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瑟·C·布鲁克斯(Arthur C. Brooks)在《大西洋月刊》发表专栏文章,他认为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间具有明显区别,而爱国主义能有效地增加幸福感,因此现代美国人应该更加推崇正面的爱国主义。
托马斯·潘恩(Thomas Paine)在他的小册子《美国危机》系列中写道:“我爱那些能在困境中微笑的人,他们能从困境中获得力量,并通过思考变得勇敢。”
那是1776年12月,独立战争开始后不久,潘恩正在思考建立一个没有英国人管理的新国家时,爱国主义的目的和承诺。在他看来,一个快乐的爱国者是一个甚至能从国家中获得力量和快乐的人,特别是在不利的情况下。
近250年后,很少有人会说美国最近没有看到逆境,包括极端的政治两极化、内乱、新冠病毒等等。可这些威胁没能激发出我们心中快乐的爱国者。
盖洛普发现,从2019年到2020年,表示自己作为美国人“极其自豪”或 “非常自豪”的比例下降了七个百分点。这种恶化现在特别引人注目,但它已经持续了近20年。2003年,69%的人说他们“非常自豪”;而去年,仅有42%的人这样说。
无论你住在哪里,爱国主义都可能是一个棘手的话题。政治分裂的毒性越来越大;似乎双方唯一能达成共识的是,对方的国家理想和制度是一个骗局。民粹主义和部族主义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在上升。然而,我还没有准备好彻底放弃。相反,我认为健康的爱国主义,可以在所有的意识形态领域里卷土重来。而且我们都会因此更加快乐。
一些学者已经研究了爱国主义和幸福之间的联系,并发现它具有强烈的积极意义。例如,2011年《心理科学》杂志的一项研究考察了31个国家,发现民族自豪感能显著预测幸福感。另一项研究发现,“国家满意度”和个人幸福感之间的关系,在较贫穷的国家最强,作者对此的解释是,个人情况处于最困难时的人,倾向于用社会成功来判断他们的生活满意度。

几千年来,爱国主义的概念与共同的种族、宗教或语言联系在一起;没有这些元素的爱国似乎是不可想象的。这种情况随着美国的实验而改变。正如法国政治家亚历克西斯·德·托克维尔(Alexis de Tocqueville)在1831年抵达美国后给他的朋友欧内斯特·德·夏布洛尔(Ernest de Chabrol)的信中写道:“如果你能想象……一个由世界上所有国家组成的社会。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所有人都有不同的语言、信仰和观点。简而言之,一个没有根基、没有记忆、没有偏见、没有常规、没有共同思想、没有民族特色的社会。”
然而,美国人是特殊的爱国者。
托克维尔在《美国的民主》中写道,这个新国家的“易怒的爱国主义”是不稳定的。一些公民会聚集在一起,“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宣布他们不赞成政府的做法”,与此同时,另一群人则“联合起来,宣称在职的人是他们国家的父亲”。
但是,尽管他们之间存在矛盾,没有一个美国人会允许外国人批评他们的国家。托克维尔发现,美国的爱国主义,是竞争激烈的暴发户们共同的公民精神,致力于共同建设一个国家。
在接下来的一个世纪里,这种爱国主义在世界各地都渐渐显得不那么奇怪,因为社会在人口上变得更加多样化,共同的价值观使对国家认同变得更加重要。
1945年,乔治·奥威尔将爱国主义定义为“对一个特定地方和一种特定生活方式的奉献,一个人认为这是世界上最好的,但不希望强加给其他人。”
他将爱国主义与民族主义进行了对比,他指的是“习惯于假设人类可以像昆虫一样被分类,以及可以自信地给几百万或几千万人贴上‘好’或‘坏’的标签”;还有,“习惯于将自己认同于一个国家或其他单位,将其置于善与恶之外,除了推进其利益之外,不承认有其他责任。”
民族主义者可能会自我认定为爱国者,一些反对这两种意识形态的人可能会争辩说,他们是等同的。不过,为了国家和个人的福祉,区分它们是很重要的。
继托克维尔和奥威尔之后,我们可以将爱国主义定义为。对我们的民主制度和共同文化的公民自豪感,而将民族主义定义为一种由种族、宗教或语言等人口统计学定义的优越感或身份。现代社会科学发现这两者之间存在着生活质量的重大差异。2013年,一个跨国的政治科学家团队测量了两者对社会的信任感和自愿结社意愿的影响,这两项指标都与个人幸福感密切相关。他们发现,公民自豪感通常会推高两者,而民族自豪感则会推低两者。
鉴于这些证据,我们有理由得出结论:爱国主义,正如我们在美国传统上所理解的那样,对我们的幸福有好处。同时,民族主义(根据奥威尔的定义)则没有。如果我们的社会正朝着后者发展——正如许多人认为的那样——那么,就幸福而言,我们正朝着错误的方向发展。
无论你的政治观点如何,也无论你住在哪里,你都可以培养一种健康的托克维尔式的爱国主义,这对你自己有利,也有助于引导民族情绪。这需要你遵循两个准则。
1. 强调积极的一面。
阐明你与你的同胞可能存在的分歧并无不妥;事实上,思想的竞争对一个自由社会很重要。但是,记住你们之间没有分歧的事物——你们所有人都感到自豪的东西——也很重要。例如,在美国,91%的人对我们国家的科学成就感到自豪;89%的人对我们的军队感到自豪;85%的人对我们的艺术和文化感到自豪。当你为你的国家的不正确之处感到沮丧或愤怒时,花点时间想一想它做得好的地方。

为了使之更容易,请尝试婚姻专家约翰·戈特曼(John Gottman)开发的一个技巧。他认为,所有的关系都存在负面的互动;问题产生于当这些互动压倒了正面的互动时。戈特曼提出健康婚姻的神奇比例是正面与负面为五比一。对于每一次抱怨,他建议你该保证说出五句赞美的话。为什么不在谈论你的国家时也试试呢?
在美国,即使我们对我们的制度的弊端表示不满,也特别容易表达感谢。与世界上许多地方不同的是,我们可以大声地表达我们的抱怨,而不会受到政府的威胁。如果你有公开表达不满的自由,那也请庆祝这点——并记住那些为你的权利而牺牲的人。
2. 让你的抗议活动具有爱国性。
爱国之情并非对问题视而不见——请记住托克维尔说的暴躁的爱国者,他们同时谴责和赞美政府。这并不是一个矛盾的说法。它是一种认识,即如果我们为改变而共同努力,事情可以比现在更好。
这是小马丁·路德·金信息的核心,他用公开的爱国主义语言挑战美国人,去实现他们自己的国家理想。他在 “伯明翰监狱来信”中写道:“我们将在伯明翰和全国各地达到自由的目标,因为美国的目标是自由。”
同样,在他著名的 “我有一个梦想”的演讲中,金背诵了一整节爱国主义赞美诗“我的国家,属于你”。
对金来说,爱国主义不是无视美国明显的问题;相反,它是对我们未来能成就的信心表达。你也可以采取这种态度,从你国家的既定理想出发,开展变革活动。
由于爱国主义对幸福的益处。以及它通过其他方式弥补国家的裂痕的能力,爱国主义值得被努力重建。有些人会对此提出异议——也许包括18世纪的作家和道德家塞缪尔·约翰逊(Samuel Johnson),据说他曾说过一句著名的话:“爱国主义是恶棍最后的避难所”。
这句话来自詹姆斯·博斯韦尔(James Boswell)于1791年所著的《塞缪尔·约翰逊生平》,博斯韦尔帮助扩展了这个观点:“他指的不是对我们国家的真诚和慷慨的爱,而是那种伪装的爱国主义,在所有时代和国家中,有很多人把这种爱国主义作为自我利益的遮羞布。”
显然,在美国和其他地方,确实有一些人把爱国主义作为自我利益的遮羞布。但很多普通人表现出最好的爱国主义:对他们的同胞和共同理想的真正和慷慨的爱。这就是快乐的爱国主义,它可以使一个国家重新团结在一起,围绕着对彼此的承诺,对超越分歧的价值观的赞颂,以及对共同进步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