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人在线专访了泽连斯基,尽管很多人看衰乌克兰未来一年的前景,但是这位乌克兰总统仍然坚定。
泽连斯基很生气,不是因为敌人自称的成功(他认为没有成功),甚至也不是因为乌克兰军队在战场上缺乏进展。
相反,这位乌克兰总统对一些盟友的摇摆不定,以及一些同胞的离心离德感到气愤。他想让世界知道这一点。
战争的压力、一年的负面头条新闻以及 2023 年初开始的反攻没有取得大的进展,使他变得更加强硬,褪去了之前与他会面时的轻松和幽默。
他坐在自己的会议室里,通过 Zoom 向《经济学人》发表讲话,他用力击打出自己的信息,仿佛要击穿电脑屏幕。
2022 年 2 月 24 日俄罗斯入侵的第二天,泽连斯基用手机录制了一段 32 秒的视频,简单地说:”我们在这里。”
这段视频激励了全世界,也动员了他的国家。
现在,他和政府团队仍在基辅庞大的政府大楼里,俄罗斯在基辅、第聂伯罗、哈尔科夫、敖德萨和其他地方发动攻击,但世界已不再像两年前那样仔细聆听,而这位沟通大师也不再像两年前那样控制着叙事。
在乌克兰,人们开始感到厌倦。西方国家的头条新闻询问普京是否已经开始获胜,对乌克兰人的援助已成为美国和欧洲政治交易的主题。
泽连斯基说,西方失去了紧迫感,许多乌克兰人也失去了生存威胁感。他现在正试图重新点燃这些。
他说,”也许我们没能如世界所愿(在 2023 年)取得成功。也许一切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快”,但普京获胜的想法不过是一种 “感觉”。
他说,现实情况是,俄罗斯军队仍在阿夫迪夫卡等地遭到屠杀,而他刚刚从那里返回。英国国防情报人员估计,按照目前的趋势,到 2025 年,俄罗斯的伤亡人数将超过 50 万。
他强调说,”成千上万被打死的俄罗斯士兵,甚至没有人把他们带走”。
普京大军在 2023 年未能攻下任何一座大城市,而乌克兰却成功突破了俄罗斯对黑海的封锁,现在正利用一条环绕乌克兰南部海岸的新航线运送数百万吨粮食。乌克兰总统说,这就是”巨大的成果”。
然而,作为一名曾成功改变世界对乌克兰看法的前演员,泽连斯基知道,这些看法也可能以不那么有效的方式变成现实。在这场以调动资源为目的的战争中,乌克兰的一些支持者认为胜利已不可能,这有可能导致乌克兰无法获得获胜所需的资金和武器。
宿命论有时会一语成谶。
这正是未来一年的重要性所在。随着俄罗斯入侵战事进入白热化阶段,乌克兰的资源消耗殆尽,美国和许多欧洲国家的注意力正转向大选年的国内政治。泽连斯基的任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艰巨,而自战斗打响的最初几天以来,利害关系从未如此之大。
他的观点是,通过支持乌克兰,欧洲可以保护自己免受俄罗斯的侵略。
“给我们钱或武器,就是支持自己。你救的是你的孩子,而不是我们的孩子。如果允许俄罗斯带走乌克兰儿童,他们还会带走其他儿童。如果俄罗斯侵犯了乌克兰人的权利,也将侵犯全世界的权利。”
如果乌克兰输了,普京将使他的战争更迫近西方,”普京像动物一样感受弱点,因为他就是动物。他感觉到血腥,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他会把你和你的欧盟、北约、自由和民主一起当晚餐吃掉”。
泽连斯基驼着背,用手指敲打着情况室的白色办公桌,强调他的观点: “也许缺少了什么。或者是缺少了某个人。缺少一个能把乌克兰作为我们所有人的防卫来谈论的人”。
欧洲国家应该游说美国支持乌克兰,这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着想,”一些欧洲国家的情报部门已经开始(研究)俄罗斯袭击其领土的可能性…… 即使是那些没有加入苏联的国家也不例外”。
至于有关谈判的建议,泽连斯基说,他没有发现 “俄罗斯为和平采取了任何真正的步骤”。相反,他和乌克兰人经历的是对乌克兰东部、南部、北部和西部城市的空袭,”我只看到了一个恐怖主义国家的脚步。”
如果像一些西方媒体报道的那样,俄罗斯发出了希望冻结冲突的信号,”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是正义之士,而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导弹、弹药或准备好的部队。他们需要这次暂停。恢复他们所有的力量。然后用他们的全部力量翻开战争的新篇章”。
泽连斯基几乎没有透露乌克兰在 2024 年能取得什么成就,他说去年夏天反攻前的泄密帮助俄罗斯做好了防御准备。但如果他要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克里米亚和黑海的相关战役将成为战争的重心。
他说:”孤立 2014 年被俄罗斯非法吞并的克里米亚,并削弱俄罗斯在那里的军事能力对我们来说极其重要,因为这是我们减少来自这一地区袭击次数的途径。”
他继续说,一次成功的行动将成为 “世界的榜样”。这也将在俄罗斯国内产生巨大影响,克里姆林宫的宣传核心粉碎将表明,”成千上万的俄罗斯军官只是因为普京的野心而牺牲”。
乌克兰已经在这个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半岛上,取得了看似不可能的胜利,摧毁了黑海舰队 “相当数量 “的舰船,英国官员称,仅在过去四个月中,黑海舰队就有五分之一的舰船被摧毁。
失去俄罗斯在过去 240 年里一直拥有的海军基地,将令普京非常尴尬。
但泽连斯基说,成功的速度将取决于他从西方伙伴那里获得的军事援助。他已经要求获得金牛座导弹,这是一种德国制造的远程隐形巡航导弹,能够在目标深处爆炸。这将使乌克兰能够摧毁耗资 40 亿美元的刻赤大桥,从而将克里米亚半岛与俄罗斯隔绝开来,”俄罗斯必须知道,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军事目标”。
他表示,德国并不是阻碍他的唯一西方势力。
泽连斯基不想公开他在东部和南部的目标。乌克兰宣称的恢复原有边界的战略雄心没有也不会改变,但他不再设定时间表,也不承诺乌克兰明年可以 “取消占领 “多少领土。
乌克兰在陆战中的当务之急,将是 “保卫东部,拯救乌克兰东部和南部非常重要的城市,如哈尔科夫、第聂伯罗、扎波罗热、赫尔松、米科廖夫”,并保护乌克兰的重要基础设施。
泽连斯基在 2023 年反击战前夸大了期望值,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失望情绪。2023 年 11 月,乌克兰军队指挥官扎卢日尼接受了《经济学人》的采访,承认了战场上的僵局。虽然这最初引发了泽连斯基的愤怒,但这也给了他一个转变观点的机会。
要维持这场磨人的战争,需要动员起来的不仅仅是西方,首先是乌克兰自己。
泽连斯基说:”我们必须考虑自己的力量。”
他说,虽然他仍然相信美国最终会提供军事援助,但乌克兰也在加强自身生产,以防西方供应不足。他在新年致辞中表达了这一信息,但与 2022 年 12 月 31 日的讲话相比,这次讲话显然没有那么乐观。
作为 B 计划的一部分,他要求美国政府向乌克兰提供生产火炮系统、导弹和防空武器的许可证。
泽连斯基说,战争初期 “乌克兰社会和世界的动员 “,如今已不复存在,”这需要改变”。
民意调查显示,将动员年龄从目前的 27 岁降低并减少豁免理由并不受欢迎。但乌克兰领导人坚持认为别无选择。
“动员不仅仅是士兵上前线的问题。它关系到我们所有人。这是动员所有力量。这是保护我们的国家和解除对我们土地的占领的唯一途径。老实说,我们已经转向国内政治,”泽连斯基说。
这是乌克兰人必须做出的选择,”如果我们继续关注国内政治,我们就需要举行选举。修改法律和宪法。但是,忘掉反攻行动和解除占领吧。”
全面战争已持续近两年,泽连斯基已失去了刚开始的那种活力。但他仍然坚定地认为,乌克兰不能放弃打败俄罗斯的计划,”乌克兰人目前能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留在乌克兰……对于我们的西方伙伴来说,就是与乌克兰在一起……如果你们没有实力,那么要么滚出去,要么靠边站。我们不会退缩”。
问题是,这位 2022 年的沟通大师,能否说服世界其他国家认同这一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