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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极右分子暴力威胁记者后被人肉,他更愤怒了

《华盛顿邮报》于6月21日发布的文章,报道了一位极右组织成员在华盛顿特区与一位反法西斯女记者冲突后被网络人肉,他因此失去了工作,不过好像他并不后悔。

来自杰迪德的推特

转眼间,劳拉·杰迪德(Laura Jedeed)被尖叫的男人包围了。11月14日,这位自由记者在拍摄一群特朗普的支持者在“百万MAGA大游行”后,走在街道上,这时一名戴着美国国旗口罩的男子向她走来,踩住她的脚趾,并开始大喊。

“怎么了,你这个愚蠢的贱——?”该男子喊道,他的口罩从脸上滑落。

杰迪德大喊,要求该男子停止碰她。她和另一名记者身边围起了一群人,未戴口罩的人从各个方向对他们大喊大叫。杰迪德的相机一直在拍摄,当她离开人群后,她将这一事件的视频上传到了YouTube和Twitter上,并被病毒式传播。

人们的反应很迅速。

戴国旗口罩的男子,很快被当地一个反法西斯组织确认为华盛顿州居民爱德华·杰里米·道森(Edward Jeremy Dawson)。

挖掘公共记录的推特用户,后来公布了他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这段视频被著名的反法西斯活动者克里斯蒂安·埃克苏(Christian Exoo)放大,他在推特上向他的5万多名粉丝发布了这段视频。埃克苏还附上了道森的雇主的联系信息。

两天后,他的雇主以他在首都的行为为由,让他失去了他的钢铁厂工作。他的妻子米歇尔在推特上上传了一段含泪自拍的视频,宣布他被解雇。当月晚些时候,华盛顿州一家沃尔玛要求她交出她的背心和徽章,她在那里担任在线订单履行员。

她认为自己是因政治原因被解雇的,但她承认自己因腰背问题而错过了大量的工作。

道森夫妇说,匿名的辱骂电话充斥着他们的手机,其中一些人敦促道森夫妇自杀。

在网上披露道森的个人信信,这种被称为“人肉”的现象是越来越多的左翼活动者们,通过向其雇主、家人和朋友曝光,来惩罚被指控有暴力行为的极右翼团体成员的一种行为。道森被人肉事件,凸显了这一策略可能产生的影响:失业和个人动荡,然后是一份薪酬远低于他原来工作的新工作。

但也凸显了这一行为的局限性:道森对自己在煽动暴徒骚扰杰迪德方面的作用毫无悔意,并继续支持极右翼观点。

Photo by: WisPolitics.com

事实上,一些左派人士,包括俄勒冈州波特兰市的知名活动者杰迪德,对这一策略以及它在打击极端主义的过程中能起到的效果有疑虑。

杰迪德说:“从实际的角度来看,我觉得会把他推向更极端的方向。但另一方面,他的那种行为也不该是毫无后果的。”

极右派也采取这种策略,不仅对他们的左派对手,也针对过大规模枪击案受害者的家属,他们也曾被那些声称枪击案是捏造的人骚扰。

反法分子说,含有仇恨的言论受到第一修正案的保护,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主张或使用暴力作为其意识形态的人不应该被曝光,包括对他们的雇主。他们认为,人肉是对暴力的一种非暴力回应。

《华盛顿邮报》的一项分析显示,保守派通常将激进的反法西斯分子,描绘成相当于极右翼的暴力武装团体,但右翼极端主义的攻击和暴力计划大大超过了极左翼的同样手法,并造成更多的死亡。

联邦调查局认为极右翼极端分子是最活跃和最致命的国内恐怖威胁。

“我们的重点是保护我们的社区,尽量使人难以变成纳粹分子,”纽约州坎顿市圣劳伦斯大学图书馆的兼职雇员埃克苏说,他还向积极成员们教授公共记录和社交媒体研究课程。“我们不可能总是改变人心,但至少在未来,组织工作对[道森]来说会更难。”

狂热的支持者

道森夫妇认为自己是乔伊·吉布森(Joey Gibson)的朋友和追随者,他在2016年创立了爱国者祈祷会。

这个极右团体在波特兰地区举行了几十次集会,并与反法西斯的反抗议者发生了暴力冲突。

米歇尔·道森在2019年首次参加了爱国者祷告会的集会。她谈到吉布森时说:“他谈了很多关于自由和上帝的话题,”我看到了他的热情,他有发声的能力,也不怕使用它。”

2019年,米歇尔·道森在波特兰以北的华盛顿州亚科尔特市赢得了市议会的一个席位,她以拥枪权利为竞选纲领。她是犹他州的一名高中辍学生,说自己从未对政治有任何兴趣,直到特朗普当选总统后。她于2020年首次在总统选举中投票。

“我是那种不谈政治的人,”她说。“我觉得我的选票并不重要。”

她的丈夫也在11年级时从高中辍学,最终在华盛顿州里奇菲尔德市找到一份钢铁工人的工作。他开始滥用毒品和酒精,很快就对冰毒上瘾。2007年,他因持有毒品的重罪而被捕,并在华盛顿州立监狱中度过了6年。

道森说,他在监狱里已经戒毒。

他说。“我走出来了,摆脱了所有与之有关的朋友,并开始建设生活。我遇到了我的妻子,我们成婚并买了房子,买了卡车、玩具。它完全改变了我的生活。”

这对夫妇加入了爱国者祈祷会,并成为集会的常客,经常与其他极右组织,包括“守誓者”和“百分之三”,以及诸如Identity Evropa等仇恨团体一起集会。

道森说,他不认为自己是白人民族主义者,也不觉得这种信仰有什么问题。

“白人民族主义怎么会是种族主义者?”他问。“为自己的身份而自豪是种族主义吗?没有什么比说‘黑人生命也重要’更种族主义的了,然而当我说所有的生命都重要时,我才是种族主义者?”

道森夫妇也成为特朗普的狂热支持者,并在11月被吸引到华盛顿特区,因为他们相信当时在右翼中盛行的特朗普赢得选举的谎话。

米歇尔·道森说:“我喜欢特朗普所代表的一切,我喜欢他对我们国家的热爱。”

她的丈夫说,他到达华盛顿特区时还在哀悼一位朋友,39岁的亚伦·丹尼尔森(Aaron Danielson),他在亲特朗普大篷车经过波特兰时,被反法西斯示威者迈克尔·雷诺尔(Michael Reinoehl)枪杀,几天后雷诺尔也被联邦追逃工作组击毙了。

道森说,“所以,没错,我带着一点愤怒去了华盛顿。”

Photo by: Rhea Ball via wikimedia.org

MAGA游行结束后,道森(他说自己喝了酒)和其他约20人在市中心闲逛,有人看到杰迪德在拍摄,并大喊她是一名“反法西斯记者”。

这位34岁的人花了一天时间报道游行,是此类活动中的知名人物。杰迪德说:“我对特朗普改造右派的方式感到着迷。”

几年来,她一直在写关于爱国者祈祷会的诱惑,并在里德学院获得了政治学学士学位,毕业论文题目是“制造怪物:右翼对自由主义敌人的创造”。

杰迪德在一个深受保守主义影响的自由意志主义家庭中长大,这种思想也被称为客观主义,是已故作家安·兰德(Ayn Rand)提出的一种哲学。

她在911恐怖袭击后加入陆军,在第82空降师从事信号操作和分析工作,曾被两次派往阿富汗。但她对战争的幻想破灭了,并说她的信仰逐渐向左移动。

杰迪德说。“我曾是反恐战争的忠实信徒。我认为把自由和民主带给受压迫的人民会很酷,但很难逃避一个事实,即阿富汗人不希望我们去那里……你会想‘在这里我们不是好人。’”  

她认为,自己的从军经历,使她有能力在高度紧张的时刻保持冷静,这正是她对那些试图在华盛顿恐吓她的人的反应。

道森说,当他走近杰德并踩到她的脚时,他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然而,根据事件的录像,那一刻他身后没有人。

道森带领这群起哄者高呼“干翻反法西斯”,并多次撞到杰迪德。他对她喊道:“成为纳粹法西斯的感觉如何?”

杰德说,虽然她曾参与过其他与极右翼分子的冲突,但“这是最糟糕的一次。我研究过他们的宣传方式,我知道唯一的出路是尽可能地冷静和自信,不要上钩。”

在多名男子斥责杰迪德,并有一人拍掉她的相机后,杰迪德问道:“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有多糟糕吗?”

气氛突然转变了。片刻之后,道森提出要把杰迪德带离这场闹剧。

道森说:“我大概明白了在那个时候,我需要化解这种情况,我把骄傲男孩和爱国者推开,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骚扰任何人。我只是想让她感到有一点害怕。”

杰迪德回忆说:“他实际上把我引出了人群,是他主动提出的。我很高兴他这么做了,但我也不愿过度夸他,因为情况是他造成的。”

她说她在酒店房间里彻夜未眠,房门挂上了锁链,她因担心包围她的那些人可能找到她而失眠,因为他们都住在同一家酒店,而且那天早上还见过对方。

杰迪德说:“我仍然会梦到他们找上我。”

无怨无悔

了解道森身份的工作由玫瑰城反法组织在数月前完成,其匿名成员组织起来反对极右翼团体,并努力在他们犯罪之前,识别波特兰及其周边地区经常参加极右翼集会的人。

该组织的一位代表说:“我们决定确认人们的身份,这与我们希望他们经历大量的恶果没有关系,主要是为了追踪他们的行为。”

他以安全问题为由匿名发言。

耶鲁大学副教授、2019年《生产者、寄生虫、爱国者:种族以及新右翼的不稳定政治》一书的作者之一丹尼尔·马丁内斯·霍桑(Daniel Martinez HoSang)说,人肉行为正在对一些极右团体产生影响,特别是那些不小心加入且不太坚定的成员们。

他认为:“似乎有一种真实的快感将人们带入这些团体,而当人们不得不处理对家庭和工作中的影响后,这种快感被打断了。他们在意识形态上对这些想法并不强硬。他们只是被这个与他们的日常生活相距甚远的故事所影响。”

道森也觉得人肉是有效的。他猜测,他组织里的朋友有60%都曾被人肉过,有些人不得不搬家和换工作。

被人肉的对象越来越多地在法庭上作出回应,声称他们受到了人肉者的骚扰。

例如,据反诽谤联盟称,埃克苏正被他人肉过的几个人起诉,其中包括新泽西人丹尼尔·安布雷(Daniel D’Ambly),在埃克苏揭露他与新泽西欧洲遗产基金会(一个白人至上主义组织)的关系后,他面临死亡威胁,并失去了在《纽约每日新闻》担任印刷员工的工作。

该诉讼指控埃克苏和推特以威胁或暴力的方式干扰商业。埃克苏已提出动议,要求驳回该诉讼。

道森夫妇在家中安装了安全系统,并将枪支转移到更容易取到的地方,停用了他们的社交媒体账户并停止接听电话。当道森的妻子离开家去参加集会时,她穿了一件防弹背心。

她说:“我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道森说,“这实在是不好玩。而且这是不对的,它应该是违法的。”

这对夫妇说,他们的孩子对这段视频的反应不一。道森的19岁的女儿不明白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米歇尔·道森表示她18岁的女儿对她很反感,“但她已经18岁了,所以她老说,‘橙色的人很坏。乔治·弗洛伊德不应该死’,之类的话。她讨厌我所做的事。”

道森夫妇要求不要直接与他们的孩子联系。

道森说,他对潜在的雇主直言不讳自己的网上声誉,并努力寻找工作。他说,他现在的工作比他以前的工作报酬低得多。

但他说,他不后悔,只有一件事会做得不同。

他说:“我会重来一遍,但会戴好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