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经的分析指出,特朗普最近威胁要对包括药品在内的一系列进口商品征收高额全面关税,会让美国对中国医疗供应的依赖成为焦点。
上周,特朗普表示,他正在考虑最早于4月对药品、汽车和半导体等商品征收约25%的新关税。
他说,这些关税税率将在一年内“大幅提高”,但在美国本土设厂的企业将被豁免。
然而,分析人士和制药行业高管警告说,对药品进口——尤其是来自中国等供应商的药品,征收惩罚性关税可能会导致美国关键药物短缺,同时对促进低成本药品的本土生产作用有限。
“幻想认为这些关税能让供应链回流美国是不现实的,”上海供应链咨询公司Tidalwave Solutions的高级合伙人卡梅伦·约翰逊表示。“这不会带来实质性变化。”
中国已成为全球医疗市场的重要参与者,从活性药物成分(API)到仿制药,以及外科棉和医用手术服等低端但关键的医疗用品。中国在减少对进口药品的依赖方面取得了进展,药品生产和出口量也在快速增长。
美国一直在大量进口中国的医疗产品。
按数量计算,中国是最大的对美制药产品出口国,尽管按价值计算,2023年中国仅排在第七位。根据代表美国制造商的非营利组织“繁荣美国联盟”(CPA)的数据,大部分进口商品属于基本医疗供应品。
过去二十年,这些商品的进口量激增,使制药行业成为美国政策制定者关注的焦点,他们担忧美国过度依赖一个被视为对手的国家。
根据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的数据,2003年中国对美国的关键药品出口额仅为3000万美元,而到2023年已超过20亿美元。
澳新银行经济学家Vicky Xiao Zhou表示,仅在2017年至2024年间,中国对美国的制药产品出口就增长了500%以上,远超同期美国整体进口120%的增幅。
中国和美国的贸易统计数据并不一致,这可能是由于不同的衡量标准造成的。中国报告称去年对美国的药品和医疗用品出口额为26亿美元,而美国海关数据显示,美国从中国进口的制药产品金额达到78亿美元。
不过,无论哪种数据更准确,Vicky Xiao Zhou,强调,与中国海关记录的整体对美出口额5250亿美元相比,这个数字仍然微不足道。她表示,如果特朗普推动对这个行业征收25%的关税,对中国的出口竞争力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专注于制药行业的投资银行Collabrium Partners的首席执行官Adam Zhang,也认为,这些关税不太可能对中国造成太大影响。“中国本来也打算逐步放弃这些低端供应品的出口,”他说,中国政府正在优先推动向附加值更高的先进产业转型。
此外,“对大多数中国企业来说,贸易战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他表示。
他自2018年特朗普在第一任期内对中国加征关税以来,已为多家中国制药企业提供建议,帮助在海外建厂。一些企业已在美国设立生产设施或通过收购来减少政策冲击。
《经济学人》智库的高级分析师Chim Lee表示,如果美国对所有国家的药品统一征收关税,对中国出口商的影响将“相对有限”,因为包括爱尔兰和德国在内的其他贸易伙伴也将面临类似的税率。
不过,一些人担心,新关税至少在短期内可能会推高美国处方药价格,并导致某些医疗用品短缺。
美国医院协会在2月初致信特朗普,表示即便是他已对中国实施的额外10%关税,都会限制美国制药企业在本土生产关键药物的能力,因为美国近30%的关键药物成分依赖中国进口。
这个游说团体还呼吁将中国的医疗设备和药品免于关税,并补充道,2023年,美国医疗系统使用的一次性口罩中有三分之一,塑料手套中有94%来自中国。
“这些医疗用品的供应受阻,将削弱医院进行救命手术的能力,并影响对患者的感染防控,”信中写道。
美国医院和诊所仍然对新冠疫情期间的情况记忆犹新。当时,中国的生产停摆导致基础医疗用品短缺,包括止痛药和口罩。业内人士还表示,相比价格较高的品牌药,仿制药可能会受到关税打击更大,这可能导致价格上涨或供应链中断。
总部位于华盛顿的仿制药行业游说团体“可及药品协会”(Association for Accessible Medicines)警告称,新关税将进一步压缩低成本药品制造商的利润空间,并加剧“本已严重的药品短缺问题”。
“仿制药制造商根本无法承担新增成本。我们的生产商销售价格极低,有时甚至亏本经营,越来越多的企业被迫退出亏损市场,”协会在本月的一封信中写道。“关税将使情况变得更糟。”
业内人士告诉日经亚洲,那些依赖中国采购原料的制药商更可能选择将成本转嫁,而不是将生产转回美国。
Tidalwave Solutions的约翰逊表示,美国试图重建基础药品生产的努力可能难以成功,因为美国缺乏低成本生产所需的产业生态体系。
他补充说,由于仿制药行业利润微薄,这些制造商最终更有可能提高价格。
Collabrium Partners表示,如果对药品进口征收统一关税,印度可能受到更大影响,因为印度在仿制药生产领域占据主导地位。根据CPA的数据,印度对美国的药品出口量排名第二,按出口额计算则排名第四。
尽管特朗普发表强硬言论,一些观察人士仍对他是否会真正推进全面的药品关税持怀疑态度。
去年12月,随着特朗普可能重返白宫的预期升温,总部位于北京、由政府支持的贸易组织——中国医药保健品进出口商会警告称,如果华盛顿提高关税,未来几年中国对美国的药品出口可能会下降。
但商会认为,美国国内持续的通胀压力和药品供应短缺问题,可能会抑制总统征收高额关税的冲动。
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内,2018年最初计划将几十种中国药品(包括胰岛素和青霉素)列入加税清单的提案最终被撤回,因为美国无法找到替代供应商。
“如果美国想要摆脱对中国活性药物成分(API)的依赖,至少需要10年时间来建立本土生产体系,”商会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