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时报》在7月7日发表报道,详细介绍了中国政府于7月6日宣布的《关于依法从严打击证券违法活动的意见》,以及其可能产生的后果,特别是对于中国公司在美国上市前景的影响。
北京已在全球金融界引起震动,计划收紧对中国公司海外上市的限制,这一发展可能威胁到华尔街价值超过20亿美元的股票。
但是,在纽约上市的滴滴出行受到打击后,周二宣布的消息却含糊不清,内容庞杂,在交易员和投资银行家中造成了混乱。中国公司已经在重新考虑是否该在美国上市,这对美国银行的利益来说是一大打击。
中国宣布了什么?
公告来自中国最高领导人,并表示改革是“以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
这些指导意见威胁要加强对美国存托凭证的监管,中国企业利用这些凭证在美国上市,以及“采取措施做好中概股公司风险及突发情况应对。”
中国证监会主席易会满称这是“(中国) 资本市场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的一个新起点。”
但银行家和专家认为,公告表明,在美上市对中国公司来说将变得更加困难,特别是那些业务严重依赖数据的公司——如果它们仍被允许上市的话。
独立分析师和中国金融体系专家弗雷泽·豪伊(Fraser Howie)说:“有可能看到彻底禁止在美国上市吗?有的。”
他补充说,中国企业用于在纽约发行股票的“可变利益实体”结构,也可能受到来自中国政府的更大压力。这些是用于绕过中国某些行业的外国投资规则的离岸实体。
根据美中经济与安全审查委员会的数据,目前有近250家中国公司在纽约上市,总市值达21亿美元。
此举的背后是什么?
指导意见明确指出,数据是国家安全问题,网信办(CAC)于上周在滴滴以44亿美元的首次公开募股后的几天内就对其展开调查,凸显了这种忧虑。
一位接近滴滴的人说,网信办建议该公司推迟上市,直到进行了数据安全审查。滴滴否认它在上市前就知道监管机构计划进行干预。
网信办顾问告诉当地媒体,12月通过的一项美国法律要求在美国上市的中国公司接受美国审计,这可能导致重要数据泄露到中国境外。
然而,法律专家表示,没有法律允许网信办或其他机构以数据安全为由干预海外上市,因此更需要加强监管。
德恒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罗志宇说:“过去,大多数中国公司通过离岸公司(VIE)在海外市场上市,这完全不在中国监管机构的管辖范围内……未来也可能会有某种报告和审查程序。”
3月,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开始推出规则,威胁说如果外国公司三年内不遵守美国的审计标准,就会将其从美国交易所退市。一位参与谈判的人士说,美国已经拒绝了中国提出的建议,即中国的监管机构进行审计检查,并将结论交给美国上市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
中国的新准则指出需要“进一步深化跨境审计监管合作”,这表明中国仍然对合作持开放态度。但这让法律专家感到困惑。一位美国监管律师说:“并没正在进行的审计合作,所以也没什么可深化的。”
曾直接参与与中国审计谈判的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国际事务办公室前主任保罗·莱德(Paul Leder)说,有关合作的措辞“令人鼓舞……但真正的问题是,他们是否愿意承诺会按照美国法律要求的提供对外国审计公司的直接监督权。”
影响有多大?
银行家和分析师表示,新规定可能会威胁到计划在纽约上市的价值数十亿美元的中国科技公司,纽约的市场深度比香港大,资本限制比上海或深圳少。
一家美国投资银行的股票资本市场亚洲区负责人说:“我们已经看到有不少中国企业在重新考虑是否应该去美国上市……发行人对这点更加重视。”
美国一家知名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说:“任何交易都必须打上巨大的折扣。”
香港一家华尔街银行的资本市场负责人说,银行家们正在为一个“艰难的”下半年的做准备。
谁是赢家和输家?
最大的输家可能是纳斯达克和纽约证券交易所,根据金融数据公司Refinitiv的数据,中国的IPO已经筹集了超过1060亿美元。近年来,这些上市计划已经成为华尔街银行收入的核心,仅在过去的18个月里就筹集了约240亿美元。
投资银行华兴资本的研究主管Bruce Pang说:“对于有境外筹资需求的公司来说,他们最好的上市目的地,从现在开始将是香港。”
外国风险投资和私募基金在资助中国初创企业方面的巨大作用,意味着科技集团仍将面临在中国大陆以外上市的压力,在中国严格的资本管制所不能及的地方。
亚洲股票资本市场负责人说:“对于较大的公司和已经准备上市的公司来说……他们将会直接去香港。”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指导意见的宽泛语言,意味着监管机构有可能在执法方面采取温和的态度,但那些被《金融时报》采访的人却对此表示怀疑。
美国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说:“不管对滴滴的直接影响如何,在美国上市现在将成为中国公司和美国投资者的警世之举。”
中国金融专家豪伊说:“将有越来越多的公司受到压力,要求从(美国)退市,进行股票回购并同时在香港上市。”
他补充说,在美国上市的中国大型科技集团的负责人如果抵抗任何退市的压力,可能会面临严重后果,“如果我是中国的互联网大亨,我会非常担心自己将面临牢狱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