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iana Eunjung Cha在华盛顿邮报发表文章，Delta病毒正在美国未接种疫苗的人群中迅速传播，美国疾控中心资助的一项模拟实验显示，如果不戴口罩，也不进行定期的新冠检测，那超过75%的低龄儿童会在3个月内感染病毒。

更糟糕的是，原本定于初秋上市的儿童疫苗延期了，因为食品和药品管理局要求疫苗生产商进行更多的实验来保证疫苗的安全，这种做法在常规状态下无可厚非，但也有专家指出，在Delta肆虐儿童之际，便宜行事也许更有价值。

加利福尼亚州马林县（Marin）的这所小学一直认真地遵守新冠规则：室内戴口罩，课桌间隔6英尺，学生们保持社交距离，但是Delta变体还是找到了一个缺口。

5月19日，一位没有接种新冠疫苗的教师开始感到疲倦，并出现了鼻塞的症状，她以为是过敏，并坚持工作，虽然她通常戴着口罩，唯有她在讲故事的时候会取下口罩，因为她需要对着全班同学大声朗读。

两天后，当她得知自己的新冠病毒检测为阳性时，全班24人中，已经有一半被感染了，几乎所有被感染的人都在离她桌子最近的那两排，而且疫情已经蔓延到其他班级、学生的兄弟姐妹和家长，其中包括一些完全接种疫苗的人。

马林县的流行病学家特雷西·拉姆·海因在接受采访时说：“口罩只摘下了一小会儿，不是一整天或几个小时，我们想说的是，这不是老师的错，每个人都会有放松警惕的时候，问题是Delta能够利用任何一个保护措施疏忽的瞬间。”

这个案例研究由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发布，疾控中心主任罗谢尔·瓦伦斯基（Rochelle Walensky）在周五的简报中强调了12岁以下儿童的潜在危险，在美国没有资格接种新冠疫苗的这个群体中，这种高感染性的变体正在全国范围内蔓延。

就在这个月，在佛罗里达州的布雷瓦德县（Brevard），1623名儿童被感染，超过8000名学生被隔离。而在亚特兰大地区，学校确诊了数以千计的阳性病例，2.3万名学生和工作人员被隔离。

这种情况已经把全国的学校变成了意识形态的战场：本月在德克萨斯州的一所学校里，一位愤怒的家长撕下了一名教师脸上的口罩，支持和反对口罩的家长都对他们孩子的学区提起了诉讼。

如果没有一致的努力来遏制Delta的传播，事情在未来几个月可能会变得更糟，一个由疾控中心资助的实验室本月发布的模拟报告预测，在没有口罩或定期新冠测试的小学，超过75%的儿童可能在头三个月感染新冠病毒。

由Delta变体引发的疫情激增给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带来了新的压力，民众要求尽快批准为年幼儿童接种疫苗。学校重新开学的计划陷入混乱，一些官员强烈要求工作人员接种疫苗，以及普及戴口罩的要求，这也让许多家长感到害怕和困惑，不知道该如何保护他们的孩子。

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的数学建模专家朱莉·斯万说：“这让我们很困惑。”

她领导的团队发表了学校传播研究报告，她也是一个10岁孩子的母亲，她说：“作为父母，我们不得不与这些困难的预期风险作斗争。”

5至11岁儿童的疫苗曾预期将在初秋上市，但令许多人惊讶的是，联邦监管机构在7月下旬要求疫苗公司将试验参与者的数量增加一倍，包括几千名儿童。

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希望更好地了解疫苗与一种罕见的严重心肌炎症的联系，这种炎症被称为心肌炎和心包炎，主要影响年轻男性，食品和要务管理局希望了解是否也会影响到儿童。

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院长弗朗西斯·柯林斯和疫苗制造商表示，扩大儿科测试意味着在今年年底前，甚至可能在2022年初，都不太可能推出针对低龄儿童的疫苗。

这一预测引起了一些政府官员和医疗机构的警觉，在截至8月19日的一周内，有超过18万个新的儿童新冠病例得到确认，比6月份暑假刚开始时的那几周增加了20倍之多。

过去一周，马里兰州州长拉里·霍根呼吁监管机构加快批准5至11岁儿童的疫苗。他说：“让孩子接种对父母来说至关重要，但我们却被告知批准仍需数月时间。”

美国家庭医生学会警告说：“未接种疫苗的儿童的健康受到严重和持久影响的风险正在增加。”

美国儿科学会已经敦促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对安全研究使用两个月的跟踪时间框架，而不是六个月，这将“大大增加高传染性的Delta变体在这个年龄组中的传播”。

美国儿科学会主席李·萨维奥在一封信中写道：“我们认为，delta变体的出现改变了批准儿童接种疫苗的风险-效益分析。”

他呼吁机构“尽可能迅速地”为低龄儿童提供疫苗。

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说，它不能对与制造商的讨论发表评论，但强调正在努力“确保临床试验参与者的数量有足够的规模，以评估产品在目标人群中的安全性和有效性”。

各种猜测甚嚣尘上，但大多还没有严格的数据支持

第四波新冠病毒对儿童和家庭的打击比以前更快、更严重，这给医生和研究人员带来了新的问题。

在美国南方各州，儿科重症监护室已经达到或接近饱和状态，重症儿童的数量创下了历史新高。其中包括刚出生几周或几个月的新生儿和身体状况一向健康的儿童，这在以前的疫情中几乎闻所未闻，这让人不由得认为这是一种可以袭击任何人的病毒。

波士顿儿童医院的研究员阿德里安娜·伦道夫正在领导一项关于儿童新冠病例的全国性研究，她说：“我们是不是会有更多的病例？这是不是一种更容易传播的病毒？这是delta造成的吗？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如果有人在做假设，他们不是基于严格的数据，因为还没有严格的数据，但是我在重症监护室的同事确实报告了许多严重的病例。”

医生们也在猜测关于未接种疫苗的年轻父母得重病的传闻，以及这可能说明家庭传播的问题，在阿肯色州的小石城，44岁的塔特·埃兹和他39岁的怀孕妻子克里斯蒂娜是五个孩子的父母，他们一直呼吁对疫苗持怀疑态度的人重新考虑他们的立场，因为两人在参加了一个滑冰场的生日派对后，都因为新冠住院了，克里斯蒂娜不幸流产。

在德克萨斯州，42岁的莉迪亚·罗德里格斯在她丈夫劳伦斯死于新冠两周后，也于本月死于同一疾病，他们的四个孩子成了孤儿。

最近英国的一篇技术论文表明，delta变体并不会比其了毒株引起更严重的疾病，但分析中没有专门把儿童分开，费城儿童医院研究美国住院数据的研究员大卫·鲁宾说，最近几周，有1200至1400名儿童在高峰期住院，虽然这些数字可能很大，但住院率仍与过去一样，为0.8%至0.9%。

他说：“你所看到的是，现在有更多的孩子得了新冠，因为我们的国家已经开放了，孩子们正暴露在病毒前。”

毋庸置疑的是，在儿童未戴口罩和未接种疫苗的环境中，如学校和家庭，病毒可以像野火一样传播，而且人们开始担心父母和监护人患病的严重程度，他们可能更容易患上重症新冠。

2020年8月发表在《儿科杂志》上的一篇早期论文发现，一些儿童在出现症状的头两天的病毒量可能高于重症成人，这意味着潜在的感染性很高。另一项研究发现，受感染的儿童平均需要6.7天检测出病毒，无论他们是否有症状。最近，研究人员发现，人们在接触到Delta病毒的3.71天内，就检测出delta变体阳性，而以前的变体是5到6天，这表明疾病可以发作得更快。

8月16日发表在《美国医学会儿科杂志》上的一项重要的新研究发现，婴儿和幼儿似乎比十几岁的人更积极地传播病毒，可能是因为他们和看护人的互动更密切。

研究人员指出，婴儿咳嗽的时候不会用手挡住，也不能自己洗手，而且他们需要更多的亲密接触，学龄前儿童和小学低年级学生更有可能彼此密切接触，比如在课间窃窃私语、在走廊上手拉手、或在课间休息时摔跤打闹等。

伦道夫说：“即使是在同一个家庭中，我们与幼儿在身体上的互动与其他人也是非常不同的，你抱着他们，搂着他们，而且他们通常不戴口罩。”

加州的父母们都吓坏了

斯万是北卡罗来纳州的科学家，也是一位母亲，她尝试模拟许多孩子混在一栋楼里呼吸同样的空气会发生什么。这是CDC资助的六个模拟小组之一，旨在帮助当地学校官员做出决定，她与佐治亚理工学院的系统工程师皮纳尔·凯斯基诺卡和其他人员合作，研究随着时间推移病毒传播的轨迹。

根据今天美国许多地方的传播程度，他们所做的许多假设都是比较保守的。

他们假设，当学校开学时，已经有一些孩子和老师处于无症状感染的状态，戴口罩可能使感染率下降50%，在小学，大多数孩子都容易受到病毒感染。每周，他们都会输入一个新的病例，他们认为这些病例可能来自兄弟姐妹，也可能来自参加过足球训练、教堂或其他社区团体的学生。

他们使用的传播率为4，这意味着每个受感染的人将传播给其他4个人，这个数字低于一些研究对Delta变体估计的6到7人，但是考虑到儿童一天中只有部分时间在学校，他们认为这个数字是合理的。

这些模型显示，超过75%的易感学生，就是那些没有接种疫苗并且之前也没有得到自然感染免疫力的学生，会在三个月内被感染。根据平均疫苗接种率，在口罩的帮助下，小学生的感染率减少至50%，初中为35%，高中为24%，新冠检测措施可以进一步将感染率降至22%、16%和13%。

斯万说：“加州的父母们都吓坏了，我的模型显示，即使有口罩，也会有很多感染病例。”

但她也强调：“我们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了解并不完整，根据疫苗接种率和自然免疫水平，不同社区的易感程度大不相同。她还说，她也提醒自己，儿童出现新冠病毒并发症的风险相对很低。

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的压力

美国有大约7300万儿童和青少年，公共卫生官员和研究人员认为，除非新冠疫苗被批准用于所有年龄段，否则疫情就不会结束。

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在创纪录的时间内为成人推出了疫苗，但对儿童来说，还涉及额外的步骤，这是有充分理由的，幼儿的免疫系统往往更强大，而且不同年龄阶段的免疫差异很大，想想5岁的孩子和15岁的孩子。

医学史学家指出了关于匆忙批准的警示性故事。20世纪60年代，美国数以千计的儿童在接种疫苗后出现了非典型麻疹，导致肺部炎症，经常被送进医院，这个疫苗后来被召回，几年前在菲律宾，一个以学校为基础的登革热疫苗接种计划不得不停止，因为制药商发现可能导致一些儿童出现更严重的疾病。

临床试验通常涉及分别观察不同年龄段的儿童，从大到小分为16岁及以上，12至15岁，5至11岁，以及5岁以下。辉瑞公司的冠状病毒疫苗目前适用于12岁及以上的儿童，而莫德纳公司的疫苗则适用于18岁及以上的人群。

斯坦福大学儿科和人口健康教授伊冯娜·马尔多纳多是美国儿科学会传染病委员会的负责人，她说5至11岁群体面临的一个巨大挑战是剂量减少的程度。她说，这不是所有疫苗都需要的，但m-RNA疫苗需要研究这个方面。

一些青少年和年轻人在接受第二针后出现的心脏并发症已被广为人知。但负责辉瑞-生物技术公司儿童疫苗试验的调查员马尔多纳多说，这种现象非常罕见，在研究中增加几千名儿童不太可能提供什么有力的数据，研究可能需要增加到几百万人，才能找到有这种反应的病人。

她说，研究人员没有看到其他有关副作用的信号，而且她和她的同事没有被告知食品和药品管理局的授权可能会被推迟，直到他们从媒体上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说：“如果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放慢授权，我们想知道这个理由是什么，但根据我们看到和听到的情况，没有具体的其他问题。”

曾在拜登过渡团队中负责新冠疫苗的专家、疾控中心免疫实践咨询委员会的前成员朱莉·莫里塔说，随着delta变体的激增，公共卫生官员的计算方式应该改变。

罗伯特-伍德-约翰逊基金会（美国最大的专注于健康的慈善组织）的执行副总裁莫里塔说：“如果delta并没有使更多的儿童生病或住院，花更多的时间来研究疫苗的安全性是有意义的。但是，当病例正在激增的时候，权宜之计可能更加重要。”

马林县的学校爆发的疫情是美国疾控中心公布的首例幼儿Delta病例。流行病学家拉姆·海因记得，随着病例的增加，他和他的同事们说“这个菌株真的很不一样”，这还是在他们确认它是delta之前。

他说，最令人费解的方面是，病毒如何从最初的班级跳到相隔三个年级的另一个班级，那里的六个孩子也检测出了阳性。这所学校有205名学生，从学前班到八年级学生，都已经采取了多种措施来防止病毒传播，所有的教室都有便携式空气过滤器，门窗都保持打开，这两间教室被一个大院子隔开，院子被贴着黄色胶带的午餐桌挡住。

他说，这两个班级的学生似乎没有共同的兄弟姐妹、车友、运动队或其他课外活动。然而，测序显示他们的病毒在基因上是没有区别的。海因推测，也许这些孩子在走廊上擦肩而过，或者有一些其他的亲密接触。

接触者追踪小组还在社区中发现了另外五个感染了相同病毒的人，但他们无法找到与学校病例之间的联系。

这些发现中也有一些好消息，虽然超过80%的受感染儿童（即27人中的22人）有发烧、咳嗽、头痛和喉咙痛等症状，但没有人住院。而且马林县没有看到明显的进一步传播。海因推测，这个县严格的口罩规定和疫苗接种率（在加州是最高的），是阻止进一步传播的主要原因。

他说：“这不是一个关于一个老师和她班级的故事，这是我们所有人都需要保持高度警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