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初,当Facebook还在努力在互联网上抢地盘,在线游戏也还没有成为庞然大物。
同年6月,《FarmVille》问世。就算你没有和其他数千万人一样,每天在Facebook上照料着一块卡通土地、积累着无数可爱的收藏品,你也会收到来自朋友们的大量唠叨,请求你提供帮助。
大量Facebook用户要不是沉迷其中,要么就是不断收到提醒,说他们错过了一款游戏。
这款由Zynga开发、基于flash在Facebook上玩的的游戏将于周四关闭。
是的,仍然有人在在玩。不过它的后续游戏可以通过手机应用程序玩,并将继续存在。
但最初的《FarmVille》,还活在它灌输给日常互联网用户的行为中,以及它所完善的增长黑客技术中,现在几乎所有网站、服务和应用都在争夺你的注意力。
在鼎盛时期,这款游戏拥有3200万的日活跃用户和近8500万的玩家,帮助Facebook从一个你去查看朋友和家人更新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杀时间的地方。
马克·平卡斯当时是Zynga的首席执行官,现任董事会主席,他表示,“我们认为这是社交领域的一个新维度,而不仅仅是将游戏推向用户的一种方式。我想,人们只是在Facebook之类的社交网络上闲逛,我想给他们一些可以一起做的事情。”
在一定程度上,他们是通过将玩家带入难以自拔的循环中而实现的。如果你不每天查看,庄稼就会枯萎死亡。有些玩家会设置闹钟,这样他们就不会忘记。
如果你需要帮助,你可以真的花钱或向你的Facebook好友发送请求,对于那些被通知和更新包围的非玩家来说,这变成了一个新的烦恼。
伊恩·波哥斯特是乔治亚理工学院的一名游戏设计师和教授,他认为《FarmVille》日常化的行为,使其成为2010年代互联网经济的一种代表。
他的意思并不是赞美。
波哥斯特说,这款游戏鼓励人们把朋友当成他们自己的资源,把注意力游戏化,鼓励互动循环,这种方式现在被从Instagram到QAnon阴谋论的所有一切模仿。QAnon是美国最出名的阴谋论,声称有一个匿名的Q美国政府和各界存在反对特朗普的阴谋。
他说,“互联网本身就是一个想让你变成强迫症的市场,其目标是把你带回到互联网上,让你做它提供的东西,吸引你的注意力,投放广告,或者从这种活动中获得价值。”
虽然其他游戏也尝试过许多相同的策略,比如《Mafia Wars》是Zynga当时最受欢迎的游戏,但是《FarmVille》是第一个成为主流的游戏。
平卡斯说,他过去经常与扎克伯格共进晚餐。2009年初,他被告知facebook将很快允许游戏向用户的新闻动态发布内容。扎克伯格告诉他,Zynga应该大量推出新游戏,而Facebook会挑选出那些引起共鸣的游戏。
尽管农业远非一个热门题材的游戏,但是平卡斯认为,这是一个放松的方式,可以吸引广大观众,尤其是那些成年人和女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花数百美元买像Xbox 360游戏机、PlayStation 3或任天堂Wii这样的游戏设备。
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休闲游戏玩家逐渐从台式机转移,这将是手机游戏市场即将爆发爆炸式增长的前兆。
尽管《FarmVille》取得了成功,但游戏行业对它的态度一直很冷淡。在2010年的游戏开发者大会上,一名Zynga高管在接受奖项时遇到了嘘声。平卡斯说,他在招募开发者方面遇到了困难,这些开发者认为他们的同行不会因为他们参与了游戏而尊重他们。
2010年,《时代》杂志将《FarmVille》评为“50大最糟糕的发明”之一,承认其魅力不可抗拒,但称其“仅仅是一款游戏”。
对许多人来说,这款游戏将更多地被记住,因为它出现在人们的信息流中,而不是游戏本身。Facebook很清楚这些抱怨。
在听到非玩家说游戏是垃圾信息后,Facebook限制了游戏在信息流中发布和发送通知的数量。Facebook副总裁兼游戏主管Vivek Sharma表示,Facebook现在的目标是,只在通知更有可能产生影响的时候才发送尽可能少的通知。
他认为《FarmVille》推动了社交游戏的发展,并表示过多的通知给Facebook带来了一些重要的教训,“我认为,人们开始发现,为了让这些应用程序能够自我维持和健康,需要对一些更深层次的行为方面进行调整。部分原因在于,人们实际上是有极限的,而且这个极限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
即使人们对这些通知感到厌烦,但毫无疑问,很有效。
Zynga产品总监Scott Koenigsberg指出,这些请求是由玩家选择发送的。他说,“每个人都在某些时候看到了‘孤独奶牛’的通知,但这些都是他们的好友在玩游戏时所分享的。”
加拿大康考迪亚大学游戏研究和设计教授米亚·康萨尔沃,就是经常看到《FarmVille》推送通知的人之一,“当你登录Facebook时,感觉就像,哦,我有12个朋友需要帮助。”
她质疑这款游戏的社交性,认为它并没有创造出深度或持续的互动,“游戏本身并不能促进玩家与好友间的交流,也不能鼓励玩家在游戏空间中共度时光。这其实只是一个点击按钮的机制。”
但那些每天回去玩的人说,游戏让他们与朋友和熟人保持联系,给了他们一些可以谈论的东西。
42岁的莫里·谢尔曼是多伦多的一名电台制作人,他说自己和一名接待员一起玩过,她每天都去他的办公桌前聊这件事,“她会告诉我自己得到的那头粉色奶牛。”
谢尔曼把它当作一种逃避,一种虚拟的压力球,一种可以让他的思绪自由驰骋的舒缓活动。他说,这些年来,他已经花了1000多美元来改善他的农场或节省时间,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钱。他对发送这些通知给朋友感到非常内疚,但朋友们总是成功地为他提供了需要的帮助。
他说,“有些人会让你闭嘴,或取消与你的好友关系,仅仅因为他们听腻了你需要别人帮忙养牛。”
杰米·特雷西,59岁,来自宾夕法尼亚州兰开斯特。她说,她一直是“那些让人讨厌的人之一”,经常请求帮助,直到她的朋友和亲戚让她停止。
但她喜欢这个游戏,她把它视为一种冥想,玩了五年多。随着孩子们长大成人,走出家门,“我没有别的事可做。”
她说,“其实你可以不去想它,真种些胡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