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某些标准衡量，美国人在大流行期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富裕。

在经济崩溃、失业、无家可归和饥民激增的情况下，这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但有一个阶层的人，至少是收入最高的20%左右的人，几乎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对他们来说，不仅在家里做白领工作相对容易，而且美联储史无前例的紧急措施，包括将基准利率降至零，也让他们的钱包鼓了起来。他们以创纪录的低利率为自己的抵押贷款进行了再融资，购买了第二套住房以逃离城市，看着他们投资账户中的股票和债券价值飙升。

在很大程度上，他们的巨额财富积累，掩盖了那些无法像他们一样轻松获得信贷或金融市场的人所感受到的痛苦。在美国家庭净资产飙升至创纪录水平的同时，据估计，数十万家企业将永久关闭，超过1000万美国人仍处于失业状态，夜间挨饿人数接近三倍。

尽管新一届民主党政府计划寻求数万亿美元的额外支出，以补充上月出台的新冠救助方案，但经济学家警告称，美国贫富差距急剧扩大将带来严重的社会和政治后果。

他们表示，在收入不平等已经接近至少半个世纪以来最高水平的情况下，美国应对新冠造成的金融破坏的举措，引发了关于紧急措施旨在帮助谁，以及谁被遗忘的问题。

威廉与玛丽学院的兼职教授彼得·阿特沃特说，做为一个富人，没有比生活在当下的美国更好的事情了。阿特沃特推广了“k型”复苏的概念，以描述经济发展下的严重分化。

他说，“政策制定者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让那些最富有的人能够从大流行中最快反弹。”

高收入人群得到了礼物

过去10个月，相对而言，高收入人群过得相当不错。

哈佛大学的无党派研究机构Opportunity Insights的数据显示，收入最高的四分之一人群，他们的年收入超过6万美元，就业率已经恢复到高于一年前的水平。

随着全美陷入封锁，数以百万计的人，尤其是那些处于美国社会经济阶梯顶端的人，能够将原本用于娱乐、餐饮和旅游等方面的钱，转向储蓄，或者更好的投资。

对许多人来说，这已经带来了丰厚的回报。由于美联储提振经济的努力，美国股市在金融危机爆发后飙升至纪录高位，而公债价格则在去年创下逾10年来最大涨幅。

华盛顿公平增长中心政策主任阿曼达·费舍尔表示，如果一个美国人的财富主要是金融资产，那很快就能从疫情中恢复。那些连纳税门槛都达不到的最低收入人群才遇到了真正的麻烦。

随着投资账户的膨胀，富裕的美国人又得到了一份礼物。

抵押贷款利率跌至历史最低水平，房主，尤其是那些拥有良好信用记录的房主，一直在利用这一优势。房利美的数据显示，再融资速度已达到近20年来的最快水平，使数百万借款人得以削减月供。

对于那些处于财富光谱另一端的人来说，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美国收入最低的四分之一人群，年收入低于2.7万美元的就业率，仍比2020年1月的水平低20%以上。据美国人口普查局的调查显示，上个月有近3,000万成年人生活在没有足够食物的家庭中，比疫情爆发前增加了28%。

调查显示，在受影响最严重的路易斯安那州，每五个人中就有一个面临食物短缺，而美国黑人的情况更为严重。

数以百万计的人都在忙着弄清楚如何保住他们的房子，而不是拿房子做抵押贷款。美国人口普查局去年12月的调查显示，未来两个月，超过三分之一的家庭拖欠房租或抵押贷款的美国成年人、可能面临被驱逐或丧失抵押品赎回权的局面。

随着首新冠疫苗的推出给金融市场注入了更多乐观情绪，许多债务缠身的借款人发现，即使在国会去年12月批准了额外的缓解措施之后，他们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难看到复苏之路。

“人们只是觉得他们正接近或处于谷底，”破产律师事务所Bond & Botes负责人波特斯表示。“我们听到更多是绝望。”

波特斯说，他的公司在阿拉巴马州、田纳西州和密西西比州为许多人提供咨询服务，对这些人来说，政府的失业福利和刺激计划的支票根本无法解决问题，“那些钱被人们用来勉强度日，额外的刺激计划还不足以给普通美国人带来任何改变。”

“生锈的管道”

华盛顿通过的财政方案是美国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方案之一，而且很大程度上针对的是美国最需要帮助的人。与货币刺激政策相配合，它们无疑帮助了许多美国人保住了工作，让人们有了饭吃。

不过，批评人士说，伴随这些努力而来的日益扩大的经济不平等，表明了应对措施的局限性。

通过美联储放宽信贷条件，大公司和较富裕的个人得到了支撑。但事实证明，向小型企业和低收入工人发放援助更具挑战性。

援助的延迟以及对规则和资格标准的混淆，阻碍了许多这类项目的实施。

当然，货币政策机制运转顺利，而财政政策机制则出现问题，这并非偶然。在大约40年的时间里，美国政府基本上将商业周期的管理授权给一个独立的美联储——这与当时的经济正统观念是一致的，但现在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审查。除了作为一种危机工具外，更适合管理如何分配馅饼的财政政策已经过时了。在同一时期，不平等稳步扩大。

费舍尔说，这场大流行表明，美国政府用于接触日常美国人的基础设施已经破损，急需改革。

她说，“国会在向人民提供资金方面做得很好，但我们没能修好几十年来生锈的管道。美联储有基础设施来实施债券购买计划，但没有其他措施，这是一种选择，并非必然。”

更多的援助

就美联储官员而言，他们经常承认，货币刺激远非灵丹妙药，央行针对具体经济结果的工具有限。

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在12月16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告诉记者，“美联储不能向特定的受益者发放资金。民选官员有权征税和支出，有权决定我们作为一个社会，应该把我们的集体资源投向何处。”

在财政政策方面，许多经济学家认为，如果不采取另一轮大规模刺激措施，就像疫苗向公众推出一样，可能会推迟经济复苏。

如果国会12月通过的失业救济措施不延长，数百万人的失业救济将在3月中旬到期。与此同时，各州和地方政府可能被迫进一步削减本已紧张的预算，以弥补税收方面的损失。

在奥巴马政府时期担任劳工部首席经济学家、现就职于经济政策研究所的海蒂·谢尔霍兹说，“如果没有更多的援助，他们将不得不进一步削减开支，削减服务，这将对低收入家庭和社区造成不成比例的影响。”

她说，对州和地方政府的全面援助，以及对失业者的额外福利应该是下一轮措施的优先事项。

阿特沃特等经济学家也对收入不平等加剧的长期后果发出了警告。收入不平等加剧与经济增长放缓、犯罪率上升和社会动荡加剧有关。

他说，“如果有一小部分人认为自己是不可战胜的，而越来越多的人觉得自己被打败了，那么就不可能有一个可持续的经济和政治体系。缩小这一差距符合资本主义的最佳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