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杂志作者Remco Zwetsloot and Zachary Arnold撰文称，针对中国学生的政治恐慌如果最终造成不分青红皂白的禁令，只会伤害美国的科技创新。加美编译，仅供参考，不代表本站观点。

在按党派严重分裂的华盛顿，对中国采取强硬态度，是很少能将不同政治派别的人团结在一起的目标。

在拜登政府努力将这种情绪转化为政策之际，一个棘手的问题凸显出来：美国大学里的中国学生应该怎么办？

目前，大约有12万中国学生在美国攻读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STEM)专业，而2005年只有3万。官员们担心，这些学生中的一些人兼职为中国政府收集知识产权。

近年来，阿肯色州共和党参议员汤姆·科顿和田纳西州共和党参议员玛莎·布莱克本等知名人士，甚至推动彻底禁止中国的STEM学生。特朗普的政府差一点就颁布了这样的禁令。

皮尤研究中心 2021年3月发布的一项民调显示，55%的美国人支持对中国学生实施限制，高于2019年底的40%。

新政府在移民问题上的观点可能与前任政府截然不同，但它也在努力应对所谓的中国学生在美国的潜在风险。

开除中国学生似乎是强硬的、果断的决策，但这恰恰是保护美国科技优势的错误方式。欢迎外国人才不仅仅是一种可以接受的良性姿态，事实上，开放是美国实力的核心。

美国从中国学生的流入中获益良多，而中国则因顶尖人才的出国而损失惨重。拜登政府应该努力减少技术转让的风险，包括通过情报和研究安全改革。但是，赶走中国学生可能会削弱美国的创新，并加速中国的技术进步。

美国应该充分利用其人才优势，而不是因为一项无效的禁令而将其抛弃。

科技创新是北京的头等大事。中国政府毫不掩饰要在这一领域超越美国的雄心，长期以来一直致力于在中国改造、完善和部署外国科技创新的成果。为此，中国利用人才招聘计划和国家支持的海外技术 “合作协会 “等工具，努力动员全球华人华侨。

技术转让活动包括从非法盗窃或逆向工程专利技术到悄悄地、系统地利用开放资源和科学交流；尽管这种利用在技术上可能不违反法律，但破坏了互惠、中立和透明的科学规范，并威胁到民主国家的技术领先地位。

这些做法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但随着中美关系的紧张升级，华盛顿已经开始更多地关注中国学生和学者的活动。联邦调查局局长克里斯托弗·雷最近证实，“使用非传统的收集者，特别是在学术环境中，无论是教授、科学家、学生，我们几乎在联邦调查局在全国各地的每一个外地办事处都看到。”

另一些人则担心，中国学生毕业后只是收拾行李离开，把他们的新技能和知识带回国内，为中国政府造福。

我们确实有理由担心。北京愿意为了追求先进技术而违反法律和规范。它寻求的技术，如人工智能和基因测序，支持中国西部新疆自治区的滥用职权和军队的现代化。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逮捕事件表明，北京可能正在招募一些中国出生的学者参与这些努力。美国指控一名据称是解放军军官的研究人员以虚假的名义进入美国，并复制了他在加州的实验室的研究成果和平面图。另一名中国研究人员据称从波士顿一家医院提取了生物样本，并将其藏在行李箱中的袜子里，试图登上飞往中国的航班，联邦探员在机场拦截了他。

据最严重的估计，在美国的中国STEM学生和学者中，这样的坏行为者也只占一小部分，据美国前反间谍部长比尔·埃瓦尼纳称，这种可能性可能只有千分之一。但考虑到它们可能造成的伤害，它们的存在是否构成了太多的风险？在我们与国家安全政策制定者的对话中，我们一再被问及，在这个竞争激烈的时代，欢迎中国的STEM学生是否还有意义。不让他们进来不是更安全吗？

适得其反的禁令

禁止大量的中国学生，无论是敏感领域的学生，研究生，还是所有的STEM学生，就像一些政策制定者所提倡的那样，似乎是一种“安全总比遗憾好”的做法。

这种作法可能不会对中国的技术转让努力起到多大作用。

美国大学在人工智能和合成生物学等战略领域没有垄断地位。如果美国单方面禁止中国学生，他们可以选择澳大利亚、日本、英国或其他顶级学术目的地，在这些地方，他们中如果有不良分子，仍然可以获得尖端研究。

许多国家已经开始考虑访问学生和学者可能带来的安全风险，但似乎没有哪个政府可能实施广泛的禁令。更有可能的是，各国政府会抓住这个机会，招募那些无法前往美国的优秀学生和学者。这样，华盛顿实际上会损失两次，把人才拱手让给其他国家会削弱美国的创新能力，而不会阻止中国获得外国技术。

对学生的禁令也瞄准了错误的人群。最严重的间谍威胁可能来自更资深的科学家或工程师，他们在开发敏感或专有技术的机构工作。美国近90%的研究和开发是在学术界以外的私人公司、政府实验室和非营利组织进行的。即使在学术界，教授和博士后也要做大量的前沿工作。

把中国出生的学生作为目标，对保护美国绝大多数的研发工作并没有太大作用，而把他们与高级研究人员和工程师混为一谈(不幸的是，许多政策制定者都这么做)，可能会对美国大学和公司造成严重损害。政府可以通过更好的情报能力、新的研究安全机构以及与盟友的合作，保护敏感技术，比如那些在国家实验室开发的技术或通过国防资金开发的技术，而不是禁止大量学生。

创新濒危

对中国STEM学生的禁令会产生更广泛的影响，阻碍美国的创新。禁令的支持者忽视或低估了美国从吸引中国人才中获得的好处，以及这些好处是以牺牲中国为代价，有效地为美国的技术优势提供了双重提升的事实。

中国或许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利用美国的开放，但在此过程中，它也遭遇了严重的人才流失，导致中国国内高技能劳动力短缺。例如，2019年的一项研究发现，当时世界上四分之三出生在中国的顶尖人工智能研究人员在中国以外工作，其中绝大多数在美国。

事实上，美国大学和公司接收的中国顶尖人工智能研究人员数量是中国同行的两倍多。

对中国学生的禁令会阻碍美国的创新。

大多数离开中国学习的有才华的学生不会很快回国。相反，他们在国外生活多年，而且在很多情况下是永久的，以有意义的方式为他们的东道国做出贡献。在中国出生的美国STEM博士项目毕业生中，约有85%在毕业后至少会在美国待五年。

与坊间关于“人才反向流失”到中国的报道相反，近年来居留率并没有下降。此外，经济学家发现，这些博士生大多是中国教育的精英，毕业于“非常有限的、极其挑剔的中国大学”。

如今，这些毕业生和其他中国移民中的许多人，正在美国的人工智能和生物技术等领域取得重大进展，他们开办了从事尖端研究和教学的大学中心，创办了雇用数万名美国人的科技公司。

中国出生的研究人员如萨支唐，帮助建立了美国半导体产业。李飞飞创建了ImageNet数据库，该数据库在过去十年帮助点燃了人工智能创新的热潮。在斯坦福大学和谷歌领导研究的同时，她还创办了AI4ALL，这是一个为美国年轻学生运营人工智能训练营的非营利组织。

出生于中国的视频会议应用程序Zoom的创始人袁征曾在美国留学，在硅谷获得成功的工程生涯后，创办了自己的公司，Zoom现在美国各地雇佣了1000多名员工。

中共高层官员痛苦地意识到他们的人才流失问题。他们抱怨“中国流失的顶尖人才数量居世界首位”。中国官方媒体表示，移民改革使中国学生和学者更容易来到美国，“将对中国构成巨大挑战，中国一直在努力吸引和留住人才”。与此同时，一家官方智库认为，美国限制性的移民政策，给了中国“提升高端人才队伍的机会”。

简而言之，中国对自己人才的大量流失感到不满，而当美国政府实施广泛的签证限制时，他们会庆祝。

保持开放

一个开放的社会伴随着不可避免的风险。保持美国对中国STEM学生的开放，确实会为少数不良行为者创造机会，官员们不应淡化或忽视这种担忧。但在争夺全球技术领先地位的竞争中，对中国人才关闭大门只会削弱美国，而不是增强。

绝大多数来到美国并留在美国的中国学生是美国的胜利，是中国的失败。

美国国家安全界的许多人都认识到这一现实。人工智能国家安全委员会在最终报告中强调了美国人才招聘给中国政府带来的人才流失困境，呼吁继续保持开放，以保持美国在人工智能方面的人才优势。

就连很少被视为中国鸽派的特朗普政府高级国防官员，也呼吁美国“加大”招收中国学生的力度。特朗普的前国家安全顾问麦克马斯特最近主张，美国应该发放更多签证，并为中国公民提供更好的成为公民的途径。

与此同时，技术转让的风险是真实存在的，决策者有许多方法来降低风险。对中国学生保持开放并不意味着保持现状。

美国政府应该提高其收集、综合和对开放资源采取行动的能力，如金融市场、专利注册和学术出版商。这类历来被美国情报机构所忽视的信息，对于准确追踪敏感的科技活动至关重要。它应该建立新的研究安全机构，支持并与处于技术转让威胁“前线”的私营部门和学术研究人员合作。它还应该有选择地拒绝向与中国军方关系密切的个人发放签证。

与拜登政府对重振美国传统同盟的强调相一致，美国还应鼓励其他国家采取类似的政策，并在可能的情况下分享相关情报，如果美国单独行动，就不可能减缓中国获取外国技术的步伐。

但是，美国保持其技术实力的最佳方式，是建立在吸引和留住世界上最优秀人才的能力之上的，包括中国人才。中国继续在科学技术上大手大脚地投入，任何可以简单购买的资产，比如超级计算能力、研究设施或大型数据集，都不是美国技术和科学优势的真正基础。然而，尽管经过几十年的努力，中国仍未能复制美国在吸引海外人才方面的成功。

这种对人才的吸引力优势，才是美国输不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