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秀云

因为在视频中传神地模仿老师，来自黑龙江鹤岗的男孩“钟美美”在网络上走红，最近，“钟美美”的视频却被大量下架。网传当地教育局约谈了“钟美美”。当地教育局回应称，学校确实和钟美美接触了，希望从正面引导孩子，去拍一些正能量的作品。

当地教育局此举惹怒网友。有网友表示，我看过这小孩拍的视频，没有任何问题，他只是模仿了大人们的一些言行而已，如果说不够正能量，那也是被模仿的大人们不够正能量。不去解决问题，却要解决指出问题的人，连小孩都不放过。

而远涉重洋，从小就来到加拿大留学的几位“钟美美”同龄人则表示，他们之所以这么小就出国留学，就是因为在国内的学校遇到了和“钟美美”视频中一样的老师。

一、小学生被逼写认罪书：我拖了班级后腿

思思小学6年级的时候来到加拿大。她是一个豁达乐观的女孩，唯一的不足，也是老师无法容忍的一点，是成绩不好。每次思思妈妈去学校开家长会，老师都拿出一个记事本，历数思思的几大罪状，当然，核心的问题就是成绩。

有一次，思思妈妈来到学校，看到思思正趴在桌子上写“认罪书”：我错了，我不该拖了班级平均成绩的后腿。

思思妈妈当时就感觉血往头上涌——平均成绩不就是被拖后腿的吗？要是所有人的成绩都一样，还有什么意义？小学生考试，成绩有靠前的，就有垫底的，孩子成绩不好有什么错？

一怒之下，本来在西南省会城市一家企业做文职工作的思思妈妈带着思思来到了加拿大。

孩子在加拿大留学，学费加上母女两人的生活开销，不是小数目，而且妈妈陪读期间不能在加拿大工作，没有收入，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

要想省钱，最好的办法就是快点拿到加拿大的身份。思思妈妈研究了移民政策以后发现，作为文科生要想技术移民加拿大，只能去申请那些看上去要求比较高、实际竞争很少的项目。那种雅思四五分就能通过技术移民拿到身份，除非祖坟冒青烟，要不就别想了。

那时候，魁北克的法语PEQ项目还不需要申请者有当地的工作经验。于是，思思妈妈带着思思来到魁北克，从零开始学法语，锲而不舍地刷法语成绩。

人到中年，又要照顾孩子，再去学一门全新的语言，还要考到合格的分数并不容易。

不过，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动物，叫“为人父母”，为了让孩子能生活的更好，永远不要低估父母的决心和毅力。

经过一番苦学，终于通过了PEQ法语项目，拿到枫叶卡。这只是开始，在国内做中文工作的，在加拿大找工作没有那么多选择。魁北克只有6万华人，这些华人还不足以养活一家中文媒体。

还有一点就是，魁北克大雪把思思妈妈吓住了。作为南方人，思思妈妈以前见到的雪都是在房顶上的，雪下到路面就化了，长这么大就没看到路上有雪。可是，魁北克的雪不仅路面上有，还经常下的挺大。

温暖的BC省吸引了思思妈妈的注意力。通过投简历在BC省找到一家中文报社编辑的工作以后，思思妈妈给魁北克移民局发了一封邮件，询问自己如果离开魁北克，去BC省工作，是否可以。

魁北克移民局回复，任何公民都有自由迁徙的权力。思思妈妈放心地带着思思来到BC省。因为是在线办公，她选择了一个小城市。

中文媒体的读者在加拿大属于小众群体。读者少，中文媒体的收益就少，老板只能尽量减少人手，压低工资来节约成本。思思妈妈一个人扛起一个微信公众号，自己负责写稿、编辑，还要建读者群推广文章。个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有一次，在思思的学校，思思妈妈看到一个唐氏综合征患儿来到教室送牛奶，老师们都热情地从教室里走出来欢迎这个孩子，耐心地教他怎么使用勺子，那种隆重的场面简直像是迎接省长的儿子。

看到这一幕，思思妈妈彻底“原谅”加拿大了，能对弱势群体这么关爱，即使这里（所在的小城市）快递不方便，基础设施落后，城市面貌很土，收入低……也不算什么了。

没有学校老师的重压，思思也很想得开，用她的话说，“不是每个孩子都是读书的料，我可以发挥自己的长处啊。”

 

二、被老师说女儿“智商低”，妈妈无奈带女儿去医院做检测

Hana的爸爸妈妈都是华南一线城市的大学教授，父母对她的学习相当看重。每天放学后，Hana的时间以每30分钟为一个时间段，除了完成当天的作业，还要练钢琴，学英语，看书，上辅导课。

不知道是有语言天赋，还是父母悉心培养有成效，8岁的Hana多次在所在城市的英语演讲比赛中获得一等奖，作文写得也生动，可是她的数学成绩就是不能达到老师的要求。

平时考试，Hana的数学成绩徘徊在90—95之间，距离老师要求的高分还有一小段距离，平时写作业不认真，也是老师不能容忍的。

在国内，尤其是重点小学，孩子成绩不好，家长就要被老师训斥。每次见面，班主任老师都对Hana的妈妈指责Hana的数学成绩，还说，这个孩子智商有问题。

Hana妈妈自己是知名大学的教授，凭自己努力读到博士毕业，平时深受学生敬重，在孩子的老师面前却要被训斥。回来也忍不住冲孩子发火。小孩子是这样，你越是整天骂她笨，她越是表现得畏畏缩缩。

老师说多了，Hana妈妈自己心里也没底，我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真傻？为了解开心中的疑团，Hana妈妈还真带着8岁的女儿去当地的三甲医院做了智商测试，结果显示Hana的智商是101，明明是正常的孩子，哪里是低智商啊。

尽管医院的智商测试洗清了Hana的冤情，可是老师还是在Hana妈妈面前说这个孩子智商低。

促使Hana妈妈对女儿改变看法的，是寒假带Hana来加拿大游学。每年寒暑假，Hana妈妈都会带孩子去一些国家深度游，送孩子去体验当地的夏令营，和当地孩子一起相处，开阔孩子的视野。

2018年寒假，Hana妈妈带着孩子来到加拿大游学。因为加拿大和国内的寒假有时间差，国内学校还在放寒假的时候，加拿大的学校已经上课了。Hana妈妈给女儿联系了一所私立学校，想让孩子体验加拿大的小学。

早晨，深一脚、浅一脚踏着积雪送孩子去学校面试的时候，Hana妈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总是被老师说成智商低的Hana，能不能通过面试？校长提出的问题，Hana能回答上来吗？

面试结果却完全出乎Hana妈妈的意料。来到校长办公室，女校长和蔼可亲地用英语问Hana，你从哪里来？你叫什么名字？Hana流利地用英语回答了校长的问题后，校长很意外，问她“你的英语是在哪里学的？”

当Hana用英语回答说，自己平时学英语只是看绘本，听英语故事时，女校长惊呆了，说你简直是天才！听到校长对自己女儿的夸奖，Hana妈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随即喜笑颜开。乐滋滋地想起，从Hana 三岁的时候，自己就给Hana 读英文绘本，从不间断，看来是有效果的。

当天晚上，Hana按照妈妈的要求，例行写每天的日记。这天的日记内容让Hana妈妈相当震撼。

Hana的日记主题是，加拿大小学和她在国内就读小学的8个不同。在8岁小女孩的眼中，这两所学校的区别很具体。一个是她做错数学题的时候，老师的态度不一样。在加拿大的小学，她不会数学题，老师会很耐心地教她应该怎么做，直到她学会为止，老师不会因为她做错数学题批评她；而在国内遇到这种情况，女老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的脸歇斯底里地怒吼：“连这个都不会，你还有空去玩？”

Hana一边写，一边用手叉腰，惟妙惟肖地模仿老师凶巴巴的神态，语调和神态比“钟美美”还要生动。

一个是校长见到学生的态度不一样。在加拿大的学校见到校长，校长会微笑着主动先和她打招呼，还当众叫出她的名字，让她觉得自己在学校里“很有名”。Hana回忆，她在国内的学校走廊见到校长，自己礼貌地向校长问好，校长沉着脸不理不睬，还“砰”地一声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不会吧？Hana妈妈还是第一次知道国内的校长对学生这么傲慢无礼。身为教育工作者，Hana妈妈深知教育是要开启学生的心智，不是单纯地比拼分数。按照现在的教育体制，Hana留在国内上学，疲于应付繁重的作业，每天被老师批评，会严重影响孩子的心理健康。

如果不在国内上学，自己就要放弃优越的工作。Hana妈妈在大学每周只需要给学生上8节课，就能拿到一万多元的工资。因为不用还房贷，而且平时生活简单，这些收入在她所在的南方大城市虽然不算富豪，也算中产，小日子过得不错。自己还经常有去国外出差的机会每年三个月的寒暑假也能带孩子出去玩，逍遥自在。

要是为了孩子出国，自己就要辞职，一切从零开始，在加拿大不可能找到这么轻松舒适的工作。没有收入，拿什么支付母女俩在加拿大的开销？在国内住自己的房子，不用交房租，孩子读公立小学，也没有学费。可是到了加拿大，房租、孩子学费、生活一应开销，加在一起是国内生活费的几倍，自己又没了收入，经济压力不是一般地大。

一边是孩子，一边是事业。权衡再三，Hana妈妈决定，放弃工作，自己申请加拿大的College（职业学院），这样可以短平快地完成学业，而且自己读书期间，孩子不用交学费，毕业后自己能尽快工作挣钱。

白天上完课，下班回到家，Hana妈妈要做家务，辅导女儿功课，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已经很晚了，直到女儿睡下，她才能静下心来学英语。终于，雅思考到合格的分数，Hana妈妈申请到加拿大一所College的录取通知书后，她申请学签时却卡壳了。以博士学历申请学院专科，Hana妈妈好不容易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却还要应对签证官的质疑。

加拿大的签证官认为，Hana妈妈学历严重倒挂，留学动机不纯，有移民倾向。经过一番解释，提交了一堆文件资料，终于拿到学签。Hana妈妈长出一口气，终于可以带着Hana来加拿大读书了。

三、见识了“明星”老师的恐怖，中学老师也决定带着孩子逃离

“国内的孩子太可怜了”，May在国内就是北方一所市级重点中学的老师，她对学生的学习压力再清楚不过了，而她所在学校的一位“明星”老师，更让人恐怖。

这位女老师的必杀技，就是对学生启用魔鬼训练模式。她最经典的做法之一，就是规定每个学生半天只能去一次厕所，节省下来的时间都要用来学习。有的男生硬是憋出了肾炎，有的女生月经期也不能去洗手间。

也有家长因此来学校闹。闹也没用，人家教出来的学生成绩就是好啊，家长都挤破头把孩子往“明星”老师的班里送。学校对老师的这种残忍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May 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受这份罪。可是，要是留在国内，孩子就要拼命考高分，不然就考不上好大学。像所有想给孩子换一种活法的家长一样，May 带着儿子来到加拿大读中学。

以前在国内，May是重点中学的资深教师，教案内容信手拈来，工作得心应手；到了异国他乡，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就像蒙着眼睛到了一片陌生的领地，每一步都无所适从。很多人以为，出国了就有很多机会和老外练口语，随便在街上都能抓到一个老外聊半天。实际上，陪读妈妈的社交圈子很窄，加拿大本地人去朋友家串门要提前预约。陌生人见面也只是点头微笑，打个招呼而已。

他们住的地方华人少，May平时把孩子送到学校以后就没什么社交了。从职场丽人转变为高级保姆，每天只负责照顾孩子的生活起居。还没来得及调整心理落差，她就要应对加拿大不一样的教学模式。

开学才几个月，儿子所在学校的辅导老师忽然告诉May，你儿子的数学水平已经超出了所在年级的教学内容。他现在学9年级的数学课简直是浪费时间，我觉得他可以直接修11年级的数学课，你同意让你儿子跳级上数学课吗？

这个提议可让May犯难了，要是按老师的意思跳级上课，这学期的数学课还没上完，10年级的数学课不用上了，直接去上11年级的数学，到时候学校还给9年级和10年级的数学课学分吗？

要是学校不给这两门课的学分，耽误申请大学怎么办？这些问题，又不好意思去问辅导老师。后来别的陪读家长告诉May，自己孩子上中学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后来学校给学分了，不用担心。不用修课，还能拿到学分，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当然跳级啦!

四、工薪族留学生家长的心声

思思妈妈、Hana妈妈，还有May，以及成千上万来自中国的小留学生家长，放弃自己的工作带孩子来到加拿大留学。他们在国内也只是工薪族，家庭并不是特别富裕。

加拿大号称是车轮上的国家，没有车寸步难行。一大一小两口人，在加拿大除了孩子的学费，还要支付房租、养车的费用，以及日常开销，一年怎么也要4—6万加币，折合人民币二三十万元。这还要省着花。

这些钱对于富豪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工薪族来说就不是小数目。何况，以前是两个人工作挣钱养家，如今少了一个人的工资。一家人分开两处住，生活成本也多了不少。

按照加拿大的规定，陪读家长是以旅游签证入境，没有工作签证就不能合法地工作。如果非法打黑工，一旦被发现就要遣返。要想合法地工作，一种方式是像思思妈妈一样申请移民，拿到加拿大的身份；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像Hana妈妈一样去读书，毕业后拿到工作签证，然后去工作。

不是所有的陪读家长都符合移民的条件，也不是所有的家长都能应付加拿大严苛的学业顺利毕业。

年轻时在国内用中文都未必能学好的课程，到了加拿大，一把年纪了，还是用英文学，那么多专业术语就让人望而生畏。就算毕业了，可能也是去做蓝领工作。尽管要克服重重困难，这些工薪阶层还是义无反顾地带着孩子来到加拿大。

正如一位陪读家长说的，如果不是遇到那些糟心的老师和校长，咱们干嘛背井离乡？最近，一张截图在陪读家长的朋友圈疯传，也许更能体现工薪族留学生家长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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