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elah Kolhatkar在《纽约客》上发表文章，称表面推进金融平民化的罗宾汉，实际上却在把没有金融理财知识和经验的新手们推向危险的边缘。专家警告称，人们在罗宾汉上不顾公司发展前景恶意买进推高股票的行为，和每一次金融危机前疯狂投机的状态如出一辙。

父亲告诫他量力而行，可他还是从罗宾汉里借了钱来投资

1月19日清晨，科迪·赫德曼被枕头下的手机闹钟的震动惊醒。他立即查看金融应用程序罗宾汉中GameStop公司股票交易价格。

19岁的赫德曼是达科他州大学计算机科学专业的新生，之前他一直在达科他州特洛伊橄榄球队担任中锋，他在股票市场上已经投资了一个月。

罗宾汉提供零佣金的股票和加密货币交易，它把自己说成是华尔街的开明版，宣称使命是“为所有人实现金融民主化。”

赫德曼的朋友切斯·布拉德肖向他介绍了这个应用程序，现在它占据了过去他玩电子游戏的大部分时间。

赫德曼用他父亲给他的一千美元投资了一些证券，买了11.5股BioCryst Pharmaceuticals的股票，该公司生产治疗罕见疾病的专门药品；5股维珍银河美国航天公司的股票，这是理查德·布兰森创办的太空飞行公司；6股Corsair的股票，这是一家游戏设备制造商；5股Nordic American Tankers的股票，这是一家国际油轮运营商；以及0.007个比特币。（罗宾汉允许这样购买）

每次看到绿色数字，这表明这些股票中的某只股票升值了，他都会感到一阵兴奋。赫德曼通过研究全球事件对各公司命运可能造成的影响，来决定投资，他也曾考虑过购买GameStop的股票，这是一家经营不善的视频游戏零售商，因为他在Reddit上一个名为WallStreetBets的投资论坛上，看到了炒作该股的帖子。

随着股票价格的攀升，从12月中旬的每股14美元左右到一个月后的近40美元，他后悔自己没有尽早采取行动。

那天早上，股市一开盘，赫德曼就卖掉了他罗宾汉账户里的几乎所有股票，腾出了大约1200美元的现金。他从床下的塑料储物盒里拿起一件干净的T恤，穿上衣服，冲向历史课教室。

当他的教授在讲授十八世纪的科尼岛时，赫德曼在教室后面的一个座位上用手机跟踪市场。下课后，他在宿舍里分两次买了GameStop的股票，其股票代码是GME，先是13.77股，然后是16股，他把账户里所有的现金都用来买这个股票了。

他一边吃着微波炉快食的香肠馅饼卷，一边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仅仅四十分钟，GameStop已经涨了两美元。赫德曼决定卖掉他剩下的最后一只其他股票——他本来预计会在拜登政府下会有很好表现的清洁能源股，然后用所得的钱再买进了6.3股GME。他后来说， “我当时想，去他妈的，我要全力以赴。”

一年多前，达科他州自豪地宣布赫德曼将为特洛伊人队效力，他身高约185cm，体重约250斤，在科罗拉多州的奥罗拉长大，有一张饱满、红润的脸，浓密的黑发，留着山羊胡，在健硕的右手臂膀上纹着一个十字架。

他的母亲凯伦曾是当地电视台的新闻记者，也是一名韩国空手道高手，她告诉我，赫德曼一直很强壮。在他15岁的时候，他的腿举力量可以达到500磅，是两届举重州冠军。”

母亲凯伦说，“我告诉他，‘你一定会比别人优秀。’当他得到足球奖学金时，我说，‘看，我早说过你可以的’，科迪是那种从来不需要费心学习的孩子，他学什么都快，只要他感兴趣，他就能很快掌握。”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赫德曼时刻关注着网上关于GameStop的讨论。他相信，价格会继续攀升。他曾经读过一些例子，大量的小投资者在网上组织起来，导致股票上涨，比如2008年的大众汽车，其价格在两天内翻了四倍。

成为这样一场运动的一部分对赫德曼来说是如此诱人，于是一天晚上在健身房，他给母亲打电话，向她要更多钱。赫德曼的父亲是一名退休电工，他母亲现在教武术，家里经济一直很紧张，但她说她可以给他大约二百五十美元，并让他和父亲杰里谈谈。

赫德曼尽可能地向他父亲解释了情况。几家大型对冲基金，包括价值120亿美元的梅尔文资本（Melvin Capital），都借了GameStop的股票并卖空，赌GameStop股票会下跌，公司甚至会倒闭。在罗宾汉和其他应用程序上的数百万个人投资者决定买入这些股票，并不是该公司显示出优秀的前景，而只是为了推高股价。

只要赫德曼和其他投资者继续购买，他们就会引发“空头挤压”，迫使对冲基金支付高昂的费用来买回股票。赫德曼告诉他的父亲：“看到这些对冲基金受挫，对每个人都有好处。”

杰里支持赫德曼的投资，认为这是一种宝贵的学习经验，但父亲劝告他不要进行超过自己承受能力的交易。赫德曼提议将他小时候获得的一些储蓄债券兑现，他妈妈后来同意用这些尚未到期的债券借给她儿子100美元。

周一早上，赫德曼又买了四股GameStop的股票，当时的交易价格接近90美元。他等了几分钟，然后决定从他的罗宾汉保证金账户中提取两千四百三十美元，这个账户允许他从中借钱来投资，他又买了二十七股，使他的总数达到六十七股左右。

赫德曼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痴迷地阅读着Reddit上的WallStreetBets。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该论坛的订户数量几乎翻了两番，达到500多万，关于挤压对冲基金的讨论已经变成了平民主义愤怒的集体表达。

一个Reddit帖子说：“实际上每个人都加入了。”

“左派，右派，特朗普的支持者，特朗普的反对者。有什么运动能把所有人统一起来？这就是了。”

 还有人回应说：“这次不是断头台，而是在他们自己的游戏中击败他们。”

很难知道这种阶级团结的口号到底有几分真实。实际上，一些专业的投资经理也在GameStop进行了大量投资。通过迈克尔·刘易斯的《大空头》一书而出名的对冲基金经理迈克尔·伯利——他在2005年有预见性地断言住房市场会崩溃，也曾买卖过GameStop的股票。

一些金融评论家猜测，像伯里这样的专业人士操纵着谈话和股价，在某种程度上是这一现象的幕后推手。

乍一看，仿佛“天降横财”

1月27日，该股达到每股380美元，比两周前高出1500%。赫德曼的罗宾汉账户显示收益约为2.5万美元，在他看来，这是一笔“荒谬”的钱。他截了盈利图，发送给Snapchat上的一群朋友。

他的一个朋友回信说：“哦，我的上帝，伙计，你在一个月内赚的钱抵得上我一年赚的了。”

Reddit用户暴虐对冲基金的目标似乎正在奏效。几十篇新闻报道说，由四十二岁的交易员加布里埃尔·普洛特金管理的梅尔文资本今年的亏损超过30%，部分原因是做空GameStop。

在2014年推出梅尔文之前，普洛特金曾是S.A.C.资本的投资组合经理，S.A.C.资本是史蒂文·科恩创立的价值140亿美元的对冲基金。2013年，S.A.C.因内幕交易被起诉，作为和解的一部分，被处以18亿美元的罚款。科恩关闭了S.A.C.，现在经营Point72资产管理公司，并拥有纽约大都会棒球队。

1月下旬，Point72向梅尔文资本的主要基金投资了7.5亿美元。在一个被金融媒体描述为紧急救助的行动中，由肯尼斯·格里芬管理的对冲基金城堡投资也投资了20亿美元。普罗特金否认这些新的投资是由于金融紧急情况。格里芬当时说：“我们对普罗特金和他的团队非常有信心。”

突如其来的限制令使财富大幅缩水

第二天一早，罗宾汉发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鉴于最近的波动，它已经“限制某些证券的交易，只允许平仓”。罗宾汉不允许任何用户购买GameStop或其他网红股票，这是是指那些在社交媒体上被散户疯狂追捧的股票，包括AMC娱乐和黑莓。罗宾汉用户只能出售他们已经拥有的股票。

赫德曼认为，此举肯定会产生阻止GameStop股票上涨的效果，看起来是对市场的操纵，将直接有利于对冲基金。

股市开盘后，GameStop从前一天晚上收盘时的347.51美元暴跌至112.25美元的低点。赫德曼的投资组合收益下降了66%，变成了1万美元。其他券商对GameStop的交易进行了临时限制，但罗宾汉的禁令限制程度特别强，网上的愤怒大多集中于此。

有人在Reddit上发帖说：“罗宾汉的噱头就是允许小人物入场，我猜他们实际上并不关心小人物，我希望他们因此失去大量用户。”

挑战华尔街这个说法，吸引了民主党和共和党的政客。众议员亚历山大·奥卡西奥·科特兹（AOC）在推特上说，罗宾汉的限制是“不可接受的”，并表示她将支持国会对该公司“阻止零售投资者购买股票，而对冲基金却能自由地交易的决定进行听证”。德克萨斯州的参议员特德·克鲁兹转发了她的消息，并补充说：“完全同意”。

一些罗宾汉员工认为这些限制是在出卖他们的用户，当管理层试图通过向员工发放40美元的送餐应用DoorDash的信用额度来提高士气时，他们感觉受到了侮辱。

2月18日，由众议员玛克辛·沃特斯领导的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举行了一次调查听证会，名为“游戏停止了？当卖空者、社交媒体和散户投资者发生碰撞时，谁赢谁输”。

赫德曼和无数其他罗宾汉用户，计划将他们的账户转移到富达投资旗下的在线经纪公司，这家有着75年历史的金融服务公司。

非理智地推高股价的背后，藏着上一次经济崩盘的伤痛

第二天晚上，赫德曼躺在床上滚动浏览WallStreetBets。在一篇题为“这是给你的，爸爸”的帖子中，有人用Space-peanut的网名写道：“我记得住房崩盘给我的家庭带来的毁灭性打击。我父亲的混凝土公司几乎在一夜之间倒闭了。我父亲失去了他的家。”

大约在同一时间，作者声称“看到对冲基金经理喝着香槟，俯视着‘占领华尔街’的抗议者们”。

发帖人说，由于破产，他的父亲已经陷入酗酒状态，“灵魂已经死了，只剩下躯壳，等待着死亡”。

有七百多人在帖子下面留了言。赫德曼也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父亲在工作中遭受了严重的背伤，并得到了12万5千美元的赔偿金，他将这笔钱投资于股市，并在2008年市场崩溃时赔得一干二净。他曾求助于酒精和止痛药进行自我治疗。大约在同一时间，赫德曼的母亲失去了为各种武术工作室做公共关系的工作。

赫德曼开始在帖子下留言。

他写道：“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这是要和这些对冲基金经理干一场，直到他们明白我们因为他们都经历了些什么。我会坚守在这里，直到让这些混蛋付出代价并且让我的父母过上舒适的生活，这是给你的，爸爸。”

罗宾汉把所有不买股票的人也纳入市场

罗宾汉由弗拉德·特内夫和巴特于2013年创立，他们是在斯坦福大学的本科生中认识的。他们认为，将富人使用的投资工具交到非专业人士手中，有助于减少不平等。特内夫喜欢引用《二十一世纪的资本》的作者托马斯·皮凯蒂的话，他将财富差距描述为投资差距。

但是，富人享有的投资优势不仅仅是进入股市的机会，富人投资者与构成罗宾汉基础的相对新人不同，他们可以获得最复杂的金融信息和机会，并且通常可以承受他们在股票上的风险损失。

罗宾汉为用户提供的免佣金交易非常受欢迎，迫使其竞争对手，包括富达、嘉信理财和E-Trade，在2019年10月的推动下，将其每笔交易约5美元的佣金削减为零。专注于长期储蓄和投资的罗宾汉的竞争对手M1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布莱恩·巴恩斯说，影响是深远的。

他说：“他们是第一家在移动应用中为金融业引入一流的用户体验和设计的公司，而且他们还大大降低了投资成本。他们鼓励了所有不买股票的人去买股票。有很多事要归功于他们。”

罗宾汉通过多种方式赚钱，包括像银行那样，将客户放在账户中的现金进行投资，还有每月收取5美元的“黄金”级别服务费，这让用户拥有一个保证金账户，他们可以从中借款进行交易。罗宾汉的大部分收入来自于交易量：用户交易越多，公司赚得就越多。

巴恩斯解释说，这样一来，罗宾汉的用户的利益往往与公司的利益相冲突。普通人通过长期投资而不是通过短线买卖股票来积累财富。巴恩斯将罗宾汉描述为，“与其说是投资管理或财富建设，不如说是金融娱乐。他们所创造的是一个特别有趣、令人兴奋、在你口袋里的合法赌场”。

著名的长期价值投资者沃伦·巴菲特的97岁的商业伙伴查理·芒格，批评了该公司在没有相应金融知识的人群里促成狂热的短线交易。他在2月份对《华尔街日报》说：“这真的是完全的投机买卖，我认为，允许罗宾汉这样太疯狂了。”

罗宾汉在硅谷获得了成功，它遵循了与其他科技公司类似的成功轨迹：在追求快速增长方面表现得很积极。在2020年的前四个月，有300多万人开设了罗宾汉账户，使用户总数超过了1300万。罗宾汉用户的年龄中位数为31岁，其中约有一半是首次投资。

罗宾汉的代表拒绝透露其大多数用户是赚钱还是亏钱，他们指出，其他提供类似服务的公司也不公布这一信息。该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特内夫在2月份透露，其所有客户的账户价值比客户存入的资金总额多出350亿美元，但这一惊人的利润分配情况不明。去年秋天，罗宾汉的估值接近120亿美元，3月，它通知证券交易委员会计划举行首次公开募股。

罗宾汉之名的来源

特内夫今年34岁，与他的妻子西丽娜和他们的两个孩子住在硅谷。他身材瘦长，有一张宽而苍白的脸，有酒窝，和一头闪亮的黑发。他出生在保加利亚的瓦尔纳，五岁时移民到美国。他回忆说，当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停电几个小时，晚上他的母亲和父亲挤在一个电池供电的收音机旁。

特内夫的父亲透过自家的公寓窗户观察杂货店的排队情况，人们在那里等待购买牛奶和面包。从古巴进口的香蕉特别受欢迎。他的父亲有一次去意大利旅行，带回了一套小型乐高玩具。特内夫说：“我觉得那是世界上最酷的东西。”

当时，他的母亲在一家图书出版商工作，他的父亲正在攻读经济学博士学位。他的父亲阅读“禁书”，包括西方经济理论，并拒绝写关于马克思主义的论文，而这是被强烈鼓励的。

当冷战结束，保加利亚的共产主义政府垮台时，特内夫的父亲申请了特拉华大学的奖学金，并于1991年移居美国，继续攻读另一个经济学博士学位。

一年后，特内夫的母亲与他的父亲团聚，留下特内夫和他的祖父母。1992年夏天，当保加利亚陷入严重的经济危机时，特内夫“朋克摇滚少年风的阿姨”陪同他来到美国。特尼夫和他的父母搬到了马里兰州海茨维尔的研究生宿舍，这是一个充斥着各种移民家庭的公寓小区。

特尼夫的父亲在世界银行找到了一份经济学家的工作，特尼夫的母亲一直在餐馆工作和做其他零工，她在乔治敦大学读完了工商管理硕士课程（她后来也加入了世界银行），一家人在华盛顿特区定居。特内夫说：“我们担心会被送回保加利亚，或者他们会失去工作。”

在斯坦福大学的夏季研究项目中，特内夫遇到了本科生巴特。巴特也是移民的独生子，父亲是一名学者。在他的父亲被亨茨维尔的阿拉巴马大学的理论物理学博士项目录取后，他的父母从印度搬到了美国。巴特能说一口流利的古吉拉特语（印度官方语言的一种），在弗吉尼亚州的一个小镇波库森长大。在斯坦福大学，他主修物理学，特内夫主修数学，从此成了密不可分的朋友。

特尼夫的斯坦福大学导师拉里·古斯回忆说，特尼夫对数学相关的职业有顾虑，一个人可能要花上数年的时间去探索一个问题，结果可能一无所获。特尼夫后来开始了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博士课程，在那里他看到其他学生为了如此小的经济利益而努力工作，他感到很惊讶。他告诉我：“这显然不是什么非常挣钱的职业。”

金融危机在全国范围内造成了经济上的痛苦，但新的科技公司正以迅猛的速度推出和扩张。苹果公司在2007年发布了iPhone；Airbnb在2008年普及了家庭共享；次年，比特币诞生了。

股票的购买和销售越来越自动化。交易订单现在从一台电脑到另一台电脑，有时需要六到七个步骤才能完成。特内夫和巴特想设计一个平台，以消除大部分的步骤，使每个股票购买或销售更快。他们成立了一家公司，并将其命名为Celeris，即拉丁语中的“快速”。

这项技术将使他们能够利用市场上微小的价格差距，例如，在一个交易所购买苹果公司的股票，然后在另一个交易所以稍高的价格卖出。很快，特内夫和巴特决定专门研究高速交易的软件，并成立了一个新公司，名为Chronos Research。

他们在布鲁克林布什维克的一个仓库里经营，雇用了一群工程师来开发软件，并将其出售给对冲基金和投资银行。他们将产品重新命名为Zardoz，以纪念1974年肖恩·康纳利主演的一部拙劣的科幻电影。

到2011年秋天，“占领华尔街”的抗议者已经占领了纽约市金融区的祖科蒂公园。数百人睡在帐篷里，抗议金融危机暴露的不平等和腐败。一些认识特内夫和巴特的人指责他们是出卖经济正义的内奸和叛徒。特内夫说，他的一些朋友，他称之为“自由主义的纽约潮人”和“艺术家或音乐家”，参加了抗议活动。

特内夫说，“我没有抗议，我基本上在经营公司，努力求生，为我自己。” 

特内夫注意到了那种集体的挫折感，但是，他说：“我认为抗议者并没有真正做什么。我认为很多人可能会被这些论调所淹没。当时的说法是“金融业不好。你只要从事金融业，你就是问题的一部分，如果你不从事金融业，那你就没有问题。”

那年晚些时候，特内夫和巴特搬到了旧金山。占领运动已经蔓延到全美各地，抗议者在市中心搭建帐篷城市，特内夫和巴特透过办公室的窗户就可以看到。

罗宾汉的金融民主化目标，是否源于对“占领”抗议活动的根本误解？作者问特内夫，他是否认为抗议者一直在寻求更多进入股票市场的机会。

特内夫说不是，但他认为抗议者不一定知道他们错过了什么，传统上鼓励人们投资房地产，但它并不像股市那样有吸引力，因为历史上股市的上涨速度比房价快。

他说：“我认为我们必须摆脱美国梦是关于30年固定房贷的说法。”

Uber、Instagram和Foursquare等公司正在推出为移动设备设计的新产品。特内夫和巴特决定将Chronos变成一个针对千禧一代的免费股票交易应用程序。当时已经有许多公司，如E-Trade，向非专业投资者提供低成本的股票交易，但它们的设计并不适合在手机上使用。

特内夫和巴特开始把他们的公司称为CashCat，灵感来自巴特对猫的深切喜爱和严重过敏。他们在帕洛阿尔托市中心租了一个类似车库的地方作为办公室。

特内夫说，当他的妻子西丽娜第一次把他介绍给她的朋友时，她会告诉他们他“从事金融工作”，并很快补充说他是一个“好”的金融家——金融界的“罗宾汉”。特内夫和巴特抓住了这个名字，并申请了作为经纪商经营的许可证，这将允许该公司代表客户买卖证券。

2013年4月，在等待批准期间，他们把罗宾汉作为一个金融信息平台推了出去，用户可以对股票进行评级并预测其表现。在一次采访中，特内夫用电影《华尔街》中人物戈登·盖柯的一句话来描述公司的理念——“我拥有的最重要的商品是信息”。

罗宾汉的商业模式究竟什么样？

特内夫和巴特希望罗宾汉的交易是免费的。为了赚取收入，罗宾汉计划从事一种称为“订单流付款”或叫做“pfof”的做法。具体做法是接受客户购买或出售股票的订单，并将其转给“高频交易公司 ”或“做市商”——从事股票买卖来完成客户订单的公司。

这些公司通过按照用户的要求买入或卖出股票来“完成”订单；同时，他们使用复杂的计算机算法从客户得到的价格中抽出一点，为自己保留。

可预测的、不复杂的交易订单通常为高频交易公司提供最大的赚钱机会。作为获取订单的交换条件，这些公司向将订单转给他们的经纪公司支付回扣。对于下订单的客户来说，他们并不是了解这些回扣和撇帐。

为订单流付款在经纪人中很常见，但这是有争议的，因为这似乎是在激励他们把客户的订单发给愿意付给他们最多钱的做市商。证交委要求经纪人向他们的客户坦白，如果他们正在从事订单流付款，并要求经纪人确保他们的客户在交易中获得最佳价格。

这种做法的支持者，包括罗宾汉，认为订单流付款确保客户获得更好的价格和更快的交易速度。一些市场专家不同意，已经有研究表明，对小投资者来说，不使用这种做法更好一些。

在2004年提交给证交委的一封信中，在关于期权市场“订单流付款”合法化的辩论中，一位代表城堡投资集团的律师写道：“为订单流付款的做法造成了严重的利益冲突，应该被禁止。”

特内夫和巴特肯定明白，取消佣金，然后让用户轻松地进行疯狂的交易，有可能使罗宾汉赚大钱。他们在2012年的夏天和秋天向风险资本投资者介绍了他们的想法。

一鸣惊人的罗宾汉在初期并不被投资者看好

据特内夫说，大约有75个潜在投资者拒绝了他们。

一些人担心把钱投入到一个尚未发布其主打产品的创业公司。还有人认为，千禧一代不会对股票交易感兴趣。一些罗宾汉的早期潜在投资者对该公司有道德方面的担忧。基准资本的合伙人比尔·格利曾在Uber和Zillow的董事会任职，之前在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担任研究分析师，他说，当特内夫提出这个想法，说罗宾汉将依靠订单流付款时，他很疑虑。

格利说：“这让我感觉很糟糕，情绪上的糟糕，因为我认为这是对人们的误导。” 

格利指出，其他遵循这一做法的经纪公司并没有假装做好事，“我对罗宾汉的疑问是，我认为他们的目标和他们实际的立场并不相符。”

作为罗宾汉的种子投资者之一的投资基金Social Leverage的创始人霍华德·林德松说，他认为这是一个公共关系问题。他说：“首先，几乎每个经纪人都会这样做。”他指的是订单流付款，尽管他承认，“人们可以讨论这种做法，以及他们是否算是骗人。” 

林德松还说，他认为传统经纪商在给客户提供他们想要的灵活性方面一直很消极。林德松说：“正是因为现任者犯下的错误，罗宾汉才会存在。”另一位罗宾汉的投资者，指数创投的简·哈默说，他把这家公司设想为“金融服务的亚马逊”。

2013年10月，罗宾汉获得了监管许可，并从指数创投公司、安德森·霍洛维茨基金、林德松等人那里筹集了300万美元的种子资金。第二年春天，迈克尔·刘易斯的《闪光男孩》成为一本畅销书。该书对高频交易公司的描述是，利用卓越的技术操纵市场以及利用普通投资者获利的内部人士。

《闪光男孩》 引发了大量负面的媒体报道，以至于一家公共关系公司制作了一份研究报告来评估其损害。根据证交委后来的调查，罗宾汉的高级管理人员讨论过，在网站上提到为订单流付款是否是个好主意。12月，该公司从题为“罗宾汉如何赚钱？”的章节中删除了关于订单流付款的内容，并在其他地方说罗宾汉来自订单流付款的收入“可忽略不计”。

特内夫承认了一些早期的错误。他说：”我率先承认了错误，我们的合规程序，特别是那些早期的规则，确实还在成长中，现在我想说，我们拥有世界一流的团队，我们必须迅速达到世界一流，我们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

在最初的几个月里，特内夫、巴特和一个由工程师和设计师组成的小团队有时会去斯坦福大学，向学生展示应用程序的原型，询问他们的意见，然后将他们的意见反馈到设计中。

受一款名为Mailbox的电子邮件应用的启发，他们创建了一个网站，并为罗宾汉的新用户建立了一个等待名单，为那些推荐朋友的人提供机会，让他们在名单上的位置更高。该公司又从投资者那里筹集了1300万美元，其中包括云存储公司Box的联合创始人、首席执行官亚伦·列维。列维把罗宾汉介绍给了演员贾里德·莱托，莱托也进行了投资。

罗宾汉于2014年12月11日推出，等待名单上已经有五十万人。当应用程序上线时，该公司的20多名员工早早来到公司，在一个大的投影屏幕上观看下载量的增长。一位前雇员说：“有一种兴奋的感觉，我们的朋友和家人以及等待了几个月的客户终于可以下载这个应用程序了。我们不再是在纸上谈兵了。”

罗宾汉的使用体验——很方便也很危险

开设罗宾汉账户并准备进行交易只需要几分钟时间。该应用程序询问你的姓名、电话号码和你的投资经验水平，如果你说你有一点投资经验，它就会问你是否愿意启用期权交易。

期权是一种合同，称为“看涨”和“看跌”，在预定的价格和日期，一次买入或卖出100股股票，在罗宾汉，它们也是免佣金的。该应用程序要求提供你的就业状况和你的投资资金来源。然后，它引导你登录到你的银行账户，以便与账户连接。

最后，它询问你想向罗宾汉账户转多少钱：100美元、500美元、5000美元或“自定义”金额。底部有一个发光绿条，邀请你点击并提交。

该应用程序有奇思妙想的插图、滑动导航和圣帕特里克节的配色（这个节日的主题色是绿色）；所有这些都是由公司的创意总监赞恩·贝文开发的，他是罗宾汉最早的一批员工。

像他的许多同事一样，贝文在加入罗宾汉时对金融知之甚少。他说，一年半前，设计团队将该应用程序从茶色更新为原绿色。他说：“我们希望它能给人一种诚实和真实的感觉。”

他和团队的其他成员发现其他金融服务公司的界面很复杂，令人生畏。他们从天气、新闻和健身应用中获得了灵感，这些应用不需要事先了解就可以操作。

娜塔莎是《设计上瘾：拉斯维加斯的机器赌博》一书的作者、纽约大学媒体、文化和传播系的教授，她告诉我，罗宾汉或其他许多流行的手机应用相比几乎没有什么新意，聪明的工程师们只是重新设计了老虎机而已，这些特点已经发展了几十年。

绿色是运气和金钱的颜色，在拉斯维加斯随处可见，娜塔莎说，赌场的物理设计也反映在罗宾汉“简便操作”的用户体验追求中。在娜塔莎看来，即使是交易部分股票的能力，也符合“纳米货币化”的趋势，其中还包括用几分钱运行的多线视频老虎机，以及为玩家提供在多个赌桌上，同时下注一美元或更少的在线扑克网站。

罗宾汉最受欢迎的功能之一是 “免费股票”，这是在新用户注册时提供的。在4月之前，这支股票是以屏幕上的彩票形式出现的，你刮开彩票，就会看到一家你可能从未听说过的公司的股票。

亚当·阿尔特是纽约大学斯特恩商学院的营销学教授，也是《不可抗拒：上瘾技术的崛起和让我们上瘾的商业》一书的作者，他告诉我：“就罗宾汉这样的公司而言，他们仅有用户在网站上是不够的。你实际上必须让他们点击购买或出售按钮。”

他接着说：“你必须让他们感觉到这是不重要的。你必须降低人们在做出财务决定时可能遇到的所有障碍，这样你甚至根本就不会想到钱的问题。”

康奈尔大学的行为金融专家维姬·博根，在3月为第二次国会听证会提供的书面证词中说：“更大的游戏是在线经纪人与零售投资者的游戏。他们会让散户投资者进行多少交易？哪怕这样做可能对投资者没有好处。”

罗宾汉的一位发言人说，吸引以前被排除在金融系统之外的用户是一个“深刻而积极的变化，提出其他建议的精英们代表了一种旧的思维方式”。

在美国证监会新任主席加里·根斯勒3月份的确认听证会上，他说罗宾汉用户在进行第一笔交易后看到的屏幕上的庆祝彩带可能是一种“行为暗示”——鼓励更多的交易。

特内夫否认了这一意图，他将纸屑描述为“愉悦的时刻”。他说：“我非常有信心，调查和研究的结果会告诉大家，纸屑和心理暗示没有任何联系。”

尽管如此，3月31日，罗宾汉宣布它正在删除彩纸这个设计。

在我们的谈话中，特内夫似乎对罗宾汉让投资看起来像一场游戏的指控感到厌倦。他说：“我认为人们想要找到一个理由或解释，为什么罗宾汉能取得如此的成功。”

在网站推出后，罗宾汉是唯一提供免佣金交易的经纪商，他告诉我，当该公司出现盈利时，一些批评者将其所有的成功归功于订单流付款。

特内夫将罗宾汉描述为“一个别人没有宣称过的想法和产品”。正如他所说，其理念是“金融系统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工具，但直到现在还只有富人才能使用”。

极不专业的客户服务

在大多数传统的经纪公司，训练有素的证券代表回答客户的电话。在罗宾汉的头几年，客户服务似乎不受重视；该公司提供了一条电话线，但主要依靠自动电子邮件回复来处理客户咨询。

2016年底，罗宾汉与总部设在爱尔兰的Voxpro签订了合同，以提供其客户服务（Voxpro在2017年被数字服务公司泰勒斯国际收购）。一名Voxpro前雇员告诉CBS新闻，Voxpro无法处理罗宾汉用户在应用中遇到的复杂问题。用户有时无法使用他们的资金，会出现长时间的延迟。

客户打电话反映说他们进行了自己并不了解的交易，还有一些亏损他们认为是系统错误，一些来电的客户情绪非常难过。

Voxpro加州办公室的客服人员中，没有一个人拥有与用户讨论投资的许可或证书。一些比较严重的问题会反馈到罗宾汉经纪人那里，他们常常为了应付这些问题忙得焦头烂额。

客服人员，其中一些人每小时工资15美元，几乎没有权力解决任何纠纷。一位泰勒斯代表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写道：“我们没有信息或记录表明我们的团队成员常常无法解决罗宾汉的客服问题。”

2017年，罗宾汉取消了打电话与客服沟通的选项。该公司现任首席运营官格雷琴·霍华德于2019年1月加入，他曾在富达和谷歌工作过，他告诉我，罗宾汉希望用技术而不是人工解决客户问题。但她说，公司去年仍将“客户体验”员工的数量增加了两倍，并增加了一个允许用户请求代表回电的选项。

2017年底，罗宾汉宣布在平台上进行期权交易，除了完全没有投资经验的用户外，其他用户都可以使用。该公司在期权上收到的订单流付款率甚至高于股票，期权交易很快成为该公司最大的收入来源。

在期权交易中，很容易迅速积累巨大的损失，并且它与强迫性交易相关。基于期权的投资公司QVR Advisors的经理本恩·埃弗特告诉我，Reddit论坛上的WallStreetBets板块的版主，定期发布防自杀热线的信息。

埃弗特说：“你有很多伴随着零售交易而来的成瘾问题。他认为，让年轻人对投资感兴趣是“非常好的”，但他担心罗宾汉“让人们太容易冒很大的风险去做他们不了解的事情”。

罗宾汉的办公室和许多初创公司的办公室一样，从街上就能看到。另一位前雇员告诉我，至少有一次，一位沮丧的罗宾汉用户出现在办公室里抱怨。

2018年1月，罗宾汉扩展到了加密货币领域，在其获得监管许可的五个州推出了比特币和以太币的交易。

一位博主写道：“这款允许嗑了药的大学生在寝室里买股票的应用程序……不出所料正在采取下一步措施，让那些同样‘精明’的投资者购买加密货币！”

特内夫和其他高管认识到，罗宾汉需要更多有经验的管理人员。

4月，该公司搬迁到门洛帕克的新总部。那年11月，罗宾汉聘请了曾在亚马逊工作20年的首席财务官杰森·沃尼克，他最近的一份工作是担任首席财务官的办公室主任。吉姆·斯沃特威特是TD银行和史考特证券的资深人士，第二年，他成为罗宾汉证券的总裁，罗宾汉证券是罗宾汉的子公司，负责处理用户的交易。

2020年3月初，罗宾汉经历了三次服务中断，包括3月9日，当时标准普尔500指数下跌7.6%，是金融危机以来最糟糕的单日表现。这次跳水促使交易所停止交易15分钟，以便价格能够稳定下来。在服务中断期间，罗宾汉的投资者无法进入他们的账户进行任何交易。

特内夫和巴特在公司博客上写道，系统故障是由于“我们的基础设施受到压力，在前所未有的负荷下崩溃”而导致的，并提到了“高度波动和历史性的市场条件”以及创纪录的新用户数量。

客户们很愤怒。一位用户名为hsauers的Reddit用户写道：“对于一个以交易为关键核心的核心应用程序来说，绝对没有任何借口。” OA12T2写道，“既然特内夫和巴特无法处理这些流量，那他们是不是应该承担我的损失？”

卡恩斯一点都不懂期权，罗宾汉却允许他交易

那年春天，内布拉斯加大学20岁的学生亚历克斯·卡恩斯已经使用罗宾汉约两年了。在他开立账户的几个月后，这个应用程序就允许他进行期权交易。科恩斯在伊利诺伊州的内珀维尔长大，与他的姐姐和父母一起。他的父亲是一家金融服务公司的信息技术专家。

这个家庭很亲密。科恩斯被称为是一个有些焦虑但积极的年轻人，他在高中乐队中演奏长号，获得学校精神奖，并在内布拉斯加加入了预备役军官训练营，他在那里主修商业管理。科恩斯的表姐夫比尔·布鲁斯特是一名职业投资者，他告诉我，那年三月他曾与科恩斯谈过。布鲁斯特说：”我从来没有见到他这么高兴过。”

期权差价合约交易涉及两个或更多的期权，可以用来押注股票的价格走势，同时将风险降到最低。通常情况下，交易者买入一种期权并卖出另一种相同类型的期权：看涨期权或看跌期权。

在2020年夏天，卡恩斯通过买卖追踪罗素2000指数走势的IWM看跌期权进行了差价交易。如果IWM的表现符合他的预期，他就会获利；如果没有，他可能会损失几千美元。

6月11日，在他父母位于内珀维尔的家中，他在午夜前收到一封邮件，通知他他的罗宾汉账户被限制。他打开应用程序，看到他的账户似乎显示了73万多美元的负余额。他选择不开保证金账户正是为了避免任何灾难性的损失。他的账户现在怎么会显示出比他拥有的16000美元资产大得多的损失？

几分钟后，罗宾汉“分配”了他卖出的24个看跌期权，这意味着交易的另一方已经行使了他或她的看跌期权，使卡恩斯有义务从那个人那里购买2400股股票。卡恩斯似乎没有意识到，当他行使他所持有的看跌期权——差价交易的另一半时，他的现金账户中的负余额会基本上被抵消。在罗宾汉的极简界面上，这个数字看起来很吓人。

布鲁斯特告诉我，当他在TD账户上出现异常余额时，他总是能在电话中找到人帮助他。但是在罗宾汉，卡恩斯只能向公司发送一封电子邮件。他写道：“我最近被分配到我在一个价差中卖出的看跌期权上，截至今晚，我的余额是-70多万。我买的看跌期权能否覆盖这笔交易？” 

一个机器人回复道，他的询问已经被分配了一个案件编号。凌晨3点26分，罗宾汉的另一封邮件指示他在6月17日之前将178612.73美元存入他的账户。卡恩斯又给客服部发了两封慌乱的电子邮件，请求澄清，但他再次收到自动生成的回复。

卡恩斯离开了家，骑自行车到了当地的一个火车道口，并跳到了一辆迎面而来的火车前面。当天晚些时候，他的父母发现了他的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死了。一个没有收入的20岁年轻人如何能够承受近百万美元的债务？虽然我并不想死，但是我无法承受这种负罪感。”

一周后，特内夫和巴特在公司博客上向科恩斯的家人表示哀悼，并概述了他们计划采取的措施，使期权交易更加安全。他们还宣布向美国预防自杀基金会捐款两万五千美元。

当作者与罗宾汉高管交谈时，他们对卡恩斯的遭遇表示悲痛，但没有人告诉我他们会采取什么补救措施。特内夫说，并不清楚早些时候雇用更多的客户服务代表是否是正确的做法。他说：“说我们应该增加投资很容易，但这么做是有代价的，我不认为我们做出的决定中会有太多的错误。”

官司缠身、客户不满，但依然发展迅猛

2020年9月，《华尔街日报》报道，美国证监会正在调查罗宾汉，因为它在2015年至2018年期间没有充分披露其从事订单流付款。

三个月后，12月16日，马萨诸塞州证券部执法科提出投诉，指控罗宾汉从事其他非法行为，包括使用“游戏化”来吸引没有经验的投资者，以及没有适当的控制措施来保持市场大波动期间的服务运作。第二天，罗宾汉同意支付6500万美元来解决其证交委的案件。

该案件还指控该公司未能为其用户获得最佳价格。证交委说：“罗宾汉提供了低劣的交易价格，即使算上不用支付佣金所节省的费用，罗宾汉还是剥夺了客户3410万美元。”

（罗宾汉对马萨诸塞州案件中的指控提出异议，并在证监会的案件中不承认有任何不当行为。）

2021年1月28日上午6点左右，罗宾汉证券的负责人斯瓦特沃特接到了他的一位同事的电话，他带来了一个令人担忧的消息。负责清算和结算美国几乎所有证券交易的存管信托结算公司（Depository Trust & Clearing Corporation），要求罗宾汉向其账户存入30亿美元的额外抵押金额。

对任何公司来说，在短时间内凑出这么大额的现金都是惊人的，这是罗宾汉三天前抵押现金要求的30倍。GameStop和其他一些股票的剧烈波动导致存管信托结算公司要求提供更多的现金，以保证客户在之后两天内的交易和结算时有足够的资金。

如果罗宾汉未能满足其要求，理论上，存管信托结算公司可以清算罗宾汉账户中的所有股票。在罗宾汉表示它会限制购买GameStop和其他“备忘录股票”，包括AMC和黑莓，额外的抵押要求被降低到7亿美元。

罗宾汉的首席法律官丹·加拉格尔是前证监会委员，于2020年5月加入该公司。他将GameStop的狂热描述为“五西格玛事件”，即只有350万分之一概率发生的怪事。

特内夫和他的同事们被针对他们的谩骂声吓了一跳。加密货币投资者卡梅隆·温克艾沃斯在推特上说：“城堡投资是梅尔文资本的投资者，该公司被“WallStreetBets”挤兑。城堡投资也是罗宾汉的最大客户。”

他的意思是罗宾汉故意阻止人们购买GameStop，以帮助城堡投资和梅尔文资本的阴谋论迅速蔓延，许多用户在Reddit上承诺离开罗宾汉。

特内夫急忙筹集更多资金，以防五西格玛事件再次发生。加拉格尔告诉我，罗宾汉的领导人希望“使资产负债表不受炸弹影响”。沃尼克在那个周末给罗宾汉的投资者打电话，要求增加资金，罗宾汉筹集了34亿美元。

特内夫在电视上解释说，罗宾汉 “主动”地冻结了股票的购买，以满足结算中心的要求。但许多用户拒绝接受这一解释，甚至在该公司第二天恢复GameStop的交易后也是如此。

亚伦·普罗富莫是一名前半职业扑克玩家，最近，他几乎每天都在罗宾汉上进行交易，他说：“我不相信光明会（光明会是一个秘密组织，经常被各种阴谋论指控参与控制全世界的事务，透过掌握货币发行权、策划历史事件，并安插政府和企业中的代理人，来获得政治权力和影响力），但这是我最接近光明会的时刻，我觉得合理的解释是，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压低股票的价格。”

 随着用户表达他们的不满，许多人意识到，他们并不是罗宾汉的主要客户，正如他们所认为的那样，他们本身就是产品，他们被卖给了城堡投资证券等公司，这些公司才是罗宾汉最有价值的客户。自1月以来，已经有几十起针对罗宾汉的诉讼。

对公司形象的损害是灾难性的。加拉格尔告诉我，虽然经历过2008年雷曼兄弟公司的倒闭，但他依然没有为这种经历做好准备。”

加拉格尔说：“有一件事让我大吃一惊，那就是这种错误的信息，这种与对冲基金勾结的错误指控，你无法预测，也想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被那么多人所接受，我希望调查人员或其他相关人员可以调查这种不实指控。”

尽管存在争议，还是有数百万新用户开设了账户，2021年第一季度，罗宾汉的收入为3.31亿美元，是去年同期的三倍多。与更多的传统金融公司一样，罗宾汉现在在华盛顿特区有一个对外事务办公室，它已经聘请了五名说客。

他们包括证交委负责人的前办公室主任卢卡斯·莫斯科维兹，以及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的前工作人员贝丝·佐尔克。加拉格尔告诉我：“传统上，罗宾汉是反华尔街的，不想被看作是在玩这种游戏，或者被看作是肮脏意义上的游说，但你不想让华盛顿这里的人谈论你却不了解你。”

在2021年2月的第一周，GameStop的股票继续下跌。2月8日，它收于六十美元。当天，卡恩斯一家对罗宾汉提起了非正常死亡诉讼，为罗宾汉带来了新一轮的媒体关注。

2月18日，我与科迪·赫德曼通话。GameStop已经跌到了四十美元。他说：”说实话，我还是差不多持平，我并不太担心它，反正它明天也不会降到零。” 12月初，达科他州立大学失去了大部分的足球经费，赫德曼的奖学金也落空了。

学期结束后，他不得不离开学校，他计划在夏天参加橄榄球训练营，争取在其他大学获得奖学金。尽管如此，在1月27日，当GameStop的股票接近顶峰时，他并没有考虑卖出，他相信它可以涨到每股一千美元。他不用再纠结他原本可以赚到的两万五千美元可以买什么。他本来打算买一个新的游戏电脑，一辆新车，以及未来的大学费用。

他说：“我真希望我在四百八十五美元的时候卖掉它，谁不是这么想的呢？”

投资不是赌博，如果是赌博，必然十赌九输

作者惊讶于金融危机前的疯狂和现在是多么的相似，数百万相对没有经验的人跳入股市，决心利用这台创造财富的机器。2008年，中产阶级遭受的损失远远大于富人，许多经济学家担心，今天股市波动的高参与度将产生类似的结果。

4月，作者打电话给赫德曼的父亲杰里·赫德曼，问他对儿子的活动有何看法。

现在已经退休的杰里在匹兹堡的一个郊区贫穷地长大。他的父亲在两次世界大战中都在前线服役，在杰瑞6岁时去世，留下他和两个兄弟努力帮助支持他们的母亲，他的母亲因为是残疾人而无法工作。

杰里有一份送纸的工作和其他兼职工作来帮助支付费用，大学一年后，他加入了电工工会。1978年，在一位姐夫的建议下，他开始在市场上投资，首先是AT & T和费城电力的股票。后来他加入了一个工会股票俱乐部，在那里他每周都会和其他六个人一起喝咖啡、吃甜甜圈讨论投资理念。他继续购买其他知名公司的股票，如微软和默克。

在九十年代，经过两次脊柱手术后，他失去了工作，2008年，当市场崩溃时，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投资组合价值暴跌。他拒绝在价值低迷时出售他的股票。

他说：“我只是一直觉得，华尔街总是有控制权，我不过是想搭个顺风车，从中赚点钱，那就再好不过。但我不能对任何这样的机构生气，因为我知道这是他们的游戏，我在他们的地盘上玩。” 

在杰里看来，罗宾汉和华尔街公司的唯一区别是，罗宾汉将理想主义的年轻人作为目标。

4月，GameStop的股价约为每股一百五十美元。科迪·赫德曼对自己发誓，如果它再次达到四百美元，他就听从父亲的建议，卖出一定量的股票，至少收回他最初的约1500美元的本金。罗宾汉已经清算了他用保证金购买的GameStop股票，他把大部分剩余的股票转到了福达投资的一个新交易账户，但他仍然使用罗宾汉账户跟踪市场，因为他更喜欢它的用户界面。

4月中旬，他在罗宾汉上看到一种名为“狗狗币”的加密货币的价格飙升，在埃隆·马斯克发布推特后，这种货币的价格从几分钱涨到了4毛多，这激发了数百万交易者的投资。

罗宾汉是少数几个可以交易“狗狗币”的平台之一，交易量的增加导致该平台在4月16日出现服务中断。该公司在一篇博文中说，提供良好的客户服务是罗宾汉的“首要任务”，并赞扬其用户“在掌控自己的金融生活时引领了一波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