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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两党制现隐忧：极端化候选人比理性精英更易胜出

September 16, 2020
1:30 pm

曾经，美国人为自己的两党制而骄傲。他们认为这种大型的两个政党的格局，会使得任何一个政党都无法走向极端化。美国的选举制度是所谓赢者通吃，winner-take-all，所以候选人会考虑，他们必须代表大多数人的温和看法，才可能赢得接近一半的选民的选票，因为选民只有选你和不选你两种选择。

一旦候选人走极端，很可能就是去大多数选票而败选。这一选举制度还可以通过党内初选等流程来避免选出一个革命家来剧烈改变美国社会。这和盎格鲁撒克逊民族历来的政治保守传统是有关的。

作为对比，你确实可以看到，欧洲一些国家有很多小政党，而其中一些相当极端，一些极端右翼或者极端左翼的政党有时候也能影响欧洲国家的政治。所以美国人一直对自己的两大政党体系保持了信心。

但是，从川普的上台来看，这个理论出现了问题。

我们首先看川普的得票率，在 2016 年他赢得共和党内初选的时候，得票是多少呢？1400 万共和党员投票给川普。好，那么 1400 万在美国 2.3 亿的选民中占多少呢？6%。这 6% 就决定了美国两大政党之一的共和党推出川普作为总统候选人，而剩下的美国选民还有选择吗？没有，要么共和党要么珉住谠，没有第三条路。如果你不喜欢珉住谠，或者不喜欢 Hillary Clinton 本人，则你只能支持川普，否则放弃选举权。

换句话说，川普需要影响的，只是那 6% 的共和党选民。所以从结构上来说，两党制并不能保证候选人一定要代表广泛的选民的利益。

我们继续，如果这 6% 的共和党选民是一个温和的，至少有一半美国民众代表性的群体，那么这也能成立。事实上，这就是 1950 年代之前美国的政党状态（第五政党体系，1932 年罗斯福新政之后的美国政党体系；里根时代之后美国逐渐进入我们今天熟悉的第六政党体系。）。当时美国的珉住谠和共和党并没有太大的意识形态冲突，选战集中的议题在于具体的政策而不是意识形态之争。

这里需要提到一本书，这是一本1950年代美国政治学研究的成果合集，由成立于 1903 年的美国政治科学协会（APSA）出版。学者们当时还对这种两党相似性表达了担忧，他们认为两党由于竞选需要，都过度关注各州各地方的具体事务，努力讨好选民而使得他们之间的政策差异很小。为了选举他们都会向选民许下很多承诺，但实际上他们很难做到这些承诺，这使得很多选民感觉无论选哪个政党都差不多。当时的学者们警告说，如果两党不能明确地给出原则性的区别来，那么选民就会自发地要求出现极端的候选人。

这可能是因为他们会觉得差不多平庸的两党候选人具有欺骗性，极端化的，让人眼前一亮的候选人则更有吸引力（这一点在奥巴马的当选和川普的当选上得到印证）。学者们警告说，如果这种趋势发生，则两个政党都会开始逐渐极端化，事实上，一旦开始极端化过程，就很难扭转，两党都变得只有极端才有生存可能。

所以1950 年代的政治学者们是希望两党有各自不同的理念，他们认为这可以避免将来的极端化。但后来现实的情况是，两党确实各自有不同的施政纲领和施政理念，但极端化已经出现，这导致政府的执行力的削弱，反对党始为了反对而反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显得他们极端。比如在奥巴马总统后期，共和党控制议会后，完全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这导致候选人在竞选时的承诺更加难以实现。跨党派的合作越来越少见，尤其在国内政策上。

这里出现了一个正反馈：政党和候选人会继续加码自己的承诺，比如共和党一再承诺要缩减政府规模和推翻奥巴马医疗，而民主党则提出全面免费教育甚至免掉目前的学生贷款来吸引更多选民。结果都实现不了（川普实现自己竞选承诺的比例并不比之前的候选人更高，墙没造，奥巴马医疗没有推翻，赤字没有降低，制造业没有回归美国，政府规模继续扩大，甚至贸易赤字也在继续扩大）。选民就会进一步被那些敢于吹牛善于吹牛善于鼓动民粹主义的候选人吸引。这就是一个正反馈了。

相反，党内理性的精英反而是失败者。在一个已经极端化了的政党里，一个理性的声音是发不出来的，共和党中大量反对川普，希望保持美国政治传统和体面的建制派党员纷纷败北，有些直接被驱逐出党。而这一切都在 50 年代的 APSA 的预言之中。

这就是说，由于党派的极端化，候选人并不需要去代表大多数选民。表现得更为极端，来吸引已经极端化了的党内选票，就可以成为党派的候选人。一旦成为两大党派的候选人，就有机会获得最高权力。而且由于出现了正反馈，这种极端化的倾向会越来越严重。

即使民主党赢得大选，并不能弥合两党极端化的趋势，事实上，可能使得这一趋势更加严重。珉住谠会不断要求进步，其理念会进一步后物质主义化。后物质主义化的思想会进一步让珉住谠吸引社会精英，而和传统上珉住党代表的底层人民脱节，共和党则会利用这些力量进一步组成政治同盟，因而进一步保守。

看起来问题无解了。那么到底什么地方出错了呢？

问题的根源在于两党制和 winner-take-all 的选举制度。社会研究发现，对民主制度支持率下降的国家，基本上都是两党制的国家。而相比之下，在比例代表制的国家里，则很少有对民主失望的情绪。这一研究成果来自哈佛大学的比较政治学家 Pippa Norris。她解释说，“稳定的多党联合政府，尤其在北欧，在解决不平等，排外和社会正义的问题上，产生了更广泛的共识形成福利国家，这避免了对抗性的赢家通吃的多数党领导一切所导致的分裂性政治和社会不平等的特征”。

在多党的情况下，反对极端化的建制派精英还可以自己组党，在 Ranked Voting 制度下，他们还能赢得一部分选票然后通过和其他小党派联合来发出自己的声音。但在两党政治下，被淘汰者立刻出局，winner takes all。不极端就没有出路。

目前在美国，一些地方（如缅因州）已经开始实践 Ranked Voting，Ranked Voting 很可能可以导致一些小党派的出现，打破美国两党垄断政治，可能是唯一的出路。

本文转载自《美华之音》，原文链接如下：

http://www.voac.net/2020/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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