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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球天王费德勒背后庞大的商业帝国:身家超十亿美元,真诚待人是成功关键

纽约时报的体育记者克里斯多弗.克拉瑞(Christopher Clarey),在《纽约时报杂志》上摘取了他撰写的网球明星费德勒传记中的一部分,主要介绍了费德勒的为人和他的商业成功,克拉瑞认为费德勒友善认真的性格正是使他在商业上获得巨大成就的主要原因。

Photo by: Tatiana from Moscow, Russia via Wikimedia Commons

那是加州沙漠中的启程日,罗杰·费德勒在黎明前就起床了。我们在瑟莫尔社区的柏油路上见面,这里离印第安维尔斯不远,前一天费德勒在那里的2018年法国巴黎银行公开赛(又称印第安维尔斯大师赛)的决赛中输给了胡安·马丁·德尔波特罗。

就在上个月,费德勒在五年多后再次夺回了排名第一的位置,为他职业生涯后期的出色表现画上了句号。

36岁的费德勒是自1973年职业网球联合会(ATP)发布第一个排名以来,占据这一位置的最年长球员。但印第安维尔斯赛是一个相当令人失望的后续。他在第三盘在比分5-4的情况下向德尔波特罗发球,尽管获得了三个赛点,但还是没能赢他。

这是那种很少发生的命运逆转,但这情况对费德勒来说,比对他的顶级对手更常遇到。他在持有赛点后输掉了20多次,而拉斐尔·纳达尔和诺瓦克·德约科维奇输掉的这种比赛的情况不到10次。

从费德勒十几岁起就认识并尊重他的网球顶级教练之一冈特 · 布雷斯尼克说,“我知道这么说不好,但考虑到费德勒在大型比赛中输掉的所有比赛,我有时称他为网球中的后进者。如果考虑到德尔波特罗、德约科维奇、纳达尔以及所有这些他明显领先后却输掉的比赛,这个家伙应该已经得了30个大满贯了。”

然而,当我们在停机坪上交谈时,费德勒以其长远的眼光和超凡的能力,似乎完全有能力应对挫折。在睡眠不足的清晨,他一边聊天一边打哈欠,但绝没有脾气急躁。他说:“五个小时,在那样一场比赛之后是不够的。”

他很快登上私人飞机去芝加哥。我在这四个小时的旅程中随行,在他参观新举办的拉沃尔杯(Laver Cup ,国际室内硬地球场的男子网球比赛,费德勒是发起人之一)的下一个场地时,让我有机会深入了解他一天的商业生活。这是费德勒和他的长期经纪人托尼·戈西克的一个私人项目。

拉沃尔杯是为了纪念澳大利亚伟大的球员罗德·拉沃尔而命名的,其灵感来自于高尔夫的莱德杯,作为一个概念它似乎很简单:每年举办三天快速的网球比赛,让欧洲最好的选手与其他地方最好的选手进行比赛,而费德勒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机会,与纳达尔或德约科维奇同组比赛。

尽管尝试在网球运动中做一些新的事情,不可避免地伴随着一些复杂的问题,比如要在所有竞争的利益之间达成共识,在紧凑的网球赛程中找到空闲时间,以及让最大的明星参加,2017年的第一届拉沃尔杯被证明是一个巨大的成功。它在布拉格举行,吸引了大批观众观看费德勒和纳达尔作为双打伙伴的胜利。但最终,由于启动成本和慷慨的参与费用,亏损巨大。

对费德勒来说,重要的是第二年的活动将建立在积极的印象之上。这就是为什么他要去芝加哥,而未来的妻子米尔卡和他们的四个孩子则另去了佛罗里达,为那周将开始的迈阿密公开赛做准备。在职业网球比赛中,他们作为家庭成员,和费德勒一起到处跑,这种情况并不寻常。

费德勒告诉我:“拉沃尔杯是我非常珍视的东西,所以显然我对拉沃尔杯总是能挤出额外的精力。对于我自己的职业生涯来说,我已经不怎么打球了,但当我在那里的时候,就会全力以赴,全速前进,然后我又需要点抽离的时间。”

费德勒没有自己的飞机,而是乘坐由一家销售部分私人飞机所有权的公司提供的飞机。费德勒在北美旅行时会用这项服务,并经常在欧洲旅行。这是为了使他和他的家人在旅行、时差和他在球场外的生活都尽可能地顺利。

费德勒”指了指飞机说:“我不需要这一切,这只是在精力和管理方面对自己的一种投资。(有了飞机)就不需要赶赴登记检查站和排队,也不用应付人群或者拍照片。这样我能更快上飞机,然后开始放松。”

Photo by Chris Leipelt on Unsplash 

费德勒在即将成为历史上少数几个在职业生涯中赚取10亿美元的运动员之一,据说他今年已经超过了这个门槛,加入了老虎伍兹、弗洛伊德·梅威瑟、勒布朗·詹姆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和梅西的行列。

费德勒二十年来在球场上取得的成就,仅仅是这个惊人总数的开端:收入中约有1.3亿美元来自官方奖金,这一数字使他在网球历史排行榜上仅次于德约科维奇的1.52亿美元。其余的则是通过赞助、代言、世界各地的比赛和表演赛中的昂贵出场费。

费德勒在商业领域的表现,与他在球场上的表现一样令人印象深刻,特别是当考虑到他在开始时的劣势。如果一个网球运动员来自美国、英国或法国等主要市场,往往更容易获得赞助和代言。但由于费德勒来自瑞士,当然那也是一个富裕的地方,却也是一个只有大约860万人口的地方,在他的职业生涯开始时,对潜在赞助商的吸引力并没有那么大。

费德勒的第一个经纪人雷吉斯·布鲁内特说:“你是瑞士人,你代表的是一个小国家,如果你想赚大钱,成为世界第10名并不足够。”

在今年的美国公开赛之前,随着费德勒宣布他右膝的第三次手术将使他休战数月,甚至是永久休战,现在开始评估这位杰出人物的职业生涯并不算太早。有些人可能仍然会声称他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球员,但考虑到德约科维奇和纳达尔的成就,他甚至是否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球员都是有争议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没有一个网球巨星曾建立过与费德勒相媲美的金融帝国,这比他作为球员的伟大成就更可能是他最持久的财富。如果说费德勒十亿美元品牌的基石,是他惊人的球场天赋和优雅的比赛,那么他在球场外所建立的也是基于一些极其罕见的品质:无可挑剔的战略直觉,以及那种可能更适合用于会议室或政治竞选,而不是职业体育竞技场的个性。

所有这些都使罗杰·费德勒可能成为网球界最伟大的球员兼商业大亨。

2002年底,对大多数敏锐的网球观察家来说,当时21岁的费德勒显然正在成为一名主要球员的路上。他当时排名第13位,即将进入前10名;最值得一提的是,他在前一年的温布尔登第四轮比赛中击败了伟大的皮特·桑普拉斯。此刻离他自己在温布尔登获得的第一个大满贯冠军,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Photo by: Charlie Cowins from Belmont, NC, USA via Wikimedia Commons

但在那时,还没有一丝费德勒即将成为十亿美元帝国缔造者的迹象。那一年,他的经纪人比尔·莱恩在美国公开赛上告诉他一件惊人的消息,他将离开体育管理巨头国际管理集团(IMG)。当时的情况非常有争议,莱恩甚至也无法解释。费德勒后来对我说:“当比尔离开IMG时,我们不被允许与他合作,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这个时机特别糟糕,因为费德勒与耐克的五年赞助合同(平均每年价值10万美元)即将到期,谈判仍在进行;莱恩拒绝接受耐克的续约报价,他认为报价太低,而且还无法找到一个竞争的赞助商介入。

莱恩对我说了耐克的事情:“他们只给他提供了60万美元的年薪,罗杰的父亲恳求我接受这笔交易,我说:‘罗比,你的儿子将成为世上有史以来最好的球员。我为什么要接受一笔60万美元的交易呢?’”

莱恩认为,根据费德勒在球场上的潜力和其他球员的合同,这位年轻的明星应该在下一份合同的初年从耐克获得至少100万美元的保障。莱恩告诉我:“罗杰同意了,但我仍然保留着罗比的邮件,他说:‘比尔,你必须说服罗杰接受这笔交易。他需要这笔钱。’”

随着莱恩的离开,费德勒与米尔卡和他的父母协商,并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将与IMG断绝关系,和他的家人一起建立自己的管理团队。

他于2005年在巴黎告诉我:“我们也考虑过寻找另一位经纪人,但我最后说,‘我认为我们应该尝试自己处理一段时间的事情。’”

这个决定远非完全成功,特别是在刚开始时。这也让网球界的许多人感到担忧,包括像肯·梅尔森这样的对手经纪人,这位强硬的美国人在2011年之前一直是安迪·罗迪克的经纪人,直到梅尔森因心脏病发作去世。

2005年5月,梅尔森告诉我:“我觉得罗杰的代理做得非常糟糕,也不足够,大概有数百万的损失。”

当时费德勒已经当了一年多的第一,赢得了四个大满贯单打冠军。

罗迪克在那个阶段赢得了一个大满贯冠军,排名第3,但梅尔森刚刚为他与法国服装制造商拉科斯特达成了一份利润丰厚的长期协议。据报道,罗迪克的年薪约为500万美元,与费德勒在2003年初签署的多年耐克续约合同相比多得多。

梅尔森说:“我可以坦率地说,我们得到了一份比费德勒大得多的合约,但安迪的排名显然较低。不管是谁谈判了他目前的耐克合约,是对那些类似人才的生意也造成了伤害。如果他父亲由于没有经验,认为一笔交易价值为X,而实际价值为10倍的话,那就会拉低整个市场的价值。” 

梅尔森估计,费德勒的耐克合同每年最多支付给他175万到200万美元。梅尔森告诉我:“它应该价值每年1000万美元。”

将费德勒的命运,与2004年17岁就赢得温布尔登的女子明星莎拉波娃的命运进行比较也很有启发。据IMG高管称,到2005年底,她的场外赞助交易已接近每年2000万美元,而费德勒的赞助总额甚至不到1000万美元。莎拉波娃在IMG的长期经纪人马克斯·艾森博德说:“我们有一堆交易,比他领先很多。”

2005年,在费德勒赢得四大赛事中的三场后,《福布斯》估计他的年收入为1400万美元,这个数字使他远远落后于安德烈·阿加西(2800万美元)和莎拉波娃(1900万美元)。

费德勒当时向我解释说,他很享受自己的独立性,不想对赞助商过度承诺,因为它们将对他提出要求。但他显然还是注意到了这种差距,也注意到了米尔卡的压力,后者正忙于管理他的媒体关系和日程。

2005年8月,费德勒的商业生涯出现了一个重要转折。那个月,在北美参加美国公开赛之前的比赛时,他决定与管理机构会面。IMG有了一位新的主席和首席执行官。泰德·福斯特曼是一位亿万富翁和网球爱好者,他的私人股权公司在2004年收购了IMG。

福斯特曼知道IMG的其他高管曾试图将费德勒带回公司,但没有成功。他认识前头号球星莫妮卡·塞勒斯(Monica Seles),问她是否能帮助安排一次会面。塞勒斯同意了,与米尔卡联系并参加了会议。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福斯特曼和费德勒通过谈论南非建立了联系,费德勒的父母在那里相爱,他最近成立的基金会也在那里帮助生活在贫困中的儿童。而福斯特曼在与曼德拉一起游览南非后,从他自己资助的孤儿院里收留了两名南非男孩。

塞勒斯也为她自己的IMG经纪人托尼·戈迪克做了担保,罗杰和米尔卡同意签约。这是一个很快使费德勒的收入发生重大变化的决定。据《福布斯》报道,到2010年中期,他的年收入已经膨胀到4300万美元。这包括与德国汽车制造商奔驰、劳力士和瑞士莲巧克力等国际知名的瑞士品牌的交易。

费德勒代言瑞士莲巧克力。图源:瑞士莲官网

2008年,费德勒与耐克公司续签了10年合同,据说每年超过1000万美元,这被认为是网球代言的纪录。这一次,没有人抱怨他拉低了市场价。戈迪克还试图将费德勒带入美国的主流市场,这也许是欧洲网球运动员最难突破的市场,部分原因是与主要的团体运动相比,网球在北美是一项小众运动。费德勒告诉我:“在职业生涯的初期,每个人都在谈论美国,‘你在美国成功吗?你在美国出名了吗?’”

一些赞助合同规定,费德勒要在美国获得曝光。因此,在这个时候,费德勒与泰格·伍兹的结识可能不是巧合。两人都由IMG代理,由耐克赞助,戈迪克和伍兹的经纪人马克·斯坦伯格是朋友,他们在2006年安排伍兹和费德勒在纽约的美国网球公开赛上见面。

他们的相互钦佩似乎也是真心的。伍兹在2006年7月的英国公开赛上宣称自己是“费德勒的超级粉丝”,他赢得了比赛,当我几周后在纽约采访费德勒时,他详细地谈到了受到了伍兹榜样的激励。他说:“我确实从中汲取了力量。”

费德勒和戈迪克也有意想最大限度地发挥他的商业潜力。总部设在波士顿的剃须刀公司吉列(Gillette)正在寻找品牌大使,接替足球明星贝克汉姆。它已经关注了伍兹,并将其他最终候选人筛选到一个包括费德勒和纳达尔在内的小团体。

与伍兹在现实生活中的联系肯定不会有坏处。

当费德勒在2006年美国公开赛决赛中对阵罗迪克时,伍兹事先会见了费德勒。当决赛开始时,伍兹在费德勒的包厢前排,他的妻子艾琳·诺德格伦在一边,米尔卡在另一边。戈迪克说:“这并不是为了获得吉列的交易而做的一些噱头,泰格和罗杰只是想见面。美国公开赛是我们唯一能够安排到的时间。”

但是,在伍兹的名气达到顶峰的情况下,对费德勒来说,这种曝光显然是有价值的。2007年2月,吉列公司任命费德勒为品牌大使,同时还有伍兹和法国足球运动员蒂埃里·亨利。

与伍兹相比,费德勒与吉列的关系持续的时间更长,伍兹在2009年不得不面对他连续出轨的消息,以及随后长达六年的婚姻崩溃的问题。体育行业内的代理人认为,费德勒从伍兹形象崩塌中获益。

马克斯·艾森博德说:“罗杰花了一段时间,以及许多大满贯的胜利,才让他的知名度上升了。但我从未见过比他更完美的代言人,我认为当很多事情开始发生时,比如泰格·伍兹的争议,品牌开始变得非常紧张,担心品牌形象,罗杰让自己飞黄腾达了,因为他是最安全的。”

到2013年,费德勒的年收入已经达到了约7150万美元,这是因为他的第一次南美巡回表演赛和与酩悦香槟的新代言合同的推动。这使他在2013年福布斯全球收入最高的运动员名单中排名第二,仅次于伍兹,超过了篮球明星科比。然而,他惊人的财务成功的大部分获利还在后面。而引起这一连串神奇腾飞的因素首先就是他独特的个性。

Photo by: Robbie Dale via Wikimedia Commons

法国人有一个适用于费德勒的好说法:“joindre l’utile à l’agréable”,大概能被翻译为 “将业务与乐趣相结合”,但实际上范围更广,包括了日常生活中的任务。如果你想知道费德勒是如何在40岁之前一直保持在前十名的,部分答案在于他有能力接受其他一些著名运动员可能认为是苦差事的活。比如说长途旅行、使用三种语言的新闻发布会,以及与各种企业的合作伙伴进行一对一的平凡互动。

正是在最后一类任务中,即他为赞助商提供个性化服务的能力,使费德勒的表现尤为突出。即使在他的早年,他也会努力拜访瑞士室内赛的所有20个赞助商的包厢,进行会面和问候。他一直坚持着这一理念。

艾森博德说:“如果你见过他与赞助商、首席执行官在一起的样子,你就知道他就是这么厉害。他有能力让你感觉到他真的关心你在说什么,他有时间为你服务。他从不催促你。如果你是他的一个赞助商举办的百人活动的粉丝,而你正在与他交谈,他会让你觉得他是真心希望你交谈,听你说什么。我认为这是真诚的,我从未见过其他运动员这样做,我认为这与他的成长过程有很大关系。”

曾任耐克公司网球部主任的迈克·中岛记得,有一年费德勒来到位于俄勒冈州比弗顿的公司总部,在耐克的研究实验室进行鞋子测试。他们走出大楼,准备去参加下一场会议时,费德勒停下脚步,说:“我得回去一趟”。

中岛问他是否忘了什么,费德勒说他忘了感谢那些帮助他穿鞋的人。中岛说:“所以我们跑回大楼,下楼,通过安检,以便他能说声谢谢。现在哪个运动员还会这么做?”

费德勒在耐克总部参加了“罗杰·费德勒日”,在这一天,这个庞大的园区里的所有建筑都为他临时改名。但中岛说,这一天并不只是简单地庆祝费德勒的成就。费德勒经常搞恶作剧,他同意对耐克的员工玩一些恶作剧。他们把广告团队召集在一起,观看一个新的广告。费德勒突然推着小车出现在房间里,为他们送上咖啡和甜甜圈,吓了他们一跳。

在公司的健身房,他坐在前台后面,向员工发放毛巾。在公司的食堂,费德勒先是做了一班收银员,然后又去做了咖啡师。中岛说:“当然,他不知道如何煮咖啡,所以他最后做的是,他只是走来走去,挨个桌子问候说:‘你好,我叫罗杰·费德勒,很高兴见到你’,好像人们不知道他是谁。你认为你能让玛丽亚·莎拉波娃这么做吗?不可能的。而罗杰做到了,脸上带着微笑,然后他和所有想和他打球的人一起打了Wii网球。”

安迪·罗迪克告诉我,费德勒在2018年来到德克萨斯州奥斯汀,作为私人的帮忙,帮他他的慈善基金会举办活动,基金会为低收入青少年的教育项目和活动提供资金。

罗迪克说:“我去机场接他,我们开车进去,他问:“‘好吧,接下来有什么节目?’罗杰说:‘请把你们想做的事情说得具体一些。我不想只说你们会帮助孩子,因为那是偷懒。’然后他说:‘好吧,我今天怎么才能给你们增加最大的价值?’却从没有提过‘我什么时候能离开?我得花多少时间?’”

当他们到达活动现场时,罗迪克预计他将不得不成为费德勒的陪护,把他介绍给客人和捐助者。但费德勒表现得好像自己已经为这个活动准备了几个星期。

罗迪克说:“他离开了我,直接走到他先看到的前两个人面前,介绍自己,然后自己在房间四处问候,没有经纪人,也没有经理人的干扰,我看着他交际了一个小时,直接走入一个满是陌生人的房间,跟人们打交道。我们的一个董事会成员有一对双胞胎,所以他们谈论了双胞胎。他能够很快找到相似之处和共同点。这真的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最不需要这样做的人却是最擅长这样做的。我们的活动安排结束后,他的飞机却被延误了,他就再次走回捐款人室,又开始交际。他直到凌晨1、2点才离开奥斯汀,如果他生气了,也没有人看得出。”

我问罗迪克,与其他精英运动员相比,这种做法有多不寻常。罗迪克说:“我最嫉妒的不是技术,也不是头衔,而是罗杰特有的那种轻松的举动。在不同的运动项目中,也有像罗杰一样伟大的人,但乔丹或泰格不可能有罗杰那种日复一日的轻松感。”

米尔卡被费德勒称为他的 “岩石”,一直是他在公共和私人领域之间游刃有余的关键人物。多年来,她承担了很多,包括生育和抚养两对同卵双胞胎。

米尔卡和罗杰的女儿夏琳和迈拉于2009年7月23日出生,米尔卡和新生儿在苏黎世的医院出院后三天,一家人登上私人飞机前往蒙特利尔和加拿大公开赛。他们的儿子里奥和伦纳特于2014年5月6日出生,留给罗杰的时间刚好够他参加意大利公开赛。

家庭后勤工作有时令人生畏,轮班的保姆和跟随他们出行的家教无疑抚平了一些摩擦,但米尔卡的目标是将路途变成一个家,部分原因是为了让她的丈夫能够安心地继续比赛。费德勒在2015年告诉我:“我一开始并不确定我是否真的希望孩子们这么过,但我必须承认它使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  

Photo by:  kate Carine06 via Wikimedia Commons

罗迪克告诉我:“我就做不到了,没有家庭和义务这些我都已经压力够大了,我之前需要有网球,而现在我却需要家庭和生意。但我不可能将它们全部交织在一起。”

几年前,罗迪克问费德勒关于所有这些工作的挑战,费德勒回答说,当他和他的家人都共用一个房间时,特别有趣,就像他们有一年在辛辛那提外的西南部公开赛上所做的那样。

罗迪克楞了一下,“我当时问,‘你是什么意思?你们都住在同一个房间里?是一堆相连的房间吗?罗杰说,‘不,我们大家都一起在一个大房间里。然后我就说‘你看,这种事是别人不会做,或者没法做到的,不然他们都会发疯。和四个孩子和一个妻子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并赢得大师系列赛事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但费德勒反而享受这种生活。他的前教练保罗·安纳孔记得2011年的温布尔登,当时费德勒在四分之一决赛中输给了乔·威尔弗雷德·特松加,这是他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在大满贯单打比赛中丢掉两盘的领先优势。至少从表面上看,那是一个毁灭性的时刻。

安纳孔告诉我:“我在想。我事后要怎么说?我怎样才能想出演讲稿呢?然后,他接受了所有的采访,我们跳上车,回到他家,离温布尔登只有30秒的车程。当我们走进门时,他立刻放下了行李,趴在地上,30秒内他就和双胞胎女儿,迈拉和夏琳一起笑嘻嘻地打滚玩了。”

当我在2018年与费德勒一起前往芝加哥时,可以说是他做出巨大商业政变的一年。虽然当时我还不知道,但费德勒在三个月后将与优衣库签署为期10年的服装协议。这项协议每年将支付给费德勒3000万美元,即使他不再比赛。

这显然远远超过了耐克公司准备支付给一个年老的超级明星的费用,无论他多么受人喜爱。

网球并不是耐克公司的主要赢利点。它是这个大型全球公司中的一个小部门。耐克公司的年收入接近450亿美元,中岛说:“网球业务大约是3.5亿美元,所以你可以算一下。”

中岛说,经验法则是在运动员赞助上的花费不超过收入的10%。耐克公司已经对像塞雷娜·威廉姆斯、纳达尔和莎拉波娃这样尚未退役的明星做出承诺。它还有跟尼克·吉尔吉斯、丹尼斯·沙波瓦洛夫和阿曼达·阿尼西莫娃这样的后起之秀的合同。

中岛说,为了更接近满足费德勒的要求,网球部门将不得不打破10%的上限。

中岛谈到耐克与费德勒的分裂时说:“我很高兴它发生在我离开之后,因为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我的意思是,你是在开玩笑吗?你要让罗杰·费德勒离开?发生这样的事情很悲哀。对我来说,他就像是另一个乔丹。他已经在考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他走对了路,他有可能会在职业生涯后更加成功。如果你是一家公司,谁会不想把自己的品牌与他联系起来?”

那一年,对芝加哥的访问感觉不仅是对2018年拉沃尔杯的预演,也是对费德勒的赛后篇章的预演。他在停留期间没有打任何竞技网球,表现得更像一个首席执行官,而不是一个在巡回中的运动员。知名网球经纪人约翰·托比亚斯说:“罗杰的产业和业务,将在他的运动员生涯后继续存在,类似于高尔夫中的阿诺德·帕尔默。”(阿诺德·帕尔默是50年代成名的高尔夫球星,帮助创建了多个高尔夫球场和乡村俱乐部,特别是中国的首个高尔夫球场,以及NBC旗下的高尔夫台。)

除了费德勒有利的个人追求,拉沃尔杯一直也是Team8的主要焦点,Team8是费德勒和戈迪克在2013年离开IMG成立的精品管理公司。

这是一项赛事,如果它能蓬勃发展,既可以作为费德勒的成就,也可以让他作为团队队长或组织者继续参与比赛的工具。为了保护它,他和戈迪克坚持在幕后推动它成为ATP巡回赛的正式组成部分,尽管它不授予排名积分。他们还为保留其9月下旬的赛期进行了激烈的斗争。

芝加哥吸引费德勒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有机会在联合中心(公牛队的主场)进行拉沃尔杯比赛。我们在芝加哥中途国际机场(位于芝加哥南部的中小型机场)降落后很快就赶到了那里。费德勒与尼克·基尔乔斯一起参观了联合中心,这位澳大利亚球星将在拉沃尔杯上为世界队效力,但考虑到他对网球的矛盾心理,他肯定更愿意成为一名NBA明星。

亮点是他们的导游。斯科蒂·皮蓬(Scottie Pippen)是公牛队冠军队中对乔丹的队友。当皮蓬护送他们进入公牛队的更衣室并进入场馆时,费德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费德勒告诉我。“那很特别,见到斯科蒂,尼克现在经常关注篮球。我现在也还会看,但我真正关注篮球的时候,是早在斯科蒂打球的时候,” 

在芝加哥的四个小时感觉就像一场延长的快攻,参观了深盘比萨店、芝加哥剧院、千禧公园和芝加哥体育协会酒店,费德勒与基尔乔斯、罗德·拉沃尔、世界队队长约翰·麦肯罗以及市长拉姆·伊曼纽尔一起在那里举行了新闻发布会。戈迪克说:“罗杰的生活如果不紧张,那就不是罗杰的生活,因为这就是他唯一所知的生活方式。”

Photo by: Sportsfan77777 via Wikimedia Commons

我和费德勒一起坐在后座上,乘车前往中途机场,在那里他将坐上私人飞机,飞往迈阿密。我问他,在他生命的这个阶段,他是否曾经独自度过。他笑了笑,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惊讶,他说:”不常有,但我确实偶尔会在没有米尔卡和孩子们的情况下旅行,因此我会在酒店房间里获得点时间。”不过在他看来,他并不特别需要独处,而且他明确表示,他还没有对旅行感到厌倦。

他说:“想想今天吧,我们在印第安维尔斯迎着朝阳离开,天气很好,而我们到了这里,天气很冷,气氛完全不同。这就是旅行的魅力,看到不同的地方。我喜欢它。真的。我还是爱它。”

能够跳过机场的安检线和航空公司的登机程序,当然能使这种感觉变得更轻松。司机把车直接开到中途机场的停机坪上,就停在飞机旁边。费德勒的第一次芝加哥之旅结束了,但他确实又有了一次地道的芝加哥体验,因为强风使他打开车门时很费劲。在赢得这场战斗后,他礼貌地告别,在上登机楼梯的路上又与一两阵风作了斗争,最后躲进了飞机内。

我和费德勒的旅行结束了,第二天写完专栏后,我很快就以非常不同的方式回到了空中:在一架超额预订的美国航空公司飞往波士顿的航班上,坐在经济舱的中间位置。当我在托盘桌上吃晚餐,并与我的邻居分享两个扶手时,这一切似乎都是种报复,在费德勒的低摩擦世界中长期停留后突然出现的现实冲击。

抵达波士顿的洛根国际机场后,我坐上了前往新罕布什尔州边境附近小镇的巴士。但我到那里时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这意味着我已经来不及叫当地的出租车了。结果我沿着路边走了三英里回家,把我的行李箱拖在身后,偶尔在黑暗中大声笑出来,由于我的旅程的迷人开始和乏味结束之间的对比太过强烈。我突然想到,这就是罗杰·费德勒很少经历的那种孤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