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报道说,波兰这场选举,归根结底是在两种不同的愿景之间做出选择:一种是以民族主义、传统天主教准则和波兰主权为主导的愿景;另一种是以 “让波兰重返欧洲 “和欧盟倡导的自由民主价值观为主导的愿景。
最终,根据周二官方公布的最终结果,在这个两极分化的国家,经过漫长而恶毒的竞选活动后,右翼民族主义执政党,法律与公正党在周日举行的关键性大选中失败,反对党公民联盟(Civic Coalition)赢得了明显的多数席位。
这次选举,被视为波兰自 1989 年选民摒弃共产主义以来最有影响的一次投票,从极右翼到进步左翼,政党林立。投票热情高涨,超过 74% 的选民参加了投票,高于 1989 年投票时的 62%。
统计结果显示,公民联盟和两个同样反对法律与公正党的小团体,第三条道路和新左翼,在由 460 名议员组成的众议院(权力更大的议会下院)中获得了 248 个席位,共赢得了 53.7% 的选票,而法律与公正党只赢得了 35.4% 的选票。这一结果使法律与公正党在众议院的席位减少了 33 席。
法律与公正党的著名议员阿尔卡迪乌什·穆拉奇克承认失败,承认他们的竞选活动侧重于诋毁图斯克、非法移民和欧盟,有时 “过于严厉”。
波兰仍然存在严重的极化,法律与公正党横扫南部和东部落后的农村地区,而公民联盟党则巩固了对华沙等城市中心以及中部和西部较富裕地区的控制。
但是,29 岁以下波兰人的投票人数超过了 60 岁以上的选民,这扭转了整个欧洲年轻人对各种意识形态的选举政治日益失望的趋势。尽管两大对立阵营都由资深人士领导,法律与公正党主席、74 岁的雅罗斯瓦夫·卡钦斯基和公民联盟领导人、66 岁的图斯克都是前总理。
反对党还赢得了由100名议员组成的参议院(即上议院)的绝大多数席位,不过在波兰议会两院的胜利虽然对自由民主和欧洲一体化的支持者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象征性鼓舞,但由于必须与法律与公正党的波兰总统杜达合作,图斯克还会遇到很多麻烦。
总统杜达过去曾直言不讳地批评过图斯克,而且他将留任至2025 年大选,在此之前,他可以否决政敌在议会通过的立法。杜达现在有责任要求他人组建政府,而这一任务很可能会落到法律与公正党的一名议员身上,至少在最初是这样,因为这个党赢得的选票比其他任何单一政党都要多。
但是如果没有多数票支持,法律与公正党不太可能成功,杜达则必须转而求助于反对党。
这一胜利可能带来波兰急剧转变,波兰国内的保守政策,以及在国外作为反对自由价值观的右翼团体灯塔的角色可能会发生转变。
波兰政府与欧盟在法治、保护少数民族权利和其他问题上,长期存在冲突。法律与公正党在竞选中承诺,将波兰从推行 “LGBT意识形态 “的欧洲官僚手中拯救出来,并谴责德国的霸权野心。
现在,华沙即将到来的新政府提供了一个机会,让欧盟与冷战结束后接纳的前共产主义国家中人口最多、经济和军事实力最重要的波兰重启关系。
尤其是欧洲正因乌克兰战争和移民等问题而陷入困境时,波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
华沙和布鲁塞尔之间多年来的紧张关系有望结束,这让波兰的自由派人士和其他地方的人感到高兴,因为波兰和整个欧洲的右翼(有时是左翼)民粹主义浪潮,一度似乎正在高涨。
最近一本名为《波兰新政》的书的作者雅罗斯瓦夫·库伊什说,”民粹主义海啸原来并不那么受欢迎”。
波兰国际事务研究所是一家由国家资助的机构,研究所所长斯拉沃米尔·德布斯基认为,这场以互相侮辱和承诺快速解决问题为主的竞选活动表明,民粹主义并非由一方垄断,而且不太可能消失。
他说,所有政党都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简单粗暴的竞选信息。
德布斯基先生说:”复杂点的逻辑根本无法奏效。不幸的是,我看到的是一种全球趋势,即各方都在任何政治辩论中引入民粹主义论点。我们都受到了 TikTok 入侵政治的影响。”
公民联盟领导人图斯克周二对兴奋的支持者说,”这些绝对是历史性的时刻,变天了。”
然后他重复了竞选期间经常使用的一首流行歌曲中的一句歌词: “是时候建设一个幸福的波兰了。 “
邻国斯洛伐克的选民刚刚将胜利拱手让给一个有腐败问题的亲俄政党,而匈牙利在总理欧尔班的领导下日益专制。
波兰选举也将对匈牙利产生影响,匈牙利和波兰曾一度是亲密的合作伙伴,引领着所谓植根于基督教价值观和国家主权的 “欧洲复兴”,但他们因乌克兰战争而分道扬镳。欧尔班明确亲俄,而波兰则大力支持乌克兰,尽管这一立场在竞选期间有所动摇。
德布斯基说,波兰和乌克兰现在将努力平息大选前关于乌克兰谷物的争吵。法律与公正党禁止了乌克兰谷物进口,以安抚愤怒的波兰农民的情绪。
但是,德布斯基补充道,”竞选期间发生的事情有其原因,公众的情绪已经从无条件支持开始动摇了。”
在法律与公正党执政八年之后,要改变波兰的发展方向将是困难的。库伊什说:”我们正在从一场噩梦中醒来,但这场噩梦已经发生,而且很难再结束。”
他说,法律与公正党已经在司法部门和其他部门 “埋下了地雷,设下了许多陷阱”,这将延缓或阻碍路线的改变。
由于议会和总统职位由对立阵营把持,波兰可能会面临长期的政治僵局,而忠于法律与公正党的人士在司法机构、国家检察院和许多其他国家机构中根深蒂固,很难将他们赶走,这加剧了分裂的风险。
维也纳中欧大学法律与战略学教授马切伊·基西洛夫斯基在自由派报纸《新闻报》的一篇评论中写道:”专制政权的垮台总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
由于法律与公正党多次与欧盟发生冲突,以至于有人质疑波兰是否会效仿英国退出欧盟。然而,执政党一直坚称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并认为这是反对党的恐吓。
民意调查显示,绝大多数波兰人希望留在欧盟,这表明不仅城市自由派和许多保守的农村选民都支持欧盟,他们在文化问题上与法律与公正党保持一致,但不愿失去来自布鲁塞尔的数十亿美元资助。
库伊什说,政府的更迭应有助于淡化华沙与布鲁塞尔之间的不和,特别是可能成为波兰新总理的图斯克曾在欧洲理事会担任过三年主席,但这位作者提醒说,”让波兰重返欧洲并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