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战争一个巨大的转折点发生在9月，当时乌克兰军队突然发起反攻，收复了大片领土。《华盛顿邮报》的报道，揭秘了乌克兰军队策划组织这次反攻的内幕。

8月，在战争最血腥的前线为争夺小块领土的战斗持续数周后，21岁的乌克兰连长奥列赫突然收到命令，和数千名士兵一起来到哈尔科夫地区一个不起眼的集合点。

在他坚守的上一个阵地，俄罗斯炮火紧随着俄军士兵而至。但在这里，在乌克兰东北部一片村庄、农田和溪流中，气氛安静的让人震惊。

奥列赫说：“沉默让我感到不安。似乎不对劲。怎么会这样？”

然后，更令人不安的来了，他的上级下达命令：要进行一次大胆的、绝密的反击，全速冲入敌方领土40英里。这将直接插入俄罗斯占领的据点伊久姆和俄罗斯自己的领土别尔哥罗德地区之间，那里遍布军事基地。

奥列赫说，这听上去很荒唐，似乎是 “某种可疑的行动”。

但是，在经历了伤亡惨重的夏季战斗，以及普京拒绝征召援军之后，入侵部队已经严重枯竭。俄军部队向南转移，想保住唯一一个被占领的乌克兰地区首府赫尔松（后来也没有成功），因为有人说乌克兰将在那里大举进攻。

哈尔科夫地区已经暴露，入侵者的弱点已被乌克兰侦察队和小型无人机证实。基辅将利用这一击来改变战争的态势，并实现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冬季前重划战场地图的目标。

俄罗斯的入侵于2月24日开始后，乌克兰军队曾迫使俄罗斯从基辅撤退，取得了一场原本不被看好的胜利，结束了冲突的第一阶段。

由于无法征服首都，俄罗斯将力量集中在南部和东部，用大炮猛轰乌克兰军队，直到美国和欧洲运来新的射程更远的武器，帮助阻挡了入侵者的前进步伐。

乌克兰幸存了下来，但经过半年的战争，其四分之一的领土仍被占领，其军队未能显示出它可以发动攻势，重新夺回大量土地。

这种情况即将改变。

9月初，乌克兰部队在数百平方英里的范围内大举进攻，击溃了俄罗斯守军，自己都对其战果感到惊讶。

哈尔科夫攻势，证明兵力不足、装备不全的俄罗斯部队没有能力在广阔的战线上据守。震惊了克里姆林宫同时，也向乌克兰的支持者证明，他们没有浪费数十亿美元的武器和经济援助。

此后，普京被迫征召数十万人，俄罗斯民众终于清楚地了解到战争的代价。此前，他们一直认为自己与“特别军事行动”无缘。

征招在俄罗斯国内引起了混乱，却无法阻止乌克兰向南围攻赫尔松，经过代价高昂的艰苦战斗失，乌克兰在11月夺回了普京自战争开始以来夺取的唯一地区首府。

对哈尔科夫和赫尔松反攻的重现，是基于对超过35人的采访，包括乌克兰指挥官、基辅官员和作战部队，以及美国和欧洲高级军事和政治官员。讲述了乌克兰与北约大国，特别是美国的合作加深，使自己的部队得到了武器、情报和建议，最终在战场上掌握主动权的，也暴露了普京的吞并主张只是一种幻想。

人们开始明白，俄罗斯可以被打败。

指挥哈尔科夫攻势的奥列克桑德·西尔斯基上校说：“我们与所有合作伙伴的关系立即发生了变化。也就是说，他们看到我们能够取得胜利，而且他们提供的帮助被有效地利用。”

二

8月的最后几天，乌克兰东部一个大型作战室，西尔斯基与高级助手，还有主要旅级指挥官会面。在他们面前是一张520平方英尺的3D打印地形图，清楚显示了俄罗斯占领的哈尔科夫地区一部分。

每位将带着部队发起冲击的指挥官，都在复制的城市、山丘和河流中执行计划中的攻击路线，演练任务，讨论协调、应急和最坏情况。

军官们用激光指示器照亮麻烦点。西尔斯基说：“这是很艰苦的工作。”

至少从春天开始，西尔斯基就一直在考虑，哈尔科夫地区以及战略城市巴拉克利亚和伊久姆，是不是俄国人的弱点。

他开始想，怎样才能从这两个城市以北的一个意想不到的地区深入到俄军控制的领土后方，切断俄军在附近的后备力量，并让巴拉克利亚和伊久姆的俄军感觉到包围的危险，从而能开展攻势。

地理环境和俄军的位置使他相信，这可以在一次闪击中完成，最好是快到让俄罗斯军队无法重组。

去年夏天，乌克兰总参谋部要求指挥官们提出可行计划，目的是将俄罗斯军队从赫尔松的防御中引开时，西尔斯基知道下一步他将做什么。

西尔斯基说：“敌人会认为，由于在伊久姆集结了如此多的部队，还有更多的部队则驻扎在俄罗斯边境的别尔哥罗德地区，会调动部队试图去攻击中间并分裂两者，只有可能是疯子所为。但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

在战争的早期阶段，俄罗斯已将伊久姆变成了一个军事据点，并将这个城市作为钳形攻势的基地，以包围东部的乌克兰部队。西尔斯基说，在准备工作的高峰期，俄罗斯在伊久姆和周边城镇集结了24个营级战术群，约18000名士兵，以及武器和弹药储备。

到了8月，部分归功于美国提供的详细情报，西尔斯基看到，由于俄罗斯将其最有经验的军队转移到赫尔松，伊久姆的营级战术群至少减少了一半。

西尔斯基说：“在战争史上，有很多情况下，对牵制性轴线，也就是次要轴线的攻击，变成了对主要轴线的攻击。一切皆有可能，因为敌人绝对不会想到，我们真的会在他们做好准备的主要攻击地点处发动攻击。”

西尔斯基计算过，乌克兰无法承受正面攻击城镇所带来的损失。所以他计划快速掠过前线，包围人口稠密的中心，迫使敌人撤退。

速度是至关重要的。如果俄国人从边境那边派来预备部队，大量的乌克兰部队可能会被切断在敌人的防线后面。

西尔斯基说：“一切都取决于第一天我们能突破多远。我们走得越远，他们能做的就越少，他们的部队就会被切断并在心理压力下被孤立。”

到了8月，乌克兰人几乎用完了苏联时代的弹药。西方盟友正在赶制北约标准的弹药和系统，但还不够。

乌克兰接下来的决定很危险，他们将部分最宝贵的西方武器从东线的战斗激烈地区转移到了这里。指挥官们说，每个进攻旅都配备了至少8门M777榴弹炮。在某些情况下，M777榴弹炮在进攻开始的前一天晚上才抵达营地。

新的无人机也送来了，以确保各旅能够准确定位目标并使用更少的弹药。

安德里·马利诺夫斯基少将是乌克兰军队导弹部队和炮兵训练负责人，仍然担心部队可能需要超过10万枚弹药，而乌克兰的储存只有几万枚，不足以进行长期的艰苦作战。

马利诺夫斯基说，最终，他们在五天内使用了约32500枚。

美国情报部门通过准确的目标定位帮助配给弹药。据美国和乌克兰官员说，经过许多个月，两个伙伴已经制定了一个实时方案。乌克兰人将概述他们在某一地区寻找的高价值目标类型，而美国将利用自己庞大的地理空间情报机构来定位精确的位置。

然而，据美国和乌克兰官员称，美国人并没有深入参与哈尔科夫攻势的计划，并且也是相对较晚才了解了战况。

尽管努力保密，但前线的俄罗斯人还是意识到了：乌克兰人要搞事。

幸运的是，西尔斯基说，由于俄罗斯的官僚主义，这些信息“没有到达任何领导人手中，或者没有被考虑到”。

五角大楼官员们怀疑，俄罗斯的领导层没有完全意识到哈尔科夫前线的漏洞，因为战场指挥官撒谎。一位美国高级国防官员说，另一个假设是，俄罗斯看到了乌克兰准备进攻，但没有足够的人手来阻止。

乌克兰人把浮桥搬来搬去，希望欺骗俄国人，让他们以为会直接进攻伊久姆，而不是深入到西北约30英里的领土。

到了8月中旬，西尔斯基确信这个计划会成功，但他需要泽连斯基支持。他把这次任务描述为一个以最小的资源和损失解放大片领土的机会。

渴望在战场上大获全胜的泽连斯基，批准了这次攻击。

三

9月6日，凌晨3点半刚过，奥列赫连队约100名士兵，隶属第25空降突击旅，开始以小纵队的形式前进，每个小纵队有三辆步兵战车。在开始行动之前的几个小时里，乌克兰炮兵一直在用美制M270多管火箭炮系统轰击俄罗斯阵地。

炮火无情的击中了俄军的指挥所、弹药库、燃料储存设施。乌克兰军方官员后来说，在整个前线，俄罗斯士兵或他们的分离主义伪军，在火箭弹雨中努力挣扎着执行命令或与附近部队协调。

一些部队开始撤退。

奥列赫说：“我们突破了前线，然后敌人开始惊慌失措”。

由于他的亲属生活在俄罗斯占领区，所以他在采访时只说了自己的名字，“他们很恐慌，因为我们一下子攻击了所有前线阵地，整个前线很庞大，而且到处都被突破。”

在第一天结束时，奥列赫的连队在几乎没有抵抗的情况下前进了约11英里，到达沃洛基夫亚尔的边缘，这是一个位于峡谷中的风景如画的小镇。占领这个关键的地区，将使乌克兰部队能够封锁通往伊久姆和巴拉克利亚的两条主要公路。

那天早上，居民埃夫赫尼·安德鲁申科醒来时，看到四辆俄罗斯坦克停在他在沃洛霍夫亚尔的家门口。他说，士兵们坐在他家围墙边的一个凉亭里，“他们坐在那里喝啤酒，在讨论要往哪里跑。”

奥列赫和他的部队进入了小镇，完成了第一个目标。然后以同样的速度继续前进。抵抗并不多，向东南方向狂奔了几天，他们进入俄军放弃的地区。

根据最初的作战计划，到第7天，这个连应该在伊久姆以北的山脊上占据位置，那里距离进攻的起点约40英里。但在前一天，奥列赫和其他连队指挥官被召集开会。营长说：“俄军在伊久姆的一半部队，甚至可能是大多数都在一门心思地逃跑。”

“所以，我们要进入伊久姆。”

奥列赫的连队先走一步，从这个城市的第一个俄罗斯检查站开始前进。没过几分钟，一辆挂着旗子和涂有字母“Z”入侵者的标志的俄罗斯拉达轿车飞速驶来，车上坐满了战士。

如果他们想逃跑，那么方向错了。

奥列赫说：“走这边，我的宝贝”。

然后一名士兵用火箭轰击了这辆车。

他说，“敌人被消灭了”。

在远处，乌克兰部队可以看到其他俄罗斯车辆正逃离城市，朝着正确的方向。

西尔斯基说，“我们预计将完成所有的任务，但没有想到俄军会出现这种连环崩溃。”

在没有任何损失的情况下，奥列赫的连队进入伊久姆中心区，对面前的情况目瞪口呆。俄军扔下的坦克处于工作状态，随时可以开动；被遗弃的火炮，随时可以发射；燃料罐车“加注的满满当当”；还有成吨的弹药和轻型武器。  

奥列赫觉得俄军已经有了防御所需的一切，就缺了一样，战斗的意志，而且显然还需要足够的士兵。即使是留在这个地区的俄军精锐部队，也意识到没有援兵了。

连里36岁的中士长安东·乔尔尼说：“当我们进入伊久姆时，能感觉到出现了某种东西，就像胜利的味道。对每个人来说，这似乎是战争结束的开始。”

奥列赫启动了他的星链卫星互联网，并打了一个电话。在他所站位置以东约75英里处，他的父母生活在卢甘斯克地区的斯塔比尔斯克市，还在俄军的占领之下。

他的父亲问，“你们到底在那里干什么？”

他的父亲说，斯塔比尔斯克的俄罗斯军队刚刚逃离，只有分离主义战士现在正守着检查站。

奥列赫告诉他，他们已经占领了伊久姆，并在几天内将俄罗斯人赶出了数百平方英里的领土。

他的父亲说，“干得好! 干得好！”

奥列赫说，“别担心，很快我们就会在斯塔比尔斯克了。”

他并不是完全在开玩笑。看来，奥列赫很快就要回家了。

四

哈尔科夫溃败震惊了莫斯科。普京数月来拒绝承担宣布征兵的政治风险，现在看这已经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

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他宣布了所谓的“部分动员”，征召多达30万的军队，这是自战争开始以来最大和最冒险的升级行动。

然后数十万俄罗斯男子争先恐后地逃离了这个国家。

在演讲中，普京将这次动员描述为，要抵御一心想摧毁俄罗斯的西方国家的必要行动，还暗示他可能会使用核武器。

普京说，“这不是虚张声势”。

普京加快了他的领土吞并计划，宣布乌克兰的顿涅茨克、卢甘斯克、扎波罗热和赫尔松地区是俄罗斯的一部分，尽管他并没有真正完全控制这几个地区。

普京在一次演讲中说：“我希望基辅当局和他们在西方的真正主人听到我的话，以便他们记住这一点。生活在卢甘斯克和顿涅茨克、赫尔松和扎波罗热的人们正在成为我们的公民，永远。”

10月8日，普京还指定谢尔盖·苏罗维金将军为战区的最高指挥官，领导俄罗斯在整个乌克兰的战争。

据两位熟悉此事的人士称，由于有了与苏罗维金的直接联系，普京开始对战场上的问题有了更真实的了解，他们说以前最高国防官员给普京的评估过于乐观了。

普京与现实脱节的危险性显示出来了，因为泽连斯基已经站在了伊久姆的中心。

五

取得胜利后，9月中旬，奥列赫的士兵们在伊久姆呆了大约一个星期，憧憬着战争结束已经不远。然后他们向东南方向前进，奉命越过顿涅茨克地区，想解放莱曼城。

但一路上，现实变得更为艰难。

在科勒威亚村（Korovii Yar）附近树林中，连队遭到了三辆俄罗斯坦克的袭击。据中士长说，奥列赫连的五个人阵亡，12人受伤，其中包括一名中队指挥官，他的下巴被弹片击中后，又带领他的士兵走了四个小时。

奥列赫说，乌克兰人最终拿下了这个村庄，但那种赛车式的推进已经停滞下来了，变成了更艰难、更缓慢的推进。

在莱曼方向收复失地，将是艰苦的战斗。

2014年，当战争降临到他的家乡卢甘斯克地区时，奥列赫才13岁。克里姆林宫为分离主义冲突推波助澜，迫使基辅为东部这个以俄语为主的地区而战。

但是，即使住在一个历史上同情俄罗斯的地区，年轻的奥列赫的立场始终没有动摇。

他说：“我不是傻瓜，也没有人去刻意引导我。我在一个独立的国家出生和长大。我有自己的观点，我不知道在俄罗斯是怎样的，但乌克兰有生存和存在的权利。”

九年级后，奥列赫去了当地的一所军校，然后进入敖德萨军事学院空降突击部队系学习。在攻读四年学位的第三年半时，战争爆发了。学生们被直接派往前线。奥列赫最终回到了乌克兰东部，先是担任排长，后来是连长，带领的很多士兵都比他大几岁。

在科罗维耶尔之后，这个连向南面更远的地方移动，在莱曼城外占据了一个位置。城里的俄国人几乎被包围了，但与他们在伊久姆的同行不同，他们进行了战斗。

奥列赫说：“敌人的炮火太多，他们把手里的一切弹药，装在他们所有的大炮里，装在坦克里，把所有一切都直接倾斜到我们身上”。

俄国人离开莱曼的唯一路线，是一条几乎没有可遮掩的道路。最后，有一天晚上，乌克兰连队听到俄军大队车辆撤退的隆隆声。

乌军用炮火覆盖了这条道路，莱曼也落入乌克兰军队手中。

在后的日子里，奥列赫的连队向东推进了17英里，越过卢甘斯克地区的边界，俄罗斯正在那里将一车车的应征士兵，部署到离他的家乡36英里远的前线上。

奥列赫说：“离我的老家城市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但我们每天都会越来越近。我等不及了。”

六

哈尔科夫给了乌克兰人一个机会，来打开一扇大门，但赫尔松则是一堵坚固的墙。

经过几个月的占领，俄国人已经在这里挖好了战壕，建造了大型防御设施。草原上的农田为进攻部队提供了很少的自然掩护，还有迷宫般的灌溉渠作为障碍。

而且，莫斯科带来了自己最好的部队。

负责领导赫尔松反击战的安德里·科瓦丘克少将说：“俄军在那里设置雷区，数量多到他们自己几乎都不知道有多少。每个驻扎在那里的俄军部队都会改变并增加额外的雷区。我们没有办法能快速推进。”

为了决定如何开展行动，乌克兰指挥官去年7月来到德国，与美国和英国的同行进行了一次战争演习。

当时，乌克兰人正在考虑在整个南部战线进行更大范围的反攻，包括向扎波罗热地区的海岸推进，以切断莫斯科梦寐以求的连接俄罗斯大陆和克里米亚的“陆桥”，后者于2014年被非法吞并。

在一个布满地图和电子表格的房间里，乌克兰人进行了他们自己的“桌面演习”，描述了战斗的顺序，将使用什么阵型，部队将去哪里，以什么顺序，以及俄罗斯可能的反应。

美国和英国的指挥官使用相同的信息，但用不同的软件和分析进行了自己的模拟，结论是无法确保这个行动成功。

考虑到乌克兰军队的数量和可用的弹药储备，战争指挥员们得出结论，乌克兰人将在实现进攻目标之前耗尽其斗力。

一位美国国防部高级官员说：“这是他们在征求我们的意见。”

他和本文中的其他人一样，在讨论敏感的军事计划时不愿透露姓名，“而我们的建议是，‘嘿，伙计们，你们要吃掉的东西比你们能咬住的多。这不会有好结果的’”。

除了耗尽力量的风险之外，扎波罗热的攻势可能会将乌克兰军队进入一个口袋，俄罗斯人可以通过从克里米亚和俄罗斯的两条轴线上派出的增援部队来包围他们。

这位国防官员说：“我们的指挥官认为，乌克兰人离开时非常坚定，那就是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做这件事……只是做这件事的压力很大。”

白宫在与泽连斯基的办公室会谈时重申了美国军方的分析。

据熟悉讨论情况的人士称，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与乌克兰总统办公室主任安德里·耶尔马克，谈论了南部大范围反攻的计划。

乌克兰人接受了建议，把战役缩小到以赫尔松市为重点。这个市位于第聂伯河西侧，东面与俄罗斯控制的领土相隔。

这位国防官员说，“我很相信乌克人。在赫尔松，他们接受了现实，瞄准更有限的战略目标，而且足够灵活地利用了北部的一个机会。这是很重要的。”

科瓦丘克着手将第聂伯河西侧的俄军占领区一分为二，困住俄军。他说，“我的任务不仅是解放领土。我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封锁和摧毁这支部队。也就是说，不让他们离开或存在。”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也要迫使他们逃离。

在赫尔松的那部分地区的2.5万名俄军，被宽阔的河流与补给线分开，被置于一个高度暴露的位置。科瓦丘克说，如果施加足够的军事压力，莫斯科将别无选择只能撤退。

俄罗斯不得不通过三个过境点来武装和补给其部队：安东诺夫斯基大桥、安东诺夫斯基铁路桥和新卡霍夫卡大坝，这是一个水力发电设施的一部分，上面有一条公路。

这两座桥被射程为50英里海马斯高机动性炮兵火箭瞄准，并很快变得无法通行。

科瓦丘克说：“有时候，我们完全切断了他们的供应线，而他们仍然设法建造过境点。尽管非常困难，但他们设法补充了弹药。”

科瓦利丘克考虑过用河流淹没俄军。他说，乌克兰人甚至用海马斯火箭炮对新卡霍夫卡大坝的一个水闸进行了一次试验性打击，在金属闸门上打三个洞，看看第聂伯河的水是否能够提高到足以阻止俄罗斯人过河，但不会淹没附近的村庄。

科瓦丘克说，这次试验是成功的，但这一步骤仍然是最后的手段，暂缓了。

七

赫尔松攻势开始，乌克兰军队就冲破了俄罗斯的第一道防线。然后遇到了激烈的抵抗。

9月初，乌克兰第35海军陆战队旅一位名叫尤里的32岁连长，带领他的各排在炮火中渡过一条小河，遭遇了俄军设置好的的第二道防线，位置在赫尔松市东北约50英里的布鲁斯金斯克村外面。

俄国人已经在这个地区驻扎几个月，在战壕里铺上了混凝土，并将坦克藏在地上的深沟中。

在那里，尤里的人感受到了俄罗斯空军的压力。俄罗斯军机向他的部队投掷了高爆炸性的温压炸弹，而他的部队最初没有任何武器来保护自己或击落飞机。

尤里说：“这是一种不留痕迹的弹药。爆炸的波浪之强，即使当你在200米外时，都会感觉到非常强烈的冲击，把你推倒后仰。如果被温压炸弹直接击中阵地时，那里的人什么都不会留下。”

这个地区的乌克兰部队正试图向南推进，将第聂伯河以西的俄罗斯占领区一分为二，并进入新卡霍夫卡大坝的炮火射程之内。

乌克兰军队的损失迅速增加。随着越来越多的装甲车被毁或无法使用，医护人员不得不使用小卡车来运送伤员，而且经常是在俄罗斯人的炮火下。

后来，他们使用了一辆俄罗斯制造的汽车。

尤里说：“在一次撤离时，战斗医护人员被弹片击碎窗户直接击中了汽车。在那两个星期里，车上没有一扇窗户。所有东西都被弹片击碎了。但我们仍然进行了疏散。”

到了10月，乌克兰已经开始稳定局势，尤里被派往附近的达维季夫布里德村。在那里，他爬上了一个红色的金属结构，满心欢喜地用相机记录下了这个村子解放的消息。

一阵强风吹来。

他说，“我们在达维季夫布里德村上空庄严地挂起一面蓝黄色的旗帜”，然后在大风中大喊， “光荣属于乌克兰！”

八

而在基辅，不耐烦情绪越来越多。

指挥官科瓦丘克坚持认为，俄国人的撤退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树叶即将掉落，河流会在冬天会结冰，俄国军队的补给也越来越少。

但对基辅来说，科瓦丘克的行动还不够快。他后来被奥列克桑德·塔纳夫斯基准将取代，他是西尔斯基在哈尔科夫行动期间的副手。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乌克兰政府高级官员说，科瓦丘克“没有做好工作”。

但这名官员说，这一人事变化并没有公开宣布，以便不给俄罗斯提供任何形式的宣传胜利，但通知了美国人。

一位美国高级军事官员说，“我认为有些人可能对乌军在南部的军事行动感到不耐烦，这曾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然后就这样停止了。”

新任指挥官塔纳夫斯基说，他运用了他和西尔斯基在哈尔科夫使用过的一些原则，在俄国人最不期望的地方进行攻击。

他说，他挑选了米科拉耶夫和赫尔松之间作为发动主要攻势的地方，那里有平坦的农田，树木稀少，用来阻挡进攻的混凝土灌溉渠。

塔纳夫斯基说，“我们的考量是，敌人不会认为我们会在那里动手。”

九

赫尔松西北部那段艰难的战线，由第59摩托化步兵旅旅长瓦迪姆·苏哈列夫斯基上校负责。

他的部下在俄罗斯的前线冲锋陷阵，克服了各种损失，并在凶猛的抵抗中奋力前进，足以用大炮打击到进入赫尔松的渡河点。这种火力也将使俄国人通过浮桥驳船进行补给变得几乎不可能。

他的部队就快接近目标了。苏哈列夫斯基说：“这简直是一场寸土必争的战斗。”

面对精锐的俄罗斯空中突击部队，苏哈列夫斯基的经验不足的部队，被迫从事他称之为战场“民间艺术”的工作。

他们改装了现有的大疆Mavic无人机电池，使这种飞机可以飞得更远，达13英里。他们获得了一种用于加入到天然气防止泄露的添加剂，用来向敌人的战壕发射这种恶臭。他们接收了香烟走私者的无人机，并将其改造成自爆炸弹。

苏哈列夫斯基说：“我们的军队习惯于用简易的手段作战。”

他的一个排长，总军士长耶夫亨·伊格纳坚科是赫尔松一家大型谷物运输公司的老板，也是一名地区政客，他解释了如何最好地摧毁自己的驳船，俄罗斯在征用这些驳船来运送部队和物资过第聂伯河。

伊格纳坚科利用他一生对当地的了解，包括小路、运河、泵站，来弄清如何在困难的地形中前进。他还从敌后的消息来源网络中，收集关于俄国人活动的信息。

苏哈列夫斯基说，11月9日晚，这个旅逼近泽伦伊海，将赫尔松置于炮火射程之内。他说，乌克兰人开始向河边进攻，发现俄罗斯人在几天前就已经开始撤退了。

苏哈列夫斯基说，他将乌克兰的胜利部分归功于西方国家送来的火炮系统、制导弹药和远程火箭发射器，已经弹药不足并在供应线上挣扎的俄罗斯部队最终被这些武器打掉了战斗力。

乌克兰军队的压力迫使入侵者撤退，但并没有能彻底摧毁逃跑的俄罗斯人。在某些情况下，相隔一米就会有地雷，深达三排，或在道路上被排成细条状，阻止了乌克兰人的追击。

苏哈列夫斯基说：“他们没有躲起来啥都不做，用一切手段进行布雷，甚至是我们从未听说过的新手段。”

十

9月中旬，在乌克兰哈尔科夫攻势的几天后，泽连斯基访问伊久姆，官员们都很紧张，尽管他离前线还有大约12英里。

访问赫尔松时，俄罗斯狙击手就在河对岸，风险更大。

然而，泽连斯基却不能远离这一切。

在赫尔松中央广场，塔纳夫斯基站在泽连斯基身边。他说：“我对人们的面貌感到惊讶，他们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喜悦。”

两个月内，泽连斯基第二次在一个被解放的城市上空升起了国旗，并将这一时刻描述为“战争结束的开始”。

在第59旅服役的地区政客和赫尔松航运大亨伊格纳坚科，派无人机飞到河上，发现他的一艘驳船在安东诺夫斯基桥附近被淹没了一半，但其他驳船却不见了。

伊格纳坚科说，“我们会找到它们的，如果找不到它们，我们将建造新的驳船。这没关系。至少我们将是一个自由的国家。”