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g Bensinger在《纽约时报》上发表文章,亚马逊CEO贝佐斯下个月即将卸任,他留下了一个强大的亚马逊王国,重塑了网上购物和人们的消费习惯,并成为各个领域的科技创业者们的奋斗标杆。而在这个王国的另一面,却是被亚马逊打得奄奄一息的当地小商店和不堪重负的仓库工人们。
杰夫·贝佐斯将在下个月卸任亚马逊首席执行官,在我报道亚马逊的十多年中,有一段对话非常突出,它很好地概括了杰夫·贝佐斯领导下的这家电子商务巨头的精神,一位亚马逊高管在做了几年的图书采购后,正在转向大型电器(如洗碗机)采购商的新角色。
这位高管说:“我们已经把出版商驯得服服帖帖”。他高兴地指出,当“亚马逊要求五分钱的时候,出版商知道要给一毛钱。”
他补充说:“对于惠而浦和三星,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但我们会把他们置于控制之下。”
57岁的贝佐斯有着复杂的经历和成就,他有远大的抱负、非凡的成功、难以想象的个人财富以及攻城略地般的经营方式,这令所有科技科技企业家羡慕,也招来了各种批评。就在亚马逊面临27年历史上最严重的监管威胁时,他正从最高职位上退了下来。
贝佐斯将继续担任执行主席,在他的领导下,亚马逊对快速送货的关注,永久性地改变了零售业的格局和消费者的期望,并在其身后留下了大量未能跟上步伐的业务。亚马逊很多为人所熟知的业务并不是它发明的,比如隔夜快递、移动购物、云计算和电子阅读器,但确实是亚马逊,使得这些服务真正为大众所接受,甚至喜爱和依赖。
曾经潦倒的亚马逊(1999年《巴伦周刊》曾嘲笑它为Amazon.bomb),已经成长为世界上市值最大的公司之一,并使贝佐斯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这取决于按哪一天来计算)。贝佐斯早期对网络增长的押注,定义了我们所知道的电子商务,并通过Prime订阅服务锁定数百万用户默认使用亚马逊订货。他真正的神来之笔可能是亚马逊网络服务,这是一项云计算存储服务,数百万公司都在使用,并创造了亚马逊的大部分利润。
见过贝佐斯的人都会立即想起他那充满笑声的房间,这掩盖了他对成功的不懈追求,而且往往是不计代价的追求。
贝佐斯于1994年成立了亚马逊公司,当时互联网刚刚起步,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在网站上列出每一本可以邮寄的书。这一任务迅速扩大到在郊区的大型仓库中运送几乎所有可以想象到的物品,以及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副业,从云计算和家庭安全到电影流媒体、航运物流和医药服务。
亚马逊凭借其电器采购员所勾勒出的极致效率,帮助打造了一大堆家喻户晓的零售商,并要求供应商和仓库小时工的产出不断提高。贝佐斯先生是无数首席执行官的灵感源泉,在他们描述自己的愿景时,会用上“成为银行、视频游戏、打车、旅游、资产管理、房屋建筑、时尚,甚至大麻业的亚马逊”这样的口号。
贝佐斯“愿意长期被误解”的理念,最终使他和投资者致富,但它有一个更黑暗的一面:一个极端竞争的工作场所,员工们执着地相互衡量,并被鼓励用否定自己的方式一步步往上爬。
注:“愿意被误解”是贝佐斯在回答股东大会问题时提到的一个观点,主要意思就是即使是别人不理解不认同的东西也要去勇敢尝试,他认为这是亚马逊难能可贵的制胜品质。
亚马逊席卷网络的各个角落。贝佐斯的Prime会员资格是消费主义的胜利,使亚马逊购物成为全球数百万人的日常习惯,在疫情期间,它成了一项基本服务,将杂货和其他货物送到那些害怕新冠病毒而不敢出门的人的家门口。去年,Prime的订阅人数增加了5000万,超过了2亿,仅此一项就占了大约250亿美元的收入。
一路走来,亚马逊让蓝领工人、供应商和纳税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仓库工人描述说,他们的工作是沉重的体力活,每天要走数英里的路,随着自动化程度越来越高,他们的离职率也是高得离谱。亚马逊现在是美国第二大私营雇主,在经历历史性的招聘狂潮的同时,它粉碎了多个工会活动,为了实现贝佐斯恨不得瞬间交货的梦想,小时工们在崩溃的边缘苦苦挣扎。
贝佐斯对税收的蔑视是他在华盛顿州建立公司的一个主要原因,当时华盛顿州需要支付销售税的买家人口较少,这使其在价格上比实体店竞争对手更有优势。公司管理人员用彩色地图武装自己,多年来一直在躲避州政府官员,以免客户被迫缴纳销售税。
注:《华尔街日报》在2011年发表文章,三位亚马逊前员工表示,亚马逊有一张美国地图,发给所有的员工,这张地图给每个州标上了红色、黄色或绿色的标记,亚马逊工作人员在进入“红色”州之前需要得到经理或公司律师的许可,因为工人的行为可能会触发法律,迫使亚马逊在这些州被征税,工人们被告知,在“红色州”不能从事某些活动,如招揽新客户和推销产品等。这种做法沿用至今,律师表示这样的做法是合法的。
亚马逊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建立第二个总部,当地领导人在贝佐斯面前卑躬屈膝,争着提供纳税人的资金,为这个公司本可以自己承担的扩张提供支持。但它取得了结果,弗吉尼亚州官员为在华盛顿特区郊区建造办公大楼提供了近6亿美元的奖励。
也许这种强硬的商业行为应该受到批评,但是它们也是商业领袖、竞争对手和投资者的钦佩和恐惧的来源。哪怕是一个关于亚马逊进入一个新领域的传言,都会使竞争对手的股票价格暴跌。而且,贝佐斯的兴趣已经发展到包括好莱坞、银行业、广告业和执法部门。
贝佐斯的手腕很强硬,或者恰恰是因为他的强硬,贝佐斯使亚马逊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并使快速、可靠的送货服务成为消费者的基本需求。许多笨拙的传统零售商仍在努力追赶,还有许多将被淘汰。当人们谈论网上购物的便利性时,他们都要感谢贝佐斯。
无论好坏,他都重塑了西雅图,巩固了它作为科技中心的地位,并将以前的仓库区变成了一个高耸的园区,尽管批评者会指出,亚马逊促成了房价飙升和收入不平等的加剧。
近年来,贝佐斯先生的目光游移到了副业上,尤其是太空。他的蓝色起源(Blue Origin)航天器项目将在下个月带着他发射升空,这里距离他和亚马逊面临的一系列陆地问题只有几英里。这并非巧合(注:蓝色起源位于美国华盛顿州肯特市)。
这家将由副手安迪·雅西掌舵的公司,面临着美国两党反竞争行为的指控、持怀疑态度的州议会、批评公司权力过大的总统,以及对其业务越来越多的监管审查,包括以84.5亿美元收购米高梅的决定。工会似乎决心渗透到亚马逊在全国的仓库和运输业务中。
和亚马逊一样,贝佐斯本人也因为只缴纳极少或不缴纳联邦所得税而受到批评。他那迅速增长的财富,现在大约有2000亿美元,是批评者的火力攻击的焦点,他们说他和亚马逊有能力支付更多的工人工资,并为当地的基础设施做出更多贡献。
他的前妻麦肯锡·斯科特,自2019年离婚以来,一直在疯狂向慈善事业捐钱,似乎也在用实际行动批评那些拥有“过多财富”的人。
国会已经盯上了亚马逊,但实际上,任何关心权力和财富集中的人,都应该关注贝佐斯精心打造的强大业务。像其他人一样,我也希望自己能在当地的某个小地方购物,但贝佐斯使网上购物变得非常便利,并掩盖了他的贪婪背后人们付出的成本。
因此,当贝佐斯呈失重状态漂浮在宇宙中时,议员们能否最终把亚马逊拉回现实,仍然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