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作者Daniel Victor报道,一种可以让老照片动起来的工具,以及使用AI换脸技术的汤姆·克鲁斯视频迅速走红,数字模拟再次让人眼前一亮的同时,再次引发了争议。
很多人担心真人视频与电脑生成的赝品难以区分,最近又出现了两个吸引了数百万用户的新产品,更令人担忧。
首先,一名视觉效果艺术家与一名汤姆·克鲁斯的模仿者合作,制作了相似度惊人的克鲁斯模拟视频。这些视频是在AI技术的帮助下完成制作的,被称为“深度伪造”(deepfakes),2月底在TikTok、Twitter和其他社交网络上获得了数百万次播放。
几天后,以追踪“金州杀手”(Golden State Killer)身份而闻名的在线族谱网站MyHeritage,提供了一个工具,可以对亲人的旧照片进行数字动画改造,制作出一个循环播放的短视频,视频中可以看到人们摇头或微笑。
该公司表示,截至周一,使用这个名为“深深的怀旧”(Deep Nostalgia)工具制作的动画已经超过2600万张。
这些视频使人们再次关注到合成媒体技术的潜力,这有可能导致广告和娱乐行业的重大改革。但是这项技术也会再次引起对这类视频合法性的质疑,包括滥用到色情图像中的担忧。
被疯传的汤姆·克鲁斯 模拟TikTok视频的创建者表示,使用该技术所需的专业知识,给这种技术的滥用带来了难度,开发图片动画工具的MyHeritage公司表示,它已经设置了防止滥用的措施。
专家们表示,这两个例子并不会令人过分担忧,但由此带出的有关这项技术的未来,在这项技术仍处于起步阶段时,应该予以考虑。
萨姆·格雷戈里是专注于视频道德使用的非营利组织Witness的项目总监,也是人工智能专家,他说:“虽然’深深的怀旧‘本身无害,但它是这套工具的一部分,潜在的威胁性非常大。”
用数字技术模仿汤姆·克鲁斯并非易事。制作这些视频的比利时视觉效果艺术家克里斯·乌姆,在接受采访时说,这些视频需要大量的专业知识和时间。
你在视频中看到的大部分是汤姆·克鲁斯模仿者,迈尔斯·费雪的身体和声音,他对该演员的举止和声音了如指掌,即使没有经过处理,他也已经很像汤姆·克鲁斯了。在视频中,只有脸的部分,从额头到下巴,是属于真正的汤姆·克鲁斯的。
克里斯·乌姆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调试他的电脑模型,来创建克鲁斯先生的面部表情,首先给它输入随机的面部视频,然后才把注意力集中在克鲁斯先生身上。克里斯每一分钟的视频都要花上24小时去制作,微调眼睛聚焦等细节。
他说,即使技术有所改进,像这样的视频也需要大量的手工操作和熟练的模仿者。
他说:“我们俩就像一个小型的好莱坞工作室,这不是你在家用电脑上按下一个按钮就能做到的事情。”
Deep Nostalgia工具是由特拉维夫的人工智能公司D-ID为MyHeritage开发的,D-ID的首席执行官吉尔·佩里表示,该公司只与它信任的、不会滥用这项技术的合作伙伴合作,而且它与MyHeritage已经有了四年的合作关系。
使用该工具制作的视频带有水印,借此表明它们不是真实的,而且这些视频不包括音频。佩里表示,这些措施使得这些视频更难用于不良目的。
他说,深深的怀旧技术“只是我们能够做的事情的冰山一角,这项技术在很多方面的潜力是无穷的。”
当乐观主义者谈论这项技术的优势时,他们往往会提到它在宣传方面的用途,宣传的时候放一张脸,可以帮助建立更直观的情感联系。
一个非政府组织,制作了一段关于2017年被谋杀的墨西哥记者哈维尔·巴尔德斯·卡德纳斯的视频,在视频中,他为自己的被害声讨正义。17岁的杰昆·奥利弗在佛罗里达州帕克兰一所高中的大规模枪击案中被谋杀,2018年,他的父母通过数字手段将他复活,用于宣传枪支安全立法的视频中。
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的警方,利用一名2012年自杀身亡的警官传达了有关心理健康支持的信息。
去年上映的纪录片《欢迎来到车臣》讲述了车臣的反同性恋清洗运动,该影片使用了这种技术保护了高危车臣人的身份。
这种效果也可以用在好莱坞,帮助演员增龄或减龄,或改善电影和电视节目中不同语言的配音,使嘴唇运动与屏幕上的语言紧密一致。跨国公司的高管在称呼说不同语言的员工时也可以显得更自然。
但批评人士担心,随着技术的改进,这项技术会被进一步滥用,特别是用于制作将一个人的脸贴在另一个人身上的色情作品。
《深度造假:即将到来的信息末日》(Deepfakes: the Coming Infocalypse)一书的作者妮娜·希克说,最早的深度造假色情作品需要花费数个小时,因此名人是典型的目标。但随着技术越来越先进,制作视频所需的素材要求会越来越低,这会让更多的妇女和儿童面临风险。
据BuzzFeed News报道,即时通讯应用Telegram上有一款工具,用户可以通过上传一张照片中创建模拟裸照,这款工具已经被用了数十万次。
妮娜说:“这将成为一个会影响到所有人的问题,尤其是那些没有资源保护自己的人。”
这项技术还可能对全球事务产生不稳定的影响,因为政客们可以声称,有些真实视频也是假的,这就是法律教授罗伯特·切斯尼和丹妮尔·西特伦所说的,“说谎者的红利”。
在加蓬,反对派领导人称,2019年总统阿里·邦戈·翁丁巴发表的新年讲话视频是伪造的,目的是为了掩盖健康问题。去年,一位在圣路易斯地区竞选众议院席位的共和党候选人声称,乔治·弗洛伊德在警方控制期间死亡的视频是经过数字化处理的。
人工智能专家格雷戈里说,随着技术的进步,它将得到更广泛的应用,它的影响已经很明显了。
他说:“当不考虑用途的有害或有益时,人们总是想做出尽可能完美的深度伪造。”
在介绍深深的怀旧工具时,MyHeritage会征求用户的同意,要求用户“请在你自己的照片上使用这个功能,而不是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使用其他活着的人的照片”。
创作了汤姆·克鲁斯深度伪造作品的克里斯说,他与这位演员或他的代表并没有联系过。
当然,已经去世的人没法同意在视频中出现。那么死去的人,尤其是通过数字技术复活名人是否合理,就显得很重要了,就像复活艺术家鲍勃·罗斯来促销激浪汽水,或者去年金·卡戴珊从她丈夫那里收到复活的父亲罗伯特·卡戴珊作为她的礼物一样。
深度伪造研究人员亨利·阿吉尔设想了这样一个未来:我们自己的声音可以被Amazon Alexa等助手所用,让我们在去世后仍能与所爱的人保持联系。或者,就像《黑镜》中的一集里设想的那样,我们人格的各个方面都可以在死后被模拟出来,由我们在社交媒体上的声音中整合出来。
但这引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他说:“在哪些情况下,我们需要征得死者的同意才能将他们复活?”
阿吉尔说:“这些问题会让你觉得不舒服,有些东西感觉有点不对劲或令人不安,但很难知道这是因为它们是新出现的,还是暗示了人们对某些深层次问题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