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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尔街日报:调查发现大量美国法官无视规则,审理自身有利益冲突的案件

华尔街日报的记者詹姆斯·格里马尔迪、库尔特·琼斯和乔·帕拉佐洛调查了美国联邦法院数百名法官的财产披露文件,并与他们审理过的案件对照,发现多达131名法官在审理与他们有利益冲突的案件时,并没有回避,而其中许多案件的结果帮助了法官个人的利益。大多数法官表示他们并不知道有冲突或不明白法律的详细规定,但这样大规模的违规行为很可能会削弱公众对法院的信任。

超过130名联邦法官违反了美国法律和司法道德,监督了涉及他们或他们的家人拥有股票的公司的法庭案件。

华尔街的一项调查发现,自2010年以来,法官们在全国各地的685个法庭案件中不适当地没有让自己回避参与这些案子,从约翰逊到特朗普的几乎每位总统都任命了其中一些法官。

Photo by Tingey Injury Law Firm on Unsplash 

大约三分之二的联邦地区法官披露了持有的个人股票,而每五个披露的法官中就有一个至少审理了一个涉及这些股票的案件。

在华尔街日报的提醒下,56名法官已经指示法院书记员通知329起诉讼的当事人,他们本应该回避。这意味着可能会指派新的法官,也可能会影响到裁决。

当法官参与此类案件时,他们对有争议的动议的裁决中,约有三分之二的裁决有利于他们或他们家族的经济利益。

在纽约,埃德加多·拉莫斯法官处理了埃克森美孚公司的一个分部,与TIG保险公司之间关于污染索赔的诉讼,根据他的财务披露表,他拥有1.5万至5万美元的埃克森公司股票。他接受了一个仲裁小组的意见,即TIG公司应向埃克森公司支付2500万美元,并在账单上加上800万美元的利息。

在科罗拉多州,刘易斯·巴布科克法官监督了一起涉及通讯服务企业康卡斯特公司(Comcast )子公司的案件,并作出了有利于康卡斯特的裁决,而他或他的家人持有1.5万至5万美元的康卡斯特股票。

在俄亥俄州的一个上诉法院,朱莉娅·史密斯·吉本斯法官撰写了一份意见书,在一个商标纠纷中支持福特汽车公司,而她的丈夫持有这家汽车制造商的股票。根据她的披露表,在她和其他三位法官组成的上诉小组听取了辩论之后,但在他们作出裁决之前,她丈夫的财务顾问为他的退休账户买了两笔福特汽车的股票,每比价值高达1.5万美元。

华尔街日报发现的数百起违反回避规定的行为,同时违反了美国法学的一项基本原则:任何人都不应该审判他们自己事业。国会于1792年首次提出这一原则,以保证诉讼当事人有一个公正的法官,并向公众保证法院是可以信赖的。

纽约联邦法院的一位官员说,负责监督埃克森公司案件的拉莫斯法官并不知道自己的违规行为,因为他的“回避名单”,即法官对不应该出现在他们的法庭上的各方进行的统计表,其中只列出了母公司埃克森美孚公司,而没有列出子公司,尽管公司的名称中还包括“石油”一词。

这位官员说,法院的冲突筛选软件依靠的是精确匹配。

法庭文件显示,这个单位在案件开始时就告知法庭,它是埃克森美孚的一个子公司,以便拉莫斯法官“评估是否需要取消资格或回避事务”。

华尔街日报与奥巴马任命的拉莫斯法官联系后,法院的书记员将其持股情况通知了各方。TIG的律师要求法院搁置他的裁决,并将此案交给新的法官,因为“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偏袒”。

埃克森公司反对指派新的法官,称这是“明显的不公平、严重的低效率和对司法资源的浪费”。在地区法院决定如何处理之前,一个上诉法院已经搁置了听证。

在康卡斯特一案中,科罗拉多州的一对夫妇要求巴布科克法官发布命令,阻止康卡斯特进入他们的地产中安装光纤电缆。安德鲁·奥康纳和玛丽·亨利在法庭上代表自己,指责康卡斯特的工人欺负他们,吓唬他们10岁的女儿,并伤害了他们的狗爱因斯坦,公司否认了这些指控。

由里根任命的巴布科克法官裁定,这对夫妇“不断阻止康卡斯特进入他人土地”。他按照康卡斯特的要求,将此案送回州法院。

巴布科克法官在被问及违反回避规定时说:“我疏忽了”。

他指责内部程序有缺陷。他说,“感谢你们帮助我保持警惕,这也是我应做的。”

奥康纳在州法院内解决了他的案件,他说:“如果你是联邦法官,你就不应该持有个人股票。”

福特商标案的吉本斯法官是由小布什任命到上诉法院的,她说她错误地认为在她丈夫的退休账户中持有的股票不需要她回避。她后来指示美国第六巡回上诉法院的书记员通知当事人这一违规行为,并说她丈夫此后已告知他的财务顾问,不要购买个人股票。

她说:“我对我的误解感到遗憾,但我向你保证这是无心的。”

Photo by Bill Oxford on Unsplash 

没有任何规定禁止法官拥有股票,但自1974年以来,美国联邦法律禁止法官审理涉及其本人、配偶或未成年子女有“合法或公平利益”一方的案件,无论这个利益是“多么的小”。这项法律和联邦法院的政策制定机构美国司法会议都要求法官避免甚至仅是表面的冲突。

虽然大多数诉讼并不直接影响公司的股票价格,但最高法院在1988年表示,这项法律的目的是促进对司法机构的信任。

利益冲突规则对州和联邦雇员以及律师、记者和公司高管来说很常见,美国政府工作人员不得“亲自和大量”参与有经济利益牵扯的事务。

华尔街日报审查了2010年至2018年大约700名联邦法官每年提交的财务披露表,他们报告说持有大公司的个人股票,然后将这些持有记录与数以万计的法院民事案件的档案进行比较。同样的冲突规则也适用于刑事案件,但大公司很少受到刑事指控,没有发现法官持有其审理过的刑事被告公司的股票的情况。

调查发现,129名联邦地区法官和两名联邦上诉法官,至少审理过一个他们或家人拥有的股票是原告或被告的案件。

在173个案件中,法官的持股量超过1.5万美元,其中21个案件超过5万美元,尽管根据法律规定,金额并不重要。

61名法官或其家人不仅持有法官审理案件中原告或被告公司的股票,而且还在案件审理期间买卖股票。

法官们对这些违规行为做出了各种解释。一些人指责法庭书记员。一些人说,他们的回避名单有拼写错误,使冲突筛查软件失效。一些人指出,股票交易导致了损失。另一些人说,他们的作用只是名义上的,如确认和解协议或将案件移交给其他法院,尽管这种工作在法律上也没有豁免。

司法会议行为守则委员会本月在给一名法官的信中写道,联邦法官的道德守则“要求当法官有财务冲突时必须回避,无论法官实际参与案件的内容如何。”

美国法院行政办公室在回应调查结果时说。“在案件解决或移交之前,法官与当事人的利益冲突因为疏忽而没有被发现或被报告,华尔街日报关于这种现象的报道令人不安,行政办公室正在仔细审查此事。”

它说,联邦司法机构“非常认真地对待排除所有利益冲突的义务”,并已采取措施,如加强冲突筛选软件和道德培训,以防止违规。司法办公室说:“我们已经制定了一些保障措施,并正在寻找改进方法。”

领导联邦司法机构的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没有回应评论请求。

全美大约有600名全职联邦审判法官,以及大约460名被称为高级法官的半退休法学家,都拥有巨大的权力,他们持有终身任命,每年在94个法院辖区内主持数十万起民事和刑事案件。

他们对法庭中的所有环节都有全面的控制,从预审程序和审判到刑事辩护、判决和量刑。法官在事实认定和证据裁决方面有很大的自由度,其中大部分只有在滥用自由裁量权的情况下才能被推翻,这是一个很高的要求。

违反1974年法律的行为几乎从未被公开,法官的财务披露不在网上,申请起来很麻烦,有时需要几年时间才能获得。

当有人要求查看披露信息时,法官会被告知,这对那些经常出现在他们庭前,害怕惹恼法官的律师来说是一种抑制因素。

法官们很少公开他们不应该参与的案件的公司名单,当法官取消自己在案件中的资格时,他们通常不会披露细节。在现代社会,没有法官仅仅因为与出现在法庭上的原告或被告有经济利益冲突而从联邦法官席上被撤下。

华尔街日报分析了自由法律项目的数据,这是一个无党派法律研究的非营利组织,在网上公布司法披露表格。法律专家说,这些发现说明无视司法利益冲突法规的做法无处不在。  

大学专门研究司法行为、道德和问责制的法律教授查尔斯·盖伊说:“孤立地看,违反回避规定可以被看作是一种疏忽,但调查提出了一个更系统的问题,即法官长期忽视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取消自身资格的责任。”

美国佐治亚州北区地区法院首席法官、美国司法会议行为守则委员会成员老蒂莫西·巴腾说,这些发现“既令人惊讶又令人失望”。

他补充说:“我相信在这些案件中,绝大多数是出于疏忽和懒惰。”

分析显示,巴腾法官本人拥有摩根大通公司的股票,同时他审理了涉及这家银行的11起诉讼,其中大部分案件以银行胜诉而告终。

巴腾法官在接受电话采访时说,“我感到很羞愧,”他的违规行为发生在2010年和2011年,在他2019年加入行为准则委员会之前。“我不知道我在这些公司中的任何一家有利益,那只是一个普通退休账户,由经纪人管理”。

他说,“我真是搞砸了。我对我的不当行为、利益冲突,以及我造成的任何问题感到抱歉。”

由小布什任命的巴腾法官说,他在2012年停止了对个人股票的投资,将他的投资组合转移到不需要回避的共同基金上,此后他关闭了账户。

华尔街日报分析了一些案件,以确定法官是否对有争议的动议做出了裁决,例如那些寻求驳回或即决裁判的动议。在相关的近700个案件中,21%的法官对有争议的动议进行了裁决。

其中94起案件的裁决有利于法官的经济利益,而27起的裁决违背了法官的利益,在另24起案件中结果不一。

已经有几位在裁决中败诉的当事人在华尔街日报告知其中的违法行为后,请求换一位法官审理他们的案件。

2016年联邦巡回上诉法院的法官。Photo by: US Govt,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一些法官误解了法律,最初说他们不必回避,因为他们的股票是在由理财经济人管理的账户中持有。

对法官主持涉及某公司案件时持有该公司哪怕是一股股份的禁令,意味着法官必须时刻保持警惕。1974年的法律要求法官了解自己的经济利益,并为其配偶和任何未成年子女做出“合理努力”。美国司法会议要求法院使用冲突检查软件来帮助识别法官应该回避的案件。

调查发现,在审理涉及其中一家或多家公司的18起诉讼时,加利福尼亚州的贾尼斯·萨姆马蒂诺法官同时交易了美国银行、药店企业CVS、德意志银行、哈特福德金融服务、汇丰、摩根大通、辉瑞、大众仓储、富国银行和微软的股票。她总共审理了54起涉及其家族信托所持公司的案件。

在微软案中,一名芝加哥男子指控这家软件巨头违反了《电话消费者保护法》,向他的手机发送了关于其Xbox游戏机的未经请求的短信。他于2011年提起诉讼。萨姆马蒂诺法官的一个家族信托基金在2012年两次购买微软股票,并在2013年第三次增加了购买。

原告的律师在2013年寻求将此案转为集体诉讼,涉及91708名据称收到短信的人。微软表示,它已经收到了发送短信的许可,但能确认这一点的记录已经被销毁。根据原告提交的法庭文件,如果集体诉讼得到批准,此案可能会使微软面临超过4500万美元的损失。

萨姆马蒂诺法官拒绝了集体诉讼的动议以及微软驳回案件的动议。她裁定,法律允许原告以一个被指控的违法行为寻求500美元的赔偿,也可能获得三倍赔偿。原告提出上诉,但在上诉审理之前就已经和解。微软公司的发言人拒绝发表评论。原告的一位律师也拒绝发表评论。

由小布什任命的萨姆马蒂诺法官最初将问题转给了美国第九巡回上诉法院的发言人威廉·克拉夫特。克拉夫特表示:“她让我告诉你,她的股票在一个管理账户中,所以她不认为会有冲突,她不倾向于与你讨论她的私人业务,因为这些都在管理账户中,她认为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司法会议行为守则委员会2013年的一项意见确认,法官必须在涉及他们的资金管理人经营的账户里所有股票的案件中低调行事。

萨姆马蒂诺法官后来将这些冲突通知了法院书记员办公室,办公室发函通知了微软案和华尔街日报指出的其他违规案件的当事人。  

信中说:“萨姆马蒂诺法官在案件审理期间并不知道这一经济利益,这件事是在案件处理后被提请她注意的。因此,财务利益没有影响她对案件的决定。然而,经济利益本来需要回避。”

在就萨姆马蒂诺法官违反回避规定一事与她联系之前,她至少在其他10个案件中取消了自己的资格,对她案件的审查表明,这些公司的股票都列在她的披露表上。  

德克萨斯州东区美国地区法院院长罗德尼·吉尔斯特拉法官在分析中拥有最大数量的冲突:分配给他的138个案件涉及他或他妻子持有权益的公司。

吉尔斯特拉普法官说,他认为自己不需要在一些案件中回避,因为这些案件对他来说几乎不需要采取任何行动,而在其他案件中,这些股票是为他妻子设立的信托。法律伦理学专家对这两点都有不同意见。

他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我认真对待自己与潜在冲突/回避有关的义务。在我的司法生涯中,我一直努力遵守所有这些义务,而且我将继续这样做。”

萨姆马蒂诺法官的54个案件是第二多的违规回避行为。新泽西州的布莱恩·马蒂诺蒂排名第三,处理了44起涉及他投资的公司的案件。他最大的持股是谷歌的母公司Alphabet。他在2016年、2017年和2018年披露,他拥有1.5万至5万美元的Alphabet股票。

2017年,马蒂诺蒂驳回了针对谷歌的诉讼,原告指控其子公司YouTube上的视频谎称是性犯罪者,并根据《通信礼仪法》裁定让谷歌脱罪。

奥巴马任命的马蒂诺蒂法官没有回应评论请求,但在华尔街日报询问后,地区法院书记员通知了44个案件的当事人关于马蒂诺蒂法官的股票所有权。书记员写道,他持有Alphabet的股票并不影响法官的决定,但需要回避。谷歌的一位发言人拒绝发表评论。

原告努万·韦拉汉迪在收到马蒂诺蒂法官违规的通知后,在2021年8月写给法院的信中说:“我希望重新审理我的案件,因为布莱恩·马蒂诺蒂法官有不公正的偏见,应该从我的案件中回避。”

新泽西州联邦法院的首席法官弗雷达·沃尔夫森9月2日拒绝了韦拉汉迪的请求,称《通信礼仪法》禁止对谷歌等计算机服务提出与诽谤有关的索赔。

沃尔夫森法官写道:“重要的是,在作出这一纯粹的法律决定时,马蒂诺蒂法官没有进行会影响任何一方(包括你)的可信度的事实调查。”

Image by Ahmad Ardity from Pixabay 

在至少18个案例中,法官因冲突而取消了自己的资格,但只是将案件重新分配给一个同样有冲突但没有回避的法官。

2015年,由小布什任命的密歇根州的罗伯特·克莱兰法官在一名受伤的驾车者对保险公司好事达保险提起的诉讼中退场。这位法官当年一直在购买和出售好事达的股票。

此案被重新分配给格什温·德雷恩法官,他也拥有好事达的股票。德雷恩法官审理了此案,以及其他六个涉及好事达公司的案件,并撰写了一份裁决书,拒绝了驾车者提出的将争端转移到州法院的请求。此案随后以未披露的条款达成和解。

面对他在42个案件中的冲突,由奥巴马任命的德雷恩法官说,他已经在法院的公共诉讼目录中为每件诉讼都添加了通知。

德雷恩法官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说,我从来没有因为我拥有某家公司的股票而做出有利于该公司的决定。不过,为了防止今后出现任何问题,我已经采取措施,审查所有新的案件,如果我在分配给我的新案件中的任何公司有投资,我将立即回避。” 

频繁的回避会打乱法院对案件的随机抽签机制,导致法官的数量减少。在20个联邦地区,三分之一或更多的法官在同一年拥有相同的股票。在2017年的美国弗吉尼亚东区地区法院,足足有三分之一的人持有微软的股票。

超过340名联邦上诉和审判法官报告说,从2010年到2018年期间持有苹果公司的股票,300人持有微软。大约500名法官曾持有美国银行、花旗集团、摩根大通或富国银行的股票。

这些数字只反映了股票所有权,而不是违反回避规定。然而,华尔街日报发现有37名法官在不适当地审理涉及某银行的案件时拥有银行股票。

艾米莉·马克斯法官在被指派审理富国银行案件的两周后购买了富国银行的股票,这一冲突现在有可能打乱她做出的裁决。

在这起诉讼中,阿拉巴马州罗阿诺克市的雅各布·斯普林格和珍妮塔·斯普林格代表自己出庭,对富国银行取消斯普林格父亲的住房赎回权提出质疑。

他们在法庭文件中说,她患病的父亲在去世前三个月没有支付抵押贷款,此后他的女儿继承了房屋,并支付了贷款。富国银行取消了抵押品赎回权,称斯普林格夫妇在8万多美元的未偿还抵押贷款中错过了约4100美元的付款;但他们说他们只错过了一次695美元的付款。

美国阿拉巴马州中区地区法院首席法官、由特朗普任命的马克斯法官于2018年8月中旬被指派审理此案。而她在月底购买了富国银行的股票。9月,她采纳了一名地方法官的建议,驳回了斯普林格夫妇的诉讼,这一决定在上诉中也得到了确认。

马克斯法官拒绝发表评论。法院书记员告诉案件各方,法官已告知她拥有银行股票,并指示书记员通知各方。书记员告诉他们,马克斯法官的股票所有权并不影响她对此案的决定,但需要回避。

斯普林格说:“这太离谱了。我怎么会知道她拥有富国银行的股票?”

斯普林格夫妇要求法院重新审理此案,并在一份文件中说,“一个没有利益关系的法官”可能会让他们修改诉状。法院在7月为他们的诉讼指派了一名新的法官。富国银行的一位发言人拒绝发表评论。

全美94个地区法院被分为12个巡回区,或称区域,分析发现每个地区都有违规的回避行为。

美国最高法院不在分析范围内,也不包括破产法官或治安法官(协助地区法官处理案件的法官,由地区法官指派)。

在华尔街日报的审查中,联邦审判庭和上诉庭法官披露的2018年的金融资产的中位数为77.5万美元,而31人报告的资产至少为1000万美元。一些法学家在结束了富裕的私人执业生涯后加入了法官队伍。

联邦地区法官的年薪为21.86万美元,这比顶级律师事务所的初年律师的收入高不了多少。一些法官说,他们的工资水平使股票投资成为一个有吸引力的选择。

阿肯色州的苏珊·韦伯·莱特法官说:“我有我的司法业工资,但法律真的限制了法官还可以做什么来获得额外的收入。”她说,当她年轻的时候,她持有更多的股票,试图为她的家庭建立一个小金库。

由老布什任命的莱特法官在2005年和2006年监督了涉及礼来公司和家得宝公司的案件,同时拥有这些公司的股票。在一个案件和解和另一个案件被转移到另一个地区之前,她没有做出重大裁决。

莱特法官说:“一个法官必须保持警惕,但我显然没有。”

她说,有很多冲突的法官 “要么不小心,要么是让人为他们做事,但没有尽职尽责”,不过她补充说,法官对避免冲突负有最终责任。

佛罗里达州的唐纳德·格雷厄姆法官在被指派审理一个涉及阿尔卡特朗讯的案件时,持有这家法国电信公司的美国存托凭证。他在2010年出售了这些美国存托凭证,此后一天,他批准了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与阿尔卡特朗讯之间就该公司贿赂外国官员的指控所达成的4500万美元的民事和解。这家公司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些指控。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一名律师告诉法院,证交会认为不需要采取任何进一步行动,阿尔卡特朗讯目前的所有者诺基亚公司拒绝发表评论。

华盛顿州的本杰明·塞特尔法官在2012年解决的一起案件中出售了多达1.5万美元生物技术公司安进公司的股票。他是在2008年卖出股票的,当时此案还处于保密状态,这使他获得了有关此公司向医生提供回扣的指控的非公开信息。此案促成了2012年对这家公司7.62亿美元的罚款。

小布什任命的塞特尔法官说,他在2007年作为新任命的联邦法官继承此案时,没有将他的所有持股列入回避名单。他说:“安进公司是被错误遗漏的一个公司。”

塞特尔法官说,他在2008年指示他的经纪人出售了他所有的股票。安进公司的一位发言人拒绝发表评论。

上诉庭法官宣誓上任。Photo by: MDGovpics, CC BY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华尔街日报对违反回避规定的统计很可能还是少算了。在密西西比州,沙里翁·艾科克法官的丈夫拥有多达1.5万美元的Dollar General公司的股票,当时华尔街日报发现她审理的两个案件涉及该零售商。在被问及此事后,艾科克法官又发现了5起涉及Dollar General的违规行为,并将这7起案件都通知了书记员。

有违规行为的法官中,有几位具有传奇色彩,比如纽约东区的联邦地区法院的杰克·温斯坦和亚瑟·斯巴特。

林登·约翰逊任命的温斯坦法官,在他或他的家人持有医疗技术公司美敦力或零售商塔吉特的股份时,监督了涉及这些公司的四个案件。由老布什任命的斯帕特法官有一个涉及强生公司的违规案件,斯巴特法官于2020年去世,温斯坦法官于今年年初去世,两人都任职至90多岁。

辖区包括纽约市布鲁克林区和皇后区在内的东区首席法官马戈·布罗迪承认存在冲突,但表示法官们的“参与程度很低,仅限于辅助性行动”,如批准和解协议或治安法官的意见。

布罗迪法官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这两位法官因正直和公正而受到执业律师的敬重,从来没有人暗示,更没有人指责这两位法官曾经有过不当的行为。”

科罗拉多州的一位法官布鲁克·杰克逊有36起冲突。这些案件包括苹果、雪佛龙、礼来、脸书、通用电气、家得宝、霍尼韦尔、强生、摩根大通、辉瑞和富国银行。

通过电话联系到杰克逊法官,他说他不知道自己拥有哪些股票,因为有一个基金经理在处理股票,而且他的妻子为他填写了披露表格。他说,因为他不知道,所以他不可能有利益冲突。

杰克逊法官谈到他和他妻子的投资时说:“我从来没有真正关注过它,我宁愿对它保持不了解。”

当被告知根据法律他需要了解时,他说:“这对我来说倒是新消息。”

在后来的一封电子邮件中,奥巴马任命的杰克逊法官承认了他的错误。他写道:“我正在立即采取措施,向我们的书记员办公室提供我和我妻子所持有的股票和其他投资的最新清单,以便我们能够建立一个适当的冲突清单,并确保这种情况不会再次发生。”

在随后的一封21页的信中,杰克逊法官说他应该在36个案件中的大部分(如果不是全部)回避。

他写道:“我感到尴尬的是,我没有正确理解和应用持股规则,当被告知可能犯有被视为违反道德的行为,即使仅是技术性问题,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南卡罗来纳州的大卫·诺顿法官从2012年开始主持了六起石棉诉讼案,而他披露的信息显示,他在两名被告3M公司和通用电气公司中持有9.5004万美元至25万美元的股票。

2015年,他审理了詹姆斯·切希尔提起的案件,这位原告声称自己因在海军中接触石棉而患上癌症。切希尔和他的妻子向3M、通用电气和其他大约二十多家公司寻求赔偿。他们在2016年与3M和GE达成了和解。

切希尔于2017年去世。他的遗孀谢丽尔·安·切希尔从华尔街日报处得知法官与通用电气和3M的经济利益时,感到非常惊讶。

切希尔表示,“他应该自律,他明知道这方面的法律是什么,他应该贯彻执行。”她补充说:“你不得不怀疑他是否在为自己……而不是为客户着想。”

诺顿法官在一份电子邮件声明中说,他没有回避,因为3M和通用电气在诉讼中没有发挥重要作用,而只是“名义上的被告”。

他补充说:“在一开始,参与这些案件的律师向我保证,根据原告律师与通用电气和3M之间预先达成的协议,3M和通用电气将从被告中被去除,不参与此案。”

切希尔夫妇的律师彼得·克劳斯说,他和他的合作律师“不记得曾向法官保证过通用电气和3M会被去除。他说:“他们被起诉是因为案件中的证据牵涉到他们,当然不是‘名义上的被告’,”他补充说,两家公司的律师都参加了取证。

3M的一位发言人说,公司和它的律师都没有向法官保证过任何撤诉的问题。通用电气的一位发言人没有回答关于其是否传达了这种保证的问题。通用电气的一名律师说,她不记得这个案子。

在得知3M和原告律师的说法后,诺顿法官重申了他对此案的印象。

随着剩余的石棉被告进入审判程序,老布什任命的诺顿法官作出了主要有利于有石棉公司的裁决。

在听证会上,他攻击了这些案件背后的理论:即与石棉的任何接触都足以导致他们的癌症。被告说,原告的专家证人不应该被允许作证,因为他无法证明这些人如果不接触石棉就不会患病。诺顿法官支持了这些公司的说法,裁定专家证人的证词不能被提交给陪审团,即使“在科学上可能是合理的”。

来源:华尔街日报推文截图

这一裁决引起了全国的关注。原告律师谴责它,而经常为公司辩护的律师则认为它是常识性的分析。一篇《哈佛法律评论》的文章对判决进行了抨击,称“对科学不切实际的法律期望会造成极大的不公正”。

切希尔一家的律师克劳斯称这一裁决与法院关于石棉案件的先例不一致。但其他法院已经采用了诺顿法官的分析,包括俄亥俄州最高法院。

克劳斯说,他从来没有要求查看法官的财务披露表。他说,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永远不会这么做。

克劳斯说:“如果一个正在考虑你所处理事项的法官发现你一直在窥探他的财务状况,作为一个从业者,我会非常担心这将引起负面的反弹,影响我的客户在法庭上的权利。”

美国第四巡回上诉法院的首席法官表示,诺顿法官在一次拍卖会上购买了一盒他早先审判的被告的袖扣,他因庞氏骗局而入狱,而这些袖扣因此成为了被政府没收的财产。此行为也违反了道德规则。

首席法官罗杰·格雷戈里在2017年写道:“法官的购买行为确实造成了不正当的表象,”尽管这并不影响审判,他没有指明袖扣的买家。

格雷戈里法官引用了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法官的话说,他试图“了解所有道德规则的最新情况,并参加行政办公室准备的年度道德测试”,但不知道他参与拍卖可能是不当行为。

诺顿法官在另一份文件中证实他买了袖扣,他告诉第四巡回法庭。“现在我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这类行为不会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