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末的金三角,一个叫坤沙的毒贩,在那里掀起了血雨腥风,又在正与邪的较量中缴械投降。二十多年后,又一位备受世界瞩目的“亚洲毒王”、江湖人称“谢三哥”的古惑仔谢志乐,即将成为阶下囚。
2021年1月22日,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落网之前,谢志乐(Tse Chi Lop)常被拿来和墨西哥最著名的毒王华金·古兹曼(Joaquin Guzman)做比较,因为他据称有能力将价值数十亿美元的毒品输送至亚洲各国,同时他又能低调地避开了执法部门的打击。
荷兰警方发言人托马斯·艾林(Thomas Aling)表示,预计谢志乐在出庭后将被引渡,但荷兰当局无法提供有关诉讼程序的详细信息,也不清楚谢是否有律师。
上周,作为一名国际大毒枭,谢志乐以安静而不引人注目形象出现在公众视野,引起公众一片哗然。人们无法想象,这位衣着风格和公众形象与大众所熟知的毒枭相差甚远,圆圆的脸上带着微笑,扎在人堆里毫不起眼的中年男人是如何成为“亚洲毒王”的。
接下来我们将为大家起底,国际头号通缉犯、亚洲“毒王”——谢志乐。
一、“亚洲毒王”的长成之路
现年57岁的谢志乐是个地道的广东仔,生长在饥荒年代的谢志乐没有一技之长,生活无以为继,只能靠“混”过日子。后来他加入了一个叫做“大圈帮”的黑社会组织,身边都是受过穷、挨过饿的逃到香港的难民,自言烂命一条,把钱看的比命贵重,这也是大圈帮迅速崛起的原因。
上世纪70年代大圈帮横行香港,与14K、新义安、和胜和成为当时名震一时的主流港澳帮派。不过不同于普通的黑社会帮派,大圈帮严格意义上不算一个统一的帮派组织,而是一种香港黑话的代名词,泛指从大陆到港澳台或海外从事黑社会犯罪活动的人和团体。
作为大圈帮的一员,移居到香港的谢志乐在帮内混得也算风生水起,抢劫、勒索和收取保护费样样都干,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1988年,为躲避警察,像许多大圈帮兄弟移居加拿大一样,在亲戚的帮助下,谢志乐顺利登陆加拿大,并很快和当地“大圈帮”取得联系寻求庇护。
在移民加拿大之后,谢志乐便开始走上了贩毒的道路,常年在北美、香港、澳门和东南亚之间往返、贩毒。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在走私集团逐渐小有名气的谢志乐,很快被提拔为组织的中级成员。
从1988年移民到加拿大,那之后的整整10年里谢志乐从未失过手,可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1998年,谢志乐被美国警方发现与加拿大Rizzuto犯罪家族密谋将海洛因运输到美国,交易过程中当场被捕。随后纽约东区地方法院以贩毒罪对他进行提审,按照相关法律,谢志乐可能面临终身监禁的判决。
狡诈的谢志乐当然不会就这么乖乖束手就擒,2000年他通过律师提交了一份请愿书,恳求法院宽大处理。在请愿书中,谢志乐对自己的罪行表示了“极大的悲伤”,为了在法官面前树立一个“慈父孝子”的形象博取同情,他自称家中上有生病的父母需要照顾,下有12岁儿子患有肺部疾病需要治疗,柔弱的妻子此刻正不知所措。
为了向法院表明洗心革面的决心,他还发誓,如果获释自己将开一家餐馆,从此老老实实过日子,绝不再为非作歹。最后谢志乐的这张“亲情牌”为他赢得了再次重获自由的机会,法庭判处谢有期徒刑9年,但由于他在狱中表现良好,只服刑了6年便在2006年出狱了。
然而出狱后的谢志乐并没有履行当年的承诺,开一家饭馆了此一生,而是和他的妻子于2011年在香港注册了一家投资公司,重新干起了贩毒的老本行。
有了上次的教训,谢志乐做起事来更加小心谨慎,据说2006年获释后,警方留存的记录显示,他返回了加拿大并在接下来的四年里接受加拿大警方的监督,但目前尚不清楚谢是何时回到亚洲“老巢”,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和组织重新联系上的。
二、重出江湖的“谢三哥”
重出江湖的谢志乐,开始利用中国大陆、香港、澳门和金三角的关系网,建立起一个以“公司(The Company)”为依托的跨国贩毒集团。据悉这个由谢志乐领导的“公司”,由五个亚洲黑社会团体的联盟组成,分别为竹联帮、14k、和胜和、新义安和大圈帮。
以一己之力聚合了当年香港4大黑帮势力的谢志乐,显然比1998年被捕时高了不止一个段位。在这个庞大的跨国贩毒集团里,谢志乐地位尊崇,被来自中国香港、澳门、台湾,马来西亚、缅甸、越南等亚洲各地的弟兄们尊称为“三哥”。
和普通贩毒集团不同的是,谢志乐领导的“公司”纪律严明、手段老练,在许多方面比任何拉丁美洲的贩毒团伙都更为复杂,且拥有一个更大、更分散的毒品市场。据路透社报道,该集团与各种各样的外国本地犯罪集团均有联系和业务往来,如日本的雅库扎、荷兰的Satudarah mc摩托车帮会、澳大利亚的非法摩托车团伙“科曼彻罗摩托车俱乐部”以及黎巴嫩和澳大利亚的其他黑手党。
虽说“公司”的势力依托于黑帮,但集团内部却很少发生非人际的暴力事件,他们团结一致地追求巨额利润,只醉心于贩毒,以致于黑帮传统上那些鲜血淋漓的竞争故事在这里几乎不存在。这也是为何这家跨国犯罪集团隐藏多年而难以追踪的原因。
除了管理严明,为了拿下更大的贩毒市场,谢志乐还采用了一种让无论大、小客户都无法抗拒的商业模式。即如果毒品在交付时被警察拦截,就可以免费重新发货,或者把押金退还给购买者。这种交易方式保证了买家的绝对利益,愿意找“公司”做生意的客户也就越来越多。
但这也同时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2011年,澳洲警方在墨尔本抓获了一个走私海洛因和冰毒的组织,数量不大,几十公斤。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警察没有逮捕那些毒贩,而是对他们进行了长达一年多的监听和观察。在澳大利亚进行的毒品交易因此不断遭到拦截。按照交易规则,只要毒品被截,“公司”就得免费重新发货。长此以往,谢志乐逐渐失去了耐心。
2013年,谢志乐下令让墨尔本贩毒组织的负责人到香港来会谈。正是这次会面,让谢志乐“公司”头目的身份暴露。
在这次监视过程中,警方发现这位传说中的“毒王”和国际上两位同量级的毒枭哥伦比亚的巴勃罗·埃斯科瓦尔、墨西哥的“矮子”华金·古兹曼似乎很不同。后者以暴力和炫富著称,而谢志乐看起来却和大街上的中年男人们一样,梳着典型的中分发型,一身休闲时装打扮,微胖的脸上就连笑容也显得十分憨厚。
三、人前低调,人后生活奢靡、爱赌博
表面上,谢志乐在人前是个普通而又低调中年男人,可私下里他却是个出手阔绰,惜命而又谨小慎微的人。据警方调查,谢志乐在国内外不管走到哪里都有泰国跆拳道高手的保护,最多的一次身边跟了八个警卫。为了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他还要求对这些警卫定期轮换。
私生活方面,谢志乐也是低调而又奢靡,据说他每年都会在度假胜地和五星级酒店举办豪华的生日派对。为了不暴露行踪,他让家人乘普通飞机前往旅行地,而自己则乘私人飞机随行。据调查的一个小组成员说,有一次,他在泰国的一个度假胜地呆了一个月,接待来访者都只穿着短裤和T恤在池畔会客。
常年和警察玩儿“猫鼠游戏”的谢志乐还是亚洲赌场的常客。他十分喜欢赌马,尤其是英国的赛马比赛。他也经常出没澳门赌场,据警方调查,他曾经在澳门的一家赌场一晚上就输了6600万美元(按照当前汇率计算,约合4.3亿元人民币)。
就是这样一位看似和普通富商别无二致,笑起来又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在“公司”内部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2016年,警方在缅甸仰光机场抓捕到一位蔡姓男子,可无论警方如何拷问,对方都是闭口不言。后来调查组在蔡某的手机上发现了他沉默的原因。
原来蔡某的手机中有一段视频,视频中一位男子被捆绑倒地,不停地哭泣,现场至少有三名施暴者轮流用喷火装置烧他的脚,还有人电击他。值得注意的是,视频中还出现了一个重要的涉黑标志——“三合会”。
(三合会又称“洪门三合会”,其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清代的民间组织“天地会”,不过现在实质上已经不存在,只是许多华人黑人会组织起源于三合会,所以这个名字流传至今。)
蔡某手机上的这段视频就是为了向组织成员传递一个信息,即这就是不忠诚的代价。
四、年收入高达170亿美元
当然,谢志乐的“公司”之所以能发展成为一家亚洲最大跨国贩毒集团,除了严明的管理手段,强大的市场供应链也是其造富秘诀之一。
据调查,在缅甸政府管理盲区的山野丛林中,谢志乐的集团经营着一个合成毒品制造帝国,并在那里进行大规模的毒品制造业务,将毒品藏在装运的茶叶里。然后将成品跨区域转移到曼谷附近的市场,再分销到澳大利亚和日本等更广的市场。这个庞大的关系网中,韩国、英国、加拿大和美国都有参与者。
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UNODC)保守估计,谢志乐的“公司”操控着亚洲地区每年达700亿美元的毒品交易。截止2018年,该集团每年获得的非法收益都在80亿美元~177亿美元之间。
据CNN和路透社等媒体报道,除贩毒外,谢志乐还通过东南亚地区的赌场和企业洗钱,涉及酒店和房地产等多个行业。自2015年1月以来,该组织“至少与13宗毒品交易有关或直接相关”。
从2013年进入警方视野到2019年,澳大利亚当局发布了对谢志乐的通缉令,并缴获了大量毒品、钱款和至少一辆黄色兰博基尼,再到今年1月22日将要登机飞往加拿大前,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的史基浦机场被捕,参与调查的执法人员说,这是迄今为止打击亚洲贩毒集团最大的一次国际努力。
据了解,这场由澳大利亚联邦警察(AFP)发起的Kungur行动涉及来自亚洲、北美和欧洲的约20个机构,集合了缅甸、中国、泰国、日本、美国和加拿大多国政府的参与。
虽然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的道格拉斯对“亚洲毒王”谢志乐被捕表示赞扬,但他仍对接下来要的工作表示担忧,他说:“他们(犯罪集团)在该地区有效利用的经商条件仍然没有得到解决,网络仍然存在。很多难缠的问题即将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