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发在纽约时报。

在地图上，这些进展几乎难以察觉，只是几百米，而不是几百公里。可是在特朗普敦促乌克兰和俄罗斯达成协议以结束战争的同时，普京正努力夺取尽可能多的土地。

当下的乌克兰战争前线大约有1200公里长，几乎相当于从芝加哥到纽约的距离。

越来越多的侦察无人机，让战场上的任何行动都变得危险，俄军开始派出步行的小股士兵，更难被发现。他们悄悄绕过乌军，重新集结，然后发起进攻。

不断重复这一过程，逐步推进。

这些小股部队在本月初夺取了一些土地，尤其是在关键的东部顿涅茨克地区，靠近战况激烈的波克罗夫斯克市。规模更大的俄军部队则利用无人机和人海战术绕过部分乌军防线。

有些人担忧，随着三年来最密集的一次和平谈判开始，前线可能会出现崩溃迹象。

在调来增援后，乌军大体上把入侵者赶了回去，并稳定了前线。采访和战场地图显示，战斗仍然十分激烈。乌克兰最高军事指挥官西尔斯基上将星期三表示，俄军正在加强顿涅茨克北部的攻势，同时继续向波克罗夫斯克推进。

“既然政治谈判和协议开始浮现，普京正试图利用剩下的短暂时间夺取尽可能多的土地。”乌克兰第33机械化旅旅长帕利萨上校说。他的部队最近被调往波克罗夫斯克附近，俄军试图夺取这个城市已经超过一年。

星期天，他坐在靠近前线的一处掩体内，一张深蓝色的人造革沙发上。远处传来爆炸声。这个由胶合板和伪装网搭建的临时房间带着泥土的气味。

“普京根本不在乎有多少俄军士兵死亡，或损失多少装备。”帕利萨上校说，“他现在在乎的是尽可能多地占领顿涅茨克地区。这反过来可能对我们不利，因为这会迫使我们在任何谈判中处于更弱的位置。”

战线已经很久没有快速推进过了。俄罗斯在2014年占领了克里米亚半岛，并挑起了随后在乌克兰东部的代理人战争；在2022年2月全面入侵后的头几个月，也夺取了大片土地。

在过去一年里，俄罗斯对乌克兰领土的控制率保持在接近20%。

不过，最近乌克兰东部和南部的防线有时出现松动。俄军在5月春季攻势开始后夺取的土地是4月的两倍。

虽然乌军遏制了更大规模的领土损失，但最有作战经验的旅已经筋疲力尽。他们被用来堵住缺口，投入最激烈的战斗。亚速旅最近也被调到波克罗夫斯克一带，还有第33旅和第59旅。

很多士兵从2022年就一直战斗，有些人甚至从2014年就开始了。尽管乌克兰实行25岁到60岁男性征兵制，并在广告牌上用“巨猫骑兵”的形象来宣传，但军队依然面临征兵困难。

上个月，乌克兰甚至通过了一项法律，允许60岁以上的公民自愿参军。

要理解这场战争正在发生什么，就必须关注顿涅茨克——这里既是战场的焦点，也是和平谈判的焦点。

普京坚持认为，顿涅茨克属于俄罗斯，它是一个名为顿巴斯的历史地区的核心。在上周五与特朗普在阿拉斯加的会晤中，普京似乎让美国总统相信，为了实现和平，乌克兰必须把整个顿巴斯拱手让给俄罗斯。

但俄罗斯目前只控制了顿涅茨克大约四分之三的地区。

在乌克兰控制的顿涅茨克西部，战斗异常激烈。这片地区大约相当于美国特拉华州的面积。俄军正利用两三人、四人的小股部队，趁乌军防线在多布罗皮利亚镇附近出现漏洞时渗透进去。

这里的村庄如今正遭受无人机和导弹的定期轰炸，邮局和学校不断被摧毁。尽管俄军损失惨重，但依然无法把战场上的些许进展转化为真正的突破。

普京和特朗普却希望乌军在经历11年的战斗后撤离这里，用来换取一份和平协议。

乌克兰与军方有联系的组织“DeepState”维护的战场地图显示，8月初，俄军在波克罗夫斯克东北约20公里的地方出现渗透，并向西和北推进了一些小股部队。

这片区域本身战略意义不大，但存在突破机会。地图显示，到8月11日（星期一），俄军在多布罗皮利亚以东推进了约14公里，两条狭长的渗透线像兔耳朵一样伸展出去。

然后在8月15日，地图显示乌军切断了“兔耳朵”和俄军主力的联系，有效困住了那里的俄军。

“他们的目标就是尽可能往前冲，然后停下来固守阵地。”帕利萨上校说，“他们只是往前猛冲一把，然后在那里安顿下来。背后没有什么深远的战略意义。”

他说，在过去三天里，至少有21名俄军投降。

“不投降的，我们就消灭。”他接着说。

第93机械化旅的总军士皮亚塞茨基表示，他所在旅的部队正从两个方向作战，其中之一是克拉马托尔斯克（顿涅茨克的两座主要城市之一）和多布罗皮利亚之间，“敌人已经设法深深渗透到我们的防线内部”。

他说，部队已经攻下并清除了几个小村庄。

“这就是他们现在使用的战术——渗透，而且成功突破到了我们负责的区之外。”皮亚塞茨基军士说。他还表示，由于空中大量无人机能够侦察到装甲车、卡车和摩托车的动向，机械化突击已变得罕见。

“这是一次缓慢推进的攻势。”他解释说。他的部队发现并消灭了许多俄军小股部队。

“但有些还是会溜过去。”皮亚塞茨基军士说。

驻扎在多布罗皮利亚前线的乌克兰国民警卫队“亚速第一军团”一名士兵，淡化了俄军最近渗透的重要性。他说，自从最近一轮和平谈判结束后，俄军的进攻行动确实有所增加。

皮亚塞茨基军士和第59独立摩托化步兵旅“审判者”无人系统营的卡尔皮乌克军士，都重复了前线的一个普遍抱怨——乌军兵力不足，无人机也不够。

卡尔皮乌克军士说，乌克兰目前也没有技术拦截俄军专门攻击补给线的无人机分队。当前的主要防御办法，是在道路和车辆上架设防护网。

俄军单位也对乌军无人机造成了巨大消耗。俄军称之为“芭芭雅嘎”的大型乌克兰攻击无人机——这个名字来自斯拉夫民间传说中住在鸡腿小屋里的女巫——过去平均能执行70次任务才会被击落。卡尔皮乌克军士说，如今最多只能飞行10次。

“我们必须承认，这些部队的确在发挥作用。”卡尔皮乌克军士谈到俄军时说，“所有这些新型无人机部队，对我们来说就是新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