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人介绍了华盛顿在拜登上台后出现的反垄断风潮，这是由于拜登的政府中有许多非常著名的反垄断人士，包括FTC的主席丽娜·汉和法律学者吴修铭等。许多旨在限制大科技公司的法案也开始进入国会立法的议程，其中许多都有两党的支持。大科技公司也发现了这一趋势，并开始主动改变一些做法。

为了了解科技巨头在华盛顿特区的地位在过去四年中发生了多大变化，就请问一下反垄断组织“开放市场研究所”的创始人巴里·林恩。据传，2017年，他被曾收支持他的团队的智库——新美国基金会踢了出来，因为他对大科技公司的批评太多。当时，林恩谴责“平台垄断者”并且提倡瓦解科技巨头，这观点深具挑衅性，也很小众。他就像一个拿着扩音器的抗议者，声音很大，但大部分人都听不到。

今天，当拜登谈论企业的“集中”时，他的口气很像林恩，而且他还任命林恩的朋友担任高级职务。曾在开放市场研究所工作过七年的丽娜·汉现在担任联邦贸易委员会（FTC）主席，这个机构负责保护消费者隐私和执行反垄断法。

曾在林恩的顾问委员会任职的吴修铭，现在为白宫提供竞争和技术政策方面的咨询。林恩在离白宫不远的一个WeWork空间里工作，他也成为了政府的内部人士。他说：“对于一个小规模的智库来说，我们有很多人在政府中任职。”

除了林恩的同事，还有更多的技术批评者持有通往权力的护照。乔纳森·坎特被确认为司法部反垄断工作的负责人，他是谷歌的坚定反对者，预计将对科技公司采取执法行动。消费者金融保护局负责人乔普拉已要求科技巨头交出有关它们支付系统的记录。

拜登是如何决定对大科技公司出手的？

与民主党初选中的对手，如敦促打破科技垄断的民主党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不同，拜登并没有花很多时间抨击科技企业。然而，一旦拜登上任，沃伦就提出最先进的科技计划，并大力推动汗、吴和巴拉特·拉马穆尔蒂等人就任关键职位，后者在她的竞选活动中负责经济政策，现在在白宫的国家经济委员会任职。

沃伦说：“拜登的科技政策是由他提出的，他对科技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水平，对目前的许多做法深表怀疑的人拥有了权力。”

许多人认为，拜登所在的奥巴马政府过于迷恋大型科技公司，没有对脸书收购Instagram等合并案进行审查。而现在拜登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为Yelp负责公共政策的卢瑟·洛尔说，华盛顿的情绪转了“180度”，Yelp是一家网络点评公司，长期以来一直在抱怨谷歌欺负小型竞争对手。他说：“如果你是一个希望政府执法的投诉人，这真是一个令人兴奋的时刻。国会两党的工作人员现在都不愿意与大型科技公司会面，尤其是被认为是问题最严重的Meta（即新版脸书）。

7月，拜登发布了由吴撰写的措辞强硬的行政命令，对企业的集中度表示遗憾，这让他露出了反垄断的真面目。追踪科技政策的考恩华盛顿研究公司的保罗·盖伦说，以前的总统都没有就竞争问题发布过如此详细的命令。大科技虽然不是唯一的焦点，但却是一个突出的焦点。Alphabet（谷歌母公司）、亚马逊、苹果和Meta是一些美国最有价值的公司。

随着拜登的团队集结完毕，重点将转向他的政府能够赢得哪些针对大型科技公司的战斗。拆分和反垄断执法可能会成为头条新闻，但考虑到法院的亲商倾向，这些都是结果不确定的长期斗争。针对科技公司的新法律可能会产生更快的影响。如果失败，政府可以通过新授权的政府机构改写商业规则。

首先可以在国会采取行动。

除了中国之外，华盛顿的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唯一能达成共识的问题是，科技公司已经变得过于强大。本届国会至少有14项以科技为主题的法案被提出。许多是两党共同提出的。其中一项由民主党参议员艾米·克洛布彻（明尼苏达州）和共和党人汤姆·科顿（阿肯色州）共同发起的法案，针对市值在6000亿美元以上的科技公司，并建议建立一个反对新收购小公司的预先推定（如果没有有力的反证则默认）。

克洛布彻说：“我们不是说要摧毁这些公司；我们是在谈论制定一些合理的规则，因为他们已经说过‘相信我们’，可没有人相信。”

拜登没有把通过科技立法作为优先事项，预计他将在参议院决定他的“重建更美好”的社会支出方案的命运后才会推进科技法案（重建更美好中也包括为联邦贸易委员会提供5亿美元的资金，以建立一个新的部门来调查侵犯隐私的行为）。沃伦预测说，“要注意”白宫的更强力参与。

两党达成协议的最明显的地方，是在一项进一步限制网上收集儿童数据的法案上，但拜登可能会有更大的野心。他可能会要求禁止巨头们确保自己的服务获得优惠待遇的能力。在竞选时，他表示支持废除“第230条”，这项条款为平台提供了托管不良内容的法律豁免权。他还可能推动一项联邦隐私法案，以建立消费者对数据的更多控制。

国会的行动远未成功，党派政治可能仍然会成为阻碍。来自科罗拉多州的共和党议员肯·巴克说，在共和党人中，对干预市场的力度存在“分歧”。总统的批评者也可能反对他们本来可能支持的立法，只是为了给他个下马威。

巴克说：“我和拜登在任何事情上都互相看不顺眼。”

他是六个两党科技法案的共同提案人，拜登表面上会同意这些法案。但民主党人也可能阻碍立法。科技界的高管是民主党的大资助者。国会中的一些加州民主党人已经反对了一些科技法案。

即使国会不能很快采取行动，拜登的科技议程也不会被停止。根据已有107年历史的联邦贸易委员会法案，汗在制定规则以解决“不公平或欺骗性行为”方面有很大的自由度。拜登关于竞争的行政命令鼓励联邦贸易委员会制定关于“监控和数据积累”的规则，“禁止互联网市场上的不公平竞争方法”的规则，以及反对“使用反竞争手段限制独立维修店”来修复手机和其他设备。

例如，联邦贸易委员会也可以尝试取缔某些行为，如平台对自己的服务给予优于他人的待遇。委员会还可以采取行动，尽量减少应用程序之间的数据收集和共享，这将限制科技公司在整个网络上跟踪用户的力度，并整合消费者信息的来源，就像Meta通过脸书、Instagram和WhatsApp所做的那样。

盖伦说：“与传统的反垄断诉讼相比，规则制定给科技公司带来了更大的风险，因为后者得到了很大的关注。科技公司肯定会进行反击，对联邦贸易委员会是否有权制定这种全面的规则以及具体措施的合法性提出起诉。”

小人国的冒险

反垄断执法是拜登竞选的最后一条战线。这将涉及破坏拟议中的兼并，并对企业的反竞争行为进行攻击。为拜登制定竞争政策的人认为，在过去40年里，反垄断法的范围被人为地缩小了。他们认为，由保守派法官罗伯特·博克从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推动的对消费者福利的关注，没有考虑到集中度提高所带来的其他危害。

林恩说，拜登“在反垄断执法制度下长大”，因为他的年龄足以让他记得博克之前的世界。1987年，作为参议院司法委员会主席，他拒绝了将博克晋升为最高法院法官的申请。

反垄断诉讼有两个缺点：它们总是漫长而不可预测。拜登的政府继承了特朗普时期的诉讼：一个是司法部对谷歌提出的诉讼，另一个是联邦贸易委员会对脸书提出的诉讼。这类案件需要的时间长过一个总统任期。谷歌案的审判定于2023年进行，而裁决和上诉至少还需要一年时间。大多数人预计，汗和坎特将试图提出一个针对科技巨头的额外案件，也许是亚马逊或苹果。

汗议程的第一个重大考验，将来自于联邦贸易委员会是否会批准亚马逊以85亿美元收购米高梅的提议，米高梅是一家拥有007版权的好莱坞制片厂。汗的一些支持者希望她能阻止这项交易，但鉴于美国媒体市场的多样性，这样做在法庭上可能会有风险。到目前为止，拜登政府期间被阻止的最引人注目的交易就是一个旧媒体交易：司法部起诉阻止两家图书公司，企鹅兰登书屋和西蒙舒斯特合并，认为这将损害作者获得预付款的能力。

沃伦说，无论拜登是否会拆散一家大型科技公司，取缔垄断的想法“已经在改变世界”。拜登的影响“部分体现在没有公布的交易中，也体现在科技巨头对自己内部做法的审查中。”她说。最近，苹果公司宣布它将使设备维修变得更容易，这似乎是对拜登关于竞争的行政命令的直接回应。

在硅谷，人们对初创企业能否达到更大的规模而不被巨头们踩在脚下的看法，变得比前几年乐观。一些人认为，如果没有拜登政府对反垄断的重振，那些将开始出现更多竞争的行业，如社交媒体，已经会被进一步整合。正如吴在他的《大型的诅咒》（The Curse of Bigness）一书中所描述的那样，一旦公司知道他们可能会被审查或起诉，就会开始做出改变，他在书中主张恢复反垄断的大案传统。

一些州也在用新的法律和诉讼来对付大型科技公司。林恩很喜欢这种一拥而上的攻击。他说：“我们可能是只是一群小人国居民。但我们有足够多的人，可以把这些人拖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