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晚些时候,美国最高法小塞缪尔·阿利托大法官,在一篇详细介绍他与亿万富翁之间亲切且豪华的互动的文章,发表前几个小时,非同寻常的在华尔街日报进行了公开回应,据纽约时报。
在新闻组织ProPublica公布其2008年的豪华钓鱼之旅之前,阿利托大法官在《华尔街日报》的意见版上发表了一篇文章,为自己辩护。这篇文章在观点版(注,一般来说,西方主流媒体的评论部门与编辑部是分立的)上,周二晚间在网上发表,标题为,《塞缪尔·阿利托大法官: ProPublica 误导读者》。
文章的编辑说明中说,ProPublica的两名记者贾斯汀·埃利奥特和乔希·卡普兰周五通过电子邮件向阿利托大法官提出了问题,并要求他在周二中午前作出答复,”这是阿利托大法官的答复。”
ProPublica在几个小时后公布了对阿利托大法官的调查报道,揭示了他在2008年作为亿万富翁共和党大金主保罗·辛格的客人,进行了一次豪华钓鱼之旅,并且没有披露,也没有在此后涉及辛格的对冲基金案件中回避。
最高法的大法官们,最近在报告礼物和回避涉及其受益人的案件的道德义务方面,面临越来越多的批评,独立媒体的消息,肯定会让更多人要求近乎法外之地的最高法采取更严格的道德规则。
ProPublica在报道中说,在道德问题上,法官们几乎完全由自己决定,对他们可以接受的礼物几乎没有什么限制。当潜在的冲突发生时,法官是否应该远离案件的唯一仲裁者是他或她自己。
对他们的行为,大法官们有各种解释并试图保护最高法。丑闻最多的保守派大法官克拉伦斯·托马斯收纳共和党大金主哈兰·克罗的礼物被曝光,他基本上沉默以对。首席大法官小约翰·罗伯茨拒绝了国会就最法院道德操守做法作证的邀请,然后就解决这些问题发表了措辞模糊措施不清的声明。
而阿利托大法官,则选择先发制人。
ProPublica的文章,集中在阿利托大法官前往阿拉斯加的一个偏远地区时,乘坐保罗·辛格的私人飞机抵达,辛格是一个非常富有的对冲基金经理和共和党金主。据这家独立媒体估计,如果大法官自己包机,单程费用将超过10万美元,而他的年度信息披露中没有提到这次旅行,许多法律道德专家说这违反了联邦法律。
在此后的几年里,辛格的企业不知是不是巧合,成为阿利托法官参与的一些最高法院案件的当事方。
ProPublica曾向这位大法官寻求评论,但他却在《日报》文章提出了两个观点:他不需要从这些案件中回避,也不需要披露旅行情况。
阿利托大法官说,他只和辛格说过几次话,包括辛格在演讲前介绍大法官的两个场合。
“我的判断是,这些事实不会导致一个合理和无偏见的人,怀疑我公正地决定有关事项的能力,”阿利托法官写道。
他说,他不知道辛格与法院审理的案件有什么关系。其中一起案件法院作出7比1的裁决支持辛格的一家企业,而阿利托法官正好又是多数派。
但那个辛格与阿根廷共和国诉NML资本案的关系,被报道很多。福布斯报道判决的文章的标题是 “最高法院为亿万富翁保罗·辛格赢得了对阿根廷的胜利”。
纽约时报一篇文章指出,案件的当事人包括 “NML资本,它是保罗·辛格创立的对冲基金艾略特管理公司的附属机构”。
在最高法的判决之下,对冲基金最终获得了24亿美元的报酬。
阿利托大法官说,他也不需要披露乘坐辛格的私人飞机旅行,“据我所知,这个座位本来是空着的”。
一项联邦法律要求对超过一定价值的礼物进行披露,但对 “任何个人的个人招待 “在 “该个人或其家人的个人住所或在该个人或其家人拥有的财产或设施上 “有例外规定。
阿利托法官引用英文字典中的定义说,飞机就是这样的设施。
在他的文章中,阿利托大法官对那次钓鱼之旅特别豪华的说法,以及ProPublica关于用昂贵的酒瓶配合奢侈饭菜的描述,提出了异议。
他写道:”我在King Salmon Lodge的一个简陋单间里住了三个晚上,那是一个舒适但质朴的设施。我记得,饭菜是家庭式菜肴。我不记得在旅馆里的一小组人,大约20人,是否有酒,但如果有酒,那肯定不是价值1000美元的酒。”
据ProPublica报道,在帮助组织这次旅行的人中,联邦主义者协会(Federalist Society)的领导人伦纳德·利奥也出席了会议,他参加并协助组织了阿拉斯加的钓鱼度假活动。
ProPublica的文章引用知情人士透露,利奥邀请辛格加入,并询问是否可以和阿利托一起乘坐这位亿万富翁的私人飞机。利奥最近在大法官向法院确认案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辛格和那个旅馆老板都是利奥政治团体的主要金主。
联邦主义者协会(The Federalist Society)是一个美国的保守派法律和公共政策组织,成立于1982年,由一群在耶鲁大学、芝加哥大学和哈佛大学的保守派法学生联合创建,他们对当时美国学界和法律界的自由主义倾向表示不满。
联邦主义者协会以宪法原教旨主义和法律形式主义为其理论基础。宪法原教旨主义主张按照宪法的字面原意来解释宪法,而法律形式主义主张法律决策应基于法律的明确规定,而不是基于社会公正或公平的主观观念。他们尤其主张司法克制,反对法官对宪法的“创新性”解释。
联邦主义者协会在美国的法律界和政策制定者中有广泛的影响力。其中许多成员在各级法庭担任法官,包括最高法院,或者在政府部门中担任重要职务。联邦主义者协会经常举办讲座和研讨会,鼓励对各种法律和宪法问题进行辩论和讨论,以此推广其观点。
ProPublica报道说,利奥现在是美国司法政治领域的巨头,帮助特朗普精心挑选了潜在的最高法院提名人名单,最近还收到了一笔16亿美元的政治捐款。然而,当他与阿利托一起前往阿拉斯加时,利奥的政治团体网络还处于早期阶段,曾在阿利托的提名确认时开展了支持阿利托的广告活动。
根据公共记录和《每日野兽》的报道,除了辛格和,另外一位富翁阿克雷当时都是利奥集团的重要捐助者。据阿克雷的一名前飞行员说,阿克雷有时还向利奥提供他的一架私人飞机,让他去参加商业会议。
阿克雷是加州尤里卡政坛的一个知名人物,在21世纪初,他通过购买和服务不良抵押贷款方面发了大财,也成为美国共和党全国重要的捐赠者。
阿克雷总告诉朋友,他已经认识了三分之一的现任最高法院大法官。据两个与阿克雷关系密切的人说,他告诉朋友他与克拉伦斯·托马斯有关系。阿利托的豪华钓鱼之行,并不是阿克雷第一次招待最高法院大法官到阿拉斯加旅行,包括 2016 年去世的大法官安东尼·斯卡利亚 (Antonin Scalia) 。
利奥在给ProPublica的一份声明中写道,不同意识形态的大法官都得到了朋友和支持者的款待,他们的司法工作没有受到影响。
利奥说:”我们都应该想知道,最近ProPublica的报道只质疑保守派最高法院法官的诚信,是否是诱饵,以吸引更多的黑钱,这些人想破坏这个最高法院,把它改造成一个无视法律的法院,为他们紊乱的和非常不受欢迎的文化偏好盖上橡皮图章。”
他说,”这种对法院和个别法官的攻击 “,是 “在我有生之年的新情况”,”我们的想法一直是,法官不应该回应批评,但如果法院受到不公平的攻击,有组织的律师会来为他们辩护。”
3月,作为联邦法院的决策机构,美国司法会议发布了新的指导方针,要求披露乘坐私人飞机旅行和在度假村等商业地产中的住宿情况。
在ProPublica披露托马斯大法官接受了一系列由克罗支付的豪华假期,包括在克罗游艇上长时间停留后,这位大法官表示他将遵守修订后的规则。
托马斯大法官为接受这些旅行辩护,因为他说他与克罗有着密切的友谊。
ProPublica的主编史蒂芬·英格伯格在周三的一份声明中说,ProPublica总是邀请文章中提到的人在发表前做出回应。近几个月来,ProPublica发表了几篇关于最高法院一些大法官之间可能存在利益冲突的文章。
他说:”我们很惊讶看到阿利托大法官对我们问题的回答,出现在《华尔街日报》的一篇评论文章中,但我们很高兴得到任何形式的回应。我们很想知道《华尔街日报》在发表文章之前,是否对文章进行了事实核查。我们强烈反对标题中关于’ProPublica误导读者’的说法,这篇文章在没有人读过文章,也没有征求我们的意见的情况下就宣布了这一说法。”
美国职业记者协会道德与多元化主任罗德·希克斯表示,”新闻媒体允许官员利用其平台,回答其他媒体的问题是很罕见的。“在其他媒体发表报道之前,就发表这样的回应是完全闻所未闻的,就算不是道德,职业礼貌应该会限制一下《华尔街日报》。”
华尔街日报随后又发表了一篇评论委员会的文章,称ProPublica 的报道是一篇典型的带有偏见的文章。
“修复法院”组织的执行董事加布·罗斯说,最高法院需要进行道德整顿,这个组织是一个寻求提高最高法院公开性的倡导组织。
他说:”公众应该期待最高法院的所有法官成为道德楷模……然而,这九位法官一直被证明在这方面有缺陷。”
上个月,首席大法官小约翰·罗伯茨表示,最高法院打算解决这一问题,尽管他暗示国会无法根据宪法的权力分立采取行动.
“我想向人们保证,我致力于确保我们作为一个法院坚持最高的行为标准,”他说。”我们正在继续研究我们可以做的事情,以切实履行这一承诺。”
但是具体要做什么,他至今还没有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