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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将会判决特朗普有罪

2021年1月18日,也就是特朗普放下权力、飞往热带“流亡”的前两天,他做了暴君们最喜欢做的事:试图改写自己国家的历史。

他的工具是1776委员会(1776 Commission),这是一个由右翼学者、活动家和政客组成的杂牌军,他们呼吁在学校进行 “爱国主义教育”,并建造一个美国英雄们的国家花园,以”反映我们国家作为一种永恒的独特存在那令人惊叹的辉煌”。该花园将有鲍嘉和巴考尔、亚历克斯·特雷贝克和汉娜·阿伦特的雕像。特朗普时代将因其专制政治、无法无天的强迫行为和致幻的特点而被人记住。

不难想象,1776委员会的成员会如何评价特朗普的第二次弹劾审判。他们和参议院绝大多数共和党人一样,会投票支持无罪释放。特朗普在周六以57:43的投票结果未能被定罪,但历史不会如此宽容,因为历史是通过对事实的严格积累和分析而形成的。在整个审判过程中,民主党的弹劾公诉人提出了大量证据,证明特朗普的罪责,他煽动了1月6日对美国国会大厦的袭击。案情很清楚:几个月来,特朗普试图破坏,然后逆转全国大选,当他被各州选举官员和法院阻拦而无法得逞时,他不惜看到自己的副总统、众议院议长和其他国会议员的生命受到威胁,这样他就可以保住权力。

Photo by David Todd McCarty on Unsplash

在美国,针对民主程序和选民的暴力事件由来已久:在十八世纪五十年代,像 “塞乌格里斯”(Plug Uglies)这样的本土主义帮派开始恐吓移民选民;在十八世纪七十年代,南方白人组成 “步枪俱乐部”(rifle clubs),袭击黑人选民,以加速重建的结束。但袭击国会这一事件在美国历史上是独一无二的。暴徒是受一位总统的启发。

在周五晚上参议院的最后辩论后,我与杰米·拉斯金进行了交谈,他是民主党人,代表马里兰州第八国会地区,也是特朗普案件的主要弹劾公诉人。在我们开始谈论诉讼程序后不久,他就中断了自己的话题,说他需要整理自己的想法。

他说:”我必须承认,我已经筋疲力尽了。” 对拉斯金来说,审判是最不重要的。在袭击国会大厦的前一天,拉斯金和他的家人埋葬了他的儿子汤米,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汤米患有抑郁症,并在新年前夜自杀了。然而,尽管承载着这难以言表的悲剧的巨大压力,拉斯金还是以一种优雅的、朴实无华的口才在参议院主持了对特朗普的起诉。这在我们堕落的公民生活中是罕见的,如果有的话。

拉斯金停顿了一下,继续告诉我:”听着,特朗普的动机很明确。他想延长和推迟选举团投票的认证时间,希望给副总统和国会施加巨大的压力,让我们屈服。然后总统会试图将选举强行推进到众议院,在那里,每个州的代表团都有一票,而共和党拥有各州的多数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阻挠计票上,这样副总统就会被迫说有必要进行一次临时选举。这就是总统的想法,他差一点就成功了。而到那时他也可以谴责混乱,宣布戒严。”

Photo by Andy Feliciotti on Unsplash

最近几周,弹劾案的负责人们收集了大量的证据,尤其是暴力冲击国会当天大厦内外明显的证据。看着暴徒们在国会大厦的大理石大厅里蜂拥而至、叫嚣着要复仇的画面,我惊愕地意识到,这一事件的本质、暴力和血腥程度、抓捕甚至暗杀美国政府领导人物的叫嚣声,并没有被美国人民完全了解。举着邦联标志、高喊着疯狂口号”1776!”的男男女女敲打着国会议员们的门,渴望着暴力。想象泰德·克鲁兹、乔希·霍利、马可·鲁比奥、兰德·保罗、罗恩·约翰逊、林赛·格雷厄姆和其他许多共和党参议员仅仅将此案视为超出宪法界限或政治机会主义的一个例子而不屑一顾的画面,同样令人作呕。

华金·卡斯特罗(Joaquin Castro)是德克萨斯州的一名国会议员,也是弹劾案的公诉人,他讲话清晰而富有激情,他告诉我,在他看来,在审判的漫长时间里,共和党参议员们在观看影像和听取对暴力冲击国会事件的描述时都很认真。卡斯特罗说:”有很多他们没有看到的证据。”他回忆了暴徒是如何接近迈克·彭斯、南希·佩洛西等人的,以及他们是如何恶毒地攻击国会警察的。弹劾案的公诉人在之后几天里宣读了死亡、受伤和自杀的人数。他说:”有些时候,共和党参议员们显然被这些见闻震撼到了,但后来我读到报告时发现,一切都没有改变。‘证据是可怕的,事件是悲惨的’这种想法是不够的。”

显而易见的是,共和党国会议员不仅害怕初选失利的屈辱;有些人已经开始担心选民中潜在的暴力事件。他们不是劝说、抵制或起诉这些人,而是安抚他们。为此,他们向棕榈滩(译者注:特朗普卸任后的居住地)的方向鞠躬。

周五晚上,CNN记者杰米·甘格尔(Jamie Gangel)发表了一篇令人震惊的报道,称共和党众议院领袖凯文·麦卡锡(Kevin McCarthy)在骚乱期间曾打电话给特朗普,恳求他叫停暴徒。特朗普告诉麦卡锡,骚乱者是反法组织(Antifa,anti-fascist的缩写,意为反法西斯主义)。据甘格尔在国会的消息来源称,麦卡锡告诉特朗普,不,”他们是你的人。”

特朗普回答说:”凯文,我想这些人对选举比你更不满。”

麦卡锡回应道:”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甘格尔的叙述清楚地表明,特朗普对自己的副总统和国会议员的生命是极其漠视的。他唯一的兴趣是煽动最大的混乱,希望能推翻他有着较大优势却输掉的选举。

Photo by History in HD on Unsplash

事实证明,麦卡锡的勇气如春雨般短暂。拜登就职典礼一周后,麦卡锡飞往棕榈滩,向这位声名狼藉的前总统表忠心。特朗普为共和党筹集资金的能力不容忽视。如果情况很快要求特朗普出席一场鸡肉晚宴,那么麦卡锡怎么可能坚持原则?在海湖庄园的一个人满为患的会客室里,麦卡锡和特朗普对着摄影师摆好姿势。麦卡锡勉强挤出一个痛苦的微笑,并就他的旅程成果发表了一份痛苦的声明。麦卡锡说:”今天,特朗普总统承诺帮助共和党人在2022年当选参众两院议员。为了我们的国家,必须阻止激进的民主党议程。”

参议院少数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也被证明只是暂时有脊梁骨。在向记者和同事发出他厌恶特朗普行为的道德 “信号”后,他在周六上午宣布自己已经做好了原谅和忘记的准备。他在给共和党同事的电子邮件中说:”虽然千钧一发,但我相信弹劾主要是一种免职工具,因此我们缺乏管辖权。”他表示,他将投票支持无罪释放。麦康奈尔的声明保证他不会在最后时刻转而反对特朗普。当然,是麦康奈尔安排在特朗普卸任后再进行审判。

同样令人难以置信(或可想而知)的是,迈克·彭斯也无法谴责特朗普。弹劾案公诉人员在庭审中回忆说,叛乱当天下午2点24分,也就是彭斯被赶出参议院会议厅仅11分钟后,特朗普就在推特上说,他的副总统缺乏阻止认证的 “勇气 “。特朗普从与阿拉巴马州参议员汤米·塔伯维尔(Tommy Tuberville)的谈话中得知,彭斯处境危险。塔伯维尔告诉记者,”我说,’总统先生,他们刚刚干掉了我们的副总统,现在正准备把我也拖出去。我得走了。’”

叛乱五天后,彭斯在椭圆形办公室与特朗普会面。白宫消息人士称,这次会面很尴尬。彭斯遇到的是一位弃他而去、让他等死的总统。然而他却压抑着自己的任何怨恨。华盛顿邮报报道说,彭斯对特朗普 “感到失望”,但他并没有 “像他的一些前助手对总统那样怀有敌意或愤怒”。彭斯告诉盟友,特朗普只是从他的高级幕僚那里得到了关于选举的 “坏建议”。

曾在特朗普政府担任联合国大使的尼基·海利(Nikki Haley)感觉到了共和党2024年在道德定位方面的机遇,她告诉《政客》(Politico)杂志的记者,她对特朗普的行为感到 “恶心”。起初,当特朗普只是在大选中编造阴谋论,并将其植入该党的意识中时,海利曾对第二次弹劾不屑一顾。她说:”在某种程度上,我的意思是,让这个人休息一下。我的意思是,向前看。” 但情况已经变了。海利在谈到特朗普在下一轮选举中可能扮演的角色时说:”我认为他不会在画面中,我不认为他能。他堕落得太厉害了。”

Photo by Jose M. on Unsplash

回到现实,弹劾公诉人们压抑着自己的认识,即他们不太可能赢得定罪所需的67票。他们有条不紊地证明,特朗普的煽动不是叛乱前在椭圆广场的一次演讲的问题。这是一个长期的言论和行动的积累,包括对暴力的呼吁、煽动性的推文和转发,不论是在密歇根州的夏洛茨维尔、德克萨斯州的I-35号州际公路上,还是在辩论台上鼓励暴力行动(”后退和待命”,“Stand back and stand by”)。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阴谋论与犹太人的太空激光器或儿童猥亵环无关。特朗普关于自己选举 “胜利 “的故事,是投票前几个月就已经构思好的一个理论,是本土主义叛乱的源头,这场叛乱很容易以数十人的死亡而不是五人的死亡而告终。

卡斯特罗在一次审判演说中说:”特朗普真正让他的支持者相信,他唯一可能失败的方式是选举被操纵。参议员们,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所有人都明白,这对我们的国家有多危险。因为在一个民主国家,你能做的最“易燃”的事就是让人们相信选举不算数,他们的声音和选票不算数,他们的一切都被偷走了,尤其是当你说的都是谎言的时候。”

审判以令人不快的无罪释放告终。羞愧的前总统必然会宣布胜利。

但这根本就不是胜利。拜登在其就职典礼上,取消了1776委员会。政治宣传不会成为这个国家的法律。拉斯金在结案陈词中引用了一名黑人国会警察的话,在他的同僚遭到殴打、辱骂、被旗杆砸、被喷驱熊剂后,他不断被人骂“黑鬼”,他问道:”这是美国吗?” 

历史将会严厉地审判特朗普对美国犯下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