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邮报作者Yeganeh Torbati的报道，让人们看到了私募股权公司是如何从一家被指控医保欺诈的公司中获取数亿美元利益的。

近年来，一家由私募股权巨头佰仕通控股的医疗设备公司做出了两项金融方面的壮举。这家名为Apria的公司，经营业务是出租家用呼吸机和其他呼吸系统产品，这家公司向其所有者和高管支付了4.6亿美元的股息。根据监管机构披露的信息，它是通过发行4.1亿美元的新债务实现了这一目标，这一举措在金融界被称为”股息资本重组”。

联邦检察官在去年12月的诉讼中表示，这家公司做出的第二项壮举也带来了大量的利益，但显然不合法，该公司向政府提交了价值数百万美元的呼吸机租赁的虚假医疗报销，甚至，为了降低成本，它取消了确保患者正确使用机器所需的指导专家的工作。

根据联邦检察官的公告，Apria以4050万美元达成了和解。

尽管干出了这样的事情，背负这样的指控，Apria还是于上个月上市，根据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披露的另一项信息，其所有者净赚了超过1.7亿美元。

全球知名的私募股权基金佰仕通目前在Apria的持股比例从上市前的近93%降至现在的近70%，上周五Apria的股价为21美元以上，市值约7.58亿美元。该公司的九人董事会中，包括四名佰仕通高管或顾问。

对私募股权投资行业的批评者来说，佰仕通从Apria榨取如此多的资金，说明了流向私募股权投资所有者的利润，是如何与企业的实际运营情况脱节的。股息资本重组的方式尤其受到抨击，因为这些问题公司背负了大量新债务，然后用这些借来的资金支付给股东。尽管如此，这一做法在2020年下半年和2021年头几个月有激增的趋势。

私募股权利益相关者项目的执行董事吉姆·贝克说：“佰仕通没有通过投资Apria医疗公司来解决问题，而是通过给公司套上债务，并在过去三年中拿走超过4亿美元的资金。” 

私募股权利益相关者项目是一个旨在向行业施压的基金活动组织，该组织由工会和其他非营利组织资助，但没有透露其具体支持者。

佰仕通发言人马特·安德森表示，对股息资本重组的批评是“基于上世纪80年代的讽刺描述，与Apria强劲的收益和表现有直接的矛盾。该公司在2019年股息资本重组时没有净债务，并且自那以后的杠杆率极低。”

在Apria的案例中，股息资本重组的受益者是2008年收购Apria的佰仕通基金的投资者，安德森表示，该基金包括国家养老金计划。

安德森表示：“13年来，我们一直是Apria的长期投资者，帮助该公司度过了两次全球经济危机，并在最近成功进行了首次公开募股，我们很自豪能够支持该公司提供卓越的医疗保健服务。”

联邦起诉书并未提及佰仕通，安德森表示，佰仕通高管“绝对不”知道起诉书中描述的行为正在发生。

Apria发言人向《华盛顿邮报》介绍了其在监管文件中对此案的评论，该公司在文件中表示，“不承认其任何行为是非法或其他不当的。”

Apria在给《华盛顿邮报》的一份声明中表示：“我们在审查过程中充分配合，很高兴解决了这一民事问题。一如既往，服务病人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我们仍致力于提供卓越的护理和杰出的服务。”

私募股权公司的运作方式是，从投资者那里筹集资金，然后借贷资金，对公司进行收购和改造，然后再将其出售获利，这种模式可以带来专业技术和雄厚资金，帮助陷入困境的公司实现现代化并扭亏为盈。

过去10年，私募股权公司在美国医疗行业越来越活跃，它们收购医院、门诊医疗机构和医生招聘公司等投资。根据Pitchbook的数据，2019年，在1200多笔交易中，医疗保健领域的私募股权投资达到了1900亿美元以上，占所有私募股权交易价值的14%，而2009年还不到9%。

与此同时，私募股权公司拥有的医疗保健公司也有过不当行为的例子，其中包括疗养院的居民被忽视，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以及急诊室机构抬高医疗费用。

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上月发表的一项学术研究发现，私募股权拥有的养老院中，享受“联邦医保”的患者死亡率更高，流动性等“其他衡量患者幸福指数的指标下降”，纳税人的成本也更高。其他学者过去的研究并没有发现私募股权拥有的养老院，和其他营利性养老院在质量上存在重大差异。

里海大学教授劳拉·奥尔森说：“私募股权的策略是为自己和投资者尽可能多地赚钱，”她曾写过关于私募股权参与老年人护理的文章，她表示：“当一家医疗保健公司裁员时，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私募股权行业游说团体“美国投资委员会”为该行业及其在美国医疗保健中的作用进行了辩护。

美国投资委员会主席德鲁·马洛尼表示：“私募股权支持的公司正在改善美国人的医疗保健，包括提供救生研究、接种新冠疫苗，以及对当地设施进行现代化改造。”

马洛尼称，股息资本重组”偶尔”被用于向投资者返还资金，包括养老基金，“这样他们就可以再投资于另一种资产，并最终改善退休生活。”

就在Apria的所有者和高管收到他们最新股息的时候，并就是公司上市前两个月，Apria高管同意与美国司法部和几个州达成4050万美元的和解，该诉讼指控称，该公司提交了数千份的虚假报销，并收取了数百万美元昂贵的呼吸机租赁的不当付款。

司法部2020年对Apria的投诉是由2017年举报人投诉的曝光而引发的，该投诉指控Apria有一款名为无创呼吸机（也被称为NIV呼吸机）的产品，与其他设备相比，它的医疗保险报销率要高得多，Apria高管为了增加利润，制定了一个目标，要把这种呼吸机的租金收入从2014年的500万美元增加到2015年的3000万美元。

该指控声称，该公司向那些签下许多使用这款呼吸机新患者的销售人员提供巨额奖金，而未能达到目标的员工则面临失业的风险。政府称，员工们梳理病人记录，找出使用廉价氧气设备的人，以便销售人员尝试说服这些病人将他们的设备升级成利润更高的那款呼吸机。销售人员推动医生为病人订购更昂贵的设备，并拒绝告诉他们，相对便宜的设备也可以满足同样的需求。

联邦法规要求供应商确保他们向政府申请报销的设备是医疗必需的，并且供应商必须定期核实患者是否在使用这些设备。但该指控称，为了削减成本，2015年至2017年，Apria不断削减其分支机构中的呼吸治疗师，这意味着他们不大会进行跟随访问，以核实患者是否需要并正在使用呼吸机。

早在2017年1月，一项内部分析就发现，呼吸治疗师没有完成超过一半的病患跟踪访问，然而，就在同年晚些时候，该公司又进一步削减了呼吸治疗部门的员工。

曼哈顿联邦检察官办公室的一份声明称：“因此，Apria在不知道患者是否仍在使用无创呼吸机的情况下，让患者始终保维在仍有必要使用无创呼吸机的状态，并定期向联邦医疗保险和其他项目收费。不仅如此，即使Apria有信息表明患者不再使用无创呼吸机，它也经常继续向联邦医疗项目收费。”

联邦检察官发表的声明说，Apria承认并接受了政府指控的大部分责任，但该公司坚称，它没有说自己的行为是非法或不当的。

Apria的发言人说：“在2017年意识到政府对此事的关注之前，Apria已经对无创呼吸机项目的流程和与患者在家使用的相关程序做出了一些改进。”

根据Apria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的监管文件显示，随着新冠疫情横扫美国，国会提供了一系列援助，Apria得益于呼吸设备更高的需求和救济立法，该立法提高了医疗保险报销率，并允许Apria和其他公司推迟纳税。

最近，Apria的高管们提出，联邦政府应该推迟对他们的呼吸系统产品的竞标计划，理由是在疫情期间存在供应中断的风险。哈佛大学研究生季云安 （音译）的研究显示，联邦医疗保险在过去十年中实施的竞标计划，帮助医保设备的平均价格降低了36%。

据披露，早在疫情开始之前，至少从2019年起，Apria就一直在就同一问题进行游说。Apria首席执行官丹·史塔克早在2015年就批评了竞标计划，该公司在提交给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文件中指出，竞标计划“在整个历史中对我们的报销金额造成了下行压力。”

Apria的一名发言人表示，该公司“一直表示，竞标计划威胁到患者获得关键家庭氧气护理的机会，特别是在服务不足的地区，在疫情期间，这一点更为关键。”

今年4月，特朗普政府将无创呼吸机，也就是Apria后来被指控向政府虚假报销的产品，从其竞标项目中移除，理由是担心在疫情期间患者无法获得这种设备。这一决定意味着，Apria和其他供应商将继续获得更高的医疗保险机器报销率。

季云安说：“如果取消竞标程序，政府就很难知道正确的价格是多少，所以未来有更大的空间来设定错误的价格。”

去年10月，政府宣布，将从竞争性招标中取消十几种产品，包括Apria提供的所有产品，称竞标“没有达到预期的节省效果”。

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服务中心（CMS）在一份声明中表示，竞标项目“一直是帮助联邦医疗保险制定合适价格的重要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