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海耶斯的生活很丰富,就像亿万富翁鲍比 · 阿克塞尔罗德(注,美剧《亿万》的亿万富翁,对冲基金创始人)。只要用香港取代纽约,再注入一点硅谷的气息,你就明白了——在那里,独角兽企业不可遏止的从创始人脑子里冒出来。
前一分钟海耶斯还在北海道打雪仗,下一分钟他就在香港中环华尔街的地下壁球场上大展身手了。与此同时,他的一只眼睛一直盯着一个听起来晦涩难懂的货币兑换平台,这个平台是他凭空创造出来的,已经有超过3万亿美元从上面流动。
这位非裔前美国银行家,有着银幕明星般的帅气和财富,同时还是特立独行的当代金融科技先锋的代表。不过,美国联邦政府对亚瑟·海耶斯的描述却有所不同,他是一个在“金融市场的阴影下”藐视法律的通缉犯。
对海耶斯的起诉书于10月公布,他还躲在亚洲逍遥法外,纽约的检察官希望逮捕他,并以两项重罪对他进行审判,这两项重罪可能会导致10年监禁。
这是一个新财富与旧财富的故事,金融神童们抢了银行业的老前辈的风头,美国当局也因此试图将20世纪的法律应用于21世纪的创新。
检方指控海耶斯和他的商业伙伴违反了《银行保密法》,因为他们未能实施和维持一个适当的反洗钱项目以清除坏人和脏钱。与此同时,海耶斯在加密货币领域的同事认为,他之所以受到惩罚,是因为他开发了一个让立法者困惑、让监管机构困惑的独创产品,而且,一旦它变得广泛流行,就对一些市场最大的参与者构成了威胁。
一些权威的法律专家也卷了进来,他们认为,美国起诉亚瑟·海耶斯的方式,非常罕见。
加密淘金
实际上,他真的是背着一个包,里面装满了钞票。
35岁的海耶斯在10月份开始变得沉默。但他的人生轨迹并不是那么难以捉摸。
他出生在中产阶级家庭,父母都在通用汽车工作,受这家汽车巨头多变命运的影响。成长过程中,他在底特律和布法罗两地度过。
他的母亲芭芭拉(Barbara)搬了很多地方,后来让她有天赋的儿子进入了尼科尔斯学校(Nichols School),这是一所绿树成荫、创建于1892年的私立学校。
“他在所有事情上都取得了成功,从学习到体育运动,到建立持久的友谊,”芭芭拉在学校网站上的一个筹款页面上的证词中写道。尼科尔斯给了他成长环境、足够的刺激,并在某一关键节点上提供了奖学金,正好足够让他茁壮成长。作为回报,海耶斯提供了一项奖学金,以确保“值得获得奖学金的学生能够体验尼科尔斯卓越的教育,并终生受益。”
从沃顿商学院毕业后,海耶斯前往香港,在德意志银行和花旗银行担任交易所交易基金(ETF)的做市商。ETF是一种混合证券,与共同基金一样,能分散投资者的风险,但可以像股票一样交易。
2013年5月,当海耶斯正干得顺风顺水的时候,却收到解雇通知时。
那天下午,他在新加坡滨海湾金沙酒店喝茶时解释道,“银行家告诉你,每个人身上都有一颗写着自己名字的子弹。”
滨海湾金沙酒店是《疯狂的亚洲富人》大结局中的标志性酒店。他穿着自己的标准服饰,紧身T恤、牛仔裤和一块昂贵的手表,“我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没有义务。我曾是一名投资银行家,所以我不会露宿街头。我想做点什么。”
回到八年前,海耶斯失业了,他决定单干,将自己设计新型金融工具的天赋,与对加密货币的新爱好相结合。具体来说,就是比特币。
加密货币是一种数字支付形式和存储价值的方法。它依赖于一种安全、去中心化的账本(称为区块链)来记录交易、管理新“硬币”或“代币”的发行,并防止欺诈和伪造。
虽然有成千上万种这样的货币,但比特币是迄今为止最持久的,尽管比特币有一个令人生疑的背景故事,涉及一个名叫中本聪的神秘创造者,他的存在和身份从未被确定。
比特币的区块链被设计成只有2100万“虚拟货币”可以被“开采”。这种可验证的稀缺性,正好与世界各国央行的发钞倾向形成鲜明对比,无论是在大流行时期还是在政治上权宜之计的时候。这导致了比特价格的急剧上涨,从2009年的不到1美分涨到2021年1月的超过4.1万美元。仅在2020年,比特币的价值就增长了300%。
起初,海耶斯在加密货币的茫茫大海中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这些人包括逃税者、毒贩、军火贩子、儿童色情作家、无政府的自由主义者以及渴望回归金本位的愚蠢银行家。
他们对传统的银行业和其多年不变的样子,还有繁琐的开户和资金转移验证要求感到失望,他们觉得金融大佬们和变得越来越庞大的政府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太密切了。在他们看来,从美国到世界各国政府,都表现得好像他们已经垄断了金钱,并抵制加密货币的起义。
所以人们开始投资于被誉为匿名和安全的数字资产,为了赚取利润、隐藏财富、甩开政府,或两者的某种组合。加密淘金热最初吸引了三类玩家:拥有镀金履历的远见卓识者、能大段背诵各种流行术语进行融资的资本游戏高手,以及不可避免的寄生虫,他们会吸别人的血,并试图从别人那里获得食物。
毫不奇怪,海耶斯是聪明人。
“2013年,我从亚瑟那里买了我的第一个比特币,”朱杰汗(Jehan Chu 音译)回忆说。
他是新泽西人,走了一条迂回的路线来到了环太平洋地区,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读本科时,上世纪90年代末第一次互联网热潮时自学了编程。
在纽约一家小型网络开发公司工作了一段时间后,苏富比找到了朱,希望他能帮助这家拍卖行发展其数字业务。“我们在2000年卖掉了著名的《独立宣言》,”他感慨的说,指的是当时私人手中仅存的一份独立宣言。
这笔814万美元的交易之后,在线市场下滑,朱搬到了香港,帮助苏富比去迎合亚洲的超级富豪客户,其中许多人对艺术品和手工艺品,似乎有着永无止境的胃口。
在业余时间,朱为数字货币爱好者组织了头脑风暴会议。然而,从上环一家烟雾缭绕的酒吧里的五个人开始,这个社区迅速发展成了数千人。
到2016年,朱已经“把他的冲动变成了职业”,成立了Kenetic,一家交易加密货币的风险投资公司,并已经投资了150多家公司。与此同时,他惊讶地看到他的朋友亚瑟席卷了加密世界,从一个手工交易员变成了行业巨头。
亚瑟•海耶斯的事业,一开始的时候规模很小,基本上只是套利:在一个市场购买比特币,然后在另一个市场溢价出售。
事情一直进展顺利,直到2013年10月,他在获取发送到东京比特币交易所Mt. Gox的比特币时,遇到了问题。Mt. Gox帮助用户将其持有的比特币转换为“法定货币”,如美元、欧元、英镑或人民币。
2014年初,Mt. Gox宣布黑客从其资金库里偷走了近5亿美元。与其他大多数大约24000名投资者不同的是,海耶斯设法把钱取出来,并吸取了重要的教训——交易所构成了原本安全的比特币生态系统中的一个故障点。Mt. Gox可能是这类黑客中最臭名昭著的,数十家交易所遭到了攻击,数以十亿计的比特币和其他加密货币消失在风中。
海耶斯决定把他的钱用在别的地方。
当他听说比特币在中国大陆的交易价格大幅上涨时,他买了一堆比特币,把它们转到中国的一家交易所,然后换成了人民币。实际上,他真的是背着一个包,里面装满了钞票。
“过了几天,”他回忆说,“我和一些朋友坐公交车穿过边境到深圳,吃了午饭,然后带着合法数量的现金回来。”
这是一种巧妙的手段,也相对有利可图。但在现实世界中,跨境携带真钱的风险让他想到:为什么不建立一个在线交易所,让人们可以通过使用衍生品从比特币中真正获利?
衍生品也是一个金融术语,一般是指一种合约,其价值基于商定的目的资产的表现——在海耶斯这种情况下是加密货币。
这个想法需要很强的技术能力,光建立交易所还不行,还要说服怀疑心极重的加密货币社区,海耶斯已经解决了困扰早期交易所的安全和会计漏洞。
比特币和啤酒
“在淘金热中,你不会想开采黄金。你想卖铲子。”
2014年1月,海因斯在一个豪华屋顶酒吧安排了与本·德洛的会面,后者是一位聪明的英国数学家和程序员,按照公开报道的说法,牛津的同学们认为他是最有可能成为百万富翁的人,其次也是最有可能坐牢的人。2005年毕业后,他先后为IBM和两家对冲基金工作,搬到香港后又为摩根大通工作。
海耶斯和德洛在一起时,几乎没有人说他们会有出格之举。
从理论上讲,两人的履历都类似,在知名企业、精英教育、蓝筹股公司任职。然而,他们又都是局外人。海耶斯出身于汽车工人家庭,是个学术型的人,他抛弃了监管严格的投资银行业,进入了加密货币的狂野西部,那里的规则是临时制定的,监管很少。
而据牛津大学伍斯特学院教务长乔纳森·贝特爵士说,德洛“在学校生涯中克服了巨大困难,从当地一所公立学校获得了牛津大学的入学资格。”事实上,他的父亲是土木工程师,母亲是教师。在被诊断出患有阿斯伯格综合症(注,一种神经疾病,类似孤独症)之前,他曾被三所小学开除。
在牛津大学,他主修数学和计算机科学,获得了英国人所谓的“双优”(double first),在这两门学科都取得了完美的GPA(平均学分绩点)。
当这两个人在规划如何将海耶斯的愿景变为现实时,德洛,他是长于设计复杂算法和高速交易系统的后台工作专家,说他们还需要一个前端web开发人员来处理面向用户的事情。海耶斯认识一个叫山姆·里德的人,他是一位年轻的美国程序员和技术布道者。海耶斯是在里德的一次演讲中认识他的,当时里德警告那些有抱负的技术爱好者们,不要加入初创公司,因为这些公司的老板经常剥削和欺骗他们的程序员。
当海耶斯向里德提出建立比特币衍生品交易所的想法时,里德把自己的建议抛之脑后,立即同意了。
里德在威斯康星州的马尼托沃克长大,是三个男孩中最小的一个。他的父亲曾是空军的网络管理员,母亲是一名报纸编辑。他家里到处都是旧电脑,但是里德设法让它们运转起来。于是12岁时,他有了一份赚钱的工作,为朋友和邻居调试和修理个人电脑。
里德比海耶斯和德洛年轻得多,但他从事加密货币的游戏的时间最长。到2009年,也就是他在”华盛顿和李“学院的最后一年,这个自称“比特币潮人”的人开始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挖掘比特币,当时比特币几乎一文不值。里德一路积累了大约100个比特币,但在重新格式化硬盘的过程中,意外地删除了访问这些比特币所需的私钥。在今天,这些比特币价值310万美元。
与海耶斯和德洛相比,里德不那么循规蹈俗,更喜欢四处游荡。他曾为一家大型国防承包商工作,发现企业界令人窒息,于是转到几家初创企业和自由职业者那里等待时机,直到2013年去了香港。
里德坐在泰国的一个小木屋里,与他的母校一起录制了一个在线职业论坛,他在论坛上分享了加密商业的秘诀。他的观点是,“在淘金热中,你不会想开采黄金。你想卖铲子。”
里德也表示过,他一直在考虑建立一个在线交易所来交易加密货币的想法,并解释他的理由,“如果你能把银行排除在交易之外,你就能减少大部分的复杂性。你去掉了很多美国法律涉及反洗钱、客户背景等环节,摆脱了很多欺诈,因为所有这些,你知道,互联网货币实际上是可以验证的,你知道,通过设计。”
于是,海耶斯、德洛和里德开始认真研究他们所谓的比特币商品交易所,BitMEX。海耶斯成了首席执行官(CEO),德洛当首席运营官(COO),里德当然就是首席技术官(CTO)。这些名字听起来很高大上,但是最初的BitMEX,也就是三个拿着笔记本电脑、白天在怡和大厦的星巴克外工作的小伙子。
怡和大厦是一座上世纪70年代的香港摩天大楼,装饰着舷窗。晚上,他们会带着7-11的啤酒躲到海耶斯的公寓。
纳斯达克与拉斯维加斯
“他们正在运行一个相当复杂的赌场环境。但我是一个自由市场的人。在我看来,BitMEX应该可以提出任何东西。因为他们的条款非常明确。”
BitMEX被描述为,“一个点对点交易平台,提供用比特币买卖的杠杆合约”。它允许用户以高到让人头晕的100比1的杠杆,押注比特币的未来价格,而且操作起来很容易。
也就是说,一位BitMEX账户里有1万美元的客户,可以轻松执行一笔价值100万美元的交易。这个交易所的吸引力在于,人们可以通过投入相对适中的加密种子资金来赚大钱。
在BitMEX网站上的一篇博客文章中,海耶斯若有介事地写道,“没有杠杆的交易,就像开着一辆只用第一档的兰博基尼,你知道这样更安全,但这不是你买它的原因。”
他的朋友朱杰汗,将BitMEX比作纳斯达克,“如果纳斯达克位于拉斯维加斯的话。”
让人们这么多地进行保证金交易,可能会带来灾难性负面影响吗?当被问及这个问题时,朱坚称,个人责任一直是加密理念的核心,“你加了100倍?你一定要读懂那些小字。我们不是你妈妈,来确保你不从滑板上摔下来的。”
在美国的外籍人士加密货币圈子,Hartej Singh Sawhney是另一个丰富多彩的人物。用他的话说,他的头巾是用”秘密面料“制作的,还有一个同名的服装系列,他把它描述为旁遮普的火人节——当第一代美国锡克教徒,在10年前开始在拉斯维加斯举办比特币见面会时,早期参加者包括有抱负的魔术师和扑克玩家。
现在Hartej Singh Sawhney常驻基辅,因为他认为基辅比美国更适合数字货币的发展。他帮助建立和保护区块链公司,而且Sawhney一直对BitMEX的商业模式表示同情。他坚持说,“他们正在运行一个相当复杂的赌场环境。但我是一个自由市场的人。在我看来,BitMEX应该可以提出任何东西。因为他们的条款非常明确。”
BitMEX于6年前诞生,时机恰到好处,但也充满了危险。在美国当局的眼中,比特币当时正从坏人青睐的货币(2013年政府对臭名昭著的毒品和枪支黑市“丝绸之路”的取缔就是例证),过渡到机构玩家开始购买的投资级资产,作为一种抵御通胀的保障,当然也因为想追求超额回报。
海耶斯、德洛和里德在有利的位置上,开始积累大笔的财富。据熟悉他们财务状况的消息人士透露,这三人都是亿万富翁。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是局外人,突然在一个内部人士互相勾搭的舞台上玩耍。他们快速和高杠杆的产品,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种潜在的有毒金融工具,这些金融工具最终会引起监管机构的审查,后来在2015年的电影《大空头》中成了人们耻笑的对象。还记得合成抵押债权债务吗?
尽管有看似无限的上升空间,但BitMEX也有可怕的风险。
吉安卡洛(J. Christopher Giancarlo)对此解释说,“这一切都发生得非常非常快——10年前根本不存在。”
吉安卡洛曾在奥巴马任内的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任职,后来又在特朗普任内担任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主席,这是一个权力巨大的机构。他说,“监管总是跟着创新走,有时候,在民主国家,监管会比其他司法管辖区更落后。”
多年来,吉安卡洛一直敦促美国国会制定一个涵盖加密领域的全面监管框架,然而相反,立法者们却依赖于20世纪30年代的法律,《证券交易法》和《商品交易法》。
在2008年金融危机后,这些法律被修订。即便如此,这些规则仍然过时得令人遗憾。因此,根据吉安卡洛的说法,监管机构必须决定如何监管像海耶斯这样的开创性平台,如果存在的话。
“大约有8000种新工具正在被发明出来,”他说。“在每一个案例中,监管机构都必须问,(它们)是归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管,还是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呢,还是根本没人管?”
神奇的想法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美国当局影响力巨大,记性超好,喜欢把人打得满地找牙,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是的暴发户。
理解BitMEX出售的是什么,或许比他们向谁出售更重要。在早期的谈话中,海耶斯坚持说BitMEX小心翼翼地“不让美国客户进入”,还设置了技术障碍,比如封锁美国的IP地址,让美国客户无法进入BitMEX平台,顺便也让美国监管机构无法进入BitMEX。
但美国官员说,事实并非如此。他们注意到,BitMEX拥有大量的美国客户,其中许多人通过使用VPN软件来隐藏自己的位置。成千上万的人涌向BitMEX。
尽管海耶斯出身银行机构,而银行一直在致力于执行反洗钱(AML)和客户背景调查(KYC)的要求,但他对加密货币的深度自由主义世界的沉迷,似乎使他对某些现实视而不见。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美国当局影响力巨大,记性超好,喜欢把人打得满地找牙,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是的暴发户。
“亚瑟是一个反传统者,”他的朋友梅尔特姆·德米罗斯说。“他不怕引起争议,而且,你知道,历史对这些人并不友好。”
作为数字资产投资公司CoinShares的首席战略官,德米罗斯被称为加密领域的雪莉·桑德伯格(Sheryl Sandberg,脸书的首席运营官),这听起来像是那些被桑德伯格称为“伪知识分子渣男”的人,给自己打的简化标签。
德米罗斯出生在荷兰,父母是土耳其人,10岁时移居美国,在赖斯大学学习数学和经济学,后来在麻省理工学院获得MBA学位,在那里教授金融科技和区块链策略,后来她把这些专业带给牛津大学的学生。
不难看出为什么海耶斯和德米罗斯会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
“我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她说,“因为我是女性,我没有拿到硅谷的投资,我的爸爸妈妈并不富有….我没有这个行业中很多人的背景,当我走进房间时,人们仍然会扬起眉毛。”
对海耶斯来说也是如此,正如德米罗斯所看到的那样,他背后“没有著名的风险投资人,他没有别人拥有的优势。”海耶斯的原罪可能是他拒绝参加游戏,“他不关心那些装模作样的把戏,各种名词和屁话、硅谷和智囊——所有那些为了声望而做的蠢事。他只是不在乎….有时候,一个人最优秀的品质也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BitMEX在塞舌尔注册成立公司,这能让他们快速发展并将税收风险降到最低,与此同时,西方各国的当局甚至难以理解BitMEX正在建设的新型金融工具和市场——更别说创造一种管理方式了。
在2015年的一次投资者报告中,海耶斯指出,“比特币衍生品在全世界完全不受监管….监管机构仍在努力解决法币和比特币的交易问题。”
这可能是一种神奇的想法。“一开始没有规则,(政府)对阐明规则不感兴趣,”朱回忆说。“你会(去找他们)寻求指导,但什么也得不到。这是非法的吗?没有人回答你。”
他说,只有在事情发生后,才会对加密货币有一些晦涩的警告——通常是针对监管机构此前没有明确指出的一些违规行为。但朱看到的是混乱,海耶斯看到的是机遇。
在推出近一年的时间里,BitMEX的业务表现平平。“有些日子我们没有交易,”海耶斯回忆道。“没有人买卖。”
在该平台上交易的费用,仅够支付里德用信用卡支付的服务器账单。海耶斯和德洛留在了香港,而里德则结了婚,搬回了美国,定居在密尔沃基,他在那里的办公空间是合租的。
不过,时差对他们是个有利条件:里德和德洛轮流“随叫随到”,24小时不间断地解决客户支持问题,这是典型的初创企业风格。
2015年底,该公司开始向客户提供比最接近的竞争对手高出100倍至5倍的杠杆,公司的命运发生了变化。次年,随着英国退欧和特朗普当选,政治动荡增加了加密货币的交易量。到了2017年,BitMEX不得不增加30名员工来应对交易量的激增。公司搬进了新的办公空间,不久就不够用了。
到2018年,BitMEX已经成为一个高风险的大集市,每天的交易量达到数十亿美元。在一次会议上,海耶斯评论道,“按交易量来算,我们是世界上最大的交易平台,对任何交易加密产品的人来说。”
他说,无论资产类别如何,BitMEX都是“世界上流动性最强的交易所之一”。以这个标准衡量,它与纳斯达克、纽约、伦敦和东京证券交易所处于同一水平。短短4年时间里,海耶斯的创业项目,就真的变成了大赌场。
但是自去年10月起诉书公布以来,BitMEX遭受了巨大打击,它的市场份额和交易量都急剧下降。
鲨鱼和兰博基尼
“当我还是一名16岁的英国学生时,我被要求列出自己对未来的抱负。我的回答简明扼要,计算机程序员。互联网企业家。百万富翁。我非常幸运地超过了这些目标,我也很感激能够在这份誓言上签字。”
2018年5月,在加密货币世界的消费电子展,consensus的开幕日,海耶斯开着一辆橙色兰博基尼来到曼哈顿中城的希尔顿酒店,并在推特上写道,“你看到我今天在Consensus2018上的行程了吗?”
一位密友坚称,他只是在讽刺聚集在酒店内的数千名与会者。投资者们大谈如何利用加密货币赚钱,但实际上他们只成功地在愚蠢的计划和首次代币发行上烧了数百万风险资本。尽管如此,回顾过去,海耶斯开着兰博基尼出场,只不过在自己背上画了一个靶心。
的确,公司合伙人对他们的形象和蓬勃发展的业务有不同的态度。海耶斯不介意惹事生非,他沉浸在金融叛逆者的角色中。里德保持着极度的低调,一个秘密的纸面上的亿万富翁,行走在密尔沃基的街头。
然而,德洛似乎渴望得到主流的认可。
当BitMEX在2018年被宣布为全球最大的加密货币交易所时,一系列英国报纸称他为“英国最年轻的白手起家的亿万富翁”。同年10月,他向牛津大学伍斯特学院捐赠了500万英镑,并在几个月后签署了《捐赠誓言》,这是一个由比尔•盖茨夫妇和沃伦•巴菲特设计的誓言,是“对亿万富翁的公开邀请……公开承诺将他们的大部分财富捐献给慈善事业”。
在一封解释自己决定的信中,德洛写道,“当我还是一名16岁的英国学生时,我被要求列出自己对未来的抱负。我的回答简明扼要,计算机程序员。互联网企业家。百万富翁。我非常幸运地超过了这些目标,我也很感激能够在这份誓言上签字。”
两年前,BitMEX 租赁了长江实业中心的45层,这是香港最昂贵的房地产,也是高盛、巴克莱、彭博和美国银行的所在地。海耶斯、德洛和里德实际上已经进入了权势集团。
但是,尽管 BitMEX 急于发表声明,它还是在办公室里配备了一个古板的传统公司所没有的装饰品: 一个大型的水族馆,里面有活鲨鱼。
台北乱局
当被问及他是否会承认,美国和欧洲的监管机构与塞舌尔的监管机构有点不同,海耶斯说,“只是贿赂他们的成本更高。”
那海耶斯花了多少钱贿赂塞舌尔当局?
他的回答是,“一个椰子。
到2019年夏天,通过BitMEX交易的资金数量惊人。6月27日,他们宣布其每日交易额创下了160亿美元的新纪录。两天后,海耶斯在推特上写道:“一年的交易额达到了一万亿美元,数据不会说谎。BitMEX不是什么狗屁东西。鲁比尼,周三见。”
他在推特挑战的人是努里尔·鲁比尼(Nouriel Roubini),一位受人尊敬的纽约大学经济学教授,也是BitMEX最激烈的批评者。
鲁比尼有个更有名的外号,“末日博士”。他曾是克林顿总统的经济顾问委员会成员,在财政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任职。换句话说,他和以前的海耶斯差不多,是个传统的金融建制派。
7月3日,两人在亚洲区块链峰会的舞台上对决,就是传说中的“台北之争”,当电影洛奇的主题曲在头顶响起时,两人就座。
末日博士先开口,直截了当地说,“在这个特定的行业里,有骗子、罪犯、骗子、骗人的推销员等等。不过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位绅士,只是他的同事都是堕落的赌徒和散户,非合格投资者。”
鲁比尼用带着意大利口音的英语强调说,“Twitter上有一个很好的主题,叫BitMEX rekt——rekt的意思是操你的屁股,每隔一秒钟就有一个人被这些家伙清算,成千上万的人陷入财务破产。”
他指责该公司违反规定,坚称有了BitMEX,“每个人都可以会被rekt”。除了海耶斯和他的同事,鲁比尼说,他们收取佣金和费用,并维持一个清算基金,从破产的人身上获利。
海耶斯用杠精指东打西的手段来反驳,“BitMEX。百倍杠杆。那又怎样?你可以在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交易这种杠杆。在美国,我们有一种叫做交易所交易基金(ETF)的东西。有一个伟大的……基于短线波动的想法。2018年2月的一天,世界上监管最严格的金融市场,流动性很强,所有这些漂亮的银行,穿着西装的人,去了漂亮的大学,你的ETF就他妈的归零了。Rekt!”
对于一个通过建立和推广ETF而进入金融业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奇怪的论点。
事实上,那天的礼堂里有很多海耶斯的粉丝,他们认为他和脸书的马克·扎克伯格一样,白手起家创建了一个完整的市场,一个人们以前并不清楚自己很需要的、有影响力的、安全的、高利润的平台。
然而,随着海耶斯的发言,他和扎克伯格的其他相似之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傲慢、对权威的蔑视,以及倾向于自我破坏的语气。所有这些都在台北展示无余。
当主持人质疑 BitMEX 在塞舌尔注册的决定时,海耶斯爆炸了,他说, “也许以美国为中心的鲁比尼认为纽约的金融监管和司法部门是唯一的选择,我们需要,你知道,被美国政府坐在屁股底下,只是因为行业受他们监管。现在,我不知道。这真的不是我的游戏。”
当被问及他是否会承认,美国和欧洲的监管机构与塞舌尔的监管机构有点不同,海耶斯说,“只是贿赂他们的成本更高。”
那海耶斯花了多少钱贿赂塞舌尔当局?
他的回答是,“一个椰子。”
几周后,末日博士发表了一篇题为《伟大的密码盗窃案》的专栏文章,对此进行了猛烈回击。他还在台北大发雷霆,把怒火集中在BitMEX及其CEO身上,指责他们的商业行为很粗糙,比如利用内部的营利性交易平台来管理自己的客户,并从清算中获取多达一半的利润,这说明BitMEX有很强的动机来欺骗在该平台上交易的人。
然后鲁比尼接着说,“BitMEX内部人士向我透露,该交易所每天也被来自俄罗斯、伊朗和其他地方的恐怖分子和其他犯罪分子,大规模地用于洗钱,交易所没有阻止这种情况,因为它从这些交易中获利。”
最后,他羞辱了监管机构,称这些监管机构“在加密货币癌症转移时一直在睡觉”。
德米罗斯对台北这场争斗的看法更为宽容,“这是一个例子,(亚瑟)作为一名表演家,创造了一个场景,并理解了,你知道,注意力经济。“
她惊叹于完全陌生的人,甚至是那些在BitMEX上被rekt的人,会在街上走近海耶斯,想要给他一个拥抱。“对于很多人来说,亚瑟就像一个邪教人物,”她说。“他相信我们(加密货币)人群将改变世界。他相信货币革命。他相信我们作为一个行业正在做的事情是深刻的。但他也相信,这应该是有趣的,应该是不敬的,我们应该能够自嘲,我们应该能够抛掉那些废话。”
致命一击
“想找一个没有洗钱违法行为的银行,我给你看一个存钱罐好了,”朱告诉我。“这是双重标准。谁会因为他们的洗钱,你知道,他们的伊朗交易和所有这些违反制裁的行为,像汇丰银行,进监狱了?他们只是被罚了笔钱。”
2020年10月1日清晨6点,联邦调查局探员在波士顿郊区的一处大型殖民地停车。记录显示,这栋房子是特拉华州一家有限责任公司在一年前购买的。房产的真正主人山姆·里德被铐上手铐带走了。
几小时后,纽约南区代理检察官奥黛丽·施特劳斯,和联邦调查局纽约办事处负责人小威廉·f·斯威尼宣布,对BitMEX的创始人海耶斯、德洛和里德,以及他们的亲密朋友和第一个雇员格雷戈里·德怀尔,提出起诉。他们被指控违反和共谋违反《银行保密法》,“故意未能建立、实施和维持适当的反洗钱程序”。
每项罪名最高可判处五年监禁。里德是当时在美国唯一的被告,在交了500万美元保释金并同意交出护照后获释。
联邦调查局的斯威尼,不遗余力地抨击海斯。“一名被告甚至吹嘘,公司是在美国以外的司法管辖区注册的,因为贿赂该司法管辖区的监管机构只花了一个椰子,”他警告说。“他们很快就会明白,他们所犯罪行的代价不是热带水果,而是罚款、赔偿和坐牢。”
鲁比尼教授一年多来一直在拉响警报,到了10月份,联邦调查局的人回应了。但不仅仅是司法部,还有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他们负责保护散户和机构投资者免受与出售期货和期权有关的欺诈、操纵和滥用行为。委员会对BitMEX及其创始人提起民事诉讼,指控其运营一个未注册的交易平台,未能执行规定的反洗钱程序。
这起刑事案件让法律观察家感到震惊。金融犯罪专家里蒙(Laurel Loomis Rimon)坚称,“我不知道,而且我做这个工作已经很久了,有任何其他的刑事起诉书,当然也没有针对个人的起诉书,仅仅是基于反洗钱程序的失败。”
里蒙曾在司法部工作了16年,并起诉了其第一起数字货币案件。现在在O’Melveny & Myers私人执业,为加密货币和区块链公司提供建议。
和接受采访的其他司法部资深人士一样,她对没有更多实质性的指控感到震惊。“在起诉书中,你通常会看到具体犯罪活动的指控,无论是欺诈、信用卡盗窃、儿童色情、恐怖主义融资。在这份起诉书中,你没有看到任何关于这些事情的指控。”
当然,检察官有可能会提交一份补充起诉书,增加指控,毕竟他们在调查过程中获得了大约10万页的BitMEX文件。
相比之下,当美国司法部在2017年追捕另一个名为BTC-e的加密交易平台时,以21项罪名起诉,包括身份盗窃和协助贩毒,以及帮助犯罪集团洗钱,包括据称对Mt.Gox黑客事件负责的人。
里蒙认为,通过BitMEX,美国当局将目光集中在数字资产衍生品领域最大、最耀眼玩家的创始人身上,向整个加密社区发出信息,“我们务必要让你看清楚,这个行业我们说了算。”
对于这起民事诉讼,一位熟悉政府想法的消息人士表示,BitMEX未能在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管辖范围内的“例外中的例外”内进行操作。事实上,像BitMEX这样的未注册交易所,可以向美国散户投资者出售杠杆商品,但必须在28天内完成这些交易。问题在于,BitMEX一些最受欢迎的产品——被称为永久掉期(perpetual swap)——在设计上不会到期,而是允许人们保持交易头寸。
简而言之,海耶斯、德洛和里德,这三个拥有大量昂贵的法律顾问的精明家伙,成了1936年《商品交易法》的牺牲品。2010年的多德·弗兰克法案对该法案进行了修订。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去年3月才出台的关于此类交易的新指导意见,进一步澄清了这一点。
BitMEX宣称禁止美国人使用,但交易委员会并不买账。根据一份民事诉讼文件,BitMEX的大部分交易量和费用来自美国客户。检察官指控该公司的反洗钱和客户背景调查政策和做法,只不过是装点门面。
“BitMEX允许客户使用匿名电子邮件和密码,以及比特币存款开设账户。BitMEX不会收集任何文件来验证其绝大多数用户的身份或位置。”
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向联邦法院表示,它“寻求归还非法所得、民事罚款、为客户的利益进行赔偿、永久登记和交易禁令,以及针对未来违规行为的永久禁令。”
今年1月,BitMEX宣布平台上的所有用户都经过了认证。
通过指控 BitMEX 的创始人,官员们激怒了加密社区中的许多人。一些人强烈地感觉到这个游戏是被操纵的。
“想找一个没有洗钱违法行为的银行,我给你看一个存钱罐好了,”朱告诉我。“这是双重标准。谁会因为他们的洗钱,你知道,他们的伊朗交易和所有这些违反制裁的行为,像汇丰银行,进监狱了?他们只是被罚了笔钱。”
他说的没错。在汇丰承认为锡那罗亚贩毒卡特尔洗钱近10亿美元,并为受制裁的古巴、伊朗、利比亚、苏丹和缅甸客户转移资金之后,司法部决定不起诉汇丰或其官员,而是要求其支付19.2亿美元罚款,并设立法院指定的合规监督机制。
这并不是什么反常现象。巴克莱银行、法国巴黎银行、瑞士信贷银行、德意志银行、荷兰国际集团、劳埃德银行集团、苏格兰皇家银行和渣打银行都因洗钱、违反制裁和大规模骗税等行为支付了罚款。
在高级金融领域,以个人身份对公司高管进行指控实属罕见。“你可以谷歌摩根大通和欺诈,看看会有什么结果,”Hartej Singh Sawhney说。“富国银行,摩根大通,高盛——他们都承认犯有欺诈罪。然而,他们的判决和罚款都不及我们看到的亚瑟那么糟糕。”
事实上,在宣布对海耶斯及其合伙人的指控前48小时,摩根大通就与司法部、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和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 ”达成了一项协议“。这是一个委婉的说法,在这项协议中,该行同意支付近10亿美元,以解决两个不同的诈骗指控:一个涉及贵金属期货,另一个涉及国库券和债券。
联邦调查局的斯威尼也是宣布这一交易的人之一,“近十年来,相当数量的摩根大通交易员和销售人员公然无视美国法律,而这些法律的作用是防止市场上的非法活动……今天的延期起诉协议……是对其他人的一个响亮的提醒,这种性质的指控将被积极调查和追究。”
真的吗?
自2000年以来,美国最大的银行摩根大通已经支付了数百亿美元的罚款,其中单是因为反洗钱漏洞就超过了20亿美元。然而,该行首席执行官兼董事长杰米·戴蒙及其高级副手,并未受到刑事追究。相反,曾考虑参加2020年总统竞选的戴蒙,去年在薪资和激励方面获得了3150万美元。
“你可以看看过去10年反洗钱诉讼的历史,你不会看到有很多被告被点名,”律师兼加密专家里蒙解释道。“当你谈论的是项目违规,而不是实际洗钱的证据时,肯定不是这样。这很不寻常。我认为这是有意为之的。我认为政府决定这么做是为了传达一个信息。”
威慑当然是美国刑事司法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检察机关的自由裁量权也是如此。不管是大银行,甚至是像普渡这样的大制药公司。其所有者,即萨克勒家族的成员,都被指控明知故犯地让数百万美国人上瘾,导致数十万人死亡,萨克勒家族当然否认。
朱在描述君子协定时,回应了许多人的情绪。“你有一个精英阶层的跨国企业,他们非常擅长与政府交道。这不是交换条件,而是一种工作关系,而且是精心设计的。萨克勒家的人不会被押走。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情况会发生在加密行业的人身上。”
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前主席吉安卡洛回答说,“我可以推翻这种说法,在提起刑事诉讼方面,委员会向来毫不懈怠。”
他以瑞富公司(Refco)和美国百利金融集团(Peregrine Financial)为例,在委员会的敦促下,司法部起诉了后来被判长期监禁的首席执行官。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还处罚了高盛前联合董事长乔恩·科尔津,因他参与了曼氏金融的破产,终身禁止他在委员会监管的市场上交易。
吉安卡洛获得了“加密货币爸爸”的外号,因为他建议国会不要以“蔑视或轻蔑,而是以开放的心态对待比特币”。简而言之,他不是反加密货币的那种人。
他说,他的委员会前同事也不是,他们去年提醒加密货币行业,该委员会重视其管辖权和权威,“BitMEX 显然没有收到备忘录,商品和期货委员会于是出面制裁了他们。”
尽管如此,这些指控还是让BitMEX高管猝不及防。德洛是香港居民,起诉书公布时他正在英国。尽管美国检察官还没有启动引渡程序,部分原因是因为疫情,但接近德洛的消息人士说,如果引渡程序公布,他将出庭。海耶斯可能在新加坡,他在那里有住所。他何时或是否会回到美国接受审判,仍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不过,即使他们最终在审判中击败政府,或者事先和解,也可能不会意味着他们的麻烦就此结束。
BitMEX及其创始人已被投资者和客户起诉,这些客户声称,他们在一个对他们不利的平台上进行交易,造成了损失。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名叫弗兰克·阿马托的早期投资者提出的指控,他提起诉讼,要求将自己宣称持有的公司股权套现。
BitMEX控股公司的发言人表示,“在争端以保密条款解决后,此案已被撤销。”
在阿马托提交的一份文件中,他声称,海耶斯、德洛和里德“很久以前就开始挪用资金……(而且)不迟于2019年1月知道他们正在接受美国监管机构的调查,因为联合创始人里德向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做了虚假陈述。
一位熟悉阿马托诉讼情况的消息人士说,据称他们分别向自己支付了1.4亿美元的薪酬。尽管这些数字无法得到证实,考虑到高管们经常根据公司业绩获得股息,它们也不一定是不寻常的,但即便是对三个亿万富翁来说,这也是一笔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