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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加拿大看病慢,讲讲我免费又迅速做手术的真实经历

文|冰雪奇缘


国际孤独等级表第九级:一个人搬家;第十级:一个人做手术。我就是在两个星期之内以一己之力冲顶了这个等级表的最高两个级别!




一、手术全程免费,除了人啥也不用带


2019年,魁省。农历大年初二一大早5:30,被闹钟铃声叫醒。我一咕噜翻身坐起,军人一般严谨有序地按照事先写好的程序一样样认真准备:不能吃东西了,先喝一杯没有果粒的果汁,再赶紧用领回来的消毒液洗净全身,包括头发,然后不许涂抹任何护肤品,无论脸上身上,任其紧绷难受。把事先写好的遗嘱放在床头的抽屉里,没有公证,只能手写,笔迹也算是证据吧。再检查一遍火啊电啊窗啊,再深情地打量一回这个自己一手一脚大风雪里刚搬进来不到两星期的新家,便叫了的士,拎起行李箱,一头钻进凛冽漆黑的隆冬夜色里,奔赴刑场般,前往医院。


头一天晚上,我已经把孩子送去好友家了,这几天做手术住院期间,好友帮忙接送孩子上下学,吃住在她家。在这异国他乡,孤独无依,凡事靠朋友。朋友专门请了一天假守在医院:儿子太小才12岁,不能替妈妈做主,我已经提前书面告知院方,授权朋友作为家属,手术中间如有任何突发意外事情发生,她有权签字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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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医院里,已经开始有病人陆续到来,即将赴今天的第一轮早班手术。只见他们都是一群群结伴而来,护士叫我们除去全身所有,进去冲凉房用药水再从头到尾沐浴消毒一次时,他们都是七手八脚地帮忙拿衣服的拿衣服,看包的看包。我一个人既然没有帮手,也不管了,索性把身上的东西都扒下来,一股脑堆在凳子上,爱咋地咋地吧。


不过也没啥好担心的,术前发的手册里已经明白告知:不许带任何饰品,不许带现金信用卡,就单纯地带个人来就行了。作为加拿大永久居民和公民,我们每个人都享有免费医疗的权利,看病做手术全部免费。我这个手术,从看门诊开始到护士站接受术前培训,再到领取术前消毒药水、手术整个过程、术后留院数日,全部包吃包住包看护。


来之前,我就已经把辎重、遗嘱全都留在家里了,除了脑子里一堆放不下的牵挂。


二、“都说加拿大看病慢,我这个手术倒是安排得挺快”


我这个手术,按照我的医生事前给我描述的,是关于脑袋的:“手术过程大约5小时左右吧,小手术,不要担心。”她说你到时候会坐着,我们用一个铁撑子把你的头撑住,我把你后面的头发剃光,然后沿着后脑勺竖着切开一条口子,打开脑袋,从脊椎骨的最上端取出一块骨头,再缝回去,就这么简单……我的医生看着比我还年轻,金头发金眉毛,笑意盈盈地,风轻云淡闲散抒情地就把一场血腥的“开瓢”手术交代完了。留下我兀自心中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都说加拿大看病慢。儿子小时候感冒发烧到40度,无论初为人母的我多么焦急担心,我们也常是在儿童医院的急诊室一等就七八个小时,好不容易看上了,无非就是被劝回家,用冷水洗澡物理降温,顶多让吃泰利诺,也不给开抗生素也不给打针。儿子长到十几岁,唯一的一次打点滴经历,还是回国探亲时才有资格“享用”的!也听说过一些病患者,排队等上几个月甚至跨年的,才能看上病做上手术。


我这次倒是顺利,医生看过我的核磁共振,说你得做手术。我说能不做吗?我一个人带孩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孩子在异国他乡的没人管啦!她说你得做手术。就这一两个月内,你赶紧自己定一下时间吧。


我这也不是急症,是多年的顽疾啦:胳膊手指麻胀,怕冷,疼痛,现在才找出原因,是脑积液充满了脊椎,压迫了神经。天生长成这样也没办法,只能采取迂回之术,打开后脑勺取出一块骨头以扩充空间让脑积液流通顺畅不再堵塞。一辈子都这样了,看来也不是什么紧急状况,不过却很幸运地在确诊后马上被安排了手术。


三、一张张“案板”上堆砌着百多把不锈钢刀具


第一道程序中护士核对了我的医疗卡、确认了我的姓名,就叫我放下行李箱去用消毒水冲洗,然后披上医院的住院服,躺到了移动病床上,直接被推去了手术室。


我躺在病床上,任由护工推着我穿过走廊,经过一扇又一扇大门,天花板飞快地在眼前刷刷闪过,嗖嗖冷风从身边掠过,也许是紧张,加上寒气,我有点颤抖,紧咬双唇,双手紧紧抓牢床单。我就在想,人类社会秩序的形成,人们之间相互的合作得以实现,必须要基于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和信任。此时的我就如别人刀俎上的鱼肉,没有任何自主能力,任由一个陌生人把我推向未知的角落。


护工用门卡把最后一扇沉重的铁门刷开,就是这了!我被允许坐起来,接受门口一张笑脸的问候。她自我介绍说是麻醉师助理,轻松地询问我的姓名、我的心情,体贴地说着暖心的话。又来一位亚裔面孔,用普通话问我是不是说中文。她说她是主刀医生的首席护士助理,由她来给医生递刀啊钳子啊手术器械。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此时那几张桌子在我眼里就像一张张“案板”,密密麻麻堆砌着百多把冷森森、明晃晃的不锈钢刀具,我脑袋里飞快地闪过一幅幅冷酷血腥的画面:等一会他们几个人就要合谋,一起用这些刀叉来“分解”昏迷不醒、没有意识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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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推到手术室的正中央,被医生护士们围绕着。我的主治医生先跟我打招呼,虽然我们在门诊见过几次面了,她还是例行公事般先自我介绍:我是你今天的主刀医生,今天的手术将是怎样怎样。然后我的麻醉师威风凛凛般出现了,他坐在我的病床前,所有医护人员围绕着他站立。他把医生护士麻醉助理一个个点名确认,问他们各自职责;大家回答完毕,他笑盈盈地转向我说,“我会给你打一针麻药,几秒钟后你就会马上睡去,等医生给你做完手术,我会再给你打针把你唤醒。你准备好了吗?”


我微笑着点头。也真奇怪,之前那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惶恐与无助,在这些笑意盈盈的面孔之前,竟然完全消失了,我觉得把自己交给他们,真是一百个放心似的,心里没有任何恐惧与不安,只有满满的安全感实实在在地充盈着。


正如麻醉师所说,他针头轻轻扎进我的胳膊,我感觉眼前一层雾气倏地漫过,就这样一点点感受,然后,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所以手术中的过程我是完全没有办法写了。我至今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给我“开的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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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从被麻醉后的世界走了一圈回来后,先是听觉在苏醒,感觉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环绕;然后眼睛就睁开了,一眼看到我的医生,正满眼含笑地在俯看着我。


如今,一年过去了,那张善良的笑脸仍然如此清晰,回想起来的时候,还略有一点点激动(嗯,很久没有问候她了,给她写封信吧!)我张了张口,发现舌头不好使,努力了一小会,终于发送出一些别别扭扭不清晰的声音:我的朋友呢?


看来我还是清醒的,第一时间找朋友,想让她给远在中国的家人们报平安。我知道按照医生的说法,手术做完时应该是下午1点多,加上冬季13个小时的时差,在中国那边就是半夜两三点了。此时爸爸和姐姐弟弟他们一定都不敢睡觉,都在焦急地数着时间等待这边平安的消息。朋友赶紧把手机举到我嘴边,让我给家人留言。我吃力地吐出了几个字,“我没事了,你们快去睡觉吧。”


后来回放时,我惊异那类似牙牙学语口齿不清的话语竟然出自自己的口中!


四、国际孤独等级第十一极:一个人度过ICU之夜


那一晚我是在ICU度过的,真是最艰难的一个夜晚!也许是麻药的作用,手术后口干舌燥,哪怕每一秒都在喝水仍止不住口渴的那种感觉。可是全身被各种管子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又不好意思总去按响那塞在手里的按钮麻烦护士过来,就一直忍着。翻身不得,用眼睛的余光可以看到隔壁床挺热闹,围着几个家人问寒问暖。我用力张开嘴巴尽量能使他们听到我的求助:请问,可以把我的水递给我吗?我床头小桌板上明明摆着一杯水插着吸管,可是我眼看着就是够不到。那床的家属听到了,过来拿起我的水杯正伸到我的唇边,这时被他家人立马制止:You are not allowed! (不可以!你没有权利拿水给她!)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到嘴的水,又被无情地放回了近在咫尺的桌子上。我后来想,加拿大人的法律意识强,在ICU的我如果有什么事,他们给我递了一杯水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我口渴难耐,终于使出勇气按铃,按铃,又按铃,可是感觉一个世纪过去了都没有护士来。当过了几个世纪以后终于有护士过来,我含着泪委屈地抱怨:我按了好久的铃你怎么都不来,这是ICU,如果我有危险了怎么办?她倒是轻松不紧不慢:哦,我刚刚休息出去喝咖啡了,我们护士中心大屏幕上有你的心电图的,那里一直有人看着呢。果然,打了麻药的后遗症,不仅是口渴,更是一阵接一阵的恶心。大半夜的,护士叫半天也不来,我也不敢吐,就那么忍着。强忍着恶心竟然带动了心跳的加速,这次护士赶紧冲过来看我咋了有啥情况。原来他们还真的在盯着中央屏幕“监视”着我们的动静呢!


要我说,这国际孤独等级的表格里如果细分,还应该加上一条:一个人度过ICU之夜!


这一夜,我浑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喉咙冒烟口干舌燥,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想吐。好不容易迷迷蒙蒙睡去,没一会就被护士叫醒,一束手电筒强光射来,翻我的眼皮,看看我是否还活着。要么就是护士换班,感觉没一会就换一个新护士,每进来一个都把我推醒一次,问着同样无聊弱智的问题:你叫啥?今天是几号?你做手术的医院叫啥名字…..这样不断地被他们弄醒,不断地把口渴恶心这些难受再体会一番!ICU的夜,度秒如年啊!


数着钟表的滴答,一秒钟一秒钟地捱时间,把前生今世过去将来都想了无数个轮回,终于走廊那边有了窸窸窣窣的响动,感觉这世界终于开始有了人类活动的迹象。天,蒙蒙亮了!


各种人物轮番登场。护士翻眼皮问你叫啥;一个男护工来掀开毯子三下五除二拔掉各种管子,和尿管!术后恢复教练问问题做笔录,让我下床监督考察我上厕所的自理能力……..刚刚趁着有护士来终于敢把肚子里翻江倒海的东西吐出来了,一阵清爽,吃了一点冷热兼备的早餐(我在这里生孩子时也是一样的餐点:冰凉的牛奶果汁沙拉跟这一个样!)







五、拆线那天遇上大雪暴,我昏了过去


一夜的ICU虽难受折腾却平安无事,于是我就被转移到普通病房了。在那里住了三天,每天无论换做哪个护士都是满面笑容耐心和善天使一般。对了,我在国内也住过院,感觉两边厢有一些不同的地方,比如,这里早上病房里没有医生统一查房。我的医生,那天就是穿着休闲服,朋友一般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笑嘻嘻探过头来给我一个惊喜问候。


病房里供应的水都是冷的,没有热水因为医院里没有烧水壶,想喝热水只得拿去微波炉里加热,我也不好意思总麻烦他们,后来也不管啥水了凑合着喝吧。术后恢复教练会定时来叫我走两步,确保我身体机能都正常无损……在医院里有吃有住有人关怀照顾感觉挺幸福挺安详,直到朋友风尘仆仆地把儿子带来探视,那一瞬仿佛一下子又把我拉回到了人间,那些遗嘱啊、惦记啊、前尘往事啊,一下子又全涌现了回来。


办理出院手续,也就是在病房旁边的柜台处,领取了一些资料、一些药,给社区医疗中心CLSC的介绍信(因为要去那里拆线),和一些告诫、叮嘱,一分钱没收就被放行了。



位于蒙特利尔市中心的白求恩塑像


回想这四天里,为了取出我脑袋里一小块从中国带过来的骨头,劳烦惊扰了一众加拿大医护人员为我服务:从术前培训的护士开始算下来,术前消毒程序的护士们、护工、手术室里的麻醉师、麻醉助理;到主刀医生,助理护士们;再到ICU的护士、术后恢复医师、普通病房的护士们……就算是一一细数那些直接服务过我的人,少说也有20几人了!每次当我回想起那些和善慈悲的医生护士的笑脸,脑子里总是闪现出白求恩的光辉形象。还真是的,白求恩就是加拿大人,蒙特利尔的市中心还竖立着他的塑像呢!如今我碰到的这些善良的天使一般的医生护士,跟我脑海里的白求恩大夫的印象,是完全吻合一致的。


出院后一切顺利,除了拆线那天的一点小波澜。那天大雪暴,不过幸好有雪暴,学校关门不上学,儿子可以有空陪我搀扶着我去社区中心拆线。后脑勺20个“订书钉”,也不打麻药,护士用酒精棉刷了几下消毒后,就直接蹭蹭蹭往外拔!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我脑袋一昏,一下子瘫软躺倒在病床上。护士赶紧给我测这量那,说我血压太低,太缺营养了。哎!我堂堂一个魁北克的中国“女汉子”,从来都是虎躯威武英姿飒爽呼啸着来去如风的,要不是这“开瓢”手术后太过虚弱,每一转头每个动作都连带着脑袋轰轰作响一阵阵疼痛翻滚云涌,还得一日两餐给1米8的大儿子做饭,蜗牛一般在厨房里站立磨蹭太久,哪能落得个林黛玉一样的摇摇欲坠弱不禁风,这跟咱那一贯豪迈雄壮的形象相距太远,连俺自己都不能接受!


社区中心的护士说我给你叫救护车,你得赶紧去医院的急诊室。我毫不犹豫坚拒了她:我自己打车去。她说你这么虚弱,我不能放你自己去。我说我有儿子陪着呢,再说救护车太贵了,我也付不起。她见我坚持,就去叫了她的主管过来,两个人一起给我做评估:问几个问题,看我头脑是否清醒;又让我转转头,蹬蹬腿,考察我的行动能力。考核完毕,护士递给我一张类似收据的纸片,上面是阿拉伯数字1到20:你从这里打车过去总医院,的士费应该不超过20刀,我给你一个上限20刀的收据,下车后你根据路费自己在相应的数字旁边打个X,的士司机会拿着这张收据回来我们跟我们报销。护士的一个命令,免费的士的糖衣炮弹,把我送去了总医院。不出所料,在加拿大的急诊室,没有生命危险的人,谁不是坐那干等,一等等七八个小时。那天我跟儿子早上10点出的门,晚上8点回到家,把我那1米8的正在长身体的儿子饿昏了!


后记:
手术后2个月,我收到医院来信,里面是一张调查表格,要我填写对手术住院期间医护人员的治疗服务是否满意,并给出宝贵意见。我当然填写的都是“非常满意”,发自内心地!来信里还附有一张捐款信,说医院的医疗科研水平还有待大家的善款支持来继续改善,继续为广大病患更好地服务。我把那捐款信小心收好,跟儿子说:等咱们赚到钱了,第一个要捐款的对象就是这家赋予妈妈健康的医院;等将来你工作挣钱后,你也要攒钱帮妈妈捐款给这家医院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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