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媛
佛蒙特EB-5区域中心（Vermont EB5 Regional Center）问题项目杰伊峰（Jay Peak）案的被告之一威廉·凯利（William Kelly）在2021年6月2日，当庭认罪。这成为该投资移民欺诈案件的第二个达成认罪协议的被告。
问题项目是一项为生物研究设施提供建设的EB-5项目，叫做AnC Bio Vermont，是佛蒙特EB-5区域中心自1997年获得美国移民服务局（USCIS）指定为区域中心后，运营的二十多个项目其中之一。
该问题项目的主要被告叫做阿里尔·奎罗斯(Ariel Quiros),是Jay Peak的前老板，实际所有人。在2020年8月，奎罗斯与法院达成认罪协议。
其余两名被告，Jay Peak前首席执行官兼总裁比尔·斯滕格(Bill Stenger)坚称自己无罪、亚历克斯·崔（Jong Weon“Alex”Choi）为该项目在韩国的推广服务，检察官称他目前仍在逃。
庭审及认罪协议、其余被告现状
此前在佛蒙特州联邦法院举行的Jay Peak案被告凯利的听证会上，一名联邦检察官通过视频听证会，详细概述了数百万美元的投资者资金的动向，这些资金本应用于纽波特1.1亿美元（折合人民币约7.09亿元）的生物医学研究项目，但被挪用于其他目的。
凯利在听证会上承认他在欺诈中的角色。佛罗里达州居民同意承认对他提出的10项指控中的两项：共谋电信欺诈和隐瞒重要信息。
作为认罪协议的一部分，其余对他的指控将被驳回。
法官杰弗里·克劳福德(Geoffrey Crawford)在听证会上问凯利，他希望如何对认罪协议中列出的两项指控认罪。
“有罪，法官大人，”凯利对法官两次承认有罪，针对他的每一项指控都说了一遍。
克劳福德还向凯利介绍了他通过认罪而放弃的权利，包括他获得审判的权利。凯利说，他已经咨询了他的律师罗伯特·戈尔茨坦(Robert Goldstein)，并愿意放弃这些权利。
阿里尔·奎罗斯(Ariel Quiros),是Jay Peak的前老板，实际所有人。在Jay Peak案中，他始终是主谋，庭审中他承认在佛蒙特州区域中心下运营的数个项目中，涉及到的诈骗金额超2亿美元（折合人民币约12.88亿元）。在2020年8月，奎罗斯与法院达成认罪协议。
由于在Jay Peak问题项目AnC Bio Vermont中的违规操作，2019年奎罗斯被控从160名投资人那里募集了800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约5.16亿元）用于建设项目，但是该项目一直没有开工。根据后期事实调查显示，至少有500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约3.22亿元）被奎罗斯挪用，购买地块、购买曼哈顿豪宅公寓以及作为个人贷款偿还等用途。
在庭审中，奎罗斯承认了对他的12项指控中的3项。
联邦首席法官杰弗里·克劳福德(Geoffrey Crawford)问奎罗斯，他希望如何对认罪协议中列出的三项指控认罪。
“有罪，法官大人，”奎罗斯对法官三次承认有罪，针对他的每一项指控都说了一遍。
奎罗斯承认了联邦指控的罪名包括共谋电信欺诈、洗钱和隐瞒重大信息。
根据认罪协议，检察官可以要求对奎罗斯判处最高97个月的监禁——8年多一点。他的律师可以为缩短刑期进行辩护。
总的来说，奎罗斯周五承认的三项指控最高可判处35年监禁。
除了刑事指控之外，奎罗斯还在两年多前承认2016年4月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对他提出的民事执法诉讼，该诉讼与他在佛蒙特州领导的EB-5融资项目有关。
在达成和解协议时，奎罗斯同意向联邦政府交出约810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约5.22亿元）的资产，包括他在Jay Peak项目和伯克山(Burke Mountain)滑雪胜地的权益。
此外，奎罗斯已经就佛蒙特州证券监管机构两年前提起的民事诉讼达成了和解，将另一笔价值约20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约1288万元）的财产移交给了州政府。
作为认罪协议的一部分，奎罗斯和凯利同意与检察官合作。
凯利和奎罗斯的判刑日期尚未确定。作为与检察官达成的认罪协议的一部分，凯利面临最高三年的监禁，不过他的律师可以为减轻刑期进行辩护。
这起案件的另一名被告，Jay Peak前首席执行官兼总裁比尔·斯滕格(Bill Stenger)是凯利和奎罗斯的前商业伙伴，在2019年5月的刑事起诉书中与这两人被控同样的罪名。斯腾格一直坚持自己的清白，并将于10月受审，届时奎罗斯和凯利可以被传唤为证人。
本案的第四名被告、奎罗斯的另一名亲密合作伙伴崔钟浩(音译，Jong Weon“Alex”Choi)来自韩国，自2009年5月起诉书被发回以来，他一直没有参加任何法庭程序，检察官只是说，他仍然在逃。
据称崔钟浩于2016年在韩国因与AnC Bio Korea相关的财务欺诈而被韩国检察机构定罪。开发人员将纽波特生物医学项目视为是崔氏领导的韩国开发项目的美国复制版。
被SEC起诉的模范区域中心企业
佛蒙特EB-5区域中心是美国移民服务局（USCIS）最早指定的5家区域中心之一，于1997年被指定为区域中心（Regional Center),开始运营EB-5投资移民项目。截至Jay Peak案发，该区域中心下共计运营项目20余个（据统计，21个），其中8个项目与阿里尔·奎罗斯的四人欺诈团体有直接关系，涉及EB-5投资人约900人，大约近一半的投资人（约400人）目前尚未能获得绿卡；涉及大约4亿美元（折合人民币约25.76亿元）的投资资金，其中2亿美元（折合人民币约12.88亿元）被滥用，500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约3.22亿元）被奎罗斯以个人相关用途挪用。
2018年7月9日，佛蒙特EB-5区域中心被美国移民服务局予以关停。
2019年，区域中心曾提出申诉但是被美国移民局驳回。
2021年4月22日，美国移民局发函称将重新考虑开放该区域中心。移民局要求对该中心进行进一步审查，允许该区域中心继续对已经进行的“关闭”项目开放，而不是立即关闭。原因是，作为一家州政府运营的区域中心，移民局看到了欺诈案发生之后，看到了该州在实施加强项目监督方面所做的努力、对奎罗斯及同案人员采取的执法行动，但是，在移民局的最新裁决中认为它没有促进经济增长。
移民局最新的函件通知是该州与移民局之间长期围绕这个丑闻缠身的区域中心企业存在争辩的最新转折。由于认为作为一家州政府运营的区域中心，却未能阻止杰伊峰度假村的庞氏骗局，而涉案的项目在10年内涉及到近900名投资者的利益。
在过去的时间里，佛蒙特EB-5区域中心，可谓是一家运营EB-5投资移民项目的模范企业，或者可以称之为无数光环附体的明星企业。
佛蒙特州位于美国东北部，因其偏农业的经济结构以及需要解决的失业问题，成为了推行EB5投资移民的绝佳地点。佛蒙特州区域中心是美国最早设立的也是十几年间美国唯一的一个的州政府经营的区域中心。全州仅有此一家区域中心，它完全由州政府所有，由佛蒙特商业及社会发展部（ACCD, Agency of Commerce & Community Development）管理。这种独特的经营方式曾为该中心赢得当地、州、甚至是联邦奖项。
该州强调鼓励企业使用绿色、环保技术，旅游业非常发达，该州不欢迎大量消耗资源和有损环境的产业和投资。该区域最主打的项目为1955年建造、1997年最早获批EB-5区域中心试点项目（Pilot Program）的Jay Peak Resort杰伊峰度假村设施扩建项目，该项目设立至今吸引了来自56个国家超过900名投资者共计3.5亿美元（折合人民币约22.54亿元），并为该州东部创造了上千个新工作机会。此外还有其他雪山滑雪场、庄园、养老院等项目。
2008年，奎罗斯和区域中心达成一项交易，Jay Peak项目实际控制人落入他的手中。后来他承认，在拿到度假村的钥匙之前，奎罗斯说服了之前的所有者交出他们从投资者那里筹集到的资金。当他转身用那笔钱买下度假村时，阴谋就开始了。
由于该区域中心对于州地方经济的刺激和拉动作用，前州长彼得·舒姆林(Peter Shumlin)、参议员帕特里克·莱希(Patrick Leahy)和商务部深入参与了向海外投资者推介项目的工作。作为时任的佛蒙特州参议员，帕特里克·莱希曾于2014年前往中国，为该项目在上海市的推广中站台。
2011年3月18日星期五，佛蒙特州民主党参议员帕特里克·莱希(左)在南伯灵顿国际机场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他将继续努力，使EB-5移民投资区域中心试点项目成为永久性项目。Jay Peak Resort的总裁兼所有者Bill Stenger(左二)解释了这个项目的优势；发布会中的现场图片，(左一)参议员莱希；Win Smith, Sugarbush Resort的总裁；佛蒙特EB-5区域中心主任詹姆斯·坎迪多(James Candido)；佛蒙特州商务部长劳伦斯·米勒（Lawrence Miller）。
Jay Peak Resort的老板比尔·斯腾格(左)和美国民主党参议员帕特里克·莱希(Patrick Leahy)合影拍摄于2012年9月27日。在此之前，一项名为东北王国经济振兴倡议(Northeast Kingdom Economic振兴Initiative)的共计5亿美元（折合人民币约32.2亿元）的公共/私人伙伴关系宣布。该项目包括扩建杰伊峰和伯克山度假村、振兴纽波特市中心以及扩大生物技术和窗户制造领域的私营工业。
此后，该区域中心由于国会议员的加持和州政府的管理这两层因素受到了颇多关注，在各方主张进行EB-5区域中心试点项目改革的岁月里，曾经接待了多名国会议员的考察。
作为一家佛蒙特州当地媒体，VTDigger历时三年对该项目进行了深入调查，据该媒体的说法，他们的记者在2014年就该欺诈事件展开了一系列调查。
三年来，VTDigger一直在报道Jay Peak度假村及相关项目的欺诈指控，尽管开发商和区域中心的管理部门对此进行了抵制。2014年，由于记录了该区域中心下的项目，豪斯旅馆(Tram Haus Lodge)的移民投资者的投诉，称开发商在不知情或未征得他们同意的情况下夺取了Jay Peak酒店的所有权。
VTDigger还报道过，负责监督这些项目的州政府官员与Jay Peak的所有者阿里尔·奎罗斯(Ariel Quiros)以及度假村总统和首席执行官比尔·斯腾格(Bill Stenger)关系密切。
2015年，VTDigger报道称，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简称sec)正在调查Jay Peak的开发商，佛蒙特州对新港一家拟议中的生物医药制造工厂的财务状况提出了质疑，该工厂也向移民投资者推广。
佛蒙特州官员在发现位于韩国的一家生物技术公司破产后，暂停了其项目AnC Bio Vermont的运营。
据实际调查显示，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于2013年年中时候对于该项目的开发商展开了调查。2013年底时任州长舒姆林为该项目拍摄了一段宣传视频，佛蒙特州EB-5区域中心自此以后也开始向开发人员询问有关该生物医学设施的问题，并声称Jay Peak项目已经受到了州政府的审计。然而此前，这些项目从未受到该中心或其他任何人的审计。
2016年4月,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指控奎洛斯和斯腾格与52项证券欺诈和通过EB-5项目滥用2亿美元（折合人民币约12.88亿元）投资移民资金。据称截至SEC起诉时，共有来自74个国家的836名投资者被开发商诈骗。
在中国投资客的眼中，由于该项目一直以来的政府运营背景和国会议员的支持，项目备受青睐也是理所当然的。
案发之后，许多投资者指责佛蒙特州EB-5区域中心(Vermont EB-5 Regional Center)没有恰当地监督Jay Peak项目。佛蒙特州EB-5区域中心是州政府负责监督EB-5项目的一个部门。包括时任州长彼得·舒姆林(Peter Shumlin)、美国参议员帕特里克·莱希(Patrick Leahy)、众议员彼得·韦尔奇(Peter Welch)和时任州长吉姆·道格拉斯(Jim Douglas)在内的该州高层政界人士都代表斯登格和奎罗斯向海外投资者推介了这一项目。
各方所作的应对努力及实际影响
佛蒙特州EB-5区域中心(Vermont EB-5 Regional Center)在被移民局关停之后，即刻于2018年9月4日提出了申诉。
2019年10月1日美国移民局驳回申诉。
正如前文提到的，目前移民局的态度虽然稍有缓和，但是并未完全决定，不再关停该区域中心。
SEC与该案的被告达成谅解协议之后，指定了一名接管人来负责后续的事宜。迈克尔·戈德堡（Michael Goldberg），是在SEC指控Jay Peak欺诈之后，于2016年4月被指定为项目接管人。
在戈德堡接手项目后，仍有数百名的投资人未获得绿卡批准，另有两个项目由于尚未建成导致移民申请所需的就业指数无法完成。
在佛蒙特州EB-5区域中心事件中的近900名投资人，多少都会受到影响：
早期项目投资人，基本已经获得解除条件绿卡的申请批准，拿到了永久绿卡，现状是是等待自己投资的项目出售还款；
中早期项目投资人，已经递交了解除条件绿卡申请，并在等待获批。由于区域中心被关停，尚未达成撤销关停的目标，是否能继续获批尚有疑问；
中晚期项目投资人，条件绿卡申请已经获批并登陆者，或进行转换项目操作；
晚期项目投资人，据悉有30余投资人接受退款协议并不再保留申请程序，其余投资人或仍有转换项目的可能。
戈德堡近期也一直致力于Jay Peak滑雪度假村的出售。该度假村涉及投资人达到550余人。但是由于疫情造成的运营利润下滑等等原因，买家几经推迟，最终购买仍未达成。
戈德堡与人民联合银行(People ‘s United Bank)达成了175万美元（折合人民币约1127万元）的和解协议。人民联合银行在Jay Peak挪用资金的诉讼中被指控。
戈德堡的努力还包括了刚刚过去的6月6日，与此前奎罗斯合作的推广人员，一些移民律师达成的谅解协议，协议金额达到了325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约2.1亿元）。
根据法庭的指定，戈德堡每隔六个月会向法庭申请费用支出，用于各个项目的资金偿还事宜。经法庭批准之后可按照程序进行处理。截止到2020年11月底，共计支出的费用账单达到了90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约5796万元）。
距离所有被滥用的2亿美元资金偿还缺口，即使项目出售可以顺利进行，但是距离投资人完全收到本金偿还，仍需要坚持不懈的长期努力才勉强可以实现。
此案的另一个影响，就是对于支持EB-5法案永久化的国会议员帕特里克·莱希（Patrick Leahy）。数十年以来，作为EB-5区域中心项目的坚定支持者，他一直在努力试图让该试点法案在国会形成突破，得以永久化，并且将该移民签证的配额从以个人为计算单位过渡到以家庭为计算单位。
一家州政府运营的优秀“乡村企业”，由于多年来表现优异得到了主张更多美国政府政策倾斜支持的国会议员支持，希望藉此作为模板，向国会说明EB-5投资移民项目对于刺激美国乡村地区经济发展的作用有多重要。
莱希议员的想法或许是，看我们“村儿”，有这么一个明星“乡村企业”引入了外资投资，个个都快要吃上饺子了，但是不能因为被大城市的人抢去“海外投资人的资金”啊！同是“村里企业”代表的大家要团结起来，共同努力争取政策支持啊，这样所有的“乡村”很快都有饺子吃了，然而没有预料到的是，项目承包商揩油的速度比他们快的多。
EB-5区域中心项目的现状不容乐观，大家都快没米下锅了，更甭提吃饺子了。
莱希议员依然在坚定的推动EB-5区域中心项目的改革，但是在他的未来计划中，再也没有Jay Peak了。
4亿美元的投资项目，一半资金被挪用。
这个EB-5行业史上的大案，给整个行业留下的是“欺诈项目完美翻盘”的楷模吗？
至今来看，不能说完美翻盘。
给行业留下的疤痕，给投资人留下的印记，如何抹去？
参考资料：
https://vtdigger.org/2021/06/02/second-eb-5-fraudster-admits-guilt-faces-up-to-3-year-prison-term/
https://vtdigger.org/2020/08/14/quiros-admits-to-federal-crimes-in-eb-5-fraud/
https://vtdigger.org/2021/04/23/us-immigration-services-reinstate-vermont-eb-5-regional-center/
https://eb5.vermont.gov/document/non-precedent-decision-uscis-administrative-appeals-office
https://vtdigger.org/eb5-an-investigation/
https://vtdigger.org/2021/06/06/jay-peak-receiver-reaches-32-5m-settlement-with-quiros-ex-legal-team/
https://www.sec.gov/news/pressrelease/2016-69.html
https://www.irs.gov/compliance/criminal-investigation/ariel-quiros-pleads-guilty-to-fraud-charges-related-to-the-jay-peak-eb-5-anc-vermont-project-in-northeast-vermont
https://eu.burlingtonfreepress.com/story/news/2021/04/23/eb-5-vt-feds-reopen-program-jay-peak-vermont-fraud-bill-stenger-ariea-quiros/7350546002/
Raymond James Opposes Proposed $8M Deal In Jay Peak EB-5 Fraud Case
https://eb5projects.com/projects/295-jay-peak-anc-bio-vermont
https://cis.org/North/EB5-InvestorVisa-Violations-Vermont-Draw-Further-Substantial-Punishments https://www.sevendaysvt.com/OffMessage/archives/2021/03/18/leahy-reintroduces-bill-to-clean-up-eb-5-foreign-investor-program
https://eb5.vermont.gov/
https://www.vpr.org/post/jay-peak-sale-process-substantially-delayed-due-pandemic#stream/0
https://vtdigger.org/2021/04/29/jay-peak-receiver-peoples-united-bank-reach-1-75m-proposed-deal/
https://vtdigger.org/2021/04/08/judge-oks-deal-allowing-jay-peak-receiver-to-get-money-he-desperately-need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