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溪边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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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2020年的总统大选过去一周后依然尘埃未落。不是选举结果不确定，而是败选的川普不认输，官司接二连三地走上法庭。其间，选举存在大规模舞弊的各种传言充斥网络。 今年至少有1.61亿美国人在2020年大选中投票。要说一个舞弊的案子也没有，不太可能。工作人员也难免不出差错。但是，我们必须理解个例和系统的区别，不能因为有一两个烂苹果，就说整个仓库里的苹果都坏了，更不能把一仓库好好的苹果都扔了。 也许，稍稍有点选举运作常识会帮助我们做出比较合理的判别。 

 一、选举法是州法，选票由郡制定

 美国每个州有自己的选举法，每个州的投票要求和程序虽然大同小异，细节上还是有一些区别，比如是否需要出示身份证件等。只要不违背宪法，选举法由州立法机构做主。 选票由郡（county）设计，这是因为一次选举有很多内容，比如大选年除了总统，还有联邦议员和州议员，有郡和镇的官职等。另外，经常会有地方性的公投。郡正好处于不高不低的位置：足够大，有能力负责一个选举；又足够小，不至于选票上内容太多，让人搞不清怎么填写。 

（郡是州下一级的行政单位，很多时候被翻译为县，但是美国的郡比中国的县似乎更大一些，更接近于中国历史上郡的概念。取决于州的大小，一个州可以小到只有不足10个郡，也可以大到有60多个郡。）

 了解了这些就知道，一个州内选票都不同，所谓同时涉及几个州的大规模舞弊就更不可能。所以我一看见那个所谓某机构用选票上做水印的方式发现假选票的说法就笑了，而且这个打假还跨洲了，神通广大到不可能的地步。 

二、美国选举不是线上操作

 虽然绝大多数地方都是电子投票，但原始数据的处理没听说有任何线上操作，数据都是存在U盘内。 一个镇有好几个投票站，一个投票站又有很多投票机。一个投票机就是一个U盘。这是最原始数据。如果有差错，永远可以回到U盘这一步来检查。

 

我已经在投票站工作了差不多十年，我所服务的投票站的情形是，一个投票机差不多分摊到三百个注册选民。依我们镇的投票情况，一个U盘大选年也就大约200张选票。这意味着，如果要改原始数据，必须一个U盘一个U盘地改，而一个U盘能够影响的数量非常有限。 也因为原始数据非常重要，我们每次送投票资料去郡计票总部，都是警车接送。而且在送去之前，镇政府工作人员会先把U盘读数记录下来，等于是保存一个数字备份，多一道保险。 

三、选举程序自带监督功能

 我以前在文章里反复强调，选举是一个在共和党和民主党共同监督下进行的程序。首先，选票的设计必须两党都认可。然后，投票和计票的每一个过程都在两党的共同监督下进行，警车送投票资料时，也必须是一个共和党人和一个民主党人同时跟车。 投票过程的监督还包括核对签名等项目。但要说一点作弊的可能都没有也不现实。但是，大规模的舞弊实在是不可能，不仅是操作不易，更因为每个关键步骤都有“熟手”把关。这还不仅仅指看得见的“动作”，还包括各种数据检验。 

 

有没有看见电视上一个郡一个郡，甚至更小单位地分析选情？分析员知道各个地方的大概政治偏向。同样，两个党都有经验丰富的人“读”数字，一旦发现违背常规的现象就会深究。事实上2000年佛罗里达州的问题就是这样发现的。（那次的情况是，投票机是个打孔的机器，而那个郡的选票设计不合理，民主党总统候选人高尔名字的位置不容易打准打好，结果投给高尔的票机器大多读不出作为废票处理。那又是一个偏民主党的郡，选举结果一看就不对。） 所以，有可能出现系统性的错误，但不会有系统性的舞弊。系统问题造成的错误很难逃过选举工作人员的监督，发现了就会设法解决。个别舞弊案子，抓住都是重罪，所以人们一般也不敢以身试法。

最关键的是，个别案例不影响选举结果。

  

四、对每一个投票是不是越严查越好？

 美国不少州的投票过程看上去好像玩似的，一点也不严格。比如，新泽西州就是连身份证都不需要，报出的名字、地址以及签名与选民登记薄对上了就行。其实背后有很多内容，比如名字要上这个选民登记薄就有一个核查身份的过程。其实投票的过程更符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样的描述。凡是做过投票、计票工作的都同意投票场所是一个神圣的地方，投票过程是一个可以信赖的程序。

 

投票的核查不能过分严苛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非合格选民参与投票是对民主制度的损害，合格选民无法投票也是对民主的亵渎，具有同样的不良后果。说出来有人可能难以相信，美国真的有不少人拿不出个类似驾照这样的身份证件。所以，一切都是适度为佳，既保证选民不被剥夺投票权利，又防止了投票舞弊。 

五、明显错误居然专家长年都没有发现？

 2020年的选举，因为川普无中生有地说有大量投票舞弊，致使他的支持者也想方设法地去寻找大规模舞弊的证据。结果，就有了各种各样的发现，以为抓住了大把柄，比如有的州网站上显示一大批出生于1800年1月1日的人投票了。在此，我提醒业余福尔摩斯们先考虑两个问题。 

 

第一，选举主要是两个大党的博弈，每一方都有一个强大的团队在运作。又因为彼此的对立，相互的监督可以说是毫不留情。这么多年下来，系统漏洞应该已经没有了。所以，如此明显又公开的舞弊，那个强大的团队，那么多专业福尔摩斯没有抓住，不太可能，一定是别的原因。

 

事实上，后来CNN有长文说明，这个只是数据输入的一种方式，用这样的生日代表这张选票于投票日之前收到。 第二，我不相信现在用的数据库是100多年前建立的。所以，哪怕是人死了名字没有删除，也轮不到1800年出生的人。 

 

类似这样的事情让我想起川普多年前说奥巴马不是出生于美国的谣言。有一次我就遇上一位白人大妈对我说这个，我立即反驳说，如此简单明了的不合格，共和党都无法阻止他竞选，你也太贬低你们共和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