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迪恩·拉赫曼自2006年7月起担任《金融时报》首席外交事务专栏作家。他曾在《经济学人》杂志工作了15年,期间曾担任驻布鲁塞尔、华盛顿和曼谷的外派记者。他在文章中指出,电子产品的豁免只是第一步,之后特朗普要考虑的豁免更多。

当你自己都感到困惑时,可能就喜欢用全大写字母。“没人能逃脱惩罚”,特朗普星期天坚称——这是想澄清早先宣布美国将对智能手机和消费电子产品免征关税的质疑。
但是越澄清越迷惑。这一免征又是对上周政策的更改:当时宣布对来自中国的所有商品征收145%的“对等”关税——而这比几天前宣布的税率又大幅提高。还有谁能跟得上特朗普速度吗?
普通观察者可能会觉得,这些关税政策的突然转变说明白宫陷入混乱。但特朗普的支持者并不这么看。
基金大佬比尔·阿克曼称之前急转弯的做法“执行得极其精彩……简直是《交易的艺术》的教科书案例”。特朗普最忠实的支持者依然坚称他是战略大师。质疑他的人则被指控患上了“特朗普狂热综合症”。
不幸的是,我仍然患有这个“特朗普狂热综合症”。
在我混乱的脑海里,这看起来像是,特朗普在与中国打的关税博弈中,手里的牌比他想象的要弱得多。
特朗普接受这个现实的时间拖得越久,他本人和美国将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特朗普及其贸易强硬派的基本假设是:中国在关税冲突中必然处于劣势。美国财政部长斯科特·贝森特称,中国“手里只有一对2……我们对中国的出口只是中国对美国出口的五分之一,这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手烂牌”。
但特朗普和贝森特的逻辑漏洞,在亚当·波森最近发表于《外交事务》上的一篇文章中被清晰地指出。波森指出,中国对美国出口远多于美国对中国出口,实际上反而让中国拥有了更大的筹码——而不是劣势。
美国并不是出于慈善才购买中国商品。美国人需要中国制造的产品。所以如果这些产品价格大幅上涨——或者完全从货架上消失,美国人会难受。
围绕智能手机的焦虑之所以重要,是因为特朗普终于不得不含蓄地承认他一直否认的一个事实,关税是由进口商支付的,不是出口商。
美国销售的智能手机中,超过一半是iPhone,其中80%是在中国制造的。如果这些手机价格翻倍,美国人肯定会强烈抗议。
“解放日”应该不是指从手机中“解放”出来。
手机和计算机设备是最明显的让步,但并不是孤立例子。特朗普最好希望今年夏天太热,全球约80%的空调是在中国制造的,美国进口的电风扇有四分之三也产自中国。
白宫肯定希望贸易战能在圣诞节前结束,因为美国进口的洋娃娃和自行车中有75%也来自中国。
这些东西能在美国制造吗?理论上可能。但需要时间建设新工厂,最终产品价格也会更高。
特朗普讨厌负面新闻,他希望这些新闻消失。所以与其忍受商品短缺和通胀之苦,他更可能不断扩大免征关税的商品清单。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完全可以选择拖时间。但如果北京决定采取更激烈手段,也确实有不少杀手锏可用。
美国人依赖的抗生素原料中,近一半是中国生产的。美国空军主力战机F35需要的稀土材料,也来自中国。
中国还是美国国债的第二大外国持有者——在当前市场承压的背景下,这一点尤其重要。
即使特朗普政府能找到一类美国人完全不在乎的进口商品,也很难对中国造成根本性打击。
美国市场只占中国出口的约14%。欧洲商会前主席伍特克表示,美国的关税“确实带来不便,但不会威胁中国经济……中国是一个14万亿至15万亿美元的经济体,对美出口为5500亿美元”。
白宫不断无奈地暗示习近平应该打个电话过来。但既然特朗普已经在全面后撤,习近平还有多大动力打这个电话以便让特朗普宣布各国领导人都在亲他的屁股?
一个由中国共产党严密控制的威权体制,可能更能承受政治和经济上的阵痛,而在美国,经济混乱迅速就会转化为政治压力。
习近平犯过大错,对新冠疫情的应对已经说明这一点。但中国早就在为与美国的贸易对抗做准备——并考虑了很久应对方案。
相比之下,白宫则是在边走边想。
特朗普给自己发了一手烂牌。迟早,他会不得不认输。
这才是《交易的艺术》的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