了选举认证,那也不能力挽狂澜,只能是大势已去之后徒劳的挣扎而已。
同时,我们现在对“纸上政变”的东西有多危险有了更好的认识,特朗普和他的亲信试图窃取选举的理论并不特别复杂,也不是特别说服力,但它不需要复杂和有说服力。
这场政变是环环相扣的,如果其中某些环节发生了变数,比如最重要的,如果副总统迈克·彭斯同意与之同流合污的话,那么结果至少会出现混乱,最糟糕的是可能会出现特朗普的第二个任期和广泛的冲突。
1月6日的暴力事件打破了美国长久以来和平移交权力的惯例。不过,如果“纸上政变”成功了,和平可能会占上风,但权力交接可能不会发生。
特朗普想要做什么是毋庸置疑的,他一直明白,并在整个总统任期内反复表明,选民认为,隐藏事实是可耻的,他们更倾向于接受公开的事情。因此,这次政变企图并不是什么秘密,特朗普从选举当晚开始就明确表示,他打算不择手段地抓住白宫不放。
由于特朗普和其他人都没有拿出可信的证据,证明欺诈行为改变了选举结果,因此,这将是明显的盗窃行为。令人惊讶的是,最近的披露有助于强调,从外部看来,这次叛乱像是特朗普典型的混乱的即兴创作,但实际上,这是在几周内由多个特朗普的忠实支持者协调完成的努力。
特朗普的一些经验丰富、且习惯于包容他怪癖和暴行的副手,在此时与他划清了界限。在选举后的最初几天,助手们匿名向记者保证,特朗普拒绝认输只是一种短期的否认。随着事实的明朗化,以及特朗普为阻止选举认证而做出的更多徒劳的努力,司法部长比尔·巴尔、副司法部长杰弗里·罗森、白宫法律顾问帕特·西波隆以及律师杰伊·塞库洛和埃里克·赫斯曼等人,他们都曾通过各种可疑的手段支持特朗普,但后来他们意识到特朗普已经输了,所以拒绝参与其中。
特朗普没有面对现实,而是试图创造自己的现实。
第一步是找到愿意和他一起虚构事实的走狗。事实证明这很容易。
他们包括鲁迪·朱利安尼(前纽约市市长,特朗普前律师),他当时已经表示,任何要求都不为过;律师珍娜·埃利斯(Jenna Ellis),尽管她有些犹豫,但似乎还是同意了,而西德尼·鲍威尔(Sidney Powell,律师和前州检察官)则没有犹豫,法律教授约翰·伊斯曼(John Eastman),他在保守的法律界透支(并牺牲)了他长期以来的信誉,退休的陆军上校菲利普·瓦尔德隆(Philip Waldron)变成了网络安全顾问,以及马克·梅多斯。
到2021年年初,特朗普已经基本没有选择了。没有人能够拿出重大欺诈的证据。朱利安尼、埃利斯和鲍威尔在全国各地的法庭上被人嘲笑。一个又一个州,包括那些由共和党人管理的州,都对选举结果进行了认证,关闭了他阻止拜登宣誓就职的最大希望之一。
这使得特朗普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筹码:阻止国会在1月6日对选举进行认证。
大多数法律学者都认为,当天的程序只是一种形式,但特朗普的内阁认为,这是一个可以表明立场的地方。其中一个方案是试图让司法部简单地说选举是腐败的,“然后把剩下的事情留给我和共和党议员”(来自一名司法部官员记录的特朗普的话)。
目前还不完全清楚特朗普在收到司法部声明后本打算怎么做,但无论如何都没有结果。副司法部长罗森拒绝了,于是特朗普在1月3日的会议上试图用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取代他,在会议上,白宫法律顾问西波隆和司法部高级官员都威胁要集体辞职。
第二条途径是说服彭斯阻止或推迟1月6日的认证。伊斯曼希望彭斯宣布,特朗普的盟友声称的七个州的选举人名单中没有有效的候选人。埃利斯在一份备忘录中写道,彭斯应该拒绝开放六个有争议的州的投票,尽管塞库洛律师拒绝了这一理论(埃利斯声称,她只是陈述法律理论,而不是认可这些理论)。瓦尔德隆希望彭斯要么接受有争议州的其他选举人名单,要么就完全忽略这些有争议的州。
要想知道结果如何并不难,因为支持者们就在纸上写下了这样的设想。
法律教授伊斯曼想象民主党人会反对,所以彭斯会说此事必须提交给众议院,每个州的代表团都将在那里投票。由于共和党人控制了大多数州的代表团,他们将选举特朗普。
埃利斯预见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彭斯会要求各州做出回应,实际上是把问题踢回给各州立法机构。瓦尔德隆更像是一个局外人,但他在1月6日之前的几天里设法与梅多斯和国会议员会面,他有一个最令人不寒而栗的建议:特朗普宣布国家安全紧急情况,以制造危机的名义有效地绕过民主。
这些情景之所以令人恐惧,是因为它们是如此的真实而确凿。也许一些众议院议员会反对并拒绝在投票中支持特朗普,但特朗普总统任期内的模式是,许多议员吞下私人反对意见,在公开场合站队特朗普。
埃利斯的计划也许更糟糕,因为州立法机构更有可能充满边缘分子。许多州官员在1月6日之前拒绝认可特朗普的作弊企图,但他们可以指出先例,如果彭斯后来把这件事扔回给他们,就没有先例可以作为挡箭牌了,而特朗普的支持者会在门外大喊大叫。
所有这些结果都会立即交由联邦法院处理,法院对特朗普盟友提出的指控欺诈的诉讼并不看好。但程序主义的天才之处在于,它并不取决于指控是否属实,它是建立在指控所造成的歇斯底里之上的。
最高法院似乎不愿意干预程序,正如它在处理德克萨斯州堕胎法时所表现的那样,也许最高法院会及时停止这场闹剧,但我们只是猜测。
神秘的是彭斯为什么不同意,这个问题只有他能回答。彭斯在四年半的时间里一直与特朗普站在一起,只有在2016年10月,当特朗普吹嘘性侵犯的录音带出现时,他才短暂地退缩了一下。
到现在,他的政治前途已经与特朗普密不可分,站在特朗普一边可能无法保证他获得总统职位,但与特朗普决裂几乎肯定会毁掉他的政治前途。
彭斯似乎一直在寻找一种方法来完成特朗普的要求。据记者鲍勃·伍德沃德和罗伯特·科斯塔报道,12月下旬,彭斯与同为印第安纳州人的前副总统丹·奎尔交谈,并向奎尔询问是否有某种方法可以暂停认证,奎尔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据《纽约时报》报道,在今年的头几天,特朗普没有与彭斯交谈。然后在1月4日,特朗普在总统办公室与彭斯见了几次面,他向彭斯施加了很大的压力,让他同意这个计划。但那时,彭斯显然已经下定决心,并以自己的论点来满足特朗普法律顾问的论点。
最后,在1月6日上午,特朗普打电话给彭斯,告诉他:“你要么作为一个爱国者载入史册,要么作为一个胆小鬼载入史册。” 特朗普给彭斯的选项是正确的,但行动和结果的逻辑关系错了。彭斯选择了爱国。
随着纸上政变的轮廓和范围变得清晰,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特朗普1月6日对彭斯的巨大愤怒。当一群暴徒冲进国会大厦,袭击警察,并高呼“吊死迈克·彭斯”时,特朗普在白宫无动于衷地看着,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努力来平息这场暴力。
迈克·彭斯没有勇气去做本应该做的事情,来保护我们的国家和宪法,他应该给各州一个机会来证明正确的事实,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要求他们为欺诈性或不准确的事实作证。在袭击仍在继续的时候,他在推特上写道:“美国需要真相!”
最近,在接受美国广播公司的乔恩·卡尔采访时,特朗普称1月6日暴徒对彭斯的愤怒是“常识”。他还能说什么呢?他仍然很愤怒。
周六,在佛罗里达州露面时,特朗普提出了将选举票再次退回给各州的想法。他说:“迈克应该把那些歪门邪道的选票送回立法机构,在我看来,你会有一个不同的选举结果。”虽然叛乱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但特朗普知道,他为了紧紧抓住权力有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