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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叛变”幕后:受够了特朗普的胡扯,麦康奈尔鼓励他说出事实

Official White House Photo by Tia Dufour,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没有正常人会真去质疑巴尔的保守派资历,也没有谁真有资格质疑他是否曾是特朗普最忠诚的内阁部长之一,巴尔的结论明确了一件事,推翻选举的努力是没有价值的。

“如果有欺诈的证据,我没有动机去压制它。但我一直怀疑啥都没有,全都是胡说八道。”

特朗普当时出现了“疯子的眼神和举止”。

当巴尔告诉特朗普,他的“小丑秀”法律团队浪费了时间时,特朗普并没有争辩。他实际上承认说,“你可能是对的。”

大西洋月刊作者Jonathan D. Karl的文章,生动详细地描写了巴尔“背叛”特朗普的原因和过程,其中有很多外人不知道的细节。

特朗普对那些他认为背叛了自己的人,毫无例外总是充满了怨恨,但是,没有谁的背叛,能比他自己的司法部长的所作所为更让他愤怒了。

在特朗普的内心深处,自己被插的最狠一刀,就是威廉·巴尔突然站出来宣布,2020年大选并不存在普遍的欺诈行为,而那会总统先生正试图通过声称选举被窃取,竭力想推翻拜登的胜利。

在今年春天我的一系列采访中,巴尔第一次谈到了他与特朗普决裂的相关事件。我还与特朗普政府和司法部的其他高级官员交谈过,他们提供了关于巴尔的行动和特朗普之怒的更多细节。

巴尔和他身边的人,有理由说出这个故事的真实版本。他曾被外界普遍视为特朗普的走狗,存在的目的就是将司法部党派化。

但当选举后的重要时刻到来时,他没有听从特朗普的命令。

巴尔的背叛,发生在12月1日,在司法部长的私人餐厅,当时他正在与美联社的司法部记者迈克尔·巴萨莫共进午餐。一起的还有司法部办公厅主任威尔·列维(Will Levi),发言人克里·库佩克(Kerri Kupec)。

巴萨莫没有被告知邀请的原因,当巴尔在吃沙拉的时候,他咕哝了几句,巴萨莫不确定他是否听到了司法部长说的话,实际上,巴尔正在放出他的重磅炸弹。

“我想弄清楚,”巴萨莫问。“你是说……”

“先生,我想你最好重复一下你刚才说的话,”库佩克打断了他。

巴尔说,“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看到过能导致选举结果不同的舞弊行为。”

这一次,巴萨莫听清楚了。

The 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Justice,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午餐结束后不久,巴尔萨莫的报道就被美联社发了出去,“周二司法部长威廉·巴尔反驳了特朗普坚持的毫无根据的说法,他宣布美国司法部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证明存在可能改变2020年大选结果的广泛选民欺诈。”

这个报道让特朗普的说法出现了漏洞。没有正常人会真去质疑巴尔的保守派资历,也没有谁真有资格质疑他是否曾是特朗普最忠诚的内阁部长之一,巴尔的结论明确了一件事,推翻选举的努力是没有价值的。

巴尔告诉我,共和党参议院领袖麦康奈尔自11月中旬以来一直敦促他公开表态。在公开场合,麦康奈尔没有批评特朗普的指控,但他告诉巴尔,特朗普的指控损害了美国和共和党。特朗普拒绝承认大选结果,让麦康奈尔希望确保共和党赢得决定参议院多数的乔治亚州选举的努力复杂化。

对麦康奈尔来说,保持对参议院控制权的道路很简单:共和党人需要提出这样的论点,即拜登即将入主白宫,所以共和党在参议院拥有多数席位,以制衡总统权力将至关重要。但麦康奈尔也认为,如果他公开宣布拜登获胜,特朗普会被激怒,可能会采取行动破坏共和党在乔治亚州参议院的竞选活动。

麦康奈尔证实了他与巴尔的谈话

麦康奈尔对巴尔说,“听着,我们需要总统在乔治亚州的人气,所以我们现在不能正面攻击他。但你现在处于一个更好的位置,可以给这种情况让大家对现实看得清楚一点,你真的是唯一能做这件事的人。”

“我理解,”巴尔说。“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做这件事。”

在另一次电话中,麦康奈尔再次恳求巴尔站出来,驳斥有关普遍存在欺诈的说法。

“比尔,我看了一圈了,你是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人,”麦康奈尔对他说。

司法部幕僚长利瓦伊也一直在敦促巴尔反驳特朗普的说法,但巴尔并没有公开表示他和特朗普在选举结果上有不同意见。事实上,在选举后的一周,他就给检察官开了绿灯,让他们调查“可能影响选举结果”的、有关投票违规的“大量指控”。

这个举动破了先例,推翻了司法部长期以来在选举认证之前不调查未落实的选民欺诈的政策。这个政策背后的理论是,司法部的责任是起诉犯罪,而不是介入选举纠纷。

巴尔对此的逆转,被一些人解释为他可能利用司法部帮助特朗普推翻选举。

但巴尔告诉我,他已经得出结论,不太可能存在能改变选举结果的证据。他预计特朗普会输,因此对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巴尔也知道,在某个时候,特朗普会就这些指控质问他,他希望能够说自己调查了这些指控,确实是毫无根据的。

因此,除了批准检察官对明确和可信的实质性欺诈指控进行调查外,巴尔还对特朗普及其盟友提出的主要指控进行了自己的非官方调查。

巴尔告诉我,“现在是不说就闭嘴的时候了,如果有欺诈的证据,我没有动机去压制它。但我一直怀疑啥都没有,全都是胡说八道。”

司法部最终没有对选举舞弊进行正式调查,但在巴尔的非正式审查中,他向密歇根州的联邦检察官询问了特朗普的说法,即底特律发生了神秘的“丢弃选票”,以确保拜登在该州获胜。

特朗普的盟友作为欺诈的证据,是他们认为视频显示,装满选票的盒子抵达底特律的TCF中心(TCF Center),那里将在在晚上8点投票的最后期限之后进行清点。但巴尔很快发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与底特律所在的韦恩县662个选区如何统计选票有关,“在其他县,他们在选区清点选票,但在韦恩县,他们把选票集中到一个计票中心。所以整晚箱子都在运过来。盒子的出现,好吧,就是这么回事。”

此外,特朗普在底特律对阵拜登时的表现,实际上比2016年对阵希拉里时要好。拜登在底特律的得票比希拉里少了1000张,特朗普比四年前多了5000张。特朗普在密歇根州的败选,并非因为底特律的“非法”选票。他之所以失去了密歇根,因为拜登在郊区狠狠的收拾了他。

巴尔还调查了有关全美投票机被操纵,将特朗普的选票转投拜登的指控。他听取了国土安全部和联邦调查局网络安全专家的两份简报。

“我们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这只是胡扯,”巴尔告诉我。他指出,即使机器以某种方式改变了计数,在人工重新计数时也会显示出来。“这是一个计数机,他们保存所有被计算过的东西。因此,你只需对两者进行核对就明白了。任何地方都没有报告有任何出入,我至今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Shealah Craighead,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与巴尔萨莫共进午餐后,巴尔和利瓦伊前往白宫,与白宫办公厅主任梅多斯举行此前安排好的会晤。在与梅多斯简短交谈后,他们来到楼上白宫法律顾问帕特·希波隆的办公室。就在他们商量的时候,律师的一名助手敲了敲门,告诉希波隆,特朗普想见他,然后指着巴尔说,“他在找你。”

巴尔、利瓦伊和希波隆走到椭圆形办公室附近总统私人餐厅。小特朗普坐在桌子旁,梅多斯双手交叉坐在他身边。白宫顾问埃里克·赫施曼站在另一边。

几位在场的人向我描述了这次会议的细节,有人告诉我,特朗普当时出现了“疯子的眼神和举止”。

他对巴尔大发雷霆。

“你注意到了吗,我没怎么搭理你,”特朗普对他说。“我就是一直要让你一个人呆着。”

巴尔后来告诉其他人,这句话让人想起电影《奇爱博士》(Dr. Strangelove)中的一句台词,电影中的主角里珀准将(Brigadier General Jack D. Ripper)说,“我不躲避女人,曼德拉克,但我确实拒绝了她们的本质。”

巴尔认为,特朗普的意思是,他一直在否定自己的本质。

特朗普提到了巴尔在美联社的采访。

“你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巴尔回应道。

“你他妈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这是真的。”

怒气冲冲的特朗普开始用第三人称回应,“你一定讨厌特朗普。你一定讨厌特朗普。”

巴尔以为特朗普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似乎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愤怒,脸都涨红了。

巴尔的美联社采访已经占据了所有有线新闻频道,除了特朗普正在观看的那个——房间里的电视调到了支持特朗普的右翼电视网One America News,正在播放密歇根州议会的一场委员会听证会。听证会上出现了关于大规模选举舞弊的不实指控,包括一名叫梅丽莎·卡罗内的女子的证词,她曾在底特律的点票处工作,她告诉委员会,“TCF中心发生的一切都是欺诈,每一件事。”

第二天,卡罗内将再次作证,站在鲁迪·朱利安尼旁边,看上去口齿不清,看上去像是喝多了。

卡罗内后来否认自己喝醉了。

“他们看见箱子被塞进去了!”特朗普大喊起来,他指的是传闻中非法选票被统计的故事。

“你知道吗,总统先生,韦恩县有662个选区,”巴尔说,特朗普似乎对巴尔知道如此确切的数字感到吃惊。“这是唯一一个所有箱子都运到中心地点清点的县,实际上你这次比上次选情更好。你一直说司法部不会调查这些事情,我们会以负责任的方式调查。但你的人一直在把这些垃圾挖出来。”

就在特朗普开始转而破口骂其他所谓的欺诈案例时,梅多斯一直双臂交叉静静地坐着,他的姿势表明,这位也对巴尔的所作所为感到不安。

“你知道,总统先生,在选举之后,你只有五个星期的时间提出法律上的挑战,”巴尔说。“这需要一支非常出色的团队,拥有真正连贯和有纪律的战略。相反,你搞了一个小丑在做秀,有自尊心的律师是不会靠近的。这只是个玩笑。这就是为什么你会落到现在的处境。”

有趣的是,当巴尔告诉特朗普,他的“小丑秀”法律团队浪费了时间时,特朗普并没有争辩。他实际上承认说,“你可能是对的。”

在念叨了他的一连串指控,偷选票、伪造选票、死人投票、操纵投票机等等之后,特朗普转向了其他不满,对巴尔没有起诉拜登的儿子亨特吼叫起来。

“如果是我的孩子干的,他们一定会对他下狠手的,”他说。

会议结束时,几乎一直是特朗普在喊叫。为什么巴尔没有在大选前公布约翰·达勒姆关于俄罗斯调查起因的报告?为什么他不起诉前联邦调查局局长詹姆斯·科米?

特朗普敲打着桌子,说巴尔毫无价值。

当巴尔离开时,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这份工作。特朗普刚刚解雇了他吗?如果没有,他不应该辞职吗?为什么在总统对他说了那些话之后,自己还要继续当司法部长?

他一直没有想明白。

DonkeyHotey, CC BY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第二天早上,巴尔接到了梅多斯的电话。

“我认为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梅多斯说,他可以阻止特朗普解雇他,但他希望巴尔保证自己不会辞职。

“你愿意留下来吗?”梅多斯问道。

巴尔说,“我不想搪塞你,如果我要离开,会提前警告你的。第二呢,只要有人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待在这里。”

注:2020年12月14日,巴尔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