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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经观点:尹锡悦毁掉了“韩国品牌”

艾登·福斯特-卡特是英国利兹大学社会学与现代韩国研究的名誉高级研究员。他在日经的评论中指出,被弹劾的总统尹锡悦不仅破坏了韩国的声誉,还毒化了政治。

韩国宪法法院很快将就总统尹锡悦的弹劾做出裁决,预计这一决定将让韩国迎来新的领导人。

四个月前,谁能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

当时,尹锡悦正处于五年任期的中期,并不顺利。这位职业检察官在政治上缺乏敏感度,于2022年以微弱优势当选,但他的失言以及妻子的丑闻,让他成为首尔历史上最不受欢迎的总统之一。

在由反对党控制的国会掣肘下,尹锡悦并未认真尝试与偏自由派的民主党(DPK)沟通和妥协。相反,他愤怒不已,深陷各种荒谬的阴谋论之中。

12月3日,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宣布戒严,虽然这场闹剧持续时间不长,但后果严重。

尹锡悦选择孤注一掷,但最终却毁掉了国家。

这是一次可怕的误判。

没有人能说韩国现在的处境比12月2日时更好。无论在国内还是国际上,尹锡悦造成的损害既深远又持久。

首先,他彻底毁掉了“韩国品牌”。在首尔,这种损害尤为严重。很少有国家像韩国一样重视自身形象,并努力争取世界舞台上的一席之地。

韩国曾作为嘉宾出席七国集团(G7)峰会,并渴望成为正式成员,支持者不断推动这一目标。

然而,去年韩国未能受邀。由于尹锡悦的行为,未来韩国被邀请的可能性更低。

其次,民主制度也遭受重创,甚至可以说已经不复存在。

《经济学人智库》(EIU)2月27日发布的年度民主指数报告显示,韩国排名骤降10位,跌至第32名。过去,韩国被归类为“完全民主国家”,但现在已降级为“有缺陷的民主国家”。

正如报告所指出的,12月3日的事件“提醒人们,韩国的民主制度仅有37年历史,仍然相对脆弱”。

在12月3日,当其他国家的领导人都在为特朗普重返白宫做准备时,尹锡悦却选择发动“自我政变”。

本可以通过保护韩国免受特朗普可能带来的风暴来寻求民主党的合作,但他却荒谬地将民主党贴上“平壤代理人”的标签。

最终,尹锡悦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今,韩国要面对特朗普和金正恩,而领导国家的却是代理总统、财政部长崔相穆,他根本没有实权。

尹锡悦不仅破坏了韩国的国际形象,还在国内制造分裂。

与上次被弹劾的总统朴槿惠不同,尹锡悦并未选择安静离去,反而态度强硬、毫无悔意,继续战斗。这种做法让韩国政治变得更加极端和危险。

讽刺的是,如今他的人气反而比在任时更高——尽管被弹劾、因叛乱受审,并一度入狱(法院于3月7日释放了他)。最初,他的戒严决定引发大规模反对,但舆论后来变得更加分化。

今年1月中旬的一项民调显示,他的支持率达到了46.6%。

2017年,朴槿惠的保守派政党迅速抛弃了她,以避免影响选举,尽管最终还是输给了民主党。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尹锡悦所在的国民力量党(PPP)这次选择站在他一边。

然而,这样的选择并非没有代价。

一些本应更理智的中间派保守派政治人物,出于政治机会主义开始迎合各种阴谋论。其中之一是此前仅限于极右翼YouTube频道的谣言,即民主党在2020年和2024年国会选举中存在舞弊行为。

12月3日,尹锡悦派遣军队进入国家选举委员会(NEC)和国会。

虽然NEC确实存在网络安全问题,但这一指控毫无依据。国民力量党当时并未质疑选举结果。如今,“停止窃选!”——特朗普在2020年败选后提出的口号,已经出现在支持尹锡悦的集会上。

最近,这些集会规模超过了反对他的集会,尽管民调显示,大多数民众仍然支持弹劾他。

另一个同样荒诞的阴谋论是,弹劾尹锡悦是中国的阴谋。在DC Inside等极右翼网络论坛上,有人声称北京策划了大规模选举舞弊,甚至(更离谱的说法)认为,宪法法院的法官其实是伪装成韩国人的中国人。

如果不是影响严重,这些荒诞的言论本该让人发笑。然而,这些言论导致街头对中国留学生和其他人群的骚扰增加。

对于韩国零售业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因为国内需求疲软,急需吸引游客。而就在此时,外界传言中国可能即将解除对韩国文化内容的不公正封禁。

韩国民众当然不应该对中国抱有幻想,正如民主党有时表现出的那样。但如果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即将在11月亚太经合组织(APEC)峰会期间访问韩国,毫无理性的反华情绪对首尔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

正如中国学者最近在文章中指出的,中韩两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彼此。虽然尹锡悦对共产主义立场强硬,但在任内,他拒绝了美国要求三星电子和SK海力士削减在华业务的压力。

同样值得肯定的是,尹锡悦克服国内反对,努力修复与日本的关系。然而,他的这些外交成果如今也岌岌可危。如果民主党重新执政,韩日关系很可能再度恶化。

如果当初尹锡悦能深思熟虑,而不是一味凭直觉行事,一切或许会有所不同。

在民主国家,即使是有缺陷的民主国家,政府的影响力终究有限。韩国仍然拥有三星、现代汽车和K-pop这样的经济文化巨头。作家韩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尹锡悦一定对此感到不快,BLACKPINK成员Lisa亮相奥斯卡,《鱿鱼游戏2》备受全球关注。

这些都不会因尹锡悦的行为而消失。但韩国自1980年代民主化以来一直引以为傲的“戒严早已成为历史”的说法,如今却无法再成立。

试图绕过正常政治程序,尹锡悦最终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正如连孩子都知道的道理,短路会引发火灾,损害可能无法修复。

韩国过去三个月的混乱本不应该发生,但却因尹锡悦的一意孤行而成为现实。而他一人的冲动,将由数百万韩国民众来承受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